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褲，待換好衣服跑出來，就見泳池邊的落地門開著，西裝筆挺的程景臻就站在外面，對著波光粼粼的游泳池發呆。

　季燁熙注意到他今天穿的西裝是非常正式的那種，此時外衣已經被他脫下，高定的馬甲熨帖地包括著對方高大的身軀，乍看上去的確不像是個影帝，而是妥妥的商業巨鱷，資本大亨。

　聽見了腳步聲，程景臻回頭。

　他問季燁熙：“你訂的機票是什麽時候的？”

　他一轉過來季燁熙才注意到，向來著裝規整的程總竟然解開了襯衫領口的兩顆扣子。

　西裝外套被他脫掉掛在修長的手臂上，襯衣衣領那裡露出了鎖骨和性感的喉結。

　這樣的程景臻看上去比平常少了幾分嚴肅，氣質倒很像馮敬那種花花公子的樣子了，穿著考究卻又不修邊幅，矜貴，但不矜持，反而帶著幾分隨意的邪性。

　把季燁熙看得一愣。

　“……明天晚上。”他回答。

　“退掉，明天跟我回去。”

　聽聽，連說話都這麽隨性了。

　季燁熙有點兒不情願：“我訂的是頭等艙，條件也還不錯……”

　“但是得轉機。”

　“……”

　“還是半夜轉機。”

　“……”

　“我擔心你太累。”

　“……”

　季燁熙哽了一下，“您真的不用對我這麽……好。”

　“小熙。”程景臻說：“你也真的不用因為是我的所以就拒絕，我對你好都是因為我願意，也不是要你以身相許。”

　“……”

　說著，程景臻兩片薄唇唇角輕微向上一挑，這個表情讓他看起來更加邪性了。

　程景臻說道：“不過我確實有件事情想要你幫忙。”

　“……什麽事？”

　程景臻抬步往回走。

　路過季燁熙的時候，他自然跟上。

　等回到了屋內，享受著中央空調帶來的冷風，半靠在沙發背上的程景臻輕微閉了閉眼睛。

　他的眼皮很薄，跟那兩片薄唇很相似，閉上眼時會顯得有些脆弱，看上去絲毫沒有平時的霸氣和凌厲。

　但睜開眼睛時偏偏又能擠出一條細細的、性感的雙眼皮。

　……真是踩著人類審美的那條線兒長的。

　叫季燁熙看著就來氣。

　雖然來氣，但表面兒上的禮節季燁熙是懂的。

　他給遠道而來的程總倒了杯茶，就擺在他面前。

　見對方沒反應，季燁熙輕聲提醒：“程總？您還沒說是什麽事兒呢？”

　“嗯。”程景臻低低應了聲，聲音綿長，透著明顯的疲憊。

　但還是睜開了眼睛。

　他說：“華倫最近投拍了一部文藝片，我想請你做男主角。”

　季燁熙：“……”

　按照老規矩，他先詢問了一些問題：“是什麽樣的戲？”

　“是一部古代江湖背景的片子，我們需要一個長相俊美演技在線的人擔任主角。我看過小熙你的表演，沒人比你更適合。”

　季燁熙一聽，眼睫一垂，不動聲色地問：“片子叫什麽名字？主角是什麽人設？大致劇情是？”

