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 蕭霽寧沒忘記小蛋之前和他說的那句話——太子也要死了。
因為這句話,蕭霽寧原本要先死去的人是太子, 再加上小蛋說奪嫡之亂已經到來, 蕭霽寧甚至一度猜測太子的故去會不會是因為其他皇子在下黑手。
誰又能料到,先行離去的人竟是宸妃。
想到這裡,蕭霽寧不禁歎息, 他對京淵說:“我去東宮看望太子哥哥了,京將軍慢走。”
說完,蕭霽寧便邁步朝東宮方向走去,然而他還沒走出幾步,京淵就叫住了他:“殿下——”
蕭霽寧駐足回頭朝京淵望去, 問他:“京將軍還有什麽事嗎?”
“殿下來見微臣只是——”京淵拿著手上的披風,眉梢輕輕挑了挑, “將披風交還京淵的嗎?”
“是啊。”蕭霽寧理所當然地回答他, 臉上帶著些不明白為什麽他已經說過一遍了,京淵還要叫住自己的困惑,“我剛好順路。”
京淵聞言沉默了一瞬,忽地又開口說了句很有深意的話:“殿下去看看太子也好, 畢竟太子他……大概撐不住了。”
京淵都這樣說了,蕭霽寧哪裡還走得了?難道京淵知道太子接下來會出什麽事嗎?
他快步走回京淵面前, 微微仰頭望著京淵, 神色凝重,蹙著眉小聲問道:“京將軍何出此言?”
“太子……”京淵見蕭霽寧去而返,張唇開口緩緩道, 但說了兩個字便又搖頭,“這些不過都只是微臣猜測。”
生母去世確實令人悲痛,但也不至於讓太子到“撐不住”的地步,而且蕭霽寧覺得,這很可能關系到太子的死因,所以他急著聽京淵解釋,催促道:“那你也說說呀。”
“太子能撐多久,其實只和一個人有關系。”京淵垂眸望著自己面前的蕭霽寧,微微勾唇道,“宸妃故去前,后宮中東宮一派一向是由皇后、宸妃和賢妃支持的,可賢妃還有三皇子需要照顧,能為太子做的事很少;宸妃故去後,如今唯獨皇后一人——才是太子東宮之位不可動搖的根基啊。”
京淵不疾不徐就說了這麽一串話,可是這些在后宮中都不是什麽秘密,三皇子和太子交好更是眾人皆知的事,蕭霽寧聽完京淵說的話,內心的疑惑不僅沒解開,還更多了幾團。
然而京淵卻不打算再說什麽了,朝蕭霽寧揖首道:“微臣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耽誤殿下去東宮看望太子了,微臣告退。”
蕭霽寧:“……”
罷了罷了,京淵不說,那他就自己去東宮看看吧。
東宮所在的位置靠近前朝,所以要去東宮,必經前朝,可是蕭霽寧到了東宮後,卻沒見到太子,他和八皇子、七皇子還有六皇子一起被拒在了太子房門外。
太子將自己一個人閉在房門中,誰也不見,連太子妃都被太子趕了出來。
六皇子見狀略有不滿道:“先前三皇兄四皇兄他們太子都見了,甚至連二皇兄他都見了,方才我還看見一個小太監從他屋裡出來呢,怎麽到了我們幾個兄弟這裡,太子就誰也不見了?”
