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種隱私的問題, 七王爺本來是不想問的——不管蕭霽寧娶幾個妃子,幾時有孩子, 他都無權過問, 也與他沒有太大關系。
可是當他發現蕭霽寧和京淵之間存在著那種關系以後,他就不得不在意起這個問題了。
畢竟蕭霽寧是皇帝,他若是沒有皇嗣, 他故去以後皇位要由誰來繼承?就算只有個女兒也行啊。
先前沒注意到這件事還好,如今在他的細查之下,七王爺才發現蕭霽寧一直以來都很少去后宮,去也只是會去皇后和貴妃的宮裡,而蕭霽寧就算真的去了, 誰又能知道他在皇后和貴妃宮裡到底乾些什麽事呢?
蕭霽寧現在還年輕,也才登基不久, 但大臣們已經注意到了他的子嗣問題, 這兩年還可以壓著,再往後去呢?五年,十年過後,蕭霽寧還是沒有一個孩子怎麽辦?
七王爺需要知道蕭霽寧沒有孩子, 問題到底是在阮佳人或是譚清萱那裡,還是出自於蕭霽寧這邊。
蕭霽寧也知道如七王爺這樣敏銳的人, 遲早要注意到他皇嗣問題, 然而現在時機未到,他有些想法也暫時不能全部與七王爺說盡,所以只是道:“七皇兄, 皇嗣的事朕自有主張,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朕還不能全數告知與你。”
“好,我也不多問。”蕭霽寧不願說,七王爺也不可能逼他,輕輕歎了口氣後道,“你自己拿主意便好。”
“對了。”七王爺想起還有一事沒問,“你和京淵的事,皇后和貴妃她們知道嗎?”
這個時代男人三妻四妾雖是常事,可七王爺是奉行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蕭霽寧雖是他弟弟,可七王爺還是忍不住覺得他這看似最乖巧溫順的九弟,實在有些……負心多情了。
蕭霽寧聞言頓了頓,猶豫道:“……也算是知道吧?”
對於七王爺這個問題,蕭霽寧也不知該如何作答,他喜歡的人是名男子這事雖未隱瞞阮佳人和譚清萱,可他也確實沒將自己喜歡之人就是京淵的真相明示於她們。
這主要還是因為她們兩人不常與他見面,大家住在一個皇宮裡就像鄰居好友般,偶爾串串門下兩把棋,別的交集就沒了。
不過現在七王爺提起,蕭霽寧便也有了打算——待一切事情塵埃落定後,他和京淵好好請阮佳人與譚清萱吃頓飯,將這件事說清吧。
眼下最需要注意的還是今年的年關。
愈是臨近年末,思鄉的情緒便愈發濃厚,古往今來隻如此。
皇室的人都已經聚到了皇宮等著除夕用年宴,而戍守邊境的許多士兵也盼著能回家與親人團聚,大蕭的兵役制度也還算人性化,若邊境沒有大戰事,服役期間的士兵是可以采用輪休制度回家的。
這些都還是普通士兵,像紀星明那種正二品的前鋒統領向兵部申請,想有幾日的年假回京看看親人,蕭霽寧有什麽理由可以不同意嗎?
於是蕭霽寧只能準了紀星明的奏請,允他回家京待上一段時日。
另外,因著七王爺和八王爺都回到了京城,所以搖光又請求蕭霽寧在宮裡先辦一個團圓小宴,一是為七王爺和八王爺接風洗塵,二是她要給所有兄弟姐妹分享自己懷孕了的好消息。
搖光十七歲與葉魁駙馬成婚,如今年歲已近二十四,可她如今懷的,才是她的第一個孩子——普通人家的婦人七年無所出,已是可以休妻了,就連皇帝都能以這個理由廢後新立。
偏偏駙馬是不能休了公主的,只能經過公主同意合離,或是給駙馬納小妾。
可搖光既不同意合離,也不準葉駙馬納小妾,搖光也就仗著她是尊貴的長公主才能過的如此滋潤。
想著葉家這些年暗裡明裡應該沒少諷刺搖光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如今終於懷上了,她心裡高興,想叫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消息倒也可以理解。
蕭霽寧思忖了一夜便同意了搖光的請求,只是他也有要求——這個團圓小宴,全部都由搖光負責,由她操辦,除她自己和她帶來的人以外,宮中無一人可以插手。
如此一來,不管搖光是不是誠心想辦宴會,又或宴會上真的發生了些旁的事,那也和蕭霽寧無關,責任全在搖光。
他將這個要求告知搖光後,搖光也不假思索地應下了,那模樣瞧著就似她真的只是想辦個團圓小宴。
真相到底如何蕭霽寧暫時不知。
搖光這個團圓小宴是辦在搖光殿前的花廳裡的,光瞧著菜式和宴會布置,搖光這個團圓小宴也算辦得有模有樣。
但是參加宴會的人,神色就複雜精彩多了。
這個宴會既是年前的團圓宴,搖光又要公布她懷孕的事,所以皇室的人幾乎都來齊了——純太后、蕭霽寧與他的四個妃子,四王爺和四王妃、五王爺和五王妃,再者剩余的四位公主,皆齊刷刷地坐在了搖光殿的花廳裡。
旁人的臉色蕭霽寧沒注意,他重點看了下喬溪和四王爺的,畢竟這兩人給他待了個京淵都情不自禁感歎的大綠帽,最有趣還是喬溪妃子記事裡所言:她不喜歡四王爺。
既然不喜歡,那為什麽又要委身於四王爺呢?蕭霽寧搞不懂。
再說,喬溪在宴會上看到四王爺臉上的表情依舊是一貫的安靜恬淡,沒什麽太多的變化,反倒是四王爺坐在四王妃旁邊,在四王妃噓寒問暖的精心照顧中坐立不安,時不時就朝喬溪偷覷一眼,就像是怕喬溪生氣似的。
蕭霽寧在一旁看戲看得津津有味,連搖光說了些什麽話都沒注意聽。
而搖光撫著自己的小腹,將自己有孕三月,再過七個月便會誕下郡主或是郡王的事告之眾人之後,眸光就看向了七王爺,問他道:“七皇弟成婚了吧,這次回京,七王妃怎麽沒跟著一塊來啊?”