　除了片子名稱還沒有敲定外，其他兩項程景臻都一一回答了。

　劇本已經過審，固定下來了，這個本子他顯然也是看過的，總結得十分到位。

　但季燁熙聽著，心裡卻只有臥槽和臥槽了，簡直是越聽越涼。

　原因無他，只因為這部江湖大片在原著裡被提到過。

　那正是樊語晨徹底打入影視圈的第一槍！

　按照書中所說，那部後來被敲定名字為《還是江湖》的武俠片以其絕美的故事、明豔文藝的畫面和各種神轉折，最終在武俠片已經沒落的今天創下了很高的票房收益。

　新人樊語晨也因為這部電影一炮而紅。

　因他在電影中的造型太過叫人驚豔，身世也是慘的一批，偏偏人設又很好，故事看著也不憋屈，因此成了無數觀眾心中不可磨滅的白月光。

　一部好的片子劇本必須要牛逼，要能吸引觀眾，還要節奏恰當，不冒進，不拖遝。

　最重要的是還能升華主題。

　《還是江湖》的劇本都做到了。

　要不然程景臻也不會這麽重視。

　沒錯，這部片子就是程總最心儀的本子之一，而在大膽地選用了新人來擔任主演以後，進步飛速的樊語晨也的確沒讓他失望。

　兩個人的感情就是在這部片子的拍攝期間突飛猛進的，因為這一段兒作者寫得很甜，所以經常萌得讀者們嗷嗷叫。

　但說實話，季燁熙之所以看這段兒內容的時候沒跳，是因為作者描述的《還是江湖》的劇情，的確挺吸引人的。

　季燁熙邊看就會邊忍不住去想象如果要是自己來演樊語晨所飾演的那個角色……

　都說了，他看文的角度很歪了。

　但他也沒想到，有一天這機會竟然就真的落到他的頭上……！

　咳咳，雖然已經變成是曾經落到過。

　——一開始聽程總說劇情的時候他還挺激動的。

　那種夢想成真的感覺……會讓人有一種難以置信的驚奇體驗。

　可轉念一想，這戲自己要是接了，那不就是搶了樊語晨的機緣了？

　……按照時間來算，樊語晨從年初開始拍古裝劇，這會兒也應該殺青了，正好就是接下一部戲的時候……

　想到這裡，季燁熙又開始猛地搖頭。

　雖然劇本是很誘人啦，但搶人機緣這種事兒他可不乾。

　……也許要擱以前他也就不管了。

　但樊語晨待他不錯。

　而且熙哥現在已經佛系了很多。

　當初都決定好了，要以平常心對待演戲這件事，有好角色就接，沒有也沒關系，不能就這麽輕易動搖。

　貪心不足蛇吞象啊！

　再再說了，這麽好的矯正男主感情的機會……

　他看了看程景臻，此時，程總已經閉嘴，不再說話了。

　程景臻眼睜睜地看著季燁熙從很感興趣到變得興奮，卻又突然平靜了下來，進而變得冷淡。

　他不禁皺了皺眉頭，問：“怎麽？”

　“這部劇很好，但我不能接。”季燁熙嘗試著說：“……要不您再等兩天呢？您一定能找到一個比我更加適合這個角色的演員。”

　“小熙。”程景臻一張俊臉寫滿厲色，“我可以問你是什麽原因嗎？你分明對這部戲很感興趣。”

　“也沒有什麽原因，我主要是……太懶了，不想動。”

　“我不信。”程景臻直接說：“整個《亦是》劇組的人都能看出你喜歡演戲。更何況，連左晏都誇你勤奮。”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麽一個熱愛拍戲又異常勤奮的人，找了個太懶的理由出來，太假。

　季燁熙：“……”

　季燁熙拚命回想劇情，但倆男主的互動他一般都是掠過，老實說，書中程景臻到底為什麽要讓樊語晨來演戲他根本就沒注意。

　這現在讓他怎麽找借口？

　還得能騙過程景臻！

　想了想，季燁熙隻好又說：“可我不想拍俠客……對，我覺得我的形象跟你敘述的男主還是不符，而且江湖片都過時了，太沒意思。”

　“……真是因為這個原因？”程景臻狐疑地看他。

　季燁熙一看對方動搖了，便忙不跌點頭：“是啊。”

　“那小熙喜歡宮廷片嗎？”

　“……還，還行？”

　“那也行。”

　季燁熙肉眼可見的范圍內，程景臻唇角揚起的弧度變得更大了。

　他說：“的確是還有一個劇本，也是部文藝片。只是之前怕你不喜歡，所以沒第一個提。也許這就是緣分……”

　後面半句是程景臻的喃喃自語。

　季燁熙沒聽清。

　他想問他在說什麽，但在那之前，程景臻已經說道：“這部戲的劇本比上一個絲毫不遜色，影片的名字也已經定下了，叫《一晌貪歡》。”

　99、想被渣第99天

　《一晌貪歡》的確是部宮廷背景的片子， 乍聽名字季燁熙還以為是類似於楊貴妃那樣帝王與妃子之間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但聽了程景臻的介紹， 他才知道原來是想錯了。

　帝王是那個帝王，只是另一半兒不是妃子了， 而是一位容姿驚世、才華橫溢的……臣子。

　沒錯，這就是一部地地道道的耽美題材影片！

　帝王和才藝卓絕的侍郎大人因為一次宮外相遇、又一起打怪的經歷而互相了解到對方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嚴肅的、極有暴君潛質的帝王其實是勵志要做千古名君。只是內憂外患太多， 讓他不得不披上暴君的衣裳， 以嚴苛的一面面對眾人。

