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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谷漫遊指南》第38章 午夜歡樂秀(十三) (6)
紋驗證碼和聲波口令,然後打開了手邊的絨盒。

 機械而精密的光波流轉生輝,猶如一個緩緩綻放的星弦,在宇宙大爆炸之初,從零到一秒的極短瞬間內重現了毀滅與誕生的須臾。

 年幼的聞折柳從未見過這副景象,他不由呆住了。

 盒蓋開啟到最大的時候,光暈也隨之散去,他看見裡面形成微小而穩定的無塵力場,中央擺放著……擺放著一個奇特而美麗的東西。

 它是由芯片組成的,周身纂刻著細如發絲、規整有序的密密紋路。最中間的部分銀白如雪,狹長如梭,線條流暢,兩側分別展開五根幅度一致的玲瓏支架,斜插著十枚精雕細鏤的烏金色芯片。

 它仿佛是科技與人力的最高水平極致凝煉而成的結果——以至於這竟賦予了它生命,使它渾如一隻隨時會展翅高飛,白羽黑翼的鶴。

 他被這樣冰冷的、無機質的,卻又流動的不停的美攫住了心魂,年幼的聞折柳伸出手,忍不住想要去觸摸他父母留給他的,最寶貴的財富——

 啪!

 劉建章毫不留情地將其合上了。

 “……你!”幻夢被冷酷驅逐,聞折柳遽然一驚,對他怒目而視。

 “知道這是什麽嗎,小子?”劉建章自滿地看著他冷笑,“實不相瞞,我為N-Star公司工作十一年了,也沒有見過這種工藝和保密措施,可我認得出來,這兩邊加的是擴容裝置!”

 他壓低聲音,雙眼閃著不可置信、輕蔑不已的光:“不管你能不能聽懂,但我現在告訴你,我用了所有能用到的分析儀器,所有能找到的人脈手段,都破解不出這個儲存列陣裡面究竟藏了什麽東西。”

 “可是!”他隨即暴躁地加重語氣,“可是!它的容量已經大大超過市面上所能見到的所有儲存容器,這東西足足有3141.6TB!旁邊還有十枚擴容裝置,你知不知道這究竟意味著什麽!”

 聞折柳沒有說話,他看著劉建章扒了扒頭髮,在病房內急匆匆地轉了兩圈,衝他下結論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爹媽究竟給你留了什麽,但我可以肯定,這已經遠遠超出政府規定的公民攜帶信息容量上限了,這玩意兒是非法的!托這份聲明的福,我和你姑姑也會被連累!”

 他喘了口氣,轉身對聞折柳有恃無恐地說:“我沒騙你,我也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騙你。所以你大可以去告我,告我侵吞你的家產,告我虐待你,揍你,但如果你這麽做——你永遠也別想再見到它。”

 他揚揚手裡的盒子:“憑借它的造價和製成工藝的技術,只要我把它上繳公家,或是賣到黑市,甭管交給誰,我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找到這份你爸媽送給你的成年生日禮物——非法的成年生日禮物。你自己想吧,這可是他們最後留給你的東西!”

 年幼的聞折柳面色煞白,默默望著他手裡的黑色絨盒。

 他的家庭、他的愛、他遺留的希望……

 ……他的爸爸和媽媽。

 劉建章知道自己勝利了。

 他擦擦額頭上的汗,衝病床上神情慘淡的孩子露出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柔聲說:“好了,其實大家都是一家人,完全沒必要鬧得那麽僵,對不對?姑父以後不會再凶你了,跟警察好好說說,當個聽話的孩子比什麽都強,知道嗎?”

