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桐加完對方好友後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後。
她本就是一時興起,因為陸飲冰的原因才去加了對方,對方一同意她就後悔了,沒空反而讓她松了口氣。再者回頭想想,和一個陌生人談論性這樣的隱秘話題,總覺得怪怪的,不太舒服。
拾掇好自己,兩人下樓,夏以桐開車,陸飲冰對著地圖找吃的。
“吃什麽?中餐還是西餐?”
“隨便。”
“那我來決定了。”陸飲冰選擇的時候卻依舊犯起了難,“中餐?感覺這裡的中餐館都不怎麽好吃,還不如買菜回來我做;西餐又吃膩了,感覺都是一個味道。”
“吃火鍋吧。”夏以桐隨口道。
反正不知道吃什麽的時候,出去吃火鍋總沒錯。
陸飲冰:“重慶火鍋、涮羊肉、潮汕牛肉、野味火鍋、什錦火鍋?”
夏以桐:“潮汕火鍋吧,涮羊肉下次回國了吃正宗的。”
陸飲冰頓了頓,說:“行吧,離得還挺遠的。”她還是想吃涮羊肉,但是夏以桐說得有道理,她自小吃了那麽多銅鍋,很難找得到合她口味的北京銅鍋,相對來說陌生一點的牛肉鍋反而更好,期望越低失望越低。
“開車多久?”夏以桐問。
“將近一個小時。”陸飲冰回答。
“我先吃個糖墊吧墊吧。”夏以桐說,“糖在我兜裡,幫我拿一下。”
陸飲冰從她口袋裡拿出了兩根棒棒糖,拆了糖紙,和夏以桐一人一根。夏以桐叼著“陸氏棒棒糖”,問道:“你什麽時候有開糖果廠打算的?”
“我送你的新年禮物?”陸飲冰笑問道,“怎麽樣?有沒有感動哭?”
“沒有啊,我是那麽容易哭鼻子的人嗎?”夏以桐反問道。
陸飲冰:“你是啊,你一直是啊。”答得沒有一絲猶豫,從以前到現在,她在自己面前哭的次數還少嗎?而且每一次都不是隻掉幾顆眼淚那種哭法,要哭到撕心裂肺才行。
陸飲冰說:“遠的不提,就說前兩天在機場,你不是一邊哭一邊咬我?還被人家視頻拍得一清二楚。你看看我這肩膀,都被你咬出血了,已經結痂了。”陸飲冰說著就脫外套,給夏以桐看傷口。
夏以桐忙著開車,根本沒空看她,前天晚上回來在路上差點出意外更是讓她心有余悸,當即急聲道:“你快把衣服給拉上!”
陸飲冰“噢”了一聲,把本來就沒怎麽脫下來的外套重新穿好。
夏以桐重重地呼出了口氣。
陸飲冰沒揪著哭鼻子這事不放,解答起了夏以桐第一個問題:“挺早的吧,你剛剛給我糖的時候,不是說是在你家小縣城小賣部買的嘛,我那時候就起了心思,給了糖紙讓人到你那個福利院在的地方……”
陸飲冰娓娓道來,沒有刻意省略什麽,這事兒辦起來本就不難,前期都是請人做的,後面談生意才是由她親自出面。
她聲音比往日說話低,有些好聽:“我去找糖果廠的老板,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忠厚老實。他一見我就喊我電影裡的名字,也算是攀上了點交情。老板問我想幹什麽,我說我想盤下他的廠子繼續乾這行,他非不信,說廠子日薄西山,沒多久就要倒閉了,讓我說實話,到底想乾嗎?是不是要拍戲?”
夏以桐道:“你怎麽讓他相信的?”
陸飲冰道:“我把合同給了他,承諾五十年不把廠子挪作他用。結果你猜什麽?”沒等夏以桐說話,陸飲冰自己回答道,“他說我傻,這個破廠子效益又不好,這不好那不好,您可千萬別盤,你是不是被什麽人誆了啊?”
“最後呢?”
“最後……”
兩個人說了一路,說到老廠長把廠子賣給陸飲冰的時候,提了個條件,希望陸飲冰晚點辭退員工,給他們留足找新工作的時間,又不勝唏噓。
陸飲冰:“我沒辭退他們,而且加了工資,還把保險全都補全了,最後廠長送了我一袋花種,我種在了廠房的周圍。”
“什麽時候等你回國,帶我去看看?”夏以桐目光專注地看著眼前的馬路,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隨意,並且不叫陸飲冰發現她現在很緊張。
再怎麽跟自己說不用急著勸陸飲冰回國,但是她的時間是倒數的,一個月,不,現在還不到一個月了,還有二十七天,她就得回國繼續她的工作。她不能蒙上眼睛、堵上耳朵,不去考慮二十七天以後的事情。
“好啊。”陸飲冰未嘗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但是夏以桐假裝不在意,她也假裝沒聽懂。
兩個人都是極為出色的演員,把天賦用在這種地方遊刃有余。
車裡的氣氛依舊輕松,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二人又聊起了最近一個社會問題,說到法律和道德,正義和非正義,群體暴力和制度缺陷,滔滔不絕地一直說到到達目的地,一點兒都不累。
下午了,兩個人進了一家華人開著的火鍋店,沒有多少人,即便如此,為了可能避免被人圍觀,兩人挑了個包廂。三花趾、牛舌、吊龍伴、匙肉、嫩肉、胸口撈、牛腩等等擺上桌,除了想吃的五花趾因為供應量少已經沒有了,沙茶醬不地道外,這頓火鍋吃得還是差強人意的。
夏以桐在撈起最後一塊牛腩的時候,終於接到了方茴打來的電話。
“喂?”夏以桐蘸了醬把牛腩夾進陸飲冰碗裡,道,“怎麽了?”