　而曾經在朝堂上數次直言頂撞陛下的小侍郎也只不過是太過於憂國憂民， 又單純直白，沒什麽心計。其實對皇上比任何人都要忠心，從來都不是有心頂撞。

　一來二去， 兩個人就熟悉了。

　小侍郎了解到陛下這位人上人的難處。

　陛下也知道了小侍郎單純耿直的心性， 以及近一步挖掘出了他的無限才能。

　兩個人從君臣變為摯友， 又從摯友變成了生死相依之人， 直到最終有人忍不住、邁出了那一步……

　一晌貪歡。

　因此得名。

　劇情隨後急轉而下，陛下到了該選妃納妾的年紀， 先前的內憂開始琢磨著犯上作亂， 外患也一直在邊境搞事兒。

　陛下和小侍郎在難以割舍彼此情誼的時候，又面臨著無數抉擇和割舍。

　“然後呢？”季燁熙聽程景臻說著，忍不住問：“那這片子是be還是he？”

　“開放式結局。”程景臻說。

　“……”

　說完，程景臻又看著季燁熙的眼睛問：“小熙想要be還是he？”

　“當然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季燁熙說：“我單是聽你說，也沒看過劇本，所以也不好說。”

　“你想看劇本，我郵件裡就有，現在就發給你。”

　程景臻說著， 就拿出了手機。

　“唉……不！你等等！”

　季燁熙忙攔住他，剛剛聽程總講了好半天故事，他差點兒就被帶進溝裡去了，如今終於反應過味兒了，他一把將程總的手機按下：“誰說要看劇本兒了？我也沒說我要接這部戲啊！”

　程景臻：“不接這個，那就接江湖那部。”

　季燁熙：“？？”

　程景臻：“小熙剛剛答應我的，會幫我這個忙。”

　季燁熙：“？？？”

　硬生生憋了老大一口氣，季燁熙才緩和表情笑了一下，“……我剛也沒同意要幫您什麽忙？再說了，程總您華倫旗下要什麽樣的藝人沒有……外頭的新生代演員也有很多啦，比如上回跟咱們一起吃飯的那位樊師兄，您真的不必……”

　“外面的人什麽能力我不知道。”程景臻直截了當地回答了季燁熙的疑問：“我認識的所有人中能演好這兩個角色的只有小熙你一個人。”

　“……”

　“我不是要來捧你。”程景臻態度極其認真地說：“這兩個片子都是打算拿到國際上評獎的。對於現在的華倫來說搶佔國際市場更重要，這兩部是打出名聲的敲門磚，一旦反響達到預期，明年就可以不斷向外輸出新的影片。”

　“……”

　“所以這兩部對我來說至關重要。而放眼整個娛樂圈，外形和實力能跟我預期的匹配上的，就只有你一個。小熙你明白嗎？”

　“我……”

　季燁熙被說得啞口無言。

　主要是程總雖然聲音依舊低沉，語氣也是平平，但說到對未來的構想竟然硬生生地有了一股子指點江山的味道。

　有一瞬間好像他們站在了同一水平線上，俯瞰芸芸眾生，肩上披著大氅、嘴裡叼著雪茄煙的程景臻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說：“你看，這就是我們未來要打下的江山。”

　這種感覺。

　這能力也是牛逼啊。

　放古代，妥妥的就是言官說客！

　是人都喜歡被戴高帽。

　更何況是被程景臻這樣本身就在拍戲這一塊兒取得過成就、還是大佬中的大佬的人誇。

　即便是季燁熙也有點兒飄。

　正當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不被這波吹噓衝昏頭腦的時候，就聽程景臻又說：“檔期就定在下半年，片酬多少你隨便提。”

　季燁熙趕緊搖頭，抬手虛晃：“不，不是片酬的問題……”

　程景臻杳亮的眸子裡迸發著光芒：“那這麽說小熙你是同意了？”

　“？？？”季燁熙被他這神邏輯搞得一愣一愣，擺手頻率更快：“誰同意了？才沒同意。”

　程景臻眼眸中的光立即就暗淡了許多。

　他前額的頭髮耷拉了下來，半遮住一邊的額角，讓平時看起來凌厲霸道的人顯得有幾分脆弱。

　——平時都是有專業的髮型師上門、用發膠給固定成霸總髮型的程總，這會兒整個人就像他額前掉下來的那縷頭髮一樣，蔫噠噠的，還透著委屈。

　程景臻說：“小熙，你幫幫我。”

