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周,除了那個追喬落的女孩子三不五時會和喬落一同出現在傅識舟的視野裡,其他都很好。
然而周五的晚上,傅識舟在門口比平時多等了十分鍾,正皺著眉頭想喬落是不是跟人家姑娘黏糊上了的時候,接到了喬落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喬落猶如驚弓之鳥,磕磕巴巴地說:“舟舟哥哥,他們堵我。”
沒頭沒腦的話,傅識舟卻立即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他心頭一凜,努力鎮定地問:“你在哪?”
喬落說:“廁所,我躲在廁所。”
傅識舟扭身往舞蹈班的大樓裡衝,一邊問:“幾樓?”
沒得到回音,只聽見一聲門板被踹開的聲音,和手機“咣當”掉在地上的動靜,緊接著就剩下了忙音。
傅識舟上樓的時候幾乎是一步三個台階,飛似的,一路撞翻了兩個人。
喬落的教室在四樓,那現在他躲在四樓衛生間的可能性最大。
然而喬落在三樓。
他不喜歡那個女孩子總粘著他,怕傅識舟會生氣,所以下課了就悄悄溜了,然而剛剛下到三樓,就晃見了那天打他的那夥人的裡的一個。
對方也看見了他。
喬落想往樓下跑,因為傅識舟就在那裡,然而不巧的是對方的同伴在二樓,往下一跑就能堵上他。
雖然這麽多人來來往往,他們應該沒可能動手,喬落還是很怕,下意識鑽進了有封閉空間的衛生間。
封閉的環境,四周都是牆,喬落覺得安全。
然而當對方一腳踹開了廁所隔間門的時候,給他安全感的牆壁也阻斷了他逃走的路。
喬落做了個非常錯誤的決定,衛生間沒有攝像頭,這幫人肆無忌憚。
他們第一步打掉了喬落正在通話的手機,然後扯掉了喬落的書包,獰笑著把他堵在小隔間。
喬落立即尖叫——這又是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在勢單力薄的時候,惹惱對方是下下策。
所以他們拿喬落換下來的練功服堵住了喬落的嘴。
喬落睜大著眼睛看著他們,驚恐轉為震驚,親眼目睹天外飛來一個垃圾桶,準確無誤地砸在了堵他嘴巴的人腦袋上。
公用的垃圾桶,硬塑料的質地,不至於直接把人砸怎麽樣,但是的確很疼。
用矯情點的話說,傅識舟一頭熱汗凶神惡煞要殺人似的衝過來的樣子,有如神兵天降——反正喬落是這麽感覺的。
傅識舟佔了先手,兩腳就把人給踢開了,飛速將嚇傻了的喬落撈進自己懷裡,問:“沒事吧?”
他來不及多問,把自己的手機塞給喬落,護著他從隔間退到門口,囑咐了兩遍:“先去樓下叫保安,我已經報警了,你就在保安室等我,聽話。”
他把喬落推出去,然後一把反鎖了衛生間。
——堵住喬落的牆壁,現在也堵住了這群小流氓。
傅識舟“呸”了一口,眼神凶得像是餓了七八天終於看見隻肥羊的豹。
他早就憋著火了,喬落腿上的傷還沒好利索,跳舞的時候都扯著疼,回家就跟他訴委屈,喬落說一回傅識舟心頭刮一刀,都快給他心疼死了。
對方叫他一垃圾桶外帶兩腳也給惹火了,本來就沒多少的智商瞬間就清零了,也沒留心到傅識舟鎖門的動作,隻罵罵咧咧的衝上來打架。
五六個人,都是十**的小夥子,真打起來傅識舟絕對不是對手,所以傅識舟逮著了剛剛捏了喬落下巴的人,拳拳到肉地一通狠揍,根本就不管別人的拳頭也落在他身上。
這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打法,等喬落磕磕絆絆把樓下保安找來,傅識舟已經妥妥掛了彩。
民警在二十分鍾之後趕到。
喬落之前就有報案記錄,案情並不難處理,但是喬落和傅識舟還是要跟著回一趟派出所做筆錄。
傅識舟掛了彩,在臉上捂了個冰袋,給喬爸爸打了個電話說明了一下情況。