陸飲冰嘴裡還嚼著軟嫩酥爛的牛腩,見夏以桐忽然皺了一下眉頭,很快便是一松,動作也跟著一頓。
“你們到了?住在哪兒?我一會查一下離我這裡遠不遠?”
陸飲冰用口型問道:誰?
夏以桐同樣用口型回:方茴。
陸飲冰眨了眨眼睛,眼底閃過一絲危險的光:小西跟著來了沒有?
正好,送上門來了。
夏以桐點點頭。
那邊說了句什麽,夏以桐抬頭看了一眼陸飲冰:“應該沒什麽問題,我問一下她。”
她按住話筒。
陸飲冰道:“問我什麽?”
夏以桐說:“方茴和小西一起過來了,方茴讓我問一下你,方不方便招待一下她們,可以負責打掃衛生,一日三餐。”
陸飲冰很奇怪地說:“這不本來就是她們的活兒嗎?”
夏以桐強咳了一聲,解釋道:“還是有區別的,小西是請了假的,方茴我給她放了一個月的長假,都不在工作時間內。”
陸飲冰才不管那麽多:“你讓她們倆來吧,正好不想做飯,出來吃也怪麻煩的。”
夏以桐把陸飲冰的話轉述了,方茴又把夏以桐的話轉述給了小西。這件事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唯一令人糾結的點是:二人同居生活恐怕就變成四人同居生活了。
夏以桐垂下眼簾,轉念又想道:小西是陸飲冰的助理,性格又活潑,萬一對陸飲冰回國拍戲起到了推動作用呢?相比較來說,四人還是二人就不那麽重要了,畢竟家裡的房間一人睡一個還有多,隔音也很好,完全不必擔心隱私泄露。還能多兩個勞力,雖然不是免費的,大抵是要開工資的。
陸飲冰:“你筷子在湯裡攪什麽呢?都沒肉了。”
“啊。”夏以桐把筷子擱到碗上,“吃完了,歇會兒還是結帳?”
“結帳。”陸飲冰雙手抱臂自下而上打量著她,“你剛才笑得那麽淫蕩,為什麽?”
夏以桐:“……”
她為自己鳴不平,還沒醞釀出一張生氣的臉就笑了出來:“什麽叫淫蕩,我笑得一身正氣好嗎?就你敢說我淫蕩,你看別人我不打得他滿地找牙。”
陸飲冰也笑了起來,可不是麽,都社會你桐姐了。
戴好帽子和墨鏡,夏以桐先出去結帳,然後陸飲冰等幾秒鍾後直接從包廂出去,到車上等夏以桐。回程陸飲冰開車,陸夏二人問了方茴的地址,決定去接她們回別墅。
方茴和小西都人生地不熟,讓她們去找自己不大合適,尤其是自己今天還開車出來了,正巧就是那輛中大型SUV,裝人裝行李都夠。
方茴發了酒店的地址,陸飲冰在路上繞了大半個小時,在一家摩洛哥風格的酒店門口停下,對照了名字,都對。夏以桐打電話給方茴,不一會兒,就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的出了來。前面的那個穿件大紅色的衛衣,個頭在一米六左右,跟個小太陽似的蹦了出來,後面那個則一手一個大行李箱,穿著薄款的白色風衣,身高比前一個高出半頭,渾身上下就是一個大寫的沉穩。
陸飲冰嫌棄地嘖了一聲,說:“小西怎麽跟個弱智一樣。”然後又不無嫉妒地說,“你再看看你助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夏以桐笑了笑,沒有戳穿她因為見到小西眼底小小的欣喜。
小西在離車不遠的地方張望,陸飲冰再次嫌棄地撇了一下嘴,撇給夏以桐看一樣,才推門下車,一身黑,表情淡漠,非常帥氣。
小西一見她整個人都撲了上來,嘭的一聲,陸飲冰就像一張大餅一樣,背對著懟在了身後的車門上。
“陸老師!”小西衝著陸飲冰搖頭擺尾,激動道,“我想死你了!”
“我一點都不想你。”陸飲冰翻了個白眼,把手搭在了小西的背上,溫柔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