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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谷漫遊指南》第187章 飛越瘋人院(二十九)
“該死, 你這個……!”

 “還有十分鍾。”聞折柳望著目眥欲裂, 即將朝自己碾壓過來的指揮官, “距離零點……還有十分鍾。想知道解藥在哪兒嗎?”

 “豬玀,別想再騙我!”滾滾灌下的宏大水流也擋不住納粹軍官咆哮的聲音, “人魚血根本就沒有解藥, 你以為用解藥就能轉移我的注意力……”

 他的聲音驀地卡殼了, 一股鮮紅的, 幾乎快要燃燒起來的血液從他閉合不攏的唇齒間噴溢而出。指揮官的面容扭曲,血肉與金屬交織的臉側肌肉陣陣搏動,難以控制地痙攣了起來。

 “十分鍾。”聞折柳的目光沉靜, 輕聲對他重複著生命最後的倒計時, “沒錯,人魚血的確沒有解藥。但我說的這種藥, 再準確一點, 其實是種劑量猛烈的, 猛烈到堪比毒藥的興奮劑。”

 他看著突然愣住的菲利克斯,唇邊的笑容很淡:“想起來了?這就是你們的醫療天才研究出的藥劑, 能在轉換的關鍵時刻為人提供最後三分鍾清明的無敵時間, 眼下的你別無選擇,只有用這個了吧?三分鍾,加上改造過後的強力軀殼,你想鎮壓這場叛亂, 還不是易如反掌?”

 凝視著指揮官變形扭曲到極點的面孔, 聞折柳的聲音蠱惑無比:“還需要考慮嗎?”

 “……在哪?在哪?!”菲利克斯嘔出一大口灼燙的鮮血和組織液, 此刻,他體內沒有被完全改造的血肉部分已經沸騰如一鍋燒開的水,仿佛隨時會從內部爆開,“那個該死的解藥在哪?!”

 聞折柳的笑容加深了。

 他唇邊的笑渦十足明顯,眼中戲謔的光彩亦是灼灼照人。然而,正因為他的氣質太乾淨,也太澄澈,這笑並不讓人覺得刺眼,反而透出了一股小孩子在實現了惡作劇之後的得意和喜悅。

 聞折柳用手指了指已然升到地面的迷宮:“啊……因為那個藥對我實在沒什麽用,我就扔到那裡面了,你現在還有足夠的時間把它放下來。”

 饒是在劇痛折磨之中,指揮官的臉色還是肉眼可見地變了。

 “……你他媽耍我?!”

 “還有八分鍾。”至始至終,聞折柳一直泰然自若地站定在原處,“你可以選擇相信,也可以選擇不信——當然了,按照目前這個情況,哪怕我的言論有99%都是謊言,真實的可能性僅有1%,你還不是得去嘗試這1%?我說了,你別無選擇。

 望著指揮官口中噴湧血液和熔化的內髒碎塊,艱難挪動身軀,竭力伸手去夠開關閥門的樣子,聞折柳輕飄飄地道:“雖然裡面的怪物已經被放走得差不多了,不過按照你這個狀態,要遊過深水,再躲開裡面的機關,挪到中心,也不會很容易吧?畢竟,這就像你說的,它完全可以當做真正的迷宮來使用觀賞……多麽奇妙啊。”

 這似曾相識的語句令菲利克斯的眼角都要掙裂了,他完全想象不出來,這個年輕的臥底究竟有多心思縝密。他在數日前聽見自己為他介紹迷宮的措辭之後,便在腦海中完備地策劃了這一切,甚至預見,並實現了自己眼下的淒慘狀況。

 “加油哦。”聞折柳道:“一會再見。如果還能再見的話。”

 說完這句,他就輕巧地跳過指揮官前伸的手掌,替他重新推上開關。他的身體就如一隻輕盈的,攀山越嶺的鹿,踏著水波,自迷宮再次開啟的縫隙飛躍而上,徒留納粹軍官困於此地的,斷斷續續的怒吼。

