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喜歡做美夢, 但其實無論美夢還是噩夢, 都說明睡眠質量不夠好,如果睡得足夠沉、足夠香, 是不會做夢的。
林予安穩地酣睡了整夜, 眉頭舒展, 什麽夢都沒做。
清晨沒有太陽,外面陰著天, 後來乾脆下起了毛毛雨。他們在郢山考察的時候遇上了暴雨, 甚至耽誤工作,家裡這邊正相反, 入冬以後始終沒正經下過一場雨。
溫度驟降, 雨裡夾著細雪, 窗簾沒有拉好,讓人從那道縫隙裡就能覺得冷,覺得想睡,覺得應該摟緊身邊的人。
蕭澤收攏手臂將林予往懷裡箍, 貼在對方後腰的手掌也下移兜住了屁股, 就是這一下子, 林予嗷嗚一聲立刻醒了。
說實話,蕭澤嚇了一跳,他知道自己昨晚很牲口,不顧輕重地把對方折騰壞了,所以當下林予的反應如此激烈,他懷疑掌心下的小屁股受了傷。
“疼?”
林予帶著困意, 當感知到渾身赤裸地貼著蕭澤時,又平添幾分羞赧,一幀幀畫面在腦海裡重播,還有無限的愛意。但是什麽情緒都不能讓他忽視身體上的酸痛,從眼珠子到腳掌心,沒一處不酸脹發緊,中間部位是重災區,他感覺自己都要殘廢了。
“哥。”一張口,嗓子也啞了,他哼哼著,“渾身疼。”
蕭澤真不要臉:“昨晚做得太凶了,你還不習慣。”
林予一聽,這意思是以後多來幾次,習慣就好?他抬手拍在蕭澤的胸膛上,兩眼微微紅腫潮濕,瞪人都沒氣勢。
蕭澤下床穿上了衣褲,然後換了件乾淨的睡袍給林予裹上。開了窗通風,他怕對方冷就抱在身上,內褲給穿,喝水給喂,好像寵愛不夠一般。
“別動,擦點藥。”蕭澤擰開了藥膏,“後面腫了,我輕輕的,不弄疼你。”
林予圈著蕭澤的脖子,屁股縮得緊緊的,小聲說:“哥,我想尿尿。”
他動一下都受不了,更遑論下床走路,關鍵是他很害怕。昨晚自己釋放了三四回,整個人都虛了,他真怕會……尿不出來。
蕭澤既心疼又想笑,抱著林予進了洗手間,走到馬桶前問道:“自己下地站著,還是我抱著你尿?”
林予發高燒似的,羞惱地說:“你怎麽不乾脆替我尿?!”
蕭澤把他放下,還讓他踩著腳背,靠著胸膛。小腹被一隻大手攬緊按壓,林予腿腳酸軟地搖晃,下身像是在細微地抽搐,一分鍾後終於淅淅瀝瀝地尿了出來。
他垂著腦袋,一瞬間想要耍耍性子。
他堂堂一個好男兒,弄得連上洗手間都不能自理,也太恥辱了。還沒羞恥完,蕭澤把他擱在了洗手台上,又給他洗了臉。
這一早晨,只有牙是自己刷的。
昨天從裡到外收獲了一身新衣服,今天哪怕半身不遂也要穿上美美。林予梳洗完換好,還找了條圍巾遮脖子上的痕跡,他扶著牆下樓,下第一階的時候是十點半,結束最後一階時是十一點十分,等於花費了四十分鍾。
蕭澤已經開門營業,忽悠蛋不讓抱了,他只能做點別的,煮好咖啡,開包小餅乾,往單人沙發上鋪了軟墊,還準備了學習資料。
林予一坐下就找茬:“我都這樣了還學習啊!我上特殊學校嗎?!”
蕭澤忍耐:“那你想看什麽?”
“不管,搞笑的。”林予頤指氣使地指指書架,“我要最新版的《笑話大全》,還有《開心一刻》。”
蕭澤把書拿來:“您還有什麽吩咐?”