太子妃只能在屋外和幾位皇子揖首賠禮道:“太子他昨夜也未曾合眼休息,今日神情恍惚……”
“太子妃不必多言。”七皇子讓宮人將太子妃扶起,說道,“我們都理解的,既然太子身體不適,那我們就改日再來看望太子。”
蕭霽寧也說道:“是的,還請皇嫂多照顧些太子。”
太子妃抿唇勉強笑起,點了點頭。
六皇子聽著他們好言好語和太子妃說話,冷嗤一聲轉身離開,而八皇子從來東宮到離去時,始終都是一言不發,臉上沒什麽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情緒。
蕭霽寧看著八皇子這般模樣,忽然就想起以前的舊事——七年前他們落水被救起後,蕭帝曾問八皇子,是否看清了是誰推他下水,八皇子隻說了那人衣擺是赭紅色的。
而京淵又告訴他,太子身著的朱紅婚服,沾了水後也會變為赭紅。
那次落水事件過後七天,東廠查出了一名侍衛和一名宮女,說他們就是意圖謀害八皇子的凶手,被處以斬刑後,落水事件就這樣過去了。
但是蕭霽寧清楚地記得,在落水事件發生以前,七皇子和八皇子都是太子忠實的小迷弟,他們敬重自己這位文韜武略,謙虛寬和的長兄,處處以他為榜樣學習尊敬。可落水事件過後,八皇子卻絕口不再提任何關於太子的事,就算七皇子和他說起,八皇子也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聽。
這些回憶出現在蕭霽寧腦海裡的刹那,就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思緒紛亂間,他又突然記起一個細節——方才在東宮,從太子屋裡出來的那個小太監他其實見過。
是他十歲那年,在宮外買了瓔珞去皇后長樂宮給大公主賠禮道歉時見的。
這太監是皇后的人。
宸妃故去,皇后又一向扶植太子,在這樣的時刻派名太監來看望太子並不奇怪,奇怪的只是太子在見了那名太監後,就閉門不出,甚至連任何人都不見。
最重要的是京淵說的那句話——唯獨皇后一人,才是太子東宮之位不可動搖的根基。
蕭霽寧知道,京淵從不說無用之話,他要麽不說,一說就必定內有深意。
於是當初那個荒唐的念頭,這一刻又在蕭霽寧腦海中漸漸成型,漸漸被梳理成一個最貼近真相,或者說就是真相的事實。
可這個真相太過驚世駭俗,哪怕蕭霽寧心中早已掀起了濤天駭浪,他面上也不能顯露半分。
回到重陽宮後,蕭霽寧也將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房中,不見任何人。
他的心莫名的亂,蕭霽寧總覺得接下來還有大事發生,這一夜他幾乎沒有閉眼,等到天亮後立刻穿上了衣裳,去前朝百官下朝時必經的路上等京淵,他有些事想要再問問京淵。
可這一日,蕭霽寧直等到太陽已近天穹中央時,還是不見文武百官從宣政殿中出來。
而蕭霽寧已經在樹下站了足足一個時辰,就算深秋的日頭不是很烈,他的額角也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殿下,這裡太陽大,不如咱們去偏殿等京將軍?”穆奎有些擔心蕭霽寧的身體,詢問他道,“在哪殿下您可以坐坐,京將軍他們一出來您也能瞧見,不會錯過的。”
“沒事,就在這吧。”蕭霽寧卻蹙著眉搖了搖頭,墊腳朝宣政殿開著的門窗望去,只是他們和宣政殿隔得遠,除了裡面百官模糊的背影以外,旁的什麽都看不見,“他們應該就快出來了。”
又過了約莫一刻鍾的時間,宣政殿確實有了動靜,但仍然無一人出來,反而還來了許多禁軍,一些進了宣政殿,一些則留在外頭將宣政殿團團圍住,連原本開著門都給關上了。
蕭霽寧見狀,立刻連身體都顫了起來,幾乎要站不穩,抓住穆奎的手對他說:“穆奎,你去找人問問,就問太子今日有沒有去上朝,快去!”
太子和其余皇子不同,其余皇子若無皇上特許,或是被委任官職,平日是不用上朝的,但太子作為一國儲君,卻是可以日日參加早朝。
“是、是……奴婢這就去!”穆奎猛地睜大眼睛,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立刻拔腿朝宣政殿偏殿附近能夠看到每日上朝百官的太監宮女跑去問話。
片刻後,蕭霽寧就看到穆奎跌跌撞撞地朝他跑來,抖聲道:“殿下……太子他今日來上早朝了……”
朝中若無大事,早朝一般在晌午前便會結束,可眼看現在都到了晌午十分,早朝不僅未結束,還來了禁軍將朝殿層層圍住,可見殿中一定出了大事!
