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重跑三十公裡後， 楚塵和霍陵下山，一路慢跑回營地， 一進教室， 便被早已經等待著他們的厲欲拉進房間中，開始精神對戰。

　四個多小時後，當天的精神訓練終於結束。

　天色漸漸暗下來， 基地內這一屆的兵，都被教官帶領著聚集在小禮堂中。

　新一年開始， 新兵即將被送來， 而他們這些訓練了足足一年的兵，即將前往真正的前線， 和蟲族正面戰鬥，保衛家園。

　接下來的日子， 才是最艱難的。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點。

　禮堂中很安靜。

　一個個視頻被播放出來——是士兵們在前線戰鬥的場景。

　巨大可怖的蟲族振翅飛行，它們舉起鐮刀，將精神力匱乏， 無法防禦的士兵齊腰斬斷！

　視頻內一片混亂， 有人類驚恐的尖叫聲，還有蟲族發出的低頻段嘶鳴聲，混雜在一起， 吵得人精神都緊繃起來。

　無數人在戰鬥， 無數人卻已經倒下，還有人在拚命為自己的隊友撐起防護。鮮豔的紅色沾滿整個屏幕，血腥味仿佛衝向所有觀看的人。

　有些沒怎麽見過這場面的人， 已經側頭乾嘔起來。

　文向陽一直懼怕蟲族，見狀瞳孔微縮，不由伸手攥住楚塵的手臂。

　楚塵可以清楚感受他有些顫抖冰涼的手，安慰地拍拍他：“別怕。那些蟲族只是長得嚇人而已，它們的精神力沒有我們高，何況我們還有同伴。只要戰略部署正確，就不會被殺。”

　文向陽嘴唇顫抖：“嗯。”

　所有視頻結束，厲欲上台。

　他冷漠的眸子掃向所有人。

　“我放這些視頻，是希望你們能意識到，戰場不是兒戲，而你們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大學生，而是士兵。”

　厲欲下頜微微繃緊，他嗓音沉穩，“蟲族無智慧，無共情，生性弑殺，每年服兵役的死亡人數並不是一個小數目。他們為國捐軀，是英雄，是保衛我們家園，讓更多普通人安穩生活的勇士，但身為你們的總教官，我更希望的是——”

　他頓了頓，放柔語氣，“我希望你們這一年的汗水可以不白費，我希望你們都能安全回到自己的星球，過上普普通通的生活。”

　很多人的眼眶都微微濕潤。

　厲欲又說：“我，楚欲，身為你們的總教官，會陪伴你們一同上戰場。接下來的三年裡，我們將是相互扶持，成為並肩戰鬥的同伴。”

　“明天早上八點，所有人訓練場集合。前往前線！”

　“是！”

　所有人齊聲回答。

　眾人從小禮堂出來。

　“沒想到楚教官看著冷漠，煽情起來也是真的煽情。”

　“是啊。”

　“那些視頻也太可怕了，那麽多人死亡……幸好我這一年都沒偷懶，不然肯定心慌，到時候還沒見到蟲族，心理防線先崩潰了。”

　“臥槽，你們看那邊！楚教官好像正被人表白誒！”

　八卦向來吸引人。

　周圍人嘰嘰喳喳起哄，楚塵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只見不遠處，一個頭髮綁起來，看著很利落地女生正站在楚欲身旁。

　她爽朗一笑，一雙眼睛崇拜地盯著厲欲：“楚教官，明天我們就要去前線，我怕我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我喜歡你。”

　厲欲輕蹙眉頭。

　那女孩兒很聰明，看出厲欲的眼神。

　她不等厲欲回答，直接說：“我知道您不會喜歡我，畢竟我們之前都沒怎麽接觸過，我個人也沒有那麽優秀，我只是想在這種時刻，將自己的心意說出來罷了，不需要您的回答。感謝您的聆聽，也希望這個舉動，不會對您造成困擾。”

　說完，女孩兒鞠了個躬，轉身離開。

　她臉上微紅，一回歸隊伍裡，便被幾個小姐妹圍住。

　“哇，你也太膽大了吧！”

　“近距離看教官怎麽樣？是不是心跳都快出來了？”

　“我看教官好像沒生氣誒，說不定他對你也有好感呢？我覺得你應該等他一個回答，萬一他答應了呢？”

　楚教官長相帥氣逼人，肩寬腰窄大長腿，渾身的氣勢也足，據說精神力是s，這樣條件的人，誰不心動？

　只是楚教官實在太冷，一個眼神掃過來，就能將人凍住，所以大多數人都不敢去表白罷了。

　女孩笑起來，眼睛亮晶晶地擺擺手：“你們就別鬧我了，我知道他不會答應的。我們快回去吧。”

　人群中。

　厲欲轉頭看向楚塵，兩人視線對上。

　楚塵嘴角微勾，衝厲欲眨了眨眼，用指腹輕輕碰了下自己的唇。

　半個小時後，兩人在餐廳會和。

　楚塵才剛開始整理食材，抬眼看見厲欲走過來，眼睛一亮，他面上帶上絲笑意，打了聲招呼，卻見厲欲直奔著他過來，伸手便將他攬住，低頭親吻下來。

　楚塵：“？”

