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淵和衣而臥, 就躺在他的身邊。
而蕭霽寧是怎麽也沒想到,他登基以後第一個爬龍床的“浪蹄子”竟然是會是京淵。
“浪蹄子”這個詞兒也是蕭霽寧小時候聽宮女們議論某謀宮女爬了龍床時記住的, 現只不過京淵現在龍床爬是爬了, 但也僅限於爬上床而已,還沒有鑽被窩。
蕭霽寧在京淵躺下在自己身邊後身體就僵住了,他兩隻手緊緊地攥著被角, 內心怪複雜的。可是他躺了許久沒等來什麽動靜,側頭偷偷瞄了京淵一眼,結果卻發現這個人就是閉著眼睛在睡覺而已,沒有乾別的事的打算。
隨後,似乎察覺到蕭霽寧目光的京淵, 雖然沒有睜開眼睛,但卻開口問蕭霽寧道:“陛下, 你怎麽還不睡?”
蕭霽寧聞言乾脆翻了個身, 望著京淵說:“京將軍你今晚要……要和我一起睡嗎?”
“當然不是。”京淵否認的飛快,就好像此刻躺在蕭霽寧床上的人不是他一樣。
所以蕭霽寧問他:“既然京將軍不打算和朕一塊睡覺,那京將軍你躺在朕的龍床上作甚?”
“再過兩日便是陛下的生辰宴,許多賊子想趁亂對陛下您做些壞事, 微臣身為驃騎大將軍,職責就是保護陛下的安全, 自然要時刻陪伴在陛下的身旁。”京淵回答的有理有據, 讓人信服,“陛下也無需擔心,等您睡著之後, 微臣就會離開。”
這話說比唱的都好聽,可誰知道他睡著後京淵到底走不走呢?
況且長夜漫漫,蕭霽寧一時半會兒也無心睡眠,聽了京淵的解釋後,想了想開始玩火道:“那想對我做壞事的人裡,包括京將軍嗎?”
蕭霽寧話音一落,京淵便倏地睜開雙目,側過身望著蕭霽寧一言不發。
京淵生得其實異常俊美,只是他面容的棱角太過凌厲,點漆般的雙目裡頭倘若不見一絲笑意,便會將他顯得更為冷漠酷戾,就算與他極其相熟的蕭霽寧見到他這樣盯著自己,心下還是會有些發毛,不禁縮著脖頸裹緊身上的錦被。
可是在下一瞬,望著他的男人便驟然勾唇笑了笑,那雙黑色的眼睛依舊深邃,只是眼底藏不住的溫柔笑意,宛如冬雪消融,他問蕭霽寧:“到底是微臣想做壞事,還是陛下想讓微臣做些壞事?”
被拆穿了的蕭霽寧不說話了,他轉了個身繼續把被子裹得更緊。
然而下一瞬他卻連人帶被身後的男人整個擁進懷裡,隨後,蕭霽寧感覺有陣溫熱的吐息落在自己的耳根附近,緊跟著耳垂便被一個更加柔軟而熱的東西給碰了下。
“乾完壞事了。”京淵低低的笑聲自他身後傳來,因為與他靠得極近,蕭霽寧甚至能感覺到京淵笑起時胸膛的震動。
蕭霽寧臉燙乎乎的,他抿了抿唇把眼睛閉上,卻還是壓不住彎起的唇角。
第二日蕭霽寧起來時,京淵果然已經不在他的寢殿裡了。
穆奎見蕭霽寧四下張望著,似乎在找什麽東西,就問他道:“皇上,您在尋什麽東西嗎?奴婢幫您找找?”
“啊,沒事。”蕭霽寧趕緊轉移話題道。
穆奎聞言繼續道:“對了陛下,大遼、吐蕃還有突厥的使臣都到京城了。”
蕭霽寧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著穆奎的話:“那麽快?”
“當然快了。”穆奎笑道,“畢竟後天就是您的生辰宴了。”
蕭霽寧剛登基不久,之前二皇子和四皇子登基時,登基大典有多隆重就辦得多隆重,把本就空虛的國庫更是掏得底都沒了;而四皇子退位之前,為了保存自己日後東山再起的資本,更是將皇帝代代相傳的私庫搜刮的乾乾淨淨,到蕭霽寧這裡時,蕭霽寧完全當擔得起“一窮二白”這四個字。
但是蕭霽寧的登基大典和封後大典都可以從簡,可這生辰宴卻是不能。不僅不能,他還得大辦——因為邊境的幾個大小國家都會派使團來參加,並獻上賀禮。
大蕭一年之內換了三個皇帝,別說本國朝堂裡暗潮洶湧,就連民間百姓的民心都有些不穩,所以蕭霽寧必須將這生辰宴辦好了,否則突厥吐蕃起了異心,攻打大蕭,受苦的就是本朝的平民百姓。
蕭霽寧自己不想當皇帝等著京淵來篡位是一回事,可這為了故意退位,而要把大蕭百姓置於水深火熱之中的事他可乾不出來。
所以這場生辰宴,蕭霽寧要大辦七天。
當然大辦七日蕭霽寧是沒有那麽多錢的,這些錢由他的表面皇后和表面貴妃資助,畢竟生辰大典主要也是由阮佳人負責。
其中阮佳人能撈得多少好處,蕭霽寧不會過問,他相信阮佳人是個聰明人,知道如何把握好程度。
而目前迢迢而來恭賀蕭霽寧生辰的使臣團中,就剩東瀛和句高麗的使臣團還沒到,也不知道他們是明日到,還是會在蕭霽寧的生辰宴的當日出現。
先前蕭霽寧和穆奎順口一說,覺得使臣團來的還挺快,但嚴格算起來,其實大遼、吐蕃還有突厥的使臣來的並不算快,更別說是句還沒到的高麗和東瀛。
曾經雲鴻帝在位時,這些使臣團都是提前至少七日抵達京城的,現在來的卻這樣遲,估計是覺得蕭霽寧皇威不夠,故意來得遲羞辱蕭霽寧。
不過也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他們明面上來的遲,可實際上早早就到了——為了在京中安插手下,好在生辰宴開始時引發大規模的動亂。
蕭霽寧仔細想了想,覺得後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畢竟就算這些蠻夷不乾壞事,他那幾個哥哥也不會安分守己的。
蕭霽寧向小蛋尋求幫助:“蛋愛卿,你這邊有什麽功能可以提前知曉對我皇權統治的威脅嗎?”
