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 請玩家當前以完成主線任務為主要目標!警告, 請玩家當前以完成主線任務為主要目標!】
標紅的系統提示刺目無比, 自兩人眼前不住閃爍。杜子君前進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不耐地嘖了一聲。
“聽見了?”他壓低聲音,“今天留你一條命,手不要伸得太長了。”
說完,他看也不看到底吐血的哈提一眼, 禦召茶將走道裡橫溢的血河卷得乾乾淨淨,和他一同消失在了緊閉的大門後。
針對他們可能被劫道的情況,聞折柳之前就想過對策:假如發現他們的人是斯庫爾和哈提,那就在盡量不引起NPC注意的情況下解決,系統自然會在一定程度上阻攔他們的衝突, 並對屠殺和倒戈模式的玩家予以警告;假如發現他們的人是護士長、博士,乃至指揮官這種BOSS級別的角色,那就盡量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把場面搞大,將嫌疑從犯人身上引開,使黨衛軍不至於遷怒猶太人。
算得分毫不差,杜子君心想, 這小怪物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合金的沉重大門一扇扇掠過杜子君的身體, 禦召茶卷著他滲過門牆的縫隙。沒來由的, 越是往前走,杜子君的心臟就越是陣陣緊縮, 禦召茶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它隨之發出焦躁的低吼, 畏縮地在血河中凝結出各種形狀。
見到此情此景,杜子君明白,自己離聖修女的位置已經很近了。
穿過最後一扇牆壁,此起彼伏的饑餓吼聲震撼地面,怪物在龐大的迷宮中密麻蠕動,不住穿梭,血淋淋的機關中掙扎起伏著無數青灰色的身影……杜子君看著,慢慢蹙起眉頭。
這就是人魚血製造出的生物,納粹所設想的,永生軍團的前身。
大量身著白袍的實驗人員在迷宮上方忙忙碌碌,記錄計算著什麽東西,邊緣的儀器發出花花綠綠的光……杜子君看了一眼這怪誕陸離的景象,便轉過頭去,望向聞折柳說過的,對面高處的大門。
那扇門比他在這見過的任何一扇合金大門都要雄偉厚重,幾十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守衛在門前,當真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禦召茶在逃避,它不敢靠近心臟,更不敢靠近聖修女——哪怕她現在身受重傷,被禁錮在地下百米的囚牢。
“你的主人是瓏姬,你遵從的是瓏姬的意識,而不是一個沒有知覺的心臟。”杜子君淡淡地道,“現在,帶我進去。”
禦召茶發出不情願的咕嚕聲,但杜子君已經更換了隱身符咒,抬腿就朝門口走去。
“帶我進去,你的使命就結束了,”杜子君說,“直到出來之前,我都不會再叫你。”
禦召茶屈服了,杜子君成功地穿過了這扇巨門,踩上了那條藍瑩瑩的走廊。
裡面空無一人,環境潮濕無比,杜子君取出活點地圖,看見上面沿途標記了一路的機關電網。
可惜,他是個玩家,他有輔助的道具。
最後一道關卡,這裡戒備森嚴的程度足以令任何一個玩家感到棘手。到了這裡,杜子君也不打算讓禦召茶出來了,電光霹靂間,他已然被傳送到了障礙物的前方,看到了那片聞折柳曾經看到過的黑藍色囚房。
湖水深沉內斂,極具壓迫感的堆簇在半透明的牢籠上方,仿佛隨時能擠破這裡,將一切吞噬殆盡。不過,杜子君猜測,現在的聖修女……瑟蕾莎應該寧願被巨大的水壓碾得粉身碎骨,也不願意被切開身體,掛在這裡,承受永無止境的折磨和強迫。
“……瑟蕾莎。”他低聲道。
那具粉紅相間,肌理裸露的身軀顫動了一下——她仍然活著,並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聞折柳先前就和他說過,聖修女承受酷刑的時間與強度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在沒有親眼見過之前,他還不能理解這句話,現在,杜子君明白了:這座為她而生的集中營建成了多久,只怕她就在這裡關了多久,忍受了多久的煎熬。
“中國的古人有句老話,叫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他緩步走下台階,一步步靠近聖修女,聽見她四肢纏繞的笨重鎖鏈都因為陌生人的靠近而微微顫響,“茨威格同樣有句名言,叫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都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瑟蕾莎張開嘴唇,她的臉頰枯瘦如骷髏,眼眶漆黑空洞,舌根萎縮殘缺,就算她想看看來人的面龐,想說話,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你覺得,”杜子君問,“這兩句話用來形容你是否恰當,小偷?”
瑟蕾莎的身體使勁一哆嗦。
“永生和人魚的心,都不是那麽好拿的,女人。”杜子君凝視著她的臉孔,刺眼的白光將他的眼瞳照得漆黑無比,猶如一口不起波瀾的古井,“作為一個玩家,我不會違背這個世界的意志,也不會叫她出來。但你做的喪眼事太多了,我可以現在告訴你,是你的,誰也拿不走;不是你的,你怎麽都沒辦法抓住。”
“現在,”杜子君直起身體,“告訴我,你的心臟在哪?”