蕭霽寧怔怔地後退幾步,還是穆奎扶住了他才沒跌倒在地,蕭霽寧聲音發顫:“穆奎,你趕緊去珍妃、麗妃宮裡,將七皇子和八皇子——”
話說還未說完,蕭霽寧忽然就像沒了舌頭一般突然噤聲,因為宣政殿的大門被打開了。
文武百官不像往日那般三三兩兩散開,臉上帶著笑和朝中好友閑聊,亦或擰著眉為民生擔憂。今日從宣政殿出來的百官,文武官各走作一列,每個官員臉上都沒什麽表情,眸光無神,雙目呆滯,所有人皆是沉默不語。
蕭霽寧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京淵,京淵今日臉上也沒笑容,在他的左頰和頸間還有些血跡,正成滴地往下滑落,可是京淵卻沒伸手去擦,正是因為如此,蕭霽寧也才發現不僅僅是京淵,武官因著朝服是黑色的還不太明顯,而有些朝服乃灰色的文官身上,卻是帶了些星星點點的血跡。
今日早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蕭霽寧一直躲在樹後,等到京淵靠近他才開口:“京將……”
然而蕭霽寧一句話還沒說完,京淵便猛地抬頭朝蕭霽寧望去,繼而快步朝蕭霽寧走來,一句話不說就攥緊了他的手腕,牽著蕭霽寧往后宮的方向走去,直到遠得看不見前朝了,京淵才停步沉聲問蕭霽寧:“殿下,你今日怎麽又在宣政殿外?”
京淵力氣很大,蕭霽寧手腕被他攥的很痛,可是蕭霽寧這會兒根本顧不上管手痛不痛了,因為除了京淵歸朝那日,他從未在京淵臉上看到過如此肅穆的神情,蕭霽寧仰著頭,顫聲問京淵:“京將軍……今日宣政殿裡發生了什麽事?”
京淵沉默不語,半晌後開口也只是說:“無事。”隨後他又立刻道:“殿下,你趕緊回重陽宮,你今日從未來過宣政殿。”
“穆奎——!”京淵低呵一聲,將穆奎喚上去,盯著他仔細囑咐,“快帶你家殿下回重陽宮,記住,殿下他今日從未來過宣政殿。”
穆奎渾身發抖,迭聲道:“……是是。”
說完,京淵就立刻轉身要離開,蕭霽寧又從身後拉住他的手,語帶哀求道:“京淵哥哥……”
這個稱謂,在京淵回京後他就再未聽蕭霽寧這樣叫過他,所以當蕭霽寧再次開口喚他京淵哥哥時,京淵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京淵哥哥,求求你告訴我。”蕭霽寧走到他身前,望著他的眼睛乞求道,“今日宣政殿裡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太子哥哥,他……他出了什麽事?”
京淵低頭和蕭霽寧的雙目對視,他望著那雙杏眼中倒映出的自己身影,以及他臉上那抹鮮紅——那是太子的血。
“太子他……”京淵閉了閉眼睛,聲音有些沙啞,“於今日早朝,自刎而死。”
作者有話要說: 哇,評論只能從後台看了,你們看不到大文豪了,只有我可以看嘿嘿嘿~沒有沒有人想qioqio和我表白一下?
另外和大家說一下,這本書我會日更的,一般情況下我不會斷更,除非我突發哮喘……那就真的沒辦法了,平時更新因為延遲或是卡頓可能會晚一點,但是都會更新的。
《本文正確觀看指南》——第二十八章
京淵送寧寧回宮:虛假的順路,秋濃夜寒,反正要回家,雖然我家和皇宮不順路,但是還是可以順便送殿下回宮,在順便給人披件衣裳吧。
寧寧早朝還衣:真實的順路,早上太陽好,反正要去看太子哥哥就順便把衣服還你,如果你覺得冷,等過段時間我送你幾頂顏色好看的帽子。
識別真正的順路,有助於你不花一分錢都可以溫暖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