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的臉就像光風霽月中忽然凝聚起的一團烏雲, 哪哪都發黑, 寸寸都陰沉。他挺拔地站在街邊喝冰水,不是之前那瓶, 是剛買的一瓶。
他需要冷靜, 不然可能會鬧出人命。
活這麽些年, 哪怕在最混不吝、最不懂事的年紀也沒當街發表過愛的宣言,偶爾路上看見摟摟抱抱的情侶還覺得人家像一對傻逼。
沒成想, 今天輪到自己了。
他看向大爺, 覺得大爺的心情似乎要更差,合著忽悠蛋憑借一己之力摧毀了倆人的心理健康, 真他媽是個壞蛋。
那位大爺自打上回被林予膈應之後就去別處騙人了, 他每每想起林予的音容笑貌, 都會氣得吃不下睡不著。今天偶然經過,誰能想到又會遇見呢。
不單是遇見,還見證了一吻。
見證完一吻,還聽了一耳朵渾話。
大爺七十有四了, 他每天晨練、啖肉不超過二兩、飲酒至多一盅, 始終相信自己能活到九十往上。現如今, 他覺得八十都夠嗆。
晴日微風中,僧袍微微搖晃,他仰天長歎,邁著骨質疏松的腿走遠了。
余生就一個願望,千萬別再碰見這孩子了。
人走茶涼,林予目送老頭的背影消失在街口, 然後又把視線轉移到蕭澤身上。他為自己捏了把汗,逞強的時候爽,爽完就得直面危險。
蕭澤喝完冰水,一手托著底,一手摁蓋子,用力向內擠壓,直接把空水瓶壓成了一個皺皺巴巴的塑料片。林予腿肚子發軟,要是蕭澤摁著他的腦袋發力,他會不會直接就遁地了啊?
“哥……”他覺得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安全,“哥,你先回去吧,我再營會兒業。”
蕭澤站在樹蔭下看著他,眉間的怒氣不斷凝聚:“好久沒睡公園了吧?甭回了,省得回去被老公家暴。”
林予臉似火燒,明明是他當街亂喊,現在卻害臊地抬不起頭。
臊了足足十來秒,再抬眼時蕭澤已經走了。林予坐在長椅上乾著急,不確定該不該跟上。這時一個面熟的大伯從公園裡出來,走到長椅前跟他打招呼。
“林老師,今天怎麽空手擺攤兒啊。對了,我閨女下周帶對象回家吃飯,你看看照片,幫我算算那人靠不靠譜。”
大伯低頭翻手機相冊,林予還目視著蕭澤的背影,越走越遠了,他心一橫站起身,愁道:“不算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顧不上你女婿靠不靠譜了!”
他拔腿狂奔,直衝著貓眼書店的方向,奔至街口又膽怯起來,鞋底像粘在了地面上,半天才挪騰一步。
那邊廂蕭澤已經到了書店,衝澡換衣服,下樓時拎著一袋子貓罐頭。六隻貓圍上來,前所未有的熱情。其實貓這種動物容易養得嬌氣,擱家裡像個大爺似的。
但是這六隻不同,它們都是被遺棄的流浪貓,冬天四處找暖和地方,膽子小的窩在蕭澤的吉普車底下,膽子大的直接登堂入室。
蕭澤一開始也只是和貓保持著純潔的投喂關系,久而久之這幾隻小混帳就賴上他了。那乾脆,反正地方富裕,就養了得了。如果以後又來新的,估計隊伍還得壯大。
罐頭和貓糧擺了一排,六隻貓扎著腦袋吃。蕭澤在它們跟前半蹲,順手又開了兩瓶水,偶一抬眼,見玻璃門外立著個傻蛋。