固定住聖修女的鎖鏈全部都是通電的,杜子君自然沒那個善心現在去幫她解開:“自己用手指出來,我們會救你出去。”
瑟蕾莎僵滯了一會,她虛弱地抬起一根食指,極力艱難地將它向後彎曲,以她現在的體力,也只能做到這樣了。杜子君不耐煩地搓了搓手指,道:“行了行了,少浪費時間了。我說地點,對的你就點一下,錯的你就別動。”
他環顧整間囚室:“心臟在這個房間裡?”
瑟蕾莎猶豫了一下,沒有動。
“不在這個房間,但是離得很近。”
嗒,一點。
“在你身後,頭對的方向。”
嗒,又是一點。
“……在牆後面。”
嗒,最後一點。
於是杜子君走到牆後,仔細地觀察了一下。
人魚的心臟發出細微的金光,隔著一層厚厚的藍黑色牆壁,杜子君終於能用肉眼看見它的所在情況了,他默默記下,隨即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他跟這個女人,再沒什麽好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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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側,面對逼近的瑪塞爾,池青流也想起了聞折柳的囑托,他站直身體,手骨已經在強力藥劑的作用下逐漸愈合,瑪塞爾的眼珠一轉,便固定在了他的傷處。
……這娘們果然能看見。
囚服上有磁條,刺青編號中也含有可檢測的礦物質,池青流現在開始感謝無人入眠那位獨具先見之明的少年了,如果沒有他提醒要做掩飾,自己只怕早就被這女機器人看穿囚犯的身份,隔天集中營就得來一場針對犯人的連坐大屠殺。
成,那就搞個大的咯。要知道,做偃師的從不懼怕大場面,做偃師的只怕場子太小,鋪不開自己的排場!
空氣中,忽然就湧上了數股詭譎的妖風。
瑪塞爾機械的口唇一開一合,她正欲說話,面前卻猛地卷起了千萬片碧翠細長的竹葉,如海潮,如翻波,轟然淹沒了整個開闊的圓拱形走廊,同時亦淹沒了瑪塞爾!
她不認識竹子,更沒有見過竹葉,她堅硬的臉頰顫動了一下,不知道底下數百米的地方到底是怎麽憑空出現這些玩意的。
不同於鋒銳的金屬,不同於冰冷的機械,狂瀾般的竹葉海中透出一種尤為古老,也是尤為玄樸的殺意,它穿越千年的光陰,以割裂時空的姿態出現在瑪塞爾身前,唯聞風中兩聲巨大的怒吼!
——白額吊睛【鎮山君】,巨崖滾雪【玉獅子】!
兩米多高的猛獸自竹海中緩緩浮現,鎮山君聲似霹靂,尾如銀棍,玉獅子鬃毛若雪,獠牙也是雪一般的潔白,雙雙環繞著池青流。池青流的十指密密麻麻,穿出去上千根細弱金線,與這兩頭巨獸連結在一處,直視著現出震驚之色的瑪塞爾。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她的胸腹發出不可置信地悶響,脊椎連著數支漆黑如長鞭的金屬觸手,此時紛紛彎在地面,像蛇一樣四下蔓延,打算向後按動警報。
“個人爬,”池青流暗暗譏諷道,“還想叫幫手?”
觸須驟然一下彈上結界,火光四濺中,瑪塞爾陰鷙的眼眸充滿暴戾的殺機,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在心中揣測著來人的身份。
當務之急,並不是與面前這個神秘的入侵者大動乾戈,而是完成博士的任務,並且馬上封鎖整個地下實驗室……但在自己做出了打算處決他的準備之後,入侵者也隨即展示出了驚人的實力,是敵方派來的間諜,還是實驗體一號的追隨者?
眼下,池青流也有點緊張。
他現在就是個普通人,無論是體力還是耐力,都不夠他連續操縱兩頭頂級偃偶,他也在賭,賭眼前這個小BOSS能夠知難而退,不用讓他在這裡就打得太狼狽。
千鈞一發的時刻,瑪塞爾驟然動了!
她的手臂宛如無堅不摧的鐵鉗,身後垂下的觸手劃過刺骨厲風,三根鞭打向鎮山君,三根抵擋住玉獅子的攻勢,自己則當機立斷,朝池青流的門面發狠抓去!
好機會!池青流眼前一亮,並不因為這致命的一擊而驚慌失措,他反身下腰,繞開了瑪塞爾的虛招,玉獅子再佯裝一撲,看似窮追不舍,實則是將瑪塞爾驅逐出了通道拐角的出口。如果她這時有要事在身,現在就該趕緊跑遠,而不是在這裡和他纏鬥。
果不其然,瑪塞爾緊急落地,隨後全身收攏合並,唯余後背觸手,如大蛛般抓著牆壁,翻山越嶺地疾速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