“你今天這句話,很有意思。”小蛋感歎了一聲,隨後和蕭霽寧說,“有是有,但是只能查看大臣的,像異國使團和王爺的動向目前查看,該功能還未開發出來。”
蕭霽寧歎了口氣:“那就沒什麽用了。”
“怎麽?”小蛋問他,“你擔心你那幾個哥哥覬覦你的帝位嗎?”
蕭霽寧反問它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小蛋聞言卻嚴肅了語氣,問蕭霽寧說:“可我更好奇的,你不怕京淵篡位嗎?你告訴我你和京淵談戀愛的時候我就想問你了,你想過沒有?照你現在的狀態來看,京淵以後是要登基做皇帝的,那他登基做皇帝之後,你怎麽辦?”
蕭霽寧蹙著眉,臉上是萬分不解的神情,疑惑道:“京淵會做皇帝與我和他談戀愛有什麽關系嗎?”
小蛋:“?”
小蛋也被蕭霽寧這個迷惑發言給弄懵了。
“沒有關系嗎?”小蛋不可思議地問道,“他是搶走你的帝位,自己當皇帝啊。”
蕭霽寧也認真了,好好回答小蛋道:“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可這個帝位本來就是他的,他拿走不是應該的嗎?”
“你……”小蛋聞言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了,只能道,“你倒是挺看得開的。”
“這不是看得開,而是我對自己有一個清楚的認知。”蕭霽寧糾正它話裡的錯誤,他也問出了自己放在心底很久的一個問題,“而且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你會變成我的系統,而且一定要我登上皇位,我感覺我登上皇位之後,對你也沒有什麽好處呀。”
小蛋沉默著沒有說話。
蕭霽寧和小蛋挨個列出自己不適合當皇帝的數條理由:“你看,我不是個好皇帝,我什麽都不會,容易心軟,不懂政鬥,甚至還和京淵搞起了基,以後都不能為皇家開枝散葉了,攤上我這麽一個宿主,你很倒霉吧?”
本來氣氛一開始還有些凝重,可小蛋聽到蕭霽寧說和京淵“搞基”時就忍不住笑了,隨後說:“我不倒霉,我只是個系統,充其量只是個人性化些的系統,而一個人再怎麽有本事,他一個人也不可能做好皇帝的,的確,或許你不能成為一個明君,但是你可以做一位仁帝,有我這個系統的幫助,你任人唯賢,同樣可以當好皇帝。”
蕭霽寧被小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捏捏自己有些發燙的耳垂道:“那京淵也可以啊,他比我厲害多了,原著裡他最後成為皇帝,不是民心所趨的嗎?”
可小蛋依舊固執道:“他不是個好皇帝,絕對不是。”
蕭霽寧窮問它:“為什麽啊?”
小蛋卻不願意再多說了,轉移話題道:“就快上朝了,你還不想想等會要怎麽面對昨晚那個爬你龍床的小浪蹄子。”
“你怎麽也學了這個詞啊?”蕭霽寧聽著小蛋這話愣了片刻,才猛地反應過來它話裡的“小浪蹄子”是誰。
小蛋很放肆:“反正京淵他聽不到。”
而上朝之後,那個爬龍床的小浪蹄子就站在蕭霽寧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蕭霽寧也像是個被男色迷沒了神智的狗皇帝,偷偷地看京淵,然後被人逮個正著。
蕭霽寧收回目光,輕咳兩聲,佯裝倨傲的模樣仰著細白的下巴,拿出大蕭皇帝的威嚴面對站在殿前的異國使團。
只是蕭霽寧生得太過柔美,面龐稚嫩未褪,一身養尊處優養出的白膚在金龍袍的襯托下幾乎要壓過雪色,異國使團站在他的面前,臉上的不敬和輕蔑呼之欲出。
就連一向與大蕭交好的大遼使者臉上都有幾分異色,更別說賊心不死的突厥和吐蕃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