 後來再發生了什麽,聞折柳就記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在連續幾次的問話中都保持沉默,選擇搖頭否認。

 “……小朋友,你不要害怕,實話告訴阿姨,他們是不是對你不好?除了這次,還有沒有對你進行什麽言語上的攻擊,或者身體上的傷害?你別怕,實話實說就好了。”

 “……”

 “……真的沒有嗎?小朋友,現在很多社交平台的公益媒體以及自媒體都能為你發聲,只要你認為他們有故意傷害你的舉動,他們馬上就能被隔離起來,並且受到相應的法律製裁。有很多人在背後支持你,幫助你,你真的不用害怕,來,看著阿姨的眼睛。”

 “……”

 他只是垂下眼睛,嘴唇緊閉……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搖頭。

 ☆、51.午夜歡樂秀(二十六)

 “……有什麽辦法呢, 我那時候畢竟只有八歲。”聞折柳半闔著眼睛,將自己團起來揉在座椅上, 聲音因為疲倦而輕得像一縷煙,“等到再大一點, 等我可以想出各種方法嘗試去拿回那個盒子的時候,他——或者說他們, 已經不再給我那個機會了。”

 “我只有等到十八歲,等到我即將成年……”聞折柳的喉嚨間溢出歎息,“有一段時間, 我變得無比嫉世憤俗,好像任何一點理由都能作為引線,引爆我身體裡炸藥一樣的戾氣,所以我進入新星之城,在裡面找到一個……一個格鬥競技愛好者創建的世界,在裡面揍人, 在裡面被人揍……”

 他含糊地笑了一聲, 賀欽問道:“《勇敢者俱樂部》, 是這個世界嗎?”

 “對、對……”聞折柳低著頭,“那是個很好的遊戲世界, 我在裡面消磨自己多余的精力和危險的想法, 因為我得確保我會老老實實地在劉家待到十八歲, 然後順理成章地拿走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更重要的是, 我不要變成我爸媽不期望我變成的那類人, 除了實體的遺產, 他們留給我更多遙遠的愛,還有……還有一種溫柔的力量。假如我選擇順遂心意,讓憤怒和仇恨主宰自己,我覺得,我一定會失去一些更加珍貴的東西。”

 賀欽好久沒有說話,再開口時,他的嗓音變得愈發喑啞:“……所以你的耐力高得超出常人,但平均等級很低。”

 聞折柳悶悶地“嗯”了一聲。

 “我的父母究竟是做什麽的呢?”他出神地盯著腳下暗色的一小片區域,“他們生前不讓我知道,死後也捂得嚴嚴實實,警方的通報裡隻告訴我他們是一家普通公司的上班族,可從很多年前起我就知道絕不是這樣,就連我那個兩個貪婪短視的姑媽姑父都明白,上班族不可能給我留下那麽……那麽不可思議的珍寶。”

 賀欽握住方向盤的手掌在聞折柳看不見的地方一點點收緊,他低聲說:“等到你成年那天,說不定就全都明白了。”

 “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和你說。”聞折柳呢喃道,“我被瑟蕾莎扔進來的時候,那個碎片也跟著我進來了,裝它的盒子被編了號,在系統中顯示保密黑匣子A。我完美通關珍妮的世界之後,系統又給我一個額外的系統獎勵,叫保密黑匣子B,所以我懷疑……”

 “你懷疑那是另一塊碎片。”賀欽接道。

 聞折柳道:“是。不過我沒有打開盒子看,假如它真是那種等級的道具碎片,我害怕它的暴露會像珍妮一樣,再對世界的難度造成什麽影響。”

 賀欽點點頭,不言許久,他又問聞折柳:“你當時說第一塊碎片是你抽獎得到的,你抽的是什麽獎?”

