柏栩川眼睫上還沾著淚水, 眨一眨眼就掉下來, 換來男人一聲苦惱的歎息。
“我又沒怎麽樣你。”賀衍之單手按了按右邊太陽穴, 有點頭痛。
“我也不是在哭啊。”柏栩川超無辜的,扳過他繃緊的下巴, 檢視賀衍之緊張的神情,突然福至心靈, “誒,衍之,你該不是對我的眼淚過敏吧?”
賀衍之緩緩抬頭,露出一個費解的表情:“?”
柏栩川卻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大:“是啊,回想一下,每次你看到我眼睛受刺激了都是這幅表情——”
他屈起的食指指骨碰了碰男人緊抿的唇線,想了想形容詞,肯定道:“不、忍、直、視。”
“這可有點麻煩啊衍之。”青年認真道,“我一受刺激就忍不住, 怎麽辦?”
賀衍之為他的用詞而受刺激更深了。
他抓住那只在自己臉上作怪的手掌緊緊扣住,剛想說什麽,卻聽覺得自己get到了真相的柏栩川猛道:“有了!”
青年騰出自己的另一隻手,勇猛地伸向旁邊旁邊擺好的衣服堆裡,翻出一根乾乾淨淨的黑色領帶。
柏栩川興致勃勃:“你看,用這個把我的眼睛蒙上,不就看不見了嗎?”
蒙上眼睛, 衍之就看不見我的眼淚了。
唉, 都是眼睛太不爭氣了, 我也沒辦法的。
賀衍之看著一臉快誇我的青年,頭頂緩緩冒出一串省略號。
“這位小朋友。”他聲音低啞,帶著不可思議道,“這樣可有點危險。”
柏栩川卻把領帶慷慨地遞給他。
“綁吧。”柏栩川道,“有你在呢,一點也不危險。”
想了想又有點局促地補充:“你掌握一下尺度就好。”
賀衍之默默地點了點頭。
眼前陷入黑暗,總會讓人有些不安,柏栩川抬手摸了摸,似乎想確定賀衍之的位置。
他剛剛滑到地毯上,讓對方幫他系好遮光用的領帶,表層太滑了,費了一番力才打好一個結。
摸索的手掌被另一隻手捉住,緊接著他坐回沙發上,賀衍之從後面抱著他,下巴支在他頂心。
半晌,微微歎了口氣。
“寶寶。”賀衍之低著頭,指尖若有若無地碰觸他的耳垂,聲音和熱氣直接對著他耳朵傳來,“你對我一點防備也沒有嗎?”
微微向下注視,純黑的布料底下,柏栩川緩慢眨了一下眼睛。
他懷裡這個,是能靠顏值橫掃娛樂圈的小孩兒。那張臉有時冷冷淡淡懶得理人,有時又純情無辜,在鹽崽崽和小甜豆之間切換自如,只有一雙眼睛,永遠透露著專屬柏栩川的活潑神采。
而蒙上這雙眼睛之後,漂亮的臉孔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示弱。
就像在說,你要對我好,你看我不是把自己全部送給你了麽。
柏栩川渾身都在冒熱氣,他反手勾住賀衍之的手指,小小聲說:“沒必要的。”
漸漸的,他的眼淚洇濕了布料。
本來他們應該什麽都做不成的,但是經過前幾次的探索,兩人漸漸也找到了一些學習技巧,而且特別巧的是,由於之前柏栩川立志做學習委員,所以買了很多學習用的工具,放在家裡。
唯獨有一點,就是他的學習工具是按照自己的需求購買的,所以不適合賀衍之同學使用。
在百忙之中還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柏栩川同學有點慌,帶了點鼻音說要麽先算了,畢竟他明天還要錄節目。
賀衍之親吻他的發絲,聲音含混不清:“你明天錄的什麽節目?”