林予環顧一圈:“沒了,退下。”
蕭澤一再忍耐十分辛苦,兩手往兜裡一揣,頓時像要發火。林予嚇得縮縮脖子,主動把蕭澤的右手拉出來,拉出來還不算完,又往自己頭頂上擱。
蕭澤摸著細軟厚實的頭髮:“還幹什麽?”
“別氣,我就是囂張一下。”林予覺得自己真慫,但是他覺得慫一點也沒什麽不好。這時蕭澤彎腰親在他的臉頰上,說:“囂張兩下也沒事兒,怎麽那麽不禁嚇。”
林予立刻高興了:“淹死的都是會水的,嚇死的都是膽兒大的。”
蕭澤跟著他一起高興,後來笑容褪去,目光漸漸變得深邃:“林小予,你真好吃。”
林予閃了舌頭:“蕭、蕭大哥,你也不錯。”
雨夾雪後來沒了雨,只剩下雪,雪花落下來不等堆積成形就融化了,大街小巷全都是濕的。大年初一都在拜年,天氣又惡劣,一整天都沒見到客人來。
蕭澤既然回了研究院,那對待這間書店又恢復了當初的不上心,隻管自己看得高興,賺錢與否絲毫不在乎。所以中午一過,他準備關門打烊,還能節省電費。
林予休息了幾個鍾頭,自己恢復了一些體力,慢慢走到門口搬小黑板,幫忙一起收拾。他背對著街,沒看見一輛出租車靠邊停下,也沒看見車上的人拖著行李箱走來。
待腳步聲停在身後,他終於察覺,轉過身去,大驚道:“大哥!”
“小弟!”來人竟然是向洧雲!
向洧雲剃了胡須,穿著西裝三件套和長款大衣,跟他媽一個紳士似的。他拖著箱子,踩著鋥亮的皮鞋,兩眼中神采奕奕,完全不似前一陣分別時那麽頹廢。
林予看愣了,繞著向洧雲細細端詳:“大哥,半月沒見,你變化好大!”
“小弟,這要多謝你,自你走後,大哥閉關靜思,明白了自己有多窩囊,我不能再那樣下去,我要重整河山!”
林予慌道:“你還想回吳國啊?!”
“哈哈,非也。來易來,去難去,我不知此生還有沒有機會重回吳國,但是在現代的每一天,我都不要繼續虛度了。”向洧雲攬住林予的肩膀,“大哥想通後就準備來找你,還想趕在除夕為你慶生,奈何就算我是夫差,面對春運也只能低頭,所以耽擱了。”
林予和向洧雲勾肩搭背地進了屋,正對上蕭澤迎來的目光。蕭澤反應了片刻才認出向洧雲,鎮定之下湧動著痛苦,他真的不想看見這個人,他覺得這哥們兒很讓人糟心。
向洧雲倒是熱情,打過招呼後沒準備逗留,因為他還沒找到住的地方。知道林予會讓他留下,但他不想給人添麻煩,執意要住酒店。
路面濕滑不好走,蕭澤開車帶著這兩兄弟上街找酒店,向洧雲的要求很簡單,五星級就行,所以不是很難找。有了落腳的地方就有了歸屬感,就能安心,向洧雲站在套房的窗前俯瞰這座城市,神情真的像極了站在城樓眺望芸芸眾生的大王。
蕭澤問:“向大師,你來找林予玩兒,還是有什麽打算?”
向洧雲回過身來:“我來找小弟——共圖大業。”
林予腿一軟:“我連正經工作都不想乾,大哥,你不要抬舉我了……”
“小弟,你不用怕,大哥的錢就等著東山再起這一天發揮作用,只要你我兄弟二人齊心協力,就不愁乾不成一番大事業。”向洧雲眼中光芒四射,“我現在只有幾百萬,可我當初白手起家的時候連一萬都沒有,不照樣成功了?”
林予心中被煽起了火:“大哥,可我只會算卦!”
向洧雲的笑聲擴散在商務套房中:“那大哥就如有神助了!等大哥的生意做大做強,就會有無數官員富豪再與我結交,到時候你只是給豪宅看風水就吃喝不愁了!”
林予兩眼放光,給富豪看風水,從此吃香喝辣,這不就是他當初的人生夢想嗎?