林予不敢進去,貼著玻璃面門思過。後來陶淵明吃完了,轉身看見他後便邁著貓步走出來,他把陶淵明抱起來,特感動:“小明,還是你在乎我。”
壯起膽子進了屋,磨蹭到吧台前停住,他隔著一米遠看著蕭澤,聲音不大地說:“哥,你別生我氣了,我就是嚇唬嚇唬那個老頭,不是想佔你便宜。”
蕭澤懶得瞧他,他尷尬地繼續道:“哥,我錯啦。”
有句老話叫“伸手不打笑臉人”,林予算是把這句七字真言貫徹落實了。他只要犯錯,必定好好承認錯誤,態度還特誠懇,感覺要是不原諒他都不是好人。
蕭澤也已經發現了這點,而且經歷得多了,也能分辨出林予是真誠懇還是裝可憐。比如眼下,雖然忽悠蛋極具表演天賦,但他還是能區分出現在是真害怕的。
林予臊眉耷眼的沒一點精氣神,撇著嘴角可憐巴巴的,一般人看了都得心疼。
不過蕭澤不是一般人,一般人的心是肉做的。
他不是,他郎心似鐵。
把空罐頭盒斂了斂,蕭澤出門扔了趟垃圾。再回來時,林予還杵在吧台前,像是罰站。他從旁邊經過,不出意料地被拉住了胳膊。
林予拉起他的手,攥著他的手腕往腦袋上砸:“哥,要不你揍我吧,我準備好了。”
蕭澤張開手掌:“你以為我不敢?”
他直接揮開林予的手,手掌張大用力抬起,攢足了勁兒劈開空氣,掌心直衝林予的頭頂,力道大得帶起了一股風。
林予嚇得咬住嘴唇,死死地閉上了眼。
他梗著脖子沒有閃躲,風扇動了他頭頂的發絲,猛而勁的巴掌卻久久沒有落下來。
林予慢慢睜開眼睛,害怕地看向蕭澤:“哥……怎麽了?”
蕭澤的掌心距離對方的頭頂也就半厘米,他在林予閃爍的目光中將手落下,掌心捂在了林予的發心。揉搓得發絲亂成一窩,最後在光潔的額頭上彈了個腦瓜崩,他嚇唬道:“剛才要是沒停,你視網膜保準脫落,就真瞎了。”
林予縮縮脖子:“沒事兒,我有導盲棍。”
他把蕭澤給氣笑了,於是自己也跟著笑。其實他今天心情特別好,因為算命的時候蕭澤不止幫他解圍,還親切地說他是“我們家孩子”。
林予笑著笑著又慢慢僵住了。
他在蕭澤眼裡,不會真是個“孩子”吧?
林予心裡沒底,怯怯地問:“哥,你覺得我年紀小嗎?”
蕭澤說:“廢什麽話,十七還不小?”
林予太努力了:“哥,我今年十七,虛歲十八,眼看就十九了,跟二十沒什麽區別。過了二十,也就奔三了。我都好大了。”
蕭澤煩道:“大個屁。按你的算法,我二十八,等於奔四了?”
林予使勁搖頭,能不能他長,蕭澤不要長啊。他想起一首詩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不對,蕭澤好帥啊,一點都不老。
可確實隔著十一歲呢。
林予心裡鬱悶,君不恨他生遲,但他巨他媽恨君生早。
這一通耍賴認錯,早晨的事兒就算翻篇了。開門營業,吃飽肚子的五隻貓在門口迎賓,蕭澤抱著老白在吧台後面接電話。
林予自己待著無聊,晨練的時候沒覺得,這會兒感覺有些冷。幾場雨過後溫度下降,估計也熱不起來了。他上樓找了件外套,經過二樓客廳時隨手拿了茶幾上的晚報,打算無聊解解悶。
直奔專座單人沙發,林予攤開報紙後先瞧了眼蕭澤,聽蕭澤稱呼“院長”,他估計電話裡面是研究院的領導。等蕭澤講完掛斷,他好奇地問:“哥,是你單位的人嗎?”
蕭澤“嗯”了一聲。
這人從來不主動說點什麽,林予已經習慣了,又問:“是不是喊你回去上班?你要回去嗎?”