 說到這個,聞折柳似乎打起了一點精神,他在座椅上挪挪身體,忍笑道:“當時我還在新星之城裡到處躥著找工作,身上只有完成新手任務的一點點錢……大概幾百銅幣?那時候,我在A城上城區b分區的空中立交橋上——大概靠近深藍圖書館的第……第三十層左右的位置,我坐著機械飛龍過去,然後看見一小撮玩家聚在那,可能有五六個人吧。”

 “我走過去,看他們圍著一個穿黑色兜帽的老頭。那是個NPC,他在那地方擺攤,面前放了一個特別簡陋的木盤,上面拿油漆寫著抽獎一次10銅幣,獎品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現在再看,其實也不怎麽值錢。”

 疲乏令聞折柳變得絮絮叨叨,一句話要翻來覆去地說上好幾次,賀欽只是縱容地,非常有耐心地聽著,也不打斷他,偶爾漠不關心地碾過馬路上徐徐蠕動的白色人影,讓車身輕微地顛簸一下。

 “……那群玩家一開始想佔NPC的便宜,但木盤總是轉到‘感謝惠顧’那一格,幾次過去,老頭說,你們抽不中東西的,走吧,別浪費機會了。為首一人特別生氣,他一下把木盤舉起來,然後重重砸在了老頭跟前。”

 聽到這裡,賀欽仿佛忽然想起什麽,面色立即變得有些難以形容,又像驚詫,又像抑製不住的古怪笑意。

 “NPC又瘦又小,看上去根本就不是那群玩家的對手,等到天眼系統通知最近的守衛趕過來,老頭早就被他們打了一頓了。”

 “所以你就見義勇為,上去行俠仗義了?”賀欽忍不住問。

 聞折柳:“對,我先是上去勸架,但他們警告我別管閑事,要不然連我一塊打,所以我就把他們打了一頓。雖然自己也吃了點拳頭,但結果總算還是好的。”

 “看來,我得好好盯著你的正義之心了。”賀欽無奈地笑道。

 “然後、然後。”聞折柳一邊說,一邊笑,“我把木盤撿起來,遞給老頭,它還沒壞,我又給了他一點錢,讓他快點離開這裡。老頭看我看了半天,他對我說,我可以多一次免費的抽獎機會。”

 賀欽說:“——你抽中了碎片。”

 聞折柳皺起眉頭,顯得非常困惑:“是的。他從口袋裡拿出盒子,隻說這是你應得的,從此,我再也沒見過他。”

 賀欽好笑地看著前方星星點點的燈光,也不知道要怎麽跟他解釋,此刻,遠方城鎮的輪廓已經在隱約蜿蜒的公路盡頭現出輪廓,他們就要回到梅裡奧斯小鎮了。

 “別睡,寶貝。”賀欽說,“看看外頭的景色,我們快要到了。”

 ·

 凌晨三點四十分,B城區。

 謝源源躬身溜過街道上一群群遊蕩的非人鬼魅,他的身形靜默得就像一個被風稀釋過的影子,連衣角帶過的氣流都如此無聲。

 它們感覺不到他。

 謝源源專注地看著遠處那座雪白龐大的建築,他肩頸微彎,脊椎在夜風裡伏下一道順遂的曲線。除了幾乎透明的存在感,他天生就懂得如何在環境中隱蔽自己,這對他來說猶如呼吸一般自然而然,是與生俱來的本領。

 在大樹旁,就學習每一片樹葉在枝頭婆娑相撞;在溪水邊,就學習每一滴水溶於水的心照不宣;在人山人海中,就學習每個人身上世俗尋常的氣息與神情……他總在下意識地模仿、偽裝,融入一切,然後在一切中消除自己。

 眼下,他恰好需要用這份天然的本領去救自己的隊友。

 謝源源暫時放棄了交通工具,在黑夜裡飛奔起來。他越過街角的垃圾桶,於陰暗的小巷中穿梭,一些面目血肉模糊的死人紛紛從黑暗中探出它們可怖猙獰的面孔,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風似乎掠過了它們,但謝源源腳步不停,神情不曾因為這些冰冷窺探的目光顯露出半分驚慌。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想,它們就發現不了他。

 他站在醫院的大門前,幾下翻過上面廢棄的鐵絲網和磨鈍的柵欄尖端,踩在滿地枯萎的草叢和砂石之間,匆匆朝裡面跑去。

 醫院入口處的玻璃大門早就碎成滿地四濺的透明碴子,其間還凝固著一灘灘不規則的暗色痕跡,好似很久都沒有人來打理的血泊。謝源源甫一踏入其間,頓時便感到撲面而來的寒意,活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站在你面前,正朝你臉上輕輕吹氣。