“我母妃病了。”七王爺是那套提前想好的說辭,“所以王妃便留在懷寧照顧她。”
“原來如此。”搖光笑了笑道,“我還以為是七王妃有好消息了,不宜長途跋涉呢。”
七王爺也是笑著,臉上瞧不出半點情緒的波動與變化:“我與笯笯成親不過才兩月,怎麽會那麽快就有好事傳出啊。”
笯笯是七王妃的小名,七王時常這般親昵疼惜地喚她。
“唉,也是,不是人人都像我這般的。”搖光垂著眼睫,眼底有著淡淡的心酸,可她才說完這句話,搖光便驟然抬頭望向主座上的蕭霽寧,“那九皇弟呢?”
蕭霽寧怔了下:“朕?”
“是啊。”搖光微微側身,轉向坐在蕭霽寧左手邊上的阮佳人和譚清萱道,“皇后和貴妃娘娘,如今也還是沒好消息嗎?”
阮佳人扯著唇角勾出一個淺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譚清萱也是如此。
搖光繼而又看向喬溪和丁淑雪,繼續問她們說:“那麗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呢?”
懷孕這種是女人間的事,按理來說在有男人的宴會上不該這般議論,搖光行事狂放恣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要辦宴大夥兒攔不住她,可她不該逮到誰都要問上一下。
阮佳人和譚清萱沒有出聲作答,便是因為她們恥於開口。
蕭霽寧見狀便對搖光稍作提醒:“大皇姐。”
“哎呀,九弟,我這是為你好啊。”搖光聞言便蹙起雙眉,模樣委屈道,“我今日家宮人們準備的宴菜裡有一旁燴魚,方才我見麗妃娘娘隻吃了一口便嘔掉了,模樣和我剛懷孕時有幾分相像,或許是懷了皇嗣呢。”
搖光的話音剛落下,花廳中所有人的目光便匯聚到了喬溪和丁淑雪身上。
喬溪低著頭望著眼前菜盤裡的魚,沉默的像是一個啞巴。
蕭霽寧不想看她,要不是怕自己轉頭的動作太過顯眼,他倒是想看看四王爺現在是個什麽表情。
而在眾人沒看到的地方,丁淑雪於桌底攪著自己的手指,身體也有些發抖,搖光瞥了她一眼,臉上的笑容更深:“淑妃娘娘面前的那盤魚也沒被動過呢。”
丁淑雪的臉上的血色,便隨著搖光這句話褪得乾淨。
不過她臉上覆著厚厚的妝容,所以倒也不明顯,只是為自己辯解的聲音有些發顫:“我不愛吃魚呀,這許多人都知道的。”
但搖光根本不給她掙扎的機會:“我在宛城時遇到了一位女神醫,經她指點便如願了了心事。”
“九弟如今膝下也沒一個孩子,那位女醫因著要照顧我,便時刻跟在我身旁,今夜也在,不如我就叫她為麗妃和淑妃診診脈?”搖光抬抬手,示意她身後一名身穿鵝黃衫裙的女人走到花廳正中央跪下,給蕭霽寧磕頭行禮。
女醫都跪了出來,不過就是診個脈的事,診出了喜脈是喜事,診不出也無妨,蕭霽寧沒理由拒絕——他要是拒絕了女醫給丁淑雪和喬溪診脈的請求,那反而才叫會人心生疑惑。
更何況蕭霽寧還沒開口,純太后就已經迫不及待道:“行啊!”
就算丁淑雪和純太后已經鬧掰了,但丁淑雪畢竟和純太后同出一脈,在純太后無法再往蕭霽寧后宮裡塞人的情況下,丁淑雪肚子裡的這個種便是她所有的指望。
哪怕丁淑雪和喬溪都懷孕了,只要丁淑雪先喬溪生產,又是個皇子,那這個孩子就是皇長子啊。
皇長子的地位何其重要?
“快快!先給淑妃看看。”純太后急得都指名道姓,要女醫先給丁淑雪診脈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寧寧:當眾處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