蕭澤抱著老白剪指甲,回答:“不回,在家給隊裡的傻子們搞外援。”
林予莫名覺得羨慕,蕭澤在說“傻子們”的時候眼神很溫柔,像提起一班老朋友。他忍不住幻想,如果自己也是考察隊的一員,是不是就會跟著蕭澤走南闖北了。
去滇南山區,晚上和蕭澤一起睡帳篷,蚊蟲很多,他給蕭澤噴花露水;去青海,借宿喝酒被灌醉,蕭澤笑話他酒量不行;去無名小島,退潮後在沙灘上撿小螃蟹,他和蕭澤比看誰撿得多。
正想得美,低頭看見了頭版的新聞,林予大驚:“我操!”
蕭澤已經習慣了對方的一驚一乍,抱著貓繼續剪,沒搭理。
“哥!你看報紙了嗎!”林予卻不放過他,舉著報紙跑來瞎怎呼,“你看這篇報道了嗎?‘英雄出少年’,實驗中學食堂爆炸事件後續,關於救人學生的詳細報道!”
蕭澤昨晚沒注意,應道:“葉海輪?”
“對啊!就是他!”林予趴在吧台上,“上面說他已經順利出院,還采訪了他的同學,說他平時很內向,沒想到這麽勇敢!”
林予激動完還不夠,掏出手機就要給葉海輪發信息。他知道葉海輪在大火後變得自卑脆弱,他想多鼓勵對方。
剛編輯完“你太棒了”,從書店門口進來一位阿姨。
林予放下手機,準備招呼完客人再繼續發。那位阿姨環顧了一圈,表情有點著急,不像是來看書的。林予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招呼,便傻愣著。
阿姨倒先打破了沉默:“小夥子,早上有沒有一個女生來過?齊劉海短發,穿著背帶裙。”
林予腦中第一個想到曹安琪,直接問:“是曹安琪嗎?那您是?”
阿姨仿佛松了口氣,立刻應道:“我姓安,是曹安琪的媽媽。之前一晚她離家出走,後來去派出所領她,民警說她在這家書店門口。”
是蕭澤和林予第一次遇見曹安琪那晚。
“之後她經常說來這兒看書寫作業,我就記住店名了。”安慧芝走進來一些,“今天又找不著她了,我就想過來看看,她早上來過嗎?”
林予搖搖頭:“沒有,不過早上我們去跑步了,回來得有點晚,所以不清楚開門之前她有沒有來過。”
蕭澤放下指甲鉗,終於抬起頭來:“您先找地方坐,等會兒她還沒來,就再去別的地方找找。”
其實他們都沒底,因為曹安琪上次潑了熱咖啡,蕭澤還說了警告的話,所以都不確定曹安琪還會不會再來。
林予端了杯熱茶給安慧芝,看對方擔心,便閑聊讓對方別憋在心裡。他問:“阿姨,安琪是又離家出走了嗎?”