 外界已是月升中天,如此混亂的夜晚,天空中竟然還懸掛了一輪明亮璀璨的月亮,將如水的華光灑在不住起伏的波濤,以及高階道具的鋒芒之上。

 廣場中形成了一個非常奇異的局面。

 消失已久的斯庫爾站在最高處的屋脊上,身側是面無表情的博士和部分黨衛軍,他手中捏著顧西的脖頸;已經消退些許的波濤中定著數百支金箭的厲光,它們取代了電網,將成群的怪物禁錮在其中,令它們不住呲牙嘶吼,以身體撞著圍起來的屏障,口水自利齒邊滴滴答答,垂涎地盯著安全區域的黨衛軍和犯人;剩下的,則是與敵方對峙的己方玩家,謝源源和秦櫻繃直了脊梁,站在屋頂上,身邊是眾多被救上岸的猶太人,他們緊緊盯著斯庫爾和博士的一舉一動,更遠處的外圍,池青流沉默如山地立在原地,神情晦暗不清,凝視著被敵人挾持的顧西。

 三方鼎立,加上突然降下的迷宮,以及自空隙間飛身而出的聞折柳,廣場上的氛圍劍拔弩張,猶如隨時會崩斷的脆弱琴弦。

 入口截斷翻滾的水流,重新閉合在一起,形成平整的地面。聞折柳趟在足有半人高的波濤中,身邊既有瑟瑟發抖的猶太人,也有混雜在其中,來不及逃脫的黨衛軍。

 “中士。”最終,是法比安醫生打破了僵持的死寂,開口喚道,“上尉在哪裡?”

 聞折柳回答:“在地下,你沒見他又把迷宮放下去了嗎?”

 “出乎意外,”法比安喃喃道,“你選擇的陣營,以及你為背叛而做出的布置……都令人感到十分意外。”

 “你們或許會對我的行為覺得意外,但我不會這麽想。”聞折柳聳了聳肩膀,“現在這個情況,你們還打算談判嗎?”

 斯庫爾的神情陰鬱,然而又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這麽說,對我們打算綁架隊友,用犯人的性命來威脅你們的事,也在你的揣測之中了?”

 “我猜到你們會用隊友的人命來做二重擔保,但沒有想到你們會選擇顧西。”聞折柳頓了頓,“不過也是,他是池青流的軟肋,等同於整個江山笑的弱點,想擊破兩隊的聯盟,最佳的楔子的確是顧西沒錯……所以,你們要怎麽才能放了他,放了這些犯人?是要用我的命來換嗎?”

 說著,他抬手脫掉了身上被水泡得沉重無比的軍裝外套,露出其下打濕的白襯衫,又將袖口挽到手肘,定定看著站在高處的斯庫爾。

 謝源源大驚道:“啊,你說什麽呢?!”

 聞折柳輕抬起一根食指,按下了他的叫嚷。

 斯庫爾沉吟片刻,按在顧西頸動脈上的力道不由加大了三分:“如此詭計多端,又如此乾脆……真讓人起疑心啊。”

 瞧他這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模樣,聞折柳不由笑了:“這些金箭是你的東西?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確實有點手段。你代替指揮官接管了怪物的控制權,又捏著一個人質,當前場上你最大,還在猶豫什麽呢?”

 斯庫爾不聽他的攛掇,他眯起淺色的眼瞳,狐疑道:“先前一直不見人影,幾分鍾前才突然竄出來,說要用自己來換這些人……你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為什麽要和一個叛徒說這麽多?”博士沉聲道,“他既然是這一切的主謀,在間諜團隊中的地位可見一斑,抓住他是百利無一害的買賣,怎麽還不動手?”

 “你不了解他!”斯庫爾加重了語氣,“他的鬼點子太多,也太棘手了,稍有不慎,馬上就會……”

 “用我一個人,換回幾十個,乃至幾百個人的生命——我願意這麽做,你很難理解嗎?”聞折柳朗聲道,“難道二五仔當久了,連思維方式都會往自私自利的小人方向靠攏?”

 斯庫爾的眼瞳凝滯了,他冷冷地瞪著聞折柳,忽地笑了一聲:“啊,是了,歸根結底,你和你的父母,當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天真,一樣愚蠢,懷抱著毫無用處的理想主義,並且時刻打算舍生取義,為它慷慨赴死……而且你還提醒了我,我怎麽會忘記你現在也是倒戈陣營的人?”