　“……”

　“就全當是幫我。”

　“……”

　“就幫我一次吧。”

　小熙：“……”

　小熙死機了。

　雖然仔細思考，這個事兒還真的很難拒絕。

　以前是他沒有戲拍，程總要來捧他，那個時候自己當然可以不假思索地拒絕對方的好意，理由也很得當。

　可是現在程景臻親自來“請”自己去拍戲，還這樣“低三下四”地求著……

　於情於理，哪怕只是看在過去那麽多年程家二老對原主照顧的份兒上……季燁熙就還真就拒絕不出口。

　但不拒絕吧……這又是程總的戲。

　季燁熙轉頭看向程景臻，理智上他覺得自己應該遠離這個人，但理智之上的理智，又不允許他“歧視”程景臻、戴有色眼鏡去看他。

　因為前塵往事既往不咎，這話是季燁熙說的。

　離婚那段兒已經翻篇兒了。

　原主跟程總都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感情的事是各有虧欠，但那一切都終止在他們簽離婚協議、領離婚證的那一天。

　再因為這件事膈應對方，那就是自己小肚雞腸。

　於是季燁熙想了想，決定要以一名演員的身份去客觀對待這件事。

　他抱臂坐在沙發上，說：“那就這樣，我需要先看一下劇本，然後再決定。”

　程景臻說：“好。”

　“……哪怕是我決定要演，也請程總按正常的流程來辦，導演那邊也要過一遍。畢竟我資歷不夠，能力怎麽樣先不說，名氣上就不能服眾。這麽重要的戲……我不想讓您被人拿了話柄。”

　程景臻跟他對視的眼眸帶著笑意：“好，沒問題。我充分相信小熙。”

　“……還有就是我的經紀公司那邊，雖然我可以擅自接戲，但如果黎哥那邊已經給我安排了什麽活動，檔期衝突了，我也要……先緊著琛悅那邊。”

　季燁熙說後半句的時候，程景臻的氣息突然又變了。

　暴虐在一瞬間席卷開來，如果有其他人在的話怕不是要被嚇個好歹。

　程景臻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隨後，他問了一些季燁熙跟琛悅簽合同的事。

　那架勢，大有給他付違約金、將他直接從琛悅挖過來的樣子。

　季燁熙望天，回想小說的最後，程總跟談總兩位老總因為不想讓樊語晨為難，而讓華倫和琛悅成為關系友好的兄弟公司……

　這麽傑克蘇的劇情作者到底是怎麽自圓其說的？

　可惜他看書太快，直接跳過了，那段兒沒看。

　現在就很後悔啊。

　按程總現在對琛悅的怨念，除非是崩人設降智，否則他們怎麽可能握手言和？

　一說到拍戲季燁熙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等到聊得差不多，回過神來再看時間，竟然已經快凌晨兩點鍾了。

　“……爸爸的美容覺！”季燁熙驚叫一聲，拍了拍自己水嫩的臉蛋，準備立即去睡了。

　“唔，程總您訂的酒店是哪棟？不早了，看您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他敷衍地趕人。

　沒想到程景臻卻說：“我沒訂酒店。”

　季燁熙：“？？？”

　面對季燁熙的目光，程景臻煞有介事地蹙眉：“趙宗這助理是不想好好幹了。”

　他將交疊的長腿放平了展開，竟然接著說道：“小熙這裡空間很大，我在這兒將就一宿就成。”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表情像吃了翔一樣的季燁熙：“……”

　人在國內，無故背鍋的趙宗：“……”

　最終的決議就是，季燁熙照常回房間裡睡，程景臻就在廳內的沙發上將就一宿。

　其實別墅很大，家具也都是豪放派，那沙發真的夠寬夠長，雖說程總的身高有點兒另類，但在那兒睡一宿也不能算作是將就。

　更何況沙發的角度剛剛好，正對著一大排擦得乾淨透亮的落地窗，落地窗外就是一大片澄澈幾近透明的淺海，睡這兒還能隨時看見海景，季燁熙剛來這兒的時候還特意在沙發上睡過呢，也不算委屈了程總。

　所以熙哥回自己臥室的腳步很堅定，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反而是在沙發上自己整理枕頭和毛巾被的程景臻一挑俊眉，饒有興趣地說：“這麽說這個沙發還是小熙睡過的？”