安慧芝捧著茶歎了口氣:“他們學校之前發生了爆炸,電視台要給救她的那個孩子錄節目,也讓她去。早上她死活不起床,讓我跟老師請假,後來還是她爸硬把她送過去了。結果老師打電話,說她跑了。”
葉海輪喜歡曹安琪,但曹安琪討厭葉海輪。林予不知道安慧芝是否了解這些情況,一時間沉默著不敢妄言。冷場了片刻,他隻好把話題倒回去,笑著聊道:“上次她讓我幫她發信息,說叔叔總打遊戲,還說您嘮叨她。”
一提這個就有些上火,安慧芝立刻道:“你說她是不是特別不懂事?我每天上班都夠累了,還費心伺候著她,結果她給我發那種短信。”
林予後悔提短信的事兒,怕這位阿姨心情不好。他尷尬地陪著聊了幾句,乾脆去找了本書給對方,有書看就不用聊天了。
話說當媽的都和情報局的特務一樣,孩子怎麽想的都能猜到。安慧芝手裡的書才剛看完前言,書店門口就來了道熟悉的身影。
曹安琪穿著背帶裙,一副乖巧的高中女生模樣。
蕭澤和林予其實覺得挺有意思,一般電視裡或者小說裡的不良少女形象都比較鮮明。違紀化妝燙頭髮啊,穿得亂七八糟啊,抽煙喝酒逃課打乖乖女,張嘴還愛說髒話。
但是曹安琪不是,曹安琪除了逃課以外還挺遵守校規校訓,素面朝天,短發梳理得很整齊,基本校服不離身。哪怕不穿校服,也是穿得規規矩矩的,既青春又乖巧。
抽煙喝酒沒看出來,估計不涉獵,髒話倒是說過,都是提到葉海輪的時候。而且最不同的是,曹安琪很愛學習,即使逃課也時刻帶著書本卷子,成績也很好。
可即便是這樣,蕭澤和林予卻都認為曹安琪像個不良少女。
那種冷漠和叛逆,和外表無關,也許是從內裡發出來的。估計曹安琪只有喂貓的時候才難得溫柔,貓不怕她,她也對貓沒有防備。總之這女生比較矛盾,挺沒治。
曹安琪無精打采地進門,看樣子像沒睡夠,手上拎著包麥當勞,應該又是漢堡和薯條。她往裡走找地方坐,猶豫著點杯什麽咖啡,還沒猶豫完,終於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看書的安慧芝。
“哎呦我天。”曹安琪崩潰似的揉了把齊劉海兒,“媽,你怎麽找到這兒了。”
她說的是問句,但語氣完全沒有疑問的感覺,滿滿的都是煩躁。林予站在吧台前屏息,他雖然老早就沒了媽,但是知道跟媽媽不應該是這種態度。
離家出走、逃課、發不懂事的短信、放老師鴿子。他給曹安琪總結了一遍光榮事跡。
種種事跡之後,還對親媽這種態度,他覺得安慧芝要發飆了。坐在吧台後面的蕭澤想得也差不多,而且覺得安慧芝反應太慢,要是他直接就開罵了。
他們倆注意著那對母女,蕭澤準備好了看教育片,林予準備好了緊要關頭上前勸阻。
不料安慧芝生氣地說:“你怎麽又買垃圾食品?跟你說多少次了,吃那些東西對身體不好。你是不是餓了,我帶你去吃早點。”
林予大跌眼鏡,不是應該訓一頓再說嗎?!
曹安琪在另一個沙發上坐下:“我就愛吃漢堡,我中午還吃。”
“吃完馬上回家,安安生生在家寫作業。”安慧芝一句話就繳了械,權威度基本為零,“別乾吃,喝點茶。”
曹安琪冷冰冰的:“不喝,苦死了。”
安慧芝立刻抬頭看向林予:“小夥子,你們這兒有牛奶嗎?”
林予給曹安琪端了杯牛奶。他戀戀不舍地轉身回到吧台前,都快羨慕死了。原來世間還有這種媽啊,曹安琪哪是不良少女啊,真是過得和公主一樣。
安慧芝盯著曹安琪吃東西,自己的嘴也沒停。
“你別一次咬那麽大一口,噎著怎麽辦。”
“薯條剛炸的?燙不燙?晾晾再吃。”
“喝口牛奶,剛才忘記問那個小夥子了,這是進口牛奶嗎?”
蕭澤抱著貓,也有點懷疑人生。他爸媽死得早,可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從小到大,親戚朋友家的父母都沒這麽關懷備至的。
他覺得安慧芝不像曹安琪的親媽了,像奶媽。
小姐你冷嗎?你餓嗎?這種。
曹安琪十六七了,從小到大早就習慣了這種伺候,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吃完把包裝紙揉巴成一團攥著,直接攆她媽走:“你回去吧,我要在這兒看書。”
安慧芝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機突然響了。她一看來電顯示:“安琪,是你們班主任,我都把找你的事兒給忘了。”
林予真是服了,曹安琪沒錄節目跑了,她媽找到她不是應該立刻回電視台嗎?結果安慧芝直接對著吃漢堡這麽屁大個事兒嘮叨了半天。
“喂?張老師你好。”安慧芝接通了電話,“我找著安琪了,現在節目已經開始錄了嗎?”
