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晟從小在帝都長大， 見過很多大場面，他自詡性格淡然， 此時卻被眼前這一幕氣得差點兒七竅生煙。

　之前路過楚欲宿舍門口時， 季晟就覺得裡面那個聲音有些耳熟，但他最近見過的人不少，隻以為是其他什麽人， 從未往楚塵身上想過——楚塵都已經結婚了。

　可現在……

　眼見為實。

　季晟咬牙。

　雖然楚塵一直不願意認親，但到底從血緣關系上， 是季晟的弟弟。

　——那個叫楚欲的總教官， 搞了他弟弟！

　一想到這裡，季晟頓時臉黑如鍋底。

　季晟最是護短， 性格也沒有表面上那麽淡然，在他看來， 楚塵家中有愛人，和愛人關系也很好，不可能和楚欲再發生什麽， 之前的情況， 大概率是楚欲強迫。

　就算那楚教官是s+的精神力又如何？

　動了他的人，就得付出代價！

　季晟面上依然沒什麽太多的表情，但內心中已經將楚欲凌遲。

　等楚塵走出一段路程， 拐了個彎不見了， 季晟才從樹後出來。他剛想進入宿舍找楚教官算帳，便見楚欲從宿舍樓出來。

　季晟當即快走幾步，直接不管不顧， 使出精神力攻擊！

　一道巨大的風暴朝著不遠處的男人襲去！

　厲欲察覺到空氣細微的變化，腳步微微停頓。

　他現在的面容仍舊不是自己的，原本一直是暗紅色的眼尾，也被好好藏了起來，但此時察覺到攻擊，他暗紅色的眼珠微微轉動，下一瞬間，眼尾下方再次透出那抹紅。

　他輕飄飄讓開一步，回身製造出一個巨大的盾牌，將他嚴嚴實實包裹在其中。

　風暴席卷過來，很快就消散了。

　兩人對望一眼。

　季晟沒多廢話，不住朝著厲欲攻擊。

　厲欲神色冷淡：“季團長，你這是幹什麽？”

　季晟不提楚塵的事，隻神色冰冷道：“之前聽聞你的精神力是s+，我一直好奇你會比我強多少，今日特意過來跟你切磋切磋。”

　厲欲蹙眉。

　精神力很容易受到情緒的波動而失控，現實中失控，萬一波及他人，算得上是犯罪，所以一般就算是切磋，眾人也會在手環上登錄局域網開個房間。

　這人卻直接攻擊，而且還是從背後偷襲……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切磋了。

　厲欲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這人，不過他之前在望城，知曉季晟是楚塵的表哥，便頷首說：“我們去局域網開房。”

　“不用了。”

　季晟冷聲說完，再次出手，巨大的風暴幾乎將整個場地全部填滿。

　厲欲眼尾的紅色愈發鮮豔明亮。

　他蹙起眉頭。

　季晟瘋了？

　還是他看出了他的身份？

　不。

　他這次的身份是上面的人做的，季晟就算是發現了，看到他所有的資料，應該也明白，這是官方授意，不應該對他動手。

　厲欲後撤幾步，念在楚塵的份兒上，不想和季晟起衝突。

　季晟卻不依不饒。

　他抬手，剛要繼續攻擊，突然聽到一個有些威嚴的聲音響起：“季團長！”

　……

　楚塵腿上又被厲欲塗了一層厚厚的藥，像是要將厲燃的那層壓下去一樣。本來在宿舍裡也算是晾幹了，但楚塵總感覺有些別扭，所以走路的姿勢也怪怪的。

　往教室走時，他恰好遇到跑完步的霍陵。

　霍陵瞧他一眼：“腿還痛？”

　楚塵皮膚白皙細膩，看著確實和他這種糙漢不一樣。

　“剛剛又去上了層藥，現在不怎麽痛了。”

　楚塵說，“我跟教官申請過，等會兒精神加訓和你一起。”

　霍陵“哦”了一聲，不由多看楚塵兩眼。

　兩人進入教室。

　霍陵沒看見楚教官，也不問後者的行蹤，而是抓緊時間休憩——若精神加訓只有他一個人，那他可能會糊弄過去，意思意思就得了，但如果加上楚塵，霍陵就產生了一絲危機感。

　兩人對比，他可不想被比下去，當然要抓緊時間恢復精力。

　不多時，教室外面傳來一陣交談聲。

　“聽說這一批服兵役的孩子裡，有個精神力s級的好苗子？”

　“對，他就在這邊的教室裡上課。下午剛進行過精神訓練，等會兒還要加訓。”厲欲低沉好聽的聲音響起。

　“哈哈哈，怪不得季晟這孩子會待在這裡，看來早就想下手搶人了。”

　“您說笑了。”

　季晟客氣回了句，轉過頭的一瞬間，耷拉著一張臉。

　他確實聽說望城一區有個精神力s的學生，但一直沒和對方單獨見過面，本來計劃是等訓練過幾天考校一下，問問對方想不想加入聯盟軍，沒想到這位竟然來了。

　說話間，一行三人，以及身後跟著的幾名士兵一起進入教室。

　楚塵和霍陵都抬起頭來。

　為首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他臉上帶笑，看著十分和藹，眼睛在兩人身上掃了眼：“我記得小楚是帶a+之上的孩子？”