　這個吻像是暴風雨一般，席卷楚塵。

　楚塵被迫後退兩步，撐著身後的牆壁，唇上明明是柔軟的觸感，但厲欲給楚塵的感覺，卻像是正在被侵略。

　等兩人長長的親吻結束，楚塵伸手攬住厲欲的脖頸，小聲問：“你今天怎麽這麽激動？”

　厲欲一手捧著楚塵的臉頰：“你不生氣嗎？”

　楚塵莫名其妙：“為什麽要生氣？”

　厲欲緩聲說：“你看見了，有人跟我表白。”

　楚塵笑道：“這不正說明你很優秀嗎？你又沒答應，你還是我的，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厲欲看著楚塵，半晌沒說話。

　過了會兒，他低聲說：“楚塵，我想和你公開。”

　楚塵眨眨眼。

　“我又有了新的yu望。”

　“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想再遇到那種情況時，可以光明正大對別人說，你是我的愛人，想讓你的身上沾滿我的氣息和印記，可以不用開口，全世界的人就都知道我們是一對，是愛人，是夫夫。”

　厲欲的聲音壓得很低，他嗓音本就富有磁性，此時一段話說完，聽得楚塵有些臉紅。

　厲欲再次湊上來。

　他沒有深吻楚塵，而是一下下啄著楚塵的唇角，臉頰。

　楚塵覺得有些癢，不由笑出聲來，伸手去推厲欲：“別、別親了。”

　厲欲專注地看著楚塵。

　楚塵隻好哄小孩兒一樣，伸手捏厲欲的臉：“我有什麽辦法？你看我也沒用。”

　厲欲：“我有辦法。”

　楚塵：“？”

　楚塵狐疑問：“什麽方法？”

　厲欲黢黑的眸子盯著楚塵，卻不肯再多說細節，而是伸手攬住楚塵的腰，狠狠抱了楚塵一下，提醒道：“等會兒你那兩個好朋友要來了。”

　楚塵笑起來：“那你還不趕緊說？”

　厲欲的回答是蹭了下楚塵的鼻尖。

　楚塵聳聳肩：“行吧，那我直接等結果。你還不出去？我要做飯了。”

　他大致能猜到厲欲不說，是想給他驚喜，那他也沒必要繼續追問——楚塵其實很享受得知有禮物，卻不知道裡面有什麽，就等著拆開看的心情。

　好奇，期待，又甜蜜。

　是一種很新奇的體會，也是可以以後再拿出來慢慢回味的感情。

　吃完飯，楚塵帶著兩位好友一起回宿舍，中途偶遇季晟。

　季晟手中拿著一個盒子，正找楚塵：“楚塵，你跟我過來一趟。”

　待兩人走遠一些，季晟一臉嚴肅地將盒子遞給楚塵：“這是望城一區寄給你的東西，似乎很緊急，你看看。”

　楚塵挑眉。

　望城距離前線很遠，再加上服兵役期間管理比較嚴格，一般家長就算心中掛念，也不會隨意給孩子寄什麽東西，不然今天你寄，明天我寄，就亂套了。

　這東西現在能到楚塵手裡，多半還有季晟的面子在。

　楚塵伸手將盒子接過來：“謝了。”

　他並不打算直接當著季晟的面拆開，而是揮揮手：“那我先走了。”

　季晟：“好。”

　楚塵猜測這東西可能和厲燃有關，他轉頭跟文向陽王宇說了聲，又去找厲欲。

　楚塵熟門熟路，門打開後直接進屋脫鞋，盤腿坐在床上。

　盒子打開，是三支包裝完好的針劑。

　一旁還有張手寫信。

　楚塵大致瀏覽過一遍，微微一愣，轉頭看厲欲：“是爸媽寄來的，緩解精神暴亂的藥劑。這次不是h-310的那批次藥劑了，是由帝國研究院測試過的，安全可靠。”

　厲欲：“嗯。”

　他興趣不大。

　精神暴亂都是由精神力最低的厲燃承受。

　——這樣對周遭造成的傷害也最小。

　楚塵服兵役這一年時間以來，除卻最開始幾天的適應時間，後來厲燃一直都在服用楚塵做的飯，他的精神暴亂已經有了非常顯著的改善，具體表現為——曾經隔十幾天左右就要來一次的精神暴亂，現在已經更改為兩三個月一次。

　而處於暴亂中的厲燃，曾經痛苦的想要毀滅面前的一切，現在卻覺得，那些疼痛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只要忍一忍。

　所以這幅藥劑，對厲燃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

　“既然是帝都那邊送來的，應該可以試試。”楚塵將針劑拿起來看了看，說，“不過你如果不想用也行，反正有我在。”

　楚塵這話說的很自然。

　厲欲心中一動，他伸手攬住楚塵：“今晚別走了。”

　楚塵抬頭。

　因為所處環境比較特殊的緣故，這一年時間裡，兩人稱得上清心寡欲，有時候一個月都不一定來一次，仔細想想，似乎上次……還是支使走霍陵，和厲欲在山上來的那次。

　緊張刺激。

　想到那日的場景，楚塵有些口乾，當即答應下來。

　一個小時後，楚塵抓著厲欲的手臂，正哀求他慢點，突然感覺身前的人動作停了下來。

　他趁機休憩，幾秒鍾後察覺出異樣。

　厲焚來了？

　……不對。

　如果是厲焚，現在肯定早就動起來了。

　楚塵一抬眼，與厲燃清冷中帶著些許慌亂的目光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