 他哆嗦了一下,趕緊朝樓上跑。電梯是妥妥不能用了,還好大理石鋪就的樓梯就在他前面不遠處,謝源源調好束在手腕上的袖劍,兩三步跨上半層台階,剛要朝二樓走時,他忽然聞見一股消毒水夾雜著隱隱腥氣的臭味,不由下意識的往上抬頭一看,頓時驚在那了。

 二樓大廳門前,正正吊著一個雙眼死盯前方,歪著脖子的女屍。

 謝源源不知道它是怎麽吊上去,他只知道自己瞬間眼前一暗,精神值幾乎是直覺般的嘩啦下跌一截!

 那是一個死了很久的護士,臉孔幾乎和後面的牆皮一樣白,襯著漆黑無光的一雙眼珠子,棕發乾枯地貼在頭皮上,滿裙子的血,甚至連懸在半空中的青紫腳背上都是凝固成烏黑的血跡。

 謝源源站在樓梯口,後背僵滯地與它對視,在它身後,還有許多在地面上蠕動不休的詭異陰影。他簡直不敢想象,李天玉究竟要怎麽在這種鬼窟裡活下來。

 就在這時,他驟然聽見樓上傳下來的一聲撕心裂肺的刺耳尖叫,然後就是不絕於耳的爆彈轟鳴,槍聲雷響!

 ——肯定是李天玉!

 霎時間,謝源源可以感覺到,整座醫院,乃至周邊的一片區域都被這石破天驚的動靜喚醒了注意力。他面前的女屍重重彈了一下,扭曲的骨骼發出叫人牙酸的聲響,它緩緩轉動脖子,仿佛立即就要活過來,後方的陰影也在暗室中起起伏伏,氤出紛揚腐爛的腥氣。

 不能再等了!

 謝源源咽了咽喉嚨,飛速狂奔上樓,除開那些喪屍圍城般湧動的幢幢鬼影,他還在三樓與四樓的交界處看見一個四肢反折的鬼孕婦,他搶在它前面,錯身閃進四樓的樓梯間大門,同時抄起一片木板,重重插在門把手上。

 “李天玉!”在斷斷續續的槍聲和神經質的嘶啞尖叫聲中,謝源源放聲大喊,也不顧背後的門被瘋狂的咆哮和撞擊搖撼得山響,“我來找你了,別怕!”

 順著彌漫硝煙的氣味,他劈頭跑進一個空曠的檔案室。在那裡,李天玉渾身抽搐地癱在櫃子下方,手持雙槍,槍口甚至炸出了高溫的暗紅。而她的對面,則橫飛著一具幾乎被子彈填滿的女屍,在幾近長達三分鍾的不間斷射擊後,被生生打得顱骨四散,腐臭的血肉在地上潑了一層,天花板上吊著的繩索依舊搖晃不休。

 謝源源屏住呼吸,輕聲喚道:“……李天玉?”

 ☆、52.午夜歡樂秀(二十七)

 來不及多想, 他趕緊轉過身,將這道門也牢牢拿木棍插好, 扭頭看見李天玉面如金紙, 全身都在輕微痙攣, 頭髮也亂糟糟的, 活像個得了癔症的瘋子。她一邊哭嚎, 一邊徒勞地對地上那具不住抽搐的屍體使勁扣動扳機,哢噠哢噠的機括聲響密集回蕩在空曠的室內。謝源源幾步衝上去,扳過她的肩膀,焦急道:“李天玉、李天玉!你清醒一點,它已經不會再傷害你了, 沒什麽好怕的,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走廊外傳來的撞門聲越來越響, 李天玉滿臉的淚水, 身體還在無意識地一抽一抽, 瞳孔渙散成了模糊的兩片。謝源源的能力偏向於隱匿和偷盜暗殺之類的方向, 實在做不到背著她從這個鬼窟裡逃出去。他左右看了看,又覺得跳窗不是什麽好主意,唯有回頭倉皇地拍著李天玉的臉頰:“醒醒, 快醒醒!那些東西沒什麽好怕的, 只要你跑得比它們快,或者可以把它們一下轟殺至渣……呃當我沒說, 但你起碼要先振作一點, 不要自己先垮了啊!”

