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輪椅，不良於行的厲燃，面對行動力卓越的楚塵，根本反抗不了。

　晚上十點，普通人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洗完澡的楚塵就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將厲燃推進臥室。

　“都已經這個時間點，也該睡覺了。”楚塵笑眯眯道，“熬夜對身體不好，還會引起禿頂等症狀，你要是禿了……”

　楚塵想到這裡，看厲燃一眼。

　嘖。

　就算是再帥的人，如果禿頂了，楚塵也下不嘴。

　厲燃敏銳感受到楚塵的視線，瞥楚塵一眼。

　楚塵面上仍舊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好似去睡覺，是一件該快樂的事。

　可是……

　厲燃低頭掃了眼手環上飛速掠過的消息。

　上面很多內容，都是罵楚塵不識好歹，霍陵這麽好的人，白瞎了竟然要娶他，甚至還有自稱好心人的人，在到處科普楚塵之前做過的一些事情。

　厲燃看了一些，有些不悅。

　網上這麽多人在罵楚塵，也不知道楚塵整天在高興什麽。

　不過楚塵都不在意，他也犯不著多此一舉。

　厲燃沒再管，將手環上的內容全部屏蔽，操控輪椅先去洗澡。

　楚塵等待厲燃洗澡出來的這段時間，終於接到了楚危雲的電話。

　剛接通，楚危雲怒極的聲音就從裡面傳來：“楚塵！你這小子——剛誇過你，你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宴會上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要是解釋不清——”

　楚危雲剛想說點兒狠話，突然記起之前幾次，最終硬生生憋住了。

　“還能是怎麽回事兒？”

　楚塵一聽到楚危雲的大嗓門，就覺得敗壞興致，他淡淡道，“我之前不都跟你說過，這些事情我都是有計劃的麽？”

　“計劃？你現在能有什麽計劃！看看網上都是怎麽說的？連帶著楚家都被抹黑……唉，我看你就是想氣死我……現在怎麽辦？霍家那邊肯定又生氣！好不容易才哄好。”

　楚塵壓根兒不給楚危雲面子，直言道：“你就是太沉不住氣，一看就知道不是能成大事兒的人，要不是你會娶媳婦兒，現在指不定幹什麽呢。”

　楚危雲：“你——”

　他頓時有種胸口發悶，喘不過來氣的感覺。

　看來以後不能再隨意和楚塵通話了。

　每次楚塵這邊鬧出點兒事來，他找楚塵質問，都會被楚塵二次刺激。

　再這麽下去，他豈不是直接少活十年？

　逆子！

　沒等楚危雲開口，楚塵直接說：“你不是都已經看過那些消息了嗎？怎麽還會打電話來找我質問？你品，你仔細品。”

　楚危雲：“？？？”

　品什麽？

　楚塵：“你說說，為什麽霍陵看見我和厲燃說話，會生氣地阻止我？”

　楚危雲一愣。

　楚塵見楚危雲似乎想到什麽，但仍舊有些不明白的樣子，歎息一聲：“霍陵又不是我的誰，我們之間的娃娃親甚至已經終止，現在是我們楚家扒著霍家，按理說他看見我找別人，應該會很高興，因為他又有理由擺脫和我的訂婚了，可他為什麽會生氣？”

　楚危雲一拍大腿，悟了。

　“我懂了，我懂了。”

　他笑眯眯地說，“原來是這樣……你欲擒故縱，在他面前故意去找厲燃，就是為了試探你現在在霍陵心中的地位！”

　楚塵頷首，帶著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

　楚危雲沒空深究楚塵高高在上的態度，他搓搓手，興奮道：“還是你想的周到。那你……你最近又去見你封姨了麽？她對這件事是什麽態度？”

　“還沒呢，不過約好了明天見。”

　楚塵說，“雖然確定了霍陵那邊的想法，但封姨這邊還是要討好的。這樣吧，你給我七百萬，我去請個廚師，討好一下封姨和霍陵。你也知道，現在廚師的價格都挺貴，我也明白你剛和俞冉阿姨好上，肯定缺錢，就隻問你要這麽多，剩余的錢我自己來想辦法吧。”

　楚危雲：“……”

　楚危雲當然知道請廚師要花多少錢，七百萬，確實不多，他之前花在俞冉身上的，都不止這麽一點兒，不過要是這錢是給楚塵……

　總覺得有些肉痛。

　楚危雲只能一邊嘟囔著楚塵太能作，一邊給楚塵打錢。

　——霍陵的態度讓楚危雲看到希望。

　要是楚家能和霍家聯姻，這點兒錢，簽幾個合同就能回本。

　況且最近楚塵嘴還挺甜。

　比之前會說話多了。

　楚塵這邊錢到帳，心中舒坦，他想起一事兒，問楚危雲道：“對了，你和俞冉阿姨最近怎麽樣了？我給你買的帽子戴了麽？”

　“戴了。帽子確實不錯，很多人都誇好看。”楚危雲運氣中帶著一絲笑意，不過一提起俞冉，他就忍不住輕歎一聲，眉宇間多了點兒哀愁，“只是家裡那群老頑固，就是不同意我和你俞冉阿姨在一起，這兩天我什麽都沒乾，就跟他們周旋這個了，真是晦氣……算了不提這事兒，心煩。我這邊還忙，以後有空再聯系吧。”