 他的手指一抬,水中金箭閃爍生輝,聞折柳身側的猶太犯人登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舉著,彈出了怪物的包圍圈。

 轉眼之間,聞折柳身邊只有十幾個零星留下,倉皇四顧的黨衛軍。

 斯庫爾捏著顧西的脖頸,刻毒地笑道:“在倒戈陣營下,每損失一名BOSS陣營NPC,則該玩家的獎勵總數將受到一定比例的削減,遊戲難度將得到一定比例的提升……現在場上有十八個納粹黨衛軍,我要是放出怪物,你覺得,你是自救比較好,還是救他們比較好?”

 謝源源咬緊牙關,胳膊上的袖劍飛速彈出,低聲道:“你看著這些人,我要去……”

 “不許去。”賀欽的聲音低沉無比,“原地待命。”

 謝源源遽然一驚:“賀哥!”

 “對他多點信心,”賀欽說,“他能做到的,遠比你們想的更多。”

 廣場中心,聞折柳仰頭看著斯庫爾,聽見他接著說:“你們的人呢,我先抓著了,如果你接下來的表演能讓我感到滿意,我也可以考慮放了他啊。”

 “原來你和哈提都是屠殺陣營。”聞折柳笑了,“……好啊,那就來試試看?”

 他上揚的尾音猶在空氣中震顫,金箭便驟然黯淡,上千隻怪物的尖嘯鋪天蓋地,如離弦之箭般撲向了站在中央的十九個人!聞折柳的眼眸折射著刀與月的清澈雪光,千鈞一發之際,所有人的通訊頻道豁然連通,他厲喝道:“全體成員,變換屠殺陣營——!”

 賀欽腰側的長刀凜冽出鞘,鎮山君和玉獅子抖擻鬃毛,放聲咆哮,禦召茶的血河掀起萬千狂瀾,秦櫻身側卷過朔風暴雪,謝源源袖劍淬毒,顧西指尖銀光滴落,聞折柳的手杖則猝然劃破夜色,在半空中揚起潑天的紅霧!

 ——黃金的鹿首上沾染著一名黨衛軍死不瞑目的鮮血,聞折柳輕輕一笑:“抱歉,再見。”

 【您當前選擇的模式:屠殺模式】

 【警告,由於您再次選擇背叛BOSS陣營,您將在第五世界得到自身參與值-150%的debuff的懲戒!】

 【警告,玩家聞笛由於自身參與值過低,即刻被當前世界列為第一攻擊對象,請做好準備!】

 三管齊下,變故僅在一瞬間。斯庫爾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吼道:“你們……你們他媽的都瘋了嗎!!”

 這一刻,聞折柳的存在感增強到前所未有的鮮明,其余人哪怕閉著眼睛,都能看見他的身影滯留在自己的視網膜上。宛如千裡黑暗的曠野忽然燒起了一把烈烈大火,不僅是怪物,場上的黨衛軍也都控制不住內心欲將其除之而後快的欲望,大喊著朝他衝了過去!

 面對眼前全然是死局的場面,聞折柳的心情居然還很輕松。

 “時間快到了,”他莞爾一笑,衝賀欽的方向送了一個飛吻,“我說什麽來著?”

 與此同時,地下的迷宮中,指揮官在粗糙的石路上困難地拖行著身體,他爬過的路線上,已然擦了一道時斷時續、分外漫長的血痕。

 還有……最後兩分鍾……

 解藥孤零零地躺在迷宮的中心處,墨綠色的管壁於黑暗中閃爍著微微的毫光。或許是因為它散發出一股令怪物不悅的氣息的緣故,它們在這裡來來去去,都沒有挪動它一下。

 只要喝下這管藥,他就能為自己再爭取到三分鍾的時間。屆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引爆實驗室中埋藏的數百噸炸藥,將一整座山頭,連著下屬、軍隊、背叛者、猶太豬玀,還有這些不能為外界所知的秘密一齊送上天。只要他快點夠到藥瓶,只要他能……