蕭澤見勢不妙,薅住林予的後領子準備走人,林予掙扎著不走,非要留下和向洧雲從長計議。他心累,低聲道:“老實點跟我回家,屁股不疼了?身上不酸了?”
林予臉一紅:“跟著你沒準兒屁股更疼,身上更酸。”
最後,蕭澤直接提溜起林予離開了酒店,他想起了林予遙遠的那場夢,夢見自己活不過三十五歲。他覺得不太準,估計是活不過三十歲,正好二十九的第二天就有點精神崩潰。
林予沉浸在自己暴富的幻想中,他都想好了,等他成了百萬富翁就開個林氏佔卜俱樂部,開在妖嬈酒吧旁邊,再去考察還要帶保姆伺候蕭澤,輕松工作,快樂賺錢。最重要的,他馬上殺回老家爭奪豆豆的監護權,以後好好照顧豆豆的下半生。
越想越開心,他噗嗤樂出了聲,眼睛都彎成了兩道弧線。
蕭澤猛踩油門,他不想嚴厲阻止,從而造成孩子的逆反心理,況且剛過了生日,兩個人的關系也更近一步,他舍不得折騰。
還有一點就是,他想親自了解一下向洧雲這個人。自始至終都是林予和對方接觸,他沒聽過向洧雲的那套說詞,他想自己判斷一番。
蕭澤沒等太久,向洧雲第二天一早就來了,還打包了早餐給他們。貓眼書店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營業狀態,六隻貓散漫地隨地趴著,三個人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看上去都很悠閑。
林予塞了個水晶蝦餃:“大哥,你以前是做什麽生意的?”
向洧雲回答:“剛起步的時候什麽小買賣都嘗試過,後來我就專心做家具生意和服裝生意,服裝生意交給我老婆打理,我們都忙,忙到最後每天連面都見不到,就算見了也是聊公司裡的事。”
“小弟,做生意起步階段最困難,為什麽?因為沒有經驗,很多問題不知道如何處理,不知道如何變通,大哥跌過一次,億萬家財沒了,老婆兒子跑了,但留下的還有豐富的經驗和手段。”向洧雲雄心勃勃,“我夫差最窩囊的就是歸隱山林浪費了幾年,但有失必有得,我認識了你,說明上天待我不薄。”
林予咽掉蝦餃:“大哥,遇見你也是我的福氣。”
旁邊的蕭澤輕咳一聲,煙癮湧起點了根煙,他覺得像林予這樣的傻小寶,自己漂泊這麽多年應該早被拐賣幾百次了,能安全活著可以說是個世界奇跡。
他吐出一口煙圈:“向大師,聽小予說你是穿越來的,雖然我不太相信,但是有些好奇。你穿越之前過著什麽樣的生活?”
向洧雲歎了一聲,目光飄向窗外:“那是一種你們永遠體驗不到的生活。”
“滿宮的人供我呼喝,我往東,東邊的太陽就是為我而升,我的世界沒有對與錯,只有我高興,或者我不高興。”
“歷代君王或儲君都是如此,只不過懂得自律的成了明君,不懂的就成了昏君。我立志壯大吳國,征戰四方開疆擴土,我要讓吳國成為最強大的國,我夫差成為最強大的王!”
“不過說實話,一旦接受了現代社會的審美,吳國的衣物首飾不如現在的好。我很喜歡西裝,合身又莊重,領帶不行,總覺得在執行絞刑。”
林予聽得直樂,悄聲問蕭澤:“哥,是不是很真?不能怪我相信。”
蕭澤仔細觀察向洧雲的神情,對方偶爾凝神皺眉,偶爾輕笑歎息,但始終坦然自若,沒有半分撒謊的局促和編造的磕絆。他忽然想起來還有報告沒寫完,端上咖啡把一層留給了林予和向洧雲。
身後的兩兄弟繼續商量致富大計,比新聞聯播還敢想敢說。
向洧雲十來歲就開始創業,幾年前破產落拓,現年五十四歲,也就是財富積累到頂峰至少用了十幾年,可能十幾年時間都不寬裕。蕭澤大致替那倆人算了算,等他們東山再起,估計他已經當上研究院的副院長了。
蕭澤在書房寫報告,指尖凍得有些涼,他作為一個心智健全的奔三男人,仍然不相信向洧雲穿越那一套,他現在更傾向於另一種想法——向洧雲可能患有精神疾病。
書店一樓,林予還在和向洧雲熱絡地談天說地,林予算命忽悠人有一套,但是當眼睛一眯掛上笑,就成了最好的聽眾。
“大哥,你給我講講你破產之前的生活吧,我想知道億萬富豪都過什麽樣的日子。”
“億萬富豪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向洧雲端坐的姿勢很優雅,他指指窗外的吉普車,“我以前住別墅,從大門進去要經過花園,打理花園的工人就開這種吉普車,很實用。”
林予張著嘴:“從大門到屋子要開車?!”