　說實話，要不是今天發生這事兒，楚危雲甚至都不想找楚塵。

　一方面是因為楚塵最近嘴巴利索，總是明裡暗裡地諷刺他，一方面，就是因為太花錢。

　這不，才說了幾句話啊？幾百萬就又出去了。

　真能敗家。

　楚塵這邊剛掛斷通訊，厲燃恰好也從浴室裡出來了。

　楚塵沒再看手環，從厲燃上床後，就笑眯眯地直往人懷裡拱。

　姿態親密。

　厲燃一愣。

　從楚塵搬過來那天，兩人睡在一張床上後，他們就都是一起睡的。但那時候畢竟剛開始，總歸有些矜持，一般都是睡覺中途，才不知不覺纏在一處，至少沒像今天這樣，牢牢抱在一起，好似他們感情多深一樣。

　為什麽楚塵今天這麽主動？

　是被網上的那些話自己刺激到了，尋求安慰？

　厲燃百思不得其解。

　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便見楚塵已經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睡過去。

　均勻的輕微呼吸聲在房間中清晰可聞。

　厲燃垂頭看去。

　楚塵額頭舒展，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面上從不見哀愁的情緒。

　他皮膚很白，臉上毫無瑕疵，即便是近距離觀看，也十分光滑。平日裡總是多情又靈動的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樣，嘴巴微微張開一小點兒，像是在邀人采擷。

　倏忽，他身體動了動，自然地將有些冰涼的雙腿雙腳貼近厲燃的皮膚取暖。

　厲燃腿上多了兩個冰塊。

　他垂下眼眸，半晌沒睡著，過了會兒，再次打開手環，快速跟手下吩咐幾句，等到手下回復，厲燃這才將右手臂從楚塵的腰那邊環過去，將人摟緊。

　第二天。

　一夜好夢的楚塵美滋滋起床，帶著楚危雲給的七百萬，前往一家知名餐廳雇傭了一名據說手藝還不錯的廚師，並帶上自己家裡放了幾天，不是很新鮮的食材，前往霍家討好封如雲。

　坐在霍家的沙發上，楚塵跟封如雲介紹說：“這位大廚的手藝很不錯，好評如潮，很多餐廳都想邀請他去當主廚——”

　正說著，霍陵從房間中走出。

　他眼神冰冷，看都沒看楚塵一眼，更沒打招呼，轉頭就走了。

　封如雲皺皺眉頭，適時開口說：“這孩子……現在還生氣呢。”

　楚塵心中一動，露出忐忑的神情，說：“是因為我之前宴會上跟我愛人走的事情麽？”

　“……害，可不就是這事兒麽？小塵，你平日裡明明挺會照顧人情緒的，可昨天是怎麽回事兒？這點封姨可就要批評你了。之前是阿陵帶你過去宴會的，你走的時候，就算是不打算和阿陵一同離開，好歹也要跟阿陵打一聲招呼啊。”

　封如雲語重心長地拍拍楚塵的手。

　楚塵微微抿了下唇，愧疚道：“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當時沒想那麽多……我已經好多年沒去過那種場合，更沒被人帶進去過，所以也不知道還有這種講究，”

　封如雲一頓。

　楚塵沒去過場合，不知道有那麽多講究，是因為什麽？

　還不是因為簡黛死後，沒人照顧他，沒人提點他。

　瞬間，封如雲一堆話都憋在喉嚨裡，說不出來了。

　她看了楚塵好幾眼，見楚塵也是一臉落寞的樣子，不像是故意要給她添堵，只能輕歎一聲，說：“小塵，也是封姨之前考慮得不周到……你現在這裡坐著，封姨上樓去換身衣服，很快下來。”

　楚塵強打起精神回應：“好。”

　等封姨走後，楚塵才收斂起面上的表情。

　他在心中輕哼一聲。

　沒想到這霍陵，表面上是小說裡的主角攻，牛逼轟轟的樣子，竟然背地裡還像是個小學生一樣打小報告，跟封如雲告他狀。

　那霍陵怎麽不說昨天誤以為他勾引厲燃的事兒？

　雙標狗。

　楚塵摸出手環，正準備跟自家老公抱怨，突聽霍陵的聲音響起：“楚塵。你還記得之前訂婚當夜，和你在酒店的那個牛郎麽？”

　楚塵手上一頓：“嗯？”

　“那個牛郎死了。”

　霍陵開門見山，目光帶著探究，在楚塵的臉上掃過，“有傳言說，他惹了什麽人，直接在會所裡被仇家帶走。之後有關於你那天酒店的事兒，就再也沒人提過。所以……他是你找人殺死的？”

　那人死了？

　楚塵回憶了一下，都記不清那人長什麽模樣了。

　不過這事兒可跟他沒關系，霍陵還想往他身上扣鍋？

　“這可不關我的事兒。”

　楚塵冷笑一聲，“你這人倒是有意思，稍微有點兒風吹草動，就能聯想到別人身上，你怎麽不說說你自己？你心裡沒鬼麽？”

　“我？”霍陵同樣冷冷看著楚塵，“我能有什麽鬼。”

　長這麽大，霍陵一直都覺得自己問心無愧。

　楚塵似笑非笑地起身。

　他姿態優雅又閑適，走近霍陵，湊過去在霍陵耳邊輕聲說：“之前師浩言的事兒。你是真的沒查到進一步的消息，還是因為查到了什麽，不敢繼續往下查了？”

　師浩言？不敢往下查？

　“你什麽意思！？”

　可楚塵卻看都不看霍陵一眼，轉身回到沙發邊。

　霍陵站在原地，看著楚塵背對著他的纖細脖頸，沉默半晌，點開手環道：“之前讓你們去查師浩言，現在結果怎麽樣了？”

　他倒要看看，楚塵說那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世上，還有他不敢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