“訪、訪談節目?”柏栩川迷迷糊糊答道。
賀衍之思索片刻:“就是那種只需要坐著不動,回答是和不是的節目吧。”
柏栩川想了想,其實總覺得有些不對,但他眼下被獵人叼住了脆弱的後頸皮,只能揪緊手指嗚咽了一聲。
“明天不需要跳舞。”
“嗯?不跳。”
“寶寶。”賀衍之臉埋在他肩上,低聲道,“我愛你。”
賀衍之深深地吻著他,不含有任何其他意味的,最後停在被領帶蒙住的眼睛上。
那裡已經濕成深黑色,他的小朋友流了好多眼淚,比之前每一次加起來都還要多。
這一門課程真的太難了,學起來太辛苦了。
賀衍之輕輕為他解開系帶,淡色的勒痕之下,緩緩睜開的是一雙驚心動魄的眸子。
男人動作一頓。
柏栩川絲毫沒察覺,他抽抽鼻子,覺得自己好不爭氣。
因為他好像真的是哭了而不是受刺激了這個樣子。
連鼻尖都紅了,眼睛裡水漾漾的,怪可憐。
天已經全黑了,柏栩川又洗了一次澡。
賀衍之蹲下去幫他擦乾小腿上的水珠,柏栩川想說不用,但稍微一動就忍不住“嘶”了一聲。
柏栩川覺得自己簡直脆弱得不可思議,他犯愁地想,這怎麽能行呢?
聽見他的聲音,賀衍之索性直接用浴巾把他裹起來,抱在懷裡。
一米八幾的男孩子,就算體型再瘦,骨架也很有分量。
但是賀衍之抱著他,卻好像絲毫不費任何力氣。
“我能走。”柏栩川小小聲說。
“嗯。”賀衍之答得很快,卻沒有放他下來的意思,“是我想抱著你。”
走是能走,但估計會走得挺辛苦。
至於這話就相當於哄了。
這麽走到臥室門口,兩人齊齊聽到門鈴聲。
柏栩川一驚,心想誰會晚上來找他,知道這住處的可只有賀衍之和老扎,連老夏小白他們都不知道。
賀衍之把他放下:“我去開門。”
“呃……”柏栩川有點擔心地看著敞開的門口,翻了個身讓自己好過點,指尖撓了撓床單。
對了,明天到底是什麽節目來著?
他掏出手機,對了對行程——哦,是一家大的視頻網站的采訪,確實不用唱歌跳舞。
不涉及體力活就還行,反正就是坐著賣賣萌。
坐著。
坐著??
柏栩川震驚地一個軲轆爬起來,又腿一軟一個軲轆栽下去。
“嗷——!!”
剛伸手接了外賣的賀衍之聽到動靜臉色一變,啪關上門十萬火急趕回臥室。
被關在外面的外賣小哥:……?
他剛剛好像聽見了一聲慘叫啊。
說起來,之前這家點外賣的時候,取外賣的好像不是這樣一隻手?
那隻手經常戴戒指,所以他格外有印象。
眼下拿外賣的人換了一個,屋裡還傳來不知名的慘叫聲……
外賣小哥認真地想了一秒要不要報警。
不過不斷響起的催單電話還是讓他果斷打消了這個念頭。
賀衍之趕回臥室,入眼只見青年呆呆坐在床邊,一臉委屈屈。
賀衍之把燈打開,手裡的晚餐放在床頭櫃上,旁邊坐下,輕聲問神情複雜的年輕人:“怎麽了?”
“衍之。”柏栩川眼紅紅的,思維竟然異常清晰,啞聲道,“你下個禮拜就要去歐洲拍戲了對吧?”
賀衍之對這個話題有些意外。
“是,最早也要四月回來。”
柏栩川點了點頭,第一次對此松了口氣,幽幽歎息著自言自語地:“嗯,也好。”
也好?
賀衍之非常不解了。
“衍之,當前我們關系的主要矛盾,是我們日益增長的學習熱情和不夠到位的學習方法之間的矛盾。”柏栩川仔細觀察了賀衍之的神色,“當然不是說你不好……你很好,你就是太好了你知道嗎?”
賀衍之:……
不,他不知道,他一點也不想知道。
青年安慰地拍了拍賀衍之的背:“沒事的,你不要這幅表情啦。”
俗話說得好,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再說了,他也不是沒有屏蔽詞到。
只是,衍之他看起來好愧疚的。
賀衍之眼神定定望著他,啞聲:“下次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