曹安琪瞪著眼睛,用氣音惡狠狠地說:“我不去!”
安慧芝為難地偏過頭,捂著手機撒謊:“張老師,安琪身體不舒服,可能過不去了。”因為曹安琪是被葉海輪救出來的當事人,所以比較重要,張老師貌似又勸了幾句。
安慧芝周旋道:“但是安琪現在實在是不舒服,麻煩您和節目組解釋解釋。真的不好意思,因為安琪從小就身子弱。”
曹安琪低頭吃著薯條,忍不住去瞥袋子裡的兩杯麥旋風。耽誤這麽長時間都化了,她拿出來起身,鼓起勇氣跑到吧台前,把一份遞給林予,另一個遞給了蕭澤。
“林予,對不起。”曹安琪說得異常誠懇,“那天潑咖啡差點害你燙傷,真的很抱歉,請你吃冰淇淋,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氣。”
林予接過,也不好意思再鬧別扭了:“沒關系,我都忘了。”
曹安琪衝他笑,然後又看向蕭澤:“老板,對不起,也請你吃。”她從背帶裙口袋裡拿出兩管藥膏,“我不太懂,藥店的護士說這兩種都行,我就都買了。”
蕭澤本來就不跟小孩兒計較,點點頭,這事兒就算徹底翻篇兒了。但他和林予其實都有句話沒說,那天真正可能受傷的人是葉海輪。
曹安琪挺高興,她看林予吃得嘴角上沾了奧利奧,笑得更開心了,說:“肯德基新出了玩具,我下回來買那個,玩具咱們倆一人一個。”
林予說:“不用,我吃完這個就夠了,真不怪你了。”
“那朋友之間也能送禮物啊。”曹安琪有些猶豫,抬頭小聲說,“林予,咱們算朋友嗎?如果算的話,你別搭理葉海輪了,你和我一邊行不行?”
林予拿著麥旋風卻覺得燙手,他不知道如何拒絕會委婉一些。還沒想出來,曹安琪似乎先猶豫出了結果,聲音卻小得幾乎聽不到:“你願意相信我嗎?其實我——”
“安琪。”安慧芝拎著包走了過來,自然而然地打斷了曹安琪的話。
電話已經掛了,今天不用再回電視台,她走來理了理曹安琪的頭髮,說:“跟你們班主任還有節目組商量好了,這兩天你過去補錄一下。”
曹安琪立馬就炸了:“我都說不去了!誰讓你答應的?!”
林予差點被吼聲震聾了耳朵,誰知曹安琪還沒發飆結束:“要去你自己去!自己的事兒都管不好還替我做主!煩死了!”
她從安慧芝手裡搶過自己的書包,直接跑向了門口:“別管我!那個破家我也不回!你自己跟曹國偉過吧!”
安慧芝甚至沒來得及反駁一句,紅著臉頓在原地平複呼吸,又愁又氣,捂著額頭都發不聲來。她給曹安琪的爸爸打電話,讓對方開車一起找曹安琪回家,講著電話走出了書店大門。
林予愣了好長時間,回過神後冰淇淋徹底化成了奶油。他繞過吧台守著蕭澤坐下,有感而發地說:“哥,我覺得做個孤兒也蠻好的。”
蕭澤挺認同:“不孕不育沒孩子也還行。”
林予扭臉看著蕭澤,蕭澤也看向了他。
對視了那麽五六秒,蕭澤忽然笑了。
林予不明所以:“哥,你笑什麽?”
蕭澤說:“我看完葉海輪的臉,現在看你感覺閉月羞花。看完曹安琪那德行,再看你覺得簡直聽話又招人疼。”
林予一聽很是激動,直接仰頭幹了那杯麥旋風。
而後又忍不住想,曹安琪剛剛要告訴他的會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