　“……”

　季燁熙堅定的腳步一頓，險些閃了腰。

　程景臻又在背後叫他：“小熙有換洗衣服沒有？我穿這身睡覺不舒服。”

　“沒有。”季燁熙果斷說：“您可以聯系前台，要他們給你送。”

　說著，終於走到自己的臥室跟前，熙哥一個閃身就鑽了進去。

　任憑外面兒程總怎麽折騰。

　他只在自己兩米乘兩米的大水床上面打了個滾兒，並迅速地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季燁熙早早地在鳥語花香中醒來。

　雖然睡得晚，但這麽長時間養成的生物鍾也不是白給的，季燁熙仍舊準時睜眼。

　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他的習慣是起床以後先去洗手間，然後刷牙洗臉收拾妥當便去自助餐廳裡面吃早飯。

　但這一次人才從臥室裡面出來走到洗手間跟前，還沒伸手去拉門的時候，那門把手已經自動一轉，有人從裡面出來。

　季燁熙……激靈了一下，一下子就真醒了。

　這才意識到昨晚兒上程總連夜乘私人飛機跑來他這裡的事是真事兒，不是做夢。

　此時的程景臻穿著一身純白色的浴袍，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看上去像剛剛洗完澡。

　他鮮少有這樣“衣著不整”的時候，至少在原主的記憶裡是沒有的——以前在程家大宅子裡，很多人住在一塊兒，程景臻每回出房門前就已經穿戴得整整齊齊。

　正因為這樣，先如今才是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更別提對方的身材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季燁熙的腦海中，先前在自己家裡窺到程總健身時的畫面就自動上線兒了，仿佛寬闊的胸肌和突出的人魚線就要將薄薄的浴袍崩開、撐破一樣，再搭配對方這一身的水汽……

　他隻覺得自己瞬間被一種濃烈的雄性荷爾蒙氣息給籠罩了。

　……

　季燁熙忙向後退了一步。

　“程總，您起這麽早。”他盡量讓自己面兒上沒什麽反應地說。

　對面的程景臻卻沒有個自覺。

　他沒完全擦乾的頭髮在頭頂支楞巴翹，無端帶著幾分沒有馴化的野性。

　那股荷爾蒙氣息更猛烈了。

　程景臻輕輕地眯了下眼睛，幽深的眼眸望著季燁熙，說：“失眠。”

　作者有話要說： 程總：太xing奮所以失眠了qaq

　季燁熙：該。

　啊啊啊昨天因為晚上有急事在外面來不及回來更新所以請假了，萬分抱歉！！！以後還是正常21點左右更新，有事會繼續在文案請假噠。

　100、想被渣第100天

　季燁熙看著說自己失眠的程景臻， 總覺得程總精氣神兒還是蠻足的， 精神面貌也好，根本不像是沒怎麽睡的樣子。

　……要麽說人體力好呢。

　這就是體力好的象征啊！

　稍稍羨慕了一下對方的生龍活虎， 季燁熙盡量不看他，也不聞他身上的氣息。

　“那個您還用洗手間不？不用我就去了。”他手裡捏著手機。

　程景臻自然給他讓開道路。

　等季燁熙再從衛生間裡收拾妥當出來的時候， 程總似乎是剛剛跟人講完電話。

　“怎麽了？”他也衝了個澡， 正用毛巾擦著頭髮， 一邊走出來一邊問。

　程景臻皺眉說：“出了一些問題，我那條航線被緊急佔用了，要明天才能飛。”

　季燁熙：“……”

　季燁熙一呆， 心想不是吧， 真的假的。

　直到在手機上看了新聞才相信真的就這麽巧……這種涉及到國際紛爭的事兒他們能讓路就讓路吧， 真沒必要往上湊， 自找麻煩。

　季燁熙思索過後：“……那只能明天回去？”

　其實他昨晚訂的機票還沒退，這回倒是坐民航回國能快一些了。

　但一是他回國也沒什麽事兒， 著急回去只是單純不想再待下去了， 其實多待兩天也不會有什麽情況發生。

　二是人家程總刻意來接他，甭管是為啥，也總不能把人丟下他自己回國吧？

　程景臻輕微點頭：“看來只能如此了。”

　季燁熙也隻好認了：“那就明天回吧。不過程總，這樣會不會耽誤你的工作？”

　程景臻表情不動地說：“趙宗在國內，有什麽事會向我匯報，也可以遠程辦公。”

