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以為, 當上了皇帝便坐擁天下,天下都是他的, 他還能沒有錢嗎?
但實際上卻不是這樣的。
皇帝看似權大勢大, 其實也有很多限制。
皇帝的“錢”,分為國庫和私庫,國庫是戶部在管, 用以維持皇室朝政開支,皇帝想染指國庫那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那個皇帝是個昏君。
至於私庫,那就是皇帝自己的私房錢了。
只是私庫的大范疇之下,也分著一個“公庫”, 那裡頭都是歷朝歷代的皇帝留下來的“寶物”,只不過大多都是是字畫珠寶啥的, 銀票和金銀就別想了。以往的皇帝, 都是死了才會換下一個人來當,這個“公庫”裡頭的東西便會留給下一任皇帝,偏偏蕭霽寧前頭的四王爺根本就沒死,他退位前撈走了不知多少好東西, 公庫到蕭霽寧手裡時已經沒有什麽了。
而蕭霽寧自己的私庫呢?
首先,他一開始根本就沒想過要自己當皇帝, 自然不可能去宮外想辦法撈些油水——他也不會撈, 甚至他就算真的會,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他一旦被自己幾個哥哥發現,就是死路一條, 而蕭霽寧不想死。
其次,也不能說蕭霽寧沒錢,他的私人小金庫裡銀票還是有個三四萬兩的。除此以外,他從小到大逢年過節從京淵、七、八王爺和其他皇室親戚那裡收到的禮物也有不少,拿出去換錢還是能換好多的。更何況不管是他當王爺還是當皇帝時,他都是不愁吃穿喝的,這些大蕭宮裡的制度就已經早就注定了蕭霽寧衣食無憂,但是他想發展一點其他“燒錢”的愛好,比如四王爺好禮籠絡大臣,五王爺花錢屯兵屯械,六王爺千金散盡逛青樓這些活動,蕭霽寧就別想了。
最後,蕭霽寧就算真有那麽多錢,他也不可能把這些錢花在徐玖卿身上啊,他都不認識她!
景禎從蕭霽寧的眼神裡看出了他不願“救”一下徐玖卿,便問他道:“齊公子,您就真的忍心,看三三姑娘這樣受辱嗎?”
蕭霽寧搖頭:“不忍心。”
景禎又道:“……那您?”
“辜負她徐家的,是我二哥,不是我。”蕭霽寧可沒那麽大義凌然,“再說了,我來這的目的是為了看她,又不是為了救她。”
景禎聞言面露不解,他聽不懂蕭霽寧的話,京淵倒是懂了,他挑了下眉梢望向蕭霽寧,目光帶著些讚許。
蕭霽寧被京淵這麽一看,頓時驕傲得尾巴登時都要翹到天上去了,連著下巴都高抬了幾分。
京淵見狀好笑地嗤了聲,搖著頭慢慢品茶。
景禎問他們道:“你們在打啞謎嗎?”
京淵和蕭霽寧都沒再說什麽。景禎有心救佳人,奈何沒錢只能作罷。歎著氣繼續圍觀徐玖卿和六王爺的爭執。
而徐玖卿之所以會出現在松竹館,大概是因著真的缺錢,六王爺重金壓之,權勢逼之,她現今也沒什麽反抗的辦法,大堂裡也無別的客人敢與六王爺作對。
六王爺惡事做成,連臉都不要了,直接從樓上包間出來,走到花台前就要去牽徐玖卿美人兒的手。
蕭霽寧看著這一幕,連連感歎:“自從父皇死後,六皇兄便越來越放肆了,父皇九泉之下若能得知,恐怕會被氣活過來。”
但樓底下的六王爺卻不知道蕭霽寧在怎麽罵他,他只是笑得奸淫,緩緩朝徐玖卿靠近,徐玖卿臉上的表情越是僵硬,他就越是享受。
就在他的手快碰上徐玖卿手的時候,徐玖卿忽然抬腳在花台上重重地一踏,那根原本被她折斷的槍頭便隨之被震起,徐玖卿抓著槍頭的木把手,大喝著朝六王爺的手砍去。
只是皮肉被利刃撕裂開來的聲音沒有出現,取而代之地是槍頭入地的沉悶聲響。
六王爺慫的程度蕭霽寧是見識過的,他說兩句話六王爺都怕得趕緊開溜,更何況是徐玖卿這樣明目張膽的威脅,故而當場就被駭的愣在了原地。
徐玖卿緩緩松開槍頭,半跪在地上抬眸望著六王爺,冷笑道:“承蒙王爺看得起我,那六王爺,你說說,我到底值不值這十萬兩?”
六王爺這才回過神,他踉蹌著後退幾步,像是在怕徐玖卿靠近殺了他,可又不甘心在這麽多人面前丟臉,便連聲呼喚著自己的手下,想來收拾徐玖卿。
看到這裡,蕭霽寧也有些忍不住了——但他不是為了徐玖卿,而是為了六王爺。
六王爺再這麽鬧下去恐怕要丟盡整個大蕭皇室的臉面,他身為皇帝,不能不管管六王爺。
不過也不用蕭霽寧出手,已經有人在喊六王爺,叫他收斂些了。
“六王爺——”
那人只是叫了六王爺一聲,聲音清澈明朗,聽上去飽含正義,只是蕭霽寧聽不出這是誰的聲音。
六王爺也聽不出,他不耐地大喊道:“誰啊?!”