“當然了,花園的面積很大,主樓、三個泳池、球場、兒童樂園,這之間距離都不近,步行的話很費鞋子。我穿的鞋子幾萬塊一雙,幾萬塊的鞋子其實不如幾百塊的質量好,因為穿幾萬塊鞋子的人不需要走多少路。”
林予眼前發黑:“我見過最好的車是跑車,敞篷的,特別帥。”
向洧雲點點頭:“你喜歡?等以後大哥送你。大哥以前有個車庫,跑車什麽的收集了不少,我有了兒子後,每年給他定製一輛跑車,從小到大有十幾輛,見證了他的成長。”
“我靠……”林予的心像被掏空了,呼呼鑽風,“大哥,你們有錢人都玩什麽?我接觸過最富的一個客戶喜歡打高爾夫,他說球杆就十幾萬,是真的嗎?”
向洧雲微微一笑:“高爾夫我不喜歡,因為姿勢把握不好閃過腰,從那以後就不玩了,把七十萬的限量球杆給了負責打掃儲物室的阿姨,她扎笤帚用了。後來我就迷上了風水,一發不可收拾,我養著上百個風水大師,沒事兒就聽他們互相辯論。”
林予心裡真恨啊,他怎麽沒有早點遇到向洧雲,當初要是能加入對方麾下的風水集團,他今時今日可能已經馳名中外了。
他沉溺在向洧雲編織的世界裡,那個世界中有大大超出他幻想之外的生活,有呼風喚雨精神勝利的快感。他無心探究向洧雲究竟是不是夫差,他把對方當成一個神神叨叨的大哥,一個萍水相逢但留下羈絆的有緣人,頓時海闊天空。
“嗨,眨眼說了這麽多。”向洧雲似乎傾倒了滿腹的過往,渾身舒暢,“小弟,大哥渴啦,再來一杯咖啡。”
“好的!”林予跑回吧台煮咖啡,沒怎麽用過咖啡機還不太熟練,等待的過程中,他聽見了一聲急刹車響,抬眼望去,是蕭堯的粉紅色跑車。
林予咂咂嘴,聽過向洧雲的故事後,覺得這輛風騷跑車索然無味。
蕭堯穿著白色毛衣,白色毛衣外是一件白色的羊絨大衣,臉色擦著的是最白那號的粉底液。他下車後踏雪而來,神情倨傲又冷漠,呼出一口白氣,帶著淡淡的困倦。
像一株白色的水仙,也像一朵天山上的雪蓮。
走到門口,蕭堯抱起了老白,發上的雪花融化成水滴,襯得他楚楚動人。林予看得呆了,扒著咖啡機感歎:“妖嬈哥,你今天好美啊。”
“拉倒,我哪天不美?”蕭堯走到吧台前,“知道大過年的我為什麽穿一身白麽?”
林予問:“為什麽啊?”
蕭堯冷冽一笑:“我先問你,十八了,蕭澤睡你沒有?”
林予真害臊,低頭默默倒咖啡,不想回答。蕭堯冷哼一聲,明白這是默認,他把林予剛煮好的咖啡仰頭乾掉,也不嫌燙,恨聲說:“我穿一身白,是因為我守寡了!從此以後,你哥在我這兒,死了!”
林予嚇得夠嗆:“你要和我哥絕交嗎?不至於吧!”