 銀白的合金指尖一下觸到那光滑冰冷的玻璃管身,菲利克斯咬緊牙關,帶著沸騰怨毒的恨意,咽下一口滾燙的汙血。他抓緊擰開瓶塞,顫抖地將裡面的藥液一飲而盡,直至藥瓶空空如也,一滴都不剩下。

 很快的,爆炸般的力量就會重新在他的血脈中奔騰起來,就在這時,指揮官黑夜中也能視物的機械眼卻猛地一縮,他好像在瓶底看到了什麽東西。

 ——那是一枚圓圓的刻印。一圈連著一圈,一環套著一環,形狀非常詭譎稀有。不過,現在的他沒有時間去深究它的來歷了,前所未有的雄渾力量充斥著他的全身,讓他猶如野獸一樣地狂嘯起來,同時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空瓶!

 瓶子碎裂的須臾,粘膩的窒息感陡然包圍了他,菲利克斯的呼吸一頓,眼前的景色隨即被撕裂成了無數縷模糊的絲線,下一秒,他竟然已經站在了廣場中心!

 “這是怎麽……”指揮官一頭霧水,被血灼燒的嗓子無比沙啞,身後尖嘯震耳欲聾,排山倒海地轟炸過來!

 ——他捏碎的,是一個雙向傳送的咒文。

 耳邊一派寂靜,聞折柳眼前朦朧的迷霧散去了,他站在迷宮的中心點,俯身撿起一塊玻璃的碎片。

 “你說,時機把握得剛剛好。”賀欽道,“對吧?”

 聞折柳說:“當然啦!一個小小的互換符咒罷了,只是中間的變數太多,需要注意的事情也太多……就這部分需要格外留心一點而已。”

 聽見賀欽的笑聲,他也嘿嘿一笑:“我做的好不好?”

 “好,”站在滿地血腥橫溢的獄卒屍體中,賀欽的面容掩在陰鷙的黑暗裡,唇角彎起的弧度卻無比溫柔溺愛,“世界第一好,天下第一好。”

 聞折柳一邊和他小聲說著話,一邊抬腿向關押瑟蕾莎的牢房走去,心底暗暗地松了口氣。

 這一步棋既難且險,中間但凡有一環出錯,都會引起連鎖的坍塌反應,可反過來說,如果成功了,就是一舉多得的上佳計劃。他需要算到指揮官的決策,確保他一定會在那個時間段升上迷宮;他需要猜出雙生子的後續舉措,僅有一個顧西作為籌碼,肯定是不夠的,假如他們也要做那隻捕殺螳螂的黃雀,吞下怪物的控制權,那就讓他們去做吧;被激怒的斯庫爾打算利用倒戈身份折磨他,這時就可以快速轉換屠殺陣營,將上千隻怪物和敵軍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來了,因為指揮官在拿到藥劑以後,瓶身上還留著一個雙向傳送的符咒。

 如此複雜而精妙的籌謀,一旦成功,得到的回報也是巨大的。指揮官這個得到了強化的最大BOSS和怪物群正面開戰,等於一石二鳥地消耗了敵方的力量;剩余的猶太犯人也救出來了,斯庫爾措手不及,亦能為顧西找到脫身的時間……

 他在心裡嘟嘟囔囔的掰著手指頭,還未走到囚牢下方,身後卻轟然傳出一聲巨響!

 “聞折柳!!”煙塵彌漫,一聲暴怒無匹的怒吼穿雲裂石,響徹在整個空曠的穹頂之下!

 聞折柳的身體一頓:“追得這麽快?”

 在他身後,斯庫爾周身橫貫著金箭的流光,目光宛如即將暴起的毒蛇,恨不能從他身上撕下一塊肉來,“你這個蠢貨生養的……”

 一枚爆裂符咒在他身側雷霆炸開!聞折柳目光冷冽,柔聲說:“注意措辭,手下敗將。”

 賀欽在他耳邊道:“有人攪局啊?看來我是指不上檸檸英雄救美了。那我自己從牢裡出來吧,撐一下,重獲自由的你哥馬上就到。”

 即便在如此緊張的時刻,聞折柳還是被他逗笑了:“所以現在換你英雄救美了?”

 “當然。”賀欽收刀入鞘,軍靴踩過一地粘膩的血泊,“誰想欺負我家的小朋友,我就去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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