喬爸爸和喬媽媽到的時候,喬落正蔫蔫地坐在傅識舟身邊,眼眶發紅,但這回不是嚇的,是心疼的。
喬落什麽事都沒有,隻蹭髒了一點,手機摔壞了。
但是傅識舟就比較慘了,臉已經開始腫,肩背看不見的地方也有傷。
喬爸爸有點自責:“這怎麽還真動手了,早知道還是我接送落落好了。”
傅識舟碰了碰自己鼻子,親手把這幫混蛋打了一頓,心情非常好:“不打一架他們就跑了,落落就總不安全,這下好了,剛剛一查帶頭的那個還有別的案底,夠他在裡頭待幾年了。”
等到事情全部處理完,已經將近凌晨。
傅識舟受的都是皮外傷,只是看著嚇人,喬爸爸要送傅識舟去醫院處理傷口,傅識舟看著天色拒絕掉了:“太晚了,鬧騰一通給爺爺知道了,又要擔心我。也沒多嚴重,我買點藥油回去擦擦就行了。”
人家是為了保護自己孩子受的傷,喬爸爸和喬媽媽滿心愧疚加感謝。
喬爸爸拉著傅識舟,說:“那也回我家處理,後背上你自己怎麽擦藥油。”
其實也沒多嚴重,傅識舟不是那群沒腦子的小混混,打架也隻暴露了結實的肩背,會打到要害的拳頭他都躲過了——除了嘴角那一下,是被他揍的那個人急眼了,拿腦袋硬磕上去的。
但是他瞅了一眼眼巴巴看著他的喬落,同意了:“行,那麻煩叔叔了。”
雖然受了傷,但是沒到開不了車的地步,於是沒找代駕,傅識舟自己開車。
喬落亦步亦趨地跟著,喬爸爸叫他,他也不肯坐自己家的車,爬上傅識舟副駕駛給自己系上安全帶,心疼地看了傅識舟一會兒,伸手想摸傅識舟的臉,又怕碰疼了不敢真的碰到,那神情仿佛傅識舟是件碰到就可能碎了的花瓶。
喬落後悔極了:“你當時怎麽不和我一起跑啊。”
傅識舟揉揉他頭髮,想笑,但是一笑又牽扯到了嘴角的傷,“嘶”了一聲,安慰喬落:“嚇沒嚇到?這次要不要哥哥抱?”
喬落其實很想抱,但是怕傅識舟腿上哪裡也有傷,於是就抓住傅識舟揉他頭髮的手,小心翼翼捧著吹傷口:“我還沒來得及害怕,你就來了。”
他眼神裡的心疼又多出來幾分崇拜:“你那麽快就來救我了。”
傅識舟不想讓他在已經被嚇到過一次的基礎上再二次傷害,故意逗他:“可不快嗎,我衝上四樓找你,又直接跳的樓梯去三樓,情急之下沒看清,連女廁所都闖了。嘖,人生汙點了。”
喬落被逗笑了,很小心地給傅識舟手吹涼氣,問:“疼不疼啊?”
傅識舟不動聲色把手抽回來了,小崽子虔誠的神情對著他,捧著他不怎麽好看的手,他怕自己忍不住。
他轉移話題:“不疼,聽話,過去坐好,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家。”
喬落特別乖地坐正了,以一個小學生上課的姿勢,腰背挺直,雙手放在膝蓋上,歪著腦袋觀察傅識舟。
從派出所回到喬家大約二十來分鍾,喬落就目不轉睛地看了傅識舟二十來分鍾。
傅識舟被他看得血壓飆升,扶著方向盤的手心都出了一層薄汗,心裡叫苦不迭——他真的快沒辦法專心開車了。
等到了家,傅識舟終於沒忍住地揉了揉喬落的臉,把人撈進自己懷裡抱住,故意說:“是不是臉腫了特別醜?你都看了一路了。”
喬落趴在他胸前,搖搖頭,軟綿綿地說:“才不醜,舟舟哥哥,你好帥啊……”
他看著傅識舟發腫的嘴角,輕微帶笑微彎的眉眼,想起看見傅識舟出現那一刻的心安。
喬落心裡忽然“噗通噗通”地跳得飛快。
他驚慌失措地發現,自己很想把自己的唇貼近傅識舟的嘴角。
他想吻傅識舟。
喬落懵了,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樣“大逆不道”的念頭。
他不敢再跟傅識舟抱在一塊了,飛快從傅識舟身上爬下來,說:“我有點困了,你快點找我爸爸處理傷口吧!”
然後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慌裡慌張地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