 “藥……”李天玉喉頭抽動, 勉強吐出兩個字,“我吃了……”

 “什麽?”謝源源沒聽懂,“你吃了什麽?”

 李天玉縮在他懷裡,呢喃地重複道:“短暫提升身體機能的藥,我吃了……大概還有九分鍾……藥效會過去……”

 “還有九分鍾?!”謝源源絕望地怪叫一聲,“九分鍾我們連醫院都逃不出去!現在外面的門就快被它們撞開了,看起來我們隻好跳窗戶,可你現在這樣子……”

 李天玉的手腳不正常地攣縮著,她渾身的肌肉似乎都在被迫接受一場強行介入的改造,她甚至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舌頭,一說話,被牙齒嗑出的血沫和唾液都混著從閉合不上的嘴角淌下來,謝源源就拿袖子給她擦:“……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了……”

 “快了吧,”謝源源欲哭無淚,“它們應該不會發現我,但照這個勢頭下去,我也不知道要怎麽把你救下來啊大小姐!”

 “我的……背包裡……”李天玉斷斷續續地說,“還有……附魔的銀子彈,你覺得……對它們有用嗎……”

 “啊?”謝源源有點懵逼,“怎麽突然這麽玄幻,附魔的銀子彈,總感覺畫風一下轉換到了范海辛或者驚情四百年啥的……呃呃呃但我不清楚啊!應該會有用吧反正都是針對那種東西的道具,可外面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隻鬼,你又能打多少銀子彈?”

 李天玉掙扎著坐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謝源源的錯覺,她的皮膚下的血肉似乎正在……正在逐漸加熱,她仿佛置身於微波爐裡,馬上就要突破沸騰的臨界點了。李天玉努力吞咽著嗓子眼裡泛上來的血腥氣,顫聲道:“……一共十組。”

 “十組……”謝源源無措地喃喃道,“一組二十發,這才……”

 “……一組一千五百發。”李天玉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外面有多少隻?”

 謝源源:“……”

 謝源源:“……什麽。”

 “我說,一共有十組……一組一千五百發。”李天玉哆嗦地重複了一遍,她聽著不遠處被嘶吼的鬼靈轟然撞飛的鐵門在牆上猛地摔出兩聲一前一後的巨響,後背的蝴蝶骨撐著衣料不停發顫,“……外面有多少隻,夠不夠?”

 突如其來的傻眼降臨在謝源源身上。

 正如道具名稱所說,附魔的銀子彈無非是經過特殊處理的純銀子彈而已,在商城裡只能算得上是一樣較為常見的道具。它的等級並不高,只有最基礎的D級,不過,它並不是依靠質量取勝的道具,而是靠數量佔優勢的道具。

 介於銀在人們的長久觀念和歷史典故中經常出場的地位,許多玩家也會將它列入亟待采購的道具列表,比如銀質十字架、銀瓶聖水,包括銀質子彈等,都是商城裡的經典爆款。然而,材質同樣決定了它們的價格,大多數人可能隻用買一個十字架防身,買幾瓶聖水護體,或是買幾彈夾二十枚裝的純銀子彈以備不時之需,但是……

 “……但是你買一萬五千發,你這是打算起義嗎?!”謝源源瞬間爆發出無比強烈的吐槽之魂,“子彈滯銷,幫幫我們啊!!”