　“哦，那就好。”

　兩個人說著，就合計先換上衣服去吃飯。

　這裡有個小插曲， 程景臻的西裝昨天穿了一天，沒洗，今天就死活不要再上身了。

　季燁熙隻得把自己較寬大的襯衣和沙灘褲掏出來奉獻給他。

　幸虧程景臻雖然高，但不胖，肌肉還緊實，穿小一兩碼的衣服也不費力，輕輕松松地就上了身。

　只是模樣很違和。

　太違和了！

　不是說穿著自己的沙灘褲程總他就不帥了。

　程景臻這身材這派頭，即便帶著帽子，打眼一瞅也是個大明星。

　季燁熙上上下下打量著程景臻，只是覺得這樣穿著白色v領半袖、卡其色大褲衩的程總太陽光、太……平易近人了一些。

　陽光青春，就像之前在電視上看廣告裡的他一樣。

　搞得季燁熙挺不習慣的。

　吃飯之前季燁熙又叫了保潔員來清掃房間，順便吩咐將程景臻的那套西裝送進了洗衣房裡乾洗。

　這樣明天就洗好了，程總也能穿著它們回國。

　在沒有太多遊客的小島上遊玩散心有個好處，就是不容易碰上能認出他們的人。

　季燁熙是還好啦，現在認得他的人本來就少，認出來了也不會像有些偶像流量一樣被狂熱的粉絲圍堵。

　但程景臻不一樣啊，就算不被圍堵，圍著要簽名也是少不了的。

　到時候一呼百應都跑過來了，又被發現他跟程總倆人單獨在一起，到時候……那就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這裡就不同了，人少，就算有人認出程總來也不會引起什麽軒然大波，稍稍跟人解釋兩句就好，也不用擔心明天國內會有什麽他倆的緋聞頭條。

　酒店的自助餐樣品很全。

　季燁熙吃了好幾天西餐，有點膩了，於是這兩天的早餐不是吃擔擔面就是吃餛飩面，特別簡單。

　程景臻吃的東西就比較考究了，標準的當地風情早餐，標準的用餐禮儀。

　有些人只是單純用著刀叉，就優美地像幅畫。

　這樣一想，季燁熙覺得他們好像是第一次一塊兒吃早餐。

　要不然自己也不會有這種歎為觀止的感覺。

　“等一下吃完了，小熙有什麽地方要去嗎？”

　“啊？我……我沒什麽地方要去了，這個地方我都轉了好幾圈兒了。”

　“那小熙陪我去個地方吧。”

　季燁熙：“……”

　這他還能說什麽！

　反正都是度假，熙哥也不計較了，豁出去了。

　等吃了早餐，他才知道程景臻要去的地方原來是去海裡深潛。

　“……可是程總您不是怕水嗎？”聽了這個提議以後季燁熙忍不住說。

　“小熙還記得我怕水。”程景臻一雙帶笑的眼眸看他。

　季燁熙：“……”

　他其實也沒有記得。

　……原主記憶裡是沒有相關記憶的。

　程景臻怕水，在外界是個秘密。

　這個外界指的是除了他自己、關心他的程家二老以及京城四少幾個人以外的所有人。

　可能還有幾個程家忠實的老傭人知道……也就是說這個秘密加起來也就只有幾個人知道，連程景臻的爸媽都不曉得。

　季燁熙之所以會知道還是原著裡寫的。

　程景臻說他“還記得”，可能以為是程奶奶告訴過自己這個秘密？

　季燁熙沒有細想，有意忽略這點兒小bug。

　他視線一轉，纖長的眼睫瘋狂眨動了兩下，直接問：“您怎麽突然要潛水了？”

　“因為有小熙在，所以就不怕了。”程景臻看他的眼神已經變成了含情脈脈。

　季燁熙不吭聲了。

　人家想潛就潛唄，自己多嘴個毛線啊！

　見季燁熙不出聲，程景臻這才稍微正經了一點：“因為恐懼總是要克服的。”

　“……”

　回想昨天晚上程總站在游泳池前靜立的畫面，的確不會讓人覺出他恐水。

　季燁熙突然想起書中的一句話……承擔起程家這個重擔的人，就不能有短板。

　浮潛講究不多，但深潛要找教練，還要專門租氧氣設備。

　尤其是像程總這種對海水有陰影的，就更得把安全問題放在第一位了，程景臻的四周圍，一時間圍了足足五六個人。

　季燁熙沒跟著下去潛，就等在一旁。

　眼看著程總的腦袋尖兒逐漸在海平面上消失，季燁熙的心還真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握住了，緊張得一批。

