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本該喜樂融融的日子裡,他站在韓錦書的房間內,被黑暗與冰冷包裹著,手都有些僵了。他按下快捷撥號的第一個人,等了幾十秒,那邊才接通了電話。
“阿闌?”已經好幾天沒聽見的聲音在這一刻聽起來有些倦懶,“啊,新年快樂。”
“你在哪裡?”
韓錦書道:“我在家裡啊。”
“哪個家裡?”
“你說是哪個呢?”
韓錦書的語氣沒有半分不自然,還開始帶上一點笑意。霍闌心跳得有些快,平複了一下心情,道:“你和小誼說……”
韓錦書馬上道:“咦,我說過什麽嗎?”
“你說你沒有回去。”
“阿闌你在說什麽呢,我走的時候不是你親自送我走的嗎?”韓錦書仍是不緊不慢,模棱兩可地和他繞著彎,霍闌還聽見他那邊傳來翻身時被子的聲音,“和你都沒有打電話了,怎麽可能和小誼打呢?”
他的語氣很輕快,甚至聽起來有點兒笑吟吟的感覺。霍闌不由得心焦,沉默下來,兩個人之間安靜了好幾秒,韓錦書才低下聲音來,說了聲:“笨蛋。”
下一刻電話便被掛斷了。霍闌聽著“嘟嘟”的聲音還沒反應過來,仍然沉浸在那聲“笨蛋”之中,過了整整一分鍾才知道要重撥過去。他心底不知是什麽滋味,當電話被拒接三次的時候,他改發了短信:“我在你家裡。”
韓錦書一時沒有回音。
霍闌打開他房間的開關,溫和的暖色光線立刻灑了下來,照亮這原本一團混沌的地方。整整齊齊疊著的被子,床頭櫃邊的日歷與杯子,櫃子上兩個掛著小物件的抽屜與最底層一個上鎖的抽屜,熟悉的溫馨擺設讓他內心發苦。
他緩步走了進去,在床邊坐下,視線掃過整個房間,又回到邊上的櫃子上。日歷上有韓錦書寫下的幾字備注,他拿起來,從這個月的開始翻閱。
一號時買了春節的衣服,三號時更換了一本新的本子,七號和霍闌一起出了個短差,八號回來準備給自己寫一幅對聯,九號時買了車票,十號離開。
情人節的那一欄上畫了個愛心。春節的一格圈了起來,好像寫了一個字,馬上又塗得黑黑的什麽也看不清。
霍闌突然想起來,他那天到這裡來的時候,韓錦書正坐在床邊寫東西,被他撞破了有些驚訝。那本本子他沒有收到身上,反而是鎖進了櫃子裡,而那一本的外觀也與他慣用的本子不太一樣——至少自己從未見過。
往常他的便簽本都是隨身攜帶,也不避諱自己,為什麽唯獨這次例外?
霍闌胸口仿佛被什麽揪緊了,皺起眉頭蹲下來。櫃子上兩個抽屜沒有上鎖,第一個拉開裡面放的是一些紙筆和擺件,第二個放的是韓錦書的藥。第三個櫃子他從未試圖打開過,韓錦書給了他一串鑰匙,可以打開家裡的任何一個櫃子,他每一把都試過去,每個都是錯的。
理智告訴他,窺探韓錦書的隱私可能會惹人生氣,然而那大概要幾百年才作用一次的直覺在這時卻尖銳地響著警鈴,告訴他這說不定是關鍵所在。
霍闌呼吸都放慢了許多。好幾天沒有人氣的屋子很是寒冷,他的五指都有些凍住了,試圖去拽了拽那個鎖,然而沒有用處。他板起臉,直接站起來打算去廚房裡拿刀把鎖破壞了,這時手機鈴聲突兀地叫了起來。
他立刻接起:“錦書!”
韓錦書沉默了一會兒,聲音難得地有了慍怒又無奈的感覺:“說你笨你還真的笨。”
霍闌無從反駁,有些心疼,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
韓錦書哼了一聲,道:“這麽久了也不知道要給我打電話,盼了那麽久就等來一個新年快樂的短信。連小誼都知道要找我,你怎麽就不知道?電話掛了三次你就放棄了,我想鬧個脾氣都不行。”未等霍闌說話,他又道,“回家的事是我騙你的,我沒走的事情也是騙你的,騙你什麽你都信,笨死算了!”
這段發泄一般的話一說完,通話再次陷入忙音。霍闌拿著手機站了幾秒,心快速地跳了起來,不再猶豫,馬上聯系人去查韓錦書的出行記錄和通話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