 “……別說玩笑話了,”李天玉顫抖著舉起雙手,好像有股不受她控制的力量在她體內膨脹、擴張,強製她直起身體。改變形態的槍管正在她目光所及的前方微微戰栗,“一萬五,夠不夠?”

 “夠夠夠!完全夠!”謝源源連滾帶爬地翻起來,“姐你放心搞後背交給我,我倆的小命就看你的了!”

 一開始,他還不理解這種明星俱樂部和大團出身的玩家為何全都看上去牛逼哄哄的,包括李天玉在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時候,眼神中為何會那種不屑一顧的意味。現在他總算有點明白了,原來這姑娘的底氣在這裡,在買下一萬五千發附魔銀彈的財力上面啊!

 李天玉恐懼地吐出一口氣,聽見外面傳來潮水般猖狂呼嘯的鬼魂咆哮聲,感受到它們將腳下的地板都踏出震顫的動靜,她嘶啞地說:“如果這是競技遊戲就好了……隻用考慮輸贏,不必在乎生死……”

 謝源源拔出腰間的長匕首,站在她身後奇怪地問:“姐你想啥呢?這難道不是競技遊戲嗎,你怕它們幹什麽啊?”

 李天玉只是緊閉雙唇,顴骨上漲起一抹發燒般狂熱的紅暈,她不想現在解釋自己的懼怕來自何方,她只是道:“聽著,蓬萊的糖果只能讓我將等級短暫提升二十級,持續時長十五分鍾……等到時限過去,我的生命值和體力值都會下跌到1%,只能由你帶著我走……這本來不該在這個世界用的,但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等級的強行提升令她的吐字發音還有些含糊不清,緊接著,她就從口袋裡抽出一截蒙眼布綁在臉上,雙手在腰間發力一抹,兩道嘩啦撞響的刺目銀光登時傾瀉而下,在半空中環繞成兩條飛揚的彈夾光帶!

 謝源源快被金錢的光芒閃瞎了,他掙扎著叫道:“剛才你怎麽不用這一招!”

 “因為附魔銀子彈的尺寸是0.357英寸,25級之前,我的槍容納不下這麽大的子彈。”李天玉深深吸氣,“我……我不能看它們的臉,我做不到……所以我的後背……就交給你了。”

 話音剛落,面前的門便被一股巨力撞得重重凸出,栓門的木棍中間一下迸出無數細小的裂痕!

 李天玉雙手重持形態改變後的沉沉槍支,在腰側利落一磕,兩塊被打空的彈匣交錯翻滾著飛出,於半空中劃過兩道一模一樣的曲線。

 時間在刹那變得如松脂般凝滯,兩塊裝載著附魔銀彈的鋼白色彈匣交替飛出,精準卡進她掌心的握把——下一秒槍彈連發,火舌噴吐如閃光的白色烈焰,眨眼間炸飛了檔案室的整扇鐵門,將其後蜂擁而上的冤鬼狠狠拍碎在了雪白的牆壁上,平面四濺出一大片橫流的腐臭血液!

 “勁啊!”謝源源忍不住喊了一聲,他緊貼著李天玉的後背,猶如一個無人注意的影子,防止從背後大張著尖牙血口湧上來的群鬼。李天玉雙手交叉,槍管咆哮如解脫束縛的怒龍,每一顆飆射而出的銀子彈都像一叢爆裂的狂風,令死去已久的鬼靈重新感受到久違的疼痛與畏懼!

 她雙眼蒙著深藍色的遮布,完全憑借驚人的直覺和聽力行動,在短短幾秒內,彈匣和叮叮當當的空彈仿佛暴亂的豪雨,伴隨她環射的動作射向四面八方,渾如千萬點刹那綻放的流星,在龍卷的風眼中瘋狂盤旋,甚至在密密麻麻、前赴後繼的群鬼中絞出了一個血肉崩飛的真空地帶!

 第一排彈夾打光,第二排彈夾打光,李天玉從腰間撕下兩道空空如也的武裝帶,聲音如黑夜的渡鴉般喑啞:“掩護我!”