“絕交個屁,我把他放下了。”蕭堯點點嘴角,剛才的高傲氣質頓時蕩然無存,只剩下又浪又壞的勁兒,“弟弟,你哥弄你用的什麽姿勢?我喜歡背後的,你也聽過江橋叫得多銷魂,怎麽樣?我和你哥比誰更猛?”
林予呲牙:“你別問!”
他低吼完看見了窗邊的向洧雲,向洧雲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目光盯著這邊一動不動,臉上只剩下驚愕和恍惚。
蕭堯順著林予的視線回頭,對上了向洧雲的眼睛。
向洧雲眼眶頓紅:“西施,是你嗎?”
蕭堯風情萬種地撩撩頭髮,心想這哥們兒挺會搭訕。林予卻在背後形同石像,思維邏輯全部短路,向洧雲認為蕭堯是西施的話,那他的夢是真的?
可是向洧雲來的時候才十幾歲,應該還沒見過西施吧?
向洧雲癡癡地望著蕭堯,在確定對方是男兒身後歎了句造化弄人,他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戴上圍巾準備離開。
蕭堯一開始以為這位大哥被自己的美貌所震撼,但是感覺不太對勁,扭頭問林予:“弟,這人怎麽回事兒?怎麽好像我讓他很失望似的?”
林予揶揄道:“可能你長得很像他的一位朋友吧。”
“大哥,”他追出去,把向洧雲送到街邊打車,“那是我哥的好朋友,開酒吧的,不是西施。”
“我明白,是我唐突了,西施又沒來現代,更不會是男人。”向洧雲伸手接了片雪花,“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命該如此。”
林予問:“大哥,你來現代的時候應該還沒見過西施吧?”
向洧雲怔住,恍然大悟一般:“的確,我對西施的概念全部來自於史料,只是腦中勾勒出的樣子竟和那位先生別無二致。卻道是莊生曉夢,我自己幻想的過眼雲煙罷了。”
出租車來了,向洧雲道別後回了酒店,林予在街邊立了很久,心亂如麻,卻又做不到快刀斬斷。向洧雲的說詞已經自相矛盾了好幾次,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轉身往回走,矛盾也就是證明向洧雲的話有漏洞,那向洧雲的穿越就是假的,可是向洧雲為什麽要編造這些?
林予回到了書店,正好蕭澤寫完報告下樓,他看著對方蹲在書架邊逗貓的溫柔側臉,隻想將一切煩惱都拋諸腦後。
“哥!”他跑過去蹲在蕭澤身邊,蕭澤撫摸蕭名遠的後背,他就摸蕭澤的手背,“哥,我以後不亂聽別人的話了,只聽你的。”
蕭澤反手握住他的手:“改邪歸正了?”
林予嬉笑:“嗯,不靠譜的人忒多了,我得悠著點。”
下午雪停了,周圍的居民出來溜達看書,店裡漸漸熱鬧起來。蕭澤去考察之前訂的書一直拖到了現在,要不是代收點的老板沒回老家,要等到年後才能收到。
兩大箱舊書搬進店裡,顧客們都熱情高漲,準備開箱現選。蕭澤拿著刻刀刮開箱子,林予在旁邊拿著紙筆準備標價記帳。
“路上沾了雪,最外面一層有些濕了,誰要的話記得回家晾晾。”蕭澤揀出濕掉的一層,然後把箱子徹底破壞攤在地上,所有書都堆著,方便大家挑選。
林予把濕書放在桌上和沙發上晾著,漸漸地都擺滿了,還有幾本他抱到了吧台上晾。“哥,這些書好舊啊,外封都沒了。”他一本一本攤開,手指都潮濕了。
最後一本,打開後從裡面掉出一張舊報紙,應該是書賣給了收廢品的,輾轉又到了書商手裡。
“我操。”蕭澤撿起報紙展開,看見了折痕位置的照片,“忽悠蛋,這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
林予湊過去,在泛黃的報紙角落看見了一則尋人啟事,照片有些模糊,但能認出是向洧雲,而他看到了說明的文字,嚇得打了個響嗝。
蕭澤道:“媽的,原來他真名叫吳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