　旁的他倒是不怕，就怕程總真在底下發生了什麽意外……自己也只能以死向程奶奶謝罪了吧。

　雖然深潛都是帶著氧氣罐兒，還有那麽多專業人員帶著、陪著，出問題的概率小之又小。

　但這東西就像是吊著威亞高空拍戲一樣，明知道繩子不會斷，不會有事兒，可就是忍不住覺得恐懼，會擔心。

　……這就是人類的想象力吧。

　極度擔心的季燁熙給自己買了杯果汁兒，又外塗了一層防曬霜，躺在船上沐浴陽光。

　幸虧約麽過了半個小時，一行人回來了。

　摘掉氧氣罐的程景臻面色不是太好，但臉龐依舊帥的一批。

　季燁熙眼見著年輕的外國教練向自己這邊看了眼，接著衝程景臻豎了豎大拇指，又用季燁熙聽不懂的小語種外語說了什麽，這才卸了裝備往船尾走去。

　“他說了什麽？”季燁熙問。

　程景臻甩掉頭上的水珠說：“說你長得好看。”

　“……”

　程景臻又指著季燁熙喝剩一半的果汁問：“這是你的？”

　“啊。”

　對方隨即伸手，就著杯口，將剩余的果汁一飲而盡。

　季燁熙：“……？”

　！！！

　啊啊啊！！

　雖、雖然自己是用吸管吸的，程總他是直接用杯子喝。

　沒有直接接觸。

　但那也是自己喝剩下的啊！

　程總是……這麽隨便的嗎！

　喝完果汁的程景臻臉色倒是好了不少，他衝季燁熙笑了一下，隨後就……拉著小熙把島上的項目都做了一遍。

　海島的項目多數就是玩水。

　不玩水就是游泳、泡澡，享受水中下午茶。

　總之都跟水有關。

　作為命中注定的書中男主，程景臻對克服自身恐懼興致勃勃，他平時大概是太忙，難得有機會出來度假，什麽都不想放過。

　等到了晚上，兩個人就在沙灘上吃烤肉和海鮮。

　……季燁熙當初之所以會選海島來度假，也是因為這一口吃的。

　晚上的海浪比白天要洶湧得多，天邊滿是豔紅的晚霞，水天一色，再美的景色也不過如此。

　天黑之後還有篝火晚會，酒店裡請了舞蹈團來助興，同樣是熱鬧非凡。

　季燁熙之前一個人，總覺得這種時候有被虐狗，就隻參加過一次這種晚會。

　現在……好歹有個伴兒了，不說別的，跟著程總一起來的那個保鏢大哥就倍兒有存在感，至少不會讓自己有種形隻影單單身狗的尷尬感了，倒是又領略了一番不同的風情。

　他們在篝火前跳舞。

　季燁熙跟程景臻兩個人都是演員，都不會跳，但也不影響瞎蹦躂。

　不過他們都戴著帽子，臉半遮半掩，周圍包括酒店裡面的服務人員都在載歌載舞，也沒人會去注意他們的身份。

　只能依稀知道這是兩位身材、氣質都絕佳的男士。

　等到一曲終了，那個之前給季燁熙遞過名片的主廚看見了他和他身邊的高個子男人。

　年輕的法蘭西小夥黯然傷神地走了過來，用英語說：“怪不得你不願意接受我，原來是有個帥哥男朋友。”

　季燁熙聽懂了，抬手歸攏了下自己的牛仔帽子，想解釋又覺得沒必要，不知道說啥。

　倒是旁邊的程景臻禮貌地衝他點頭，“你好。”

　他個子比外國小帥哥還要高，舉手投足都透著貴氣，讓人家小帥哥更沮喪了。

　沮喪地祝了季燁熙幸福，臨走之前他又忍不住說：“如果你想跟我試試的話我隨時可以……”

　後面的話，被季燁熙身邊人迸發出的肆虐的氣場給生生震了回去。

　季燁熙：“……”

　喂喂你夠了。

　奈何小帥哥已經被嚇跑了。

　等人離開後，程景臻望向季燁熙，眼裡隱隱帶著幾分審視，他問：“他給你遞過名片？”

　“啊……”季燁熙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