 她正在燃燒自己的血。

 謝源源將一具屍體甩到一邊,撲上去幾刀插斷了兩具吼叫著撲過去的冤鬼的脊椎。他們現在面對的敵人全是鬼靈俯身的屍體,除了李天玉的附魔銀子彈,他目前持有的武器無法真正傷到它們,只能讓它們操縱的軀殼暫時失去行動能力。

 “不要戀戰!”謝源源抽空回頭喊道,“屍體堆的太多,會讓我們很難下去的!”

 “我不能……我不能看它們!”李天玉艱難地回道。

 謝源源猛出一口氣,踹開幾隻不屈抓撓的鬼手,在李天玉面前蹲下:“上來,我背你!”

 “……你?”李天玉很明顯地遲疑了一下。

 “十五級玩家的身體素質,完全可以負擔得起你的體重。”謝源源沉聲道,“只不過速度會慢一點,快,我們現在還剩最多六分鍾!”

 李天玉不再猶豫,她趴在謝源源背上,左手環過他的脖頸,右手持槍開道,兩人從樓梯上飛奔下去,沿途炸開一片盛大的血花。不得不說,他們其實非常走運,即便是銀質的子彈,對這種虛無鬼魂的作用也非常有限,真正起作用的,其實是附魔時塗在上面的貨真價實的聖水。

 “還能撐住嗎?!”耳邊槍彈爆炸的聲音震耳欲聾,謝源源咬碎嘴裡叼著的體力補充劑的小瓶,將其一口氣喝光,也不管裡面摻雜的細碎玻璃渣,“等我們跑到樓下,大概還剩四五分鍾左右!”

 “……走吧。”謝源源感覺到脖子上熾熱滴落的粘膩液體——那是從李天玉身體裡燃燒溢出的血,“能撐住。我不想死,我不會死的……”

 “……”謝源源咬緊牙關,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唯有在鬼魂的哀嚎和槍響中一口氣衝到樓下,衝出醫院的正門。他環顧四周,看見大量非人的生物從街角巷口中朝這裡圍攏過來。

 似乎感受到他的緊張,李天玉俯下身,用沙啞模糊到極點的聲音說:“快走,就算用子彈填過去也沒問題……我隻擅長這個了。”

 謝源源深吸一口氣:“……不遠處有一個停車場,我們就去那,運氣好就開車離開,運氣不好……”

 李天玉換好彈匣,似乎在聽他說話。

 “……運氣不好的話,騎自行車也是一樣的,走!”

 ☆、53.午夜歡樂秀(二十八)

 狂奔在洶湧撲來的鬼魂之間, 仿佛恐懼、生死、喜怒、執念等等象征活著的情緒都浸入了虛無冰寒的雨霧裡, 被稀釋成了千百倍的麻木。

 它們在狂嘯, 衝黑夜中唯二兩點鮮活的火光發出渴望而饑餓的吼叫。謝源源隱約聽見許多被掩藏在咆哮下的語言震顫著空氣, 那不是活人的語言, 那是死於午夜歡樂秀的冤鬼們發出的瘋狂的囈語, 唯有李天玉持續射擊的巨響和炸裂的銀彈烈焰能暫時屏蔽一二。

 “還有三分鍾!”在穿雲裂石的轟鳴聲和亮徹午夜的閃光中, 他甚至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堅持住!!”

 停車場近在眼前,他用雙手牢牢將李天玉固定在自己的背上, 只能抽空將一支體力補充劑銜在嘴裡,然後咬碎喝掉。幾次下來, 他的舌頭已經被碎玻璃磨得鮮血淋漓, 但身體機能燃燒的力量暫時超越了一切,亦令他感覺不到疼痛,只能嘗到甜味混合著鐵鏽的鹹在口腔裡彌漫。

 前方再次衝來幾個慘白的影子, 謝源源的精神值只是稍微顛簸了一下, 就重新穩定在78%, 他不認為這些擇人欲噬的鬼魅會發現他的存在,更重要的是, 現在追逐著他們的鬼魂已經太多了, 再加兩個又有什麽妨礙?