　“是。”

　“今年可稀奇了，竟然有兩個精神力s的學生？這望城別看小，卻是出英才的地方啊。”男人說著，意味深長看了眼季晟。

　——季晟的母親，簡家那邊，也都是從望城去的。

　季晟打了個哈哈。

　他的目光在霍陵的身上掃過，眉頭微微挑了下。

　厲欲則在旁邊簡單地介紹了兩句楚塵。

　當那男人聽說楚塵的精神力顯示與旁人不同，且檢測出來是b+等級，卻能和s級的霍陵打平手後，他眼中流露出濃濃的興趣：“不是說要加訓嗎？”

　厲欲便開了個房間：“來。”

　雖然自從進入房間中，幾人就自顧自說話，沒跟楚塵和霍陵介紹這位中年男子的身份，但只看他身後跟著的幾名兵，就能多少猜到一些。

　尤其他身後跟著的季晟季團長，也恭恭敬敬的。

　兩人對視一眼，登錄星網。

　……

　帝都。

　簡老爺子身體每況愈下，醫生已經不怎麽看好。

　簡芸心中壓著這事兒，又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胸腔裡像是窩著點兒什麽，非常不舒坦。這天去看老爺子的時候，剛走到走廊裡，她突然收到季晟發來的視頻。

　簡芸下意識點開。

　——視頻上的男孩看著將近二十，笑容明媚又陽光，他靠在懸浮車的窗戶上，正垂下頭看手環上的內容，長長又濃黑的睫毛，像是一把小刷子。

　漸漸地，這人和簡芸記憶中的簡黛慢慢重疊起來。

　眉眼可真像……

　簡芸輕歎一口氣，將季晟發來的長長的信看完了。

　雖說最後這個叫楚塵的孩子不願意認親，但從季晟的字裡行間，以及發來的視頻中可以看得出，他現在的日子過得不錯。

　隻可憐了簡黛……

　簡芸正想著，再次點開視頻觀看，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她轉頭看去，才發現是老爺子，他今天顯然精神不錯，出來遛彎來了。

　“看什麽呢？”老爺子目光中帶著一絲好奇。

　“爸，外面風這麽大，您也不說多添一件衣服，就這麽出來了？”簡芸轉移話題，邊說著，邊順手將手環關閉，攙扶著老人往裡面走，“趕緊回去躺一會兒，我給您倒杯熱水。”

　老爺子哼了聲，帶著點不屑一顧的意思，顯然覺得簡芸大驚小怪，他走了兩步，又問：“你剛剛看的那個視頻上，那男孩子是誰？”

　簡芸沒想到老爺子還記掛著。

　她遲疑一瞬，說：“是季晟那小子的朋友。”

　老爺子轉頭，瞪了簡芸一眼：“你把我當傻子？”

　“好好好，我這就給您發。”

　簡芸心中無奈，想到醫生之前的話，輕歎一口氣。

　雖然老爺子嘴上不說，但心中肯定還是想念簡黛這個小女兒的，不然也不會每次她來，都忍不住念叨兩句。

　季晟這次發來的視頻裡，那個叫楚塵的男人，笑起來還像個孩子一樣，很有感染力，眉眼沒有一點兒楚危雲的影子，幾乎是照著簡黛長得，讓老爺子在最後的一段時間裡看一看，高興一下，應該也沒什麽不好。

　簡芸將視頻給老爺子發過去了。

　視頻並不長，老爺子從頭看完，又點開一遍，他仔細一看楚塵的臉，眸子裡再次露出懷念的神情，一向鋒利的視線，也不禁柔軟下來。

　“多大了？”他問。

　簡芸：“再有半年就21歲了，今年開始服兵役，算算時間，應該剛到前線。”

　“季晟那小子也在？”

　“嗯。”

　“哎呀……”

　老爺子感歎著，眼眶微微有些濕潤，手指輕輕在視頻上的楚塵臉上戳了下，“一眨眼，簡黛的孩子都長這麽大了……長得真好，幸虧沒隨著楚危雲那個蠢貨。季晟既然也在，回頭就讓他多拍點，一個視頻就算了，還這麽短。”

　他說完，也不知道想到什麽，臉色一黑，又說，“算了不拍了。真是討債女兒，一點消息都沒有，我看個外孫，竟然還是季晟拍完發來的。”

　簡芸知道老爺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連聲道：“好好好，你不願意就算了，都聽你的。”

　老爺子一頓，不禁欲言又止。

　最後他還是什麽都沒說，重重哼了一聲。

　簡芸心中覺得有些好笑。

　她在這兒待了會兒，和老爺子說了說話，臨走時，老爺子突然出聲：“等等。”

　簡芸不用猜也知道老爺子的想法。

　果然，他臭著一張臉說：“還是再拍幾個。”

　等簡芸走後，老爺子反覆將楚塵的視頻看了幾十遍，他想了想，打開手環：你幫我查個人，最好詳細一點。

　消息發出去，簡老爺子耍賴地心想，我只是和簡黛那討債鬼斷絕關系，說好老死不相往來，可沒和外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