方才那個仗著六王爺威勢的太監卻在這時急匆匆地跑到六王爺身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沒人聽得到那個太監在說什麽,只是太監說完話後,六王爺的臉色驟然起了變化,他也不再咄咄逼人。
“呸!”最終,六王爺朝徐玖卿吐了口唾沫,便甩袖離去,“什麽玩意兒。”
而後又有一個侍從打扮的人到老鴇花媽媽那說了幾句話,花媽媽便揮著手帕道:“有位客人花了更多的銀子請咱們三三姑娘同遊了啊,實在對不住各位了……”
後面再說,不過也就是道歉的話。
倒是蕭霽寧好奇道:“誰那麽有錢,還有權,能叫我六皇兄閉嘴?”
這人選還挺多,蕭霽寧一時半會兒也猜不出。
京淵聞言輕笑道:“你若是想知道,我待會帶你去看。”
“好啊好啊。”蕭霽寧高興道。
景禎湊過來一句:“大哥,我也想看看。”
江雲哲好歹是個大夫,醫者仁心他還是有著的,他不忍心見自己好不容易治好的病人慘死,便去拉他道:“還是讓我為你看看你病好了沒吧。”
蕭霽寧也覺得要不是有江雲哲攔著,京淵可能真想撕了景禎的嘴。
而底下,徐玖卿已經被底下仗義出手的“新客人”帶走了,松竹館的新花魁已然離開,剩下也沒什麽別的看頭了。
蕭霽寧起身整理了下衣袖,輕咳兩聲道:“時候也不早了。”
這話表面上是在說該回宮了,可實際上卻是在暗示京淵快點帶他去看“熱鬧”。
京淵何其了解蕭霽寧?他肚子裡打得什麽小算盤他都一清二楚,所以京淵也配合著蕭霽寧演戲:“我送您回宮。”
京淵跟在蕭霽寧身邊引著他朝外走去,把江雲哲和景禎留在後面沒管他們兩個。
蕭霽寧在松竹館時還規矩些,一出了松竹館他就仗著外頭天色已黑,沒人看得清他們,便猛然往京淵身邊一靠,貼著他催促道:“京淵哥哥,替徐玖卿解圍的人是誰啊,咱們快去看看吧!”
蕭霽寧有事“好哥哥”無事“京將軍”的德性京淵已經習慣了,聞言只是把蕭霽寧帶到一個昏暗的街巷裡,而後背對著蕭霽寧蹲下,開口道:“上來,我背你去。”
“好好好。”蕭霽寧迫不及待連聲應著,攀上京淵的背。
隨後京淵背著他幾個縱躍,在簷瓦間穿梭,最後在樂涯街連接城內河的渡口處停下了。
蕭霽寧抻頭望了望,說:“再靠近些呀。”
“不能再近了。”京淵卻道,“你不會控制內息,再近會被發現。”
蕭霽寧問道:“徐玖卿的武功這麽好啊?”
“好的不是她。”京淵聞言嗤了一聲,垂眸盯著下面道,“而是紀星明。”
紀星明這三個字,蕭霽寧也是許久沒有聽過了。
本來蕭霽寧也覺得有些奇怪,紀星明作為原著中和京淵一度旗鼓相當的對手,為何在現實裡似乎總是默默無聞,一直站在五王爺身後沒什麽動靜。
還有五王爺去酈行宮時,他也沒跟在身邊,不過那時據說他是在邊境,來不及趕回京城才沒陪著五王爺,讓紀星明去邊境的命令還是四王爺在位時下的,蕭霽寧登基後並未召他回京,所以當時他也沒多想。
酈行宮一亂後,也是他率領邊境軍趕回京城的,不過他會出現在松竹館,蕭霽寧卻沒想到。
“你是說……”蕭霽寧怔愣道,“剛剛在松竹館裡,叫停六皇兄的人就是他?”
京淵肯定道:“對,就是他。”
果不其然,徐玖卿從屋裡走到渡口的畫舫處後沒多久,屋裡又走出另外一個人,那人就是紀星明。
他同樣身穿一身玄色銀線邊的勁裝,不過卻不是夜行衣的模樣,應該是他平日裡就喜歡這樣的穿著。
蕭霽寧蹙眉道:“我聽過他的聲音呀,和我剛剛聽到的不像誒。”
“不過是變聲罷了。”京淵不屑道,而他開口,說出來的也不像他平時與蕭霽寧說話的聲音。
蕭霽寧又道:“那這麽說,我五皇兄剛剛也在松竹館裡?”
“那倒不一定。”京淵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隨著紀星明緩緩移動,“就算蕭霽風不在,蕭霽順也不敢和紀星明對上。”
蕭霽風便是五王爺的名字。
“也是。”蕭霽寧想想覺著也對,“紀星明深受五皇兄重視,六皇兄若是和他對上,那就是和五皇兄對著乾,六皇兄哪有那樣的膽子。”
京淵嗤了一聲,算作肯定蕭霽寧的話。
而渡口那邊,紀星明已經走到了徐玖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