 頭頂噴吐冷白色的熾熱火焰,瞬間將撲上來的屍體打成幾捧炸開的血花, 空空的彈殼一刻不停, 流泄如雨, 劈裡啪啦地打在粗糙的水泥地上。

 “兩分鍾。”謝源源含混地念道。

 他們在停著零星十幾輛車的停車場倉促打轉,關鍵時刻,謝源源想起聞折柳告誡過他的,這裡雖然無比貼近現實生活,但同時也是遊戲世界,不會真正創造那種將玩家徹底逼到絕境的場景,只要用心找,就一定能找到一線生機。

 他來回繞著石柱左衝右突,終於在角落裡找到一輛插著鑰匙的福特車,他一把拉開車門,將李天玉塞進副駕駛,自己坐上駕駛位,在心中慶幸,還好自己之前在賽車遊戲的世界闖蕩過,還知道這種汽油車要怎麽開。

 引擎低咆如虎,車前大燈瞬間照亮了前方上百張面色慘白,七竅流血的可怖臉孔,他一咬牙,狠狠踩下油門,朝前方猛地撞了過去!

 ·

 C城區,杜子君帶著塗漆光滑,弧面帶著一抹流光的漆黑頭盔,跨騎著一輛哈雷摩托,後面載著臉頰被狂風吹得不住變形的奚靈,風馳電掣在這座小城的街道上,帶起一路野獸般轟鳴的發動機嗡嘯。

 他騎的這輛Fat Boy是哈雷Softail車系中的經典款,流線型的車身帶著硬朗簡潔的狂野風格,烤漆的工藝和銀色的噴漆設計全都無可挑剔,偏偏駕馭者的身形太過纖細,在夜色中露出的脖頸又格外潔白,唯有卡在勁瘦腰肢上的同色黑皮衣使他冷硬如殺手,不動聲色,在午夜綻放殺意的美。

 就像花與刀。奚靈抿著被浪似冷箭的夜風吹疼的嘴唇,小臉繃得緊直,默默地想。

 兩側的鬼怪如潮水般追趕著他們,但杜子君不聞不問,隻專注地聽著無線耳麥中的動靜。

 “白景行已經很久沒有聲音了。”他的嗓音也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樣清脆悅耳,或許是長久抽煙的緣故,帶著點惑人的沙啞,“我覺得情況不是特別樂觀。”

 “但還沒有隊友的死亡提示!”狂風中,奚靈也不能像他平時那樣平靜地說話了,唯有扯著嗓子,“他應該還算安全!”

 呼嘯夜風中,奚靈似乎聽見他冷笑了一聲。

 “不管有沒有危險,他都不是那種會拖後腿的人,”他說,“這麽久沒動靜,狀況只怕不太妙,還是做好兩手準備吧。”

 奚靈一手環著他腰,一手擰了擰掌心攥緊的十字弩,忽然大聲問道:“你為什麽會開這種老式的摩托?”

 頭盔下,杜子君削利的眉梢輕輕一挑,回道:“小孩子,這不叫老式,這叫經典。我不會開老式摩托,但我會開經典。”

 “你的身份一定很不一般,”奚靈小聲嘀咕道,“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孩。”

 杜子君譏諷地嗤笑一聲:“小朋友,你才多大,奚家就算再怎麽有錢,也不會讓你在這個年紀見識太多女人的。而且你最好記著,女人就像海裡的水,多到你大可伸手去掬,可沒有哪兩滴會是一模一樣的,靠總結和打標簽認識她們,只會讓你吃大虧。”

 “聽你的話,好像是吃過虧的?”既然他能聽見自己小聲說話的聲音,奚靈也沒必要刻意提高嗓門了,“你這個語氣好奇怪。”

 杜子君沉默了一會,迎著狂舞無序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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