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雅雅把樓春雨叫出來吃飯，卻全程不說話，神色凝重。

　樓春雨習慣了平時無憂無慮的她，所以見到她這個樣子，心裡怪別扭的，覺得齊雅雅這張臉不適合這幅表情。

　齊雅雅醞釀了一下，在心裡組織好語言，對樓春雨說：“我老板會把公司搬出到國外。”

　“為了更好的發展嗎？”

　“嗯，這個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她想帶著lucy出國去生活。”

　“那你是擔心你接下去要失業？”

　“我不知道，所以才來找你，讓你幫我出出主意。我家在這裡，前幾年我和我爸媽鬧矛盾，那時候年輕氣盛，我一時衝動說再也不聯系，現在突然好想他們，但是我想跟著楊老板出國，我怕遇不到比她更好的老板了。”

　齊雅雅低下了頭，她有幾次，從胸口湧出一種叫勇氣的東西，讓她恨不得衝到

　楊招娣面前表決心，說老板你帶我走吧我跟你出國去發展。

　但是下一秒就想到自己這一走可能就是異國他鄉再也回不來了，就特別沮喪，晚上還睡不著覺。

　這幾天下來，不知不覺中都瘦了一圈。

　在樓春雨面前，齊雅雅歎息不斷，讓樓春雨都開始頭疼了。

　樓春雨聽完齊雅雅的苦惱，舉起手，說：“停，停，停，我問一句，楊老板有開口說讓你跟她走嗎？”

　“她說她可以帶我出去。”

　樓春雨用眼神無聲地說，你能分清楚這是客套話，還是認真的邀約嗎？

　齊雅雅張了張口，沒發出半點聲音。

　“所以，我是自作多情嗎？”齊雅雅手按在胸口，好痛，痛到要炸裂了。

　樓春雨說：“所以你糾結了這幾天，就是沒有試圖開口跟楊老板確認一下她的意思嗎？”

　“那天她喝了點酒，但是我沒有喝酒啊，我很清醒的記得，她跟我說，她可以帶我走啊，但是就怕我舍不得我家裡人。”齊雅雅努力懷念那天的場景，於是又想起了楊老板那時候的神情，不知不覺中竟然記得那麽深刻，回想起來好像人就坐在自己眼前一樣，還能看到她的堅毅的神情，和淡淡的惆悵，以及被酒精釋放出來的一點點的脆弱。

　齊雅雅想到就去要去做，一刻都等不了，所以她站起來跟樓春雨說了一聲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走之前沒忘記把帳買了。

　樓春雨送她走，對著她倉促離開的說：“路上小心。”

　看著一桌子的菜，樓春雨叫來服務員，全部打包，帶去給宋西子吃。

　齊雅雅騎著她的小電驢回到公司，一輛大卡車停在公司門口，她把車停到專屬停車位後，跑進公司，和熟悉的沙發擦肩而過，她看著沙發被綁上卡車，而卡車上都是她眼熟的家具。

　她早上出門的時候，屋子裡還是維持著原樣，才一會兒工夫，就搬空了一大半，她沒想到楊招娣速度會那麽快，不久前在說考慮出國，現在已經把一切都落實了？

　她在屋子裡找楊招娣，抓著搬家公司的人問有沒有看到女老板，工作人員說老板在樓上。

　齊雅雅說了聲謝謝，三步並作兩步跑去樓上的辦公室。

　楊招娣的辦公室什麽都沒剩下了，家具全部搬空，文件檔案都被放在一個個紙箱裡，封好的箱子堆了半面牆那麽高。

　之前被楊招娣打印出來的齊雅雅的婚紗照此時被釘在了牆上，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加上楊招娣隨性的塗鴉，讓照片成了一副設計。

　齊雅雅走進空蕩蕩的辦公室，站在金屬搖滾范的照片面前，看了很久很久。

　不知不覺間，眼淚從眼眶中溢出來。

　這麽多日子的相處，她以為這就是一輩子，卻忘記月有陰晴圓，人有聚散。她沒想到來的那麽急，不給她一點準備的時間。

　耳邊傳來高跟鞋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規律的節奏，清脆的聲音，讓齊雅雅後背的汗毛一根根豎起。

　似一顆顆子彈，打在她的腦門，她腦海裡啪啪啪地炸開了花。

　那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停留在門口。

　齊雅雅慢慢轉頭過去，不意外地對上了楊招娣的目光。

　楊招娣看到的是一個哭的慘兮兮的齊雅雅，長長的睫毛刷還掛著一滴淚珠。

　她皺起眉頭，很是不悅，聲音卻不自覺地放軟了：“你哭什麽？”

　“你……你要走了……我就有點難過。”

　“走什麽？”

　“你不是要出國了嗎？”齊雅雅吸吸鼻子，也意識到自己哭的有點慘，她在房間裡尋找紙巾，可是沒想到房間被收拾地乾乾淨淨的，根本找不到。

　楊招娣去隔壁拿了紙巾給她，才緩解了她的尷尬，齊雅雅連用了好幾張，才把自己收拾好。

　“昨天晚上我打電話給你，你記得我說了什麽？”楊招娣在屋子裡找不到坐的地方，就索性坐在紙箱上面。

　“我……”齊雅雅的表情漸漸凝固。

　“你忘記了。”楊招娣呵呵兩聲，“我居然忘記了，你睡迷糊的時候不管說過什麽話都不會過腦子。”

　“對不起，能問一下當時你跟我說了什麽麽？”齊雅雅蹲在楊招娣的腳邊，盡量維持卑微柔弱乖巧的形象出來。

　“我問，雅雅，你睡了麽。”

　“然後呢？”

　“你說沒有睡，嗯，在看小說。還跟我講了一下在看什麽小說，這是能和老板聊的話題嗎？”

　“……”完全記不得了。齊雅雅無辜的眨著大眼睛。

　“我就進入正題，說明天辦公室要調整，放你兩天假。”

　“！！”啊，記得了，放假這件事情記得了。齊雅雅心裡大喊天啊，她腦子一定是漿糊做的，她早上騎著小電驢開心的出門，但是她根本沒有想過為什麽她那麽確定的意識到今天是放假的。

　因為兩人此時的姿勢，齊雅雅蹲著，楊招娣坐著，楊招娣就很順手地摸了摸齊雅雅的刺蝟頭，那剪短的程度可以稱之為個性的頭髮看起來刺刺的，摸起來卻意外地柔順。

　“可是，你不是準備要出國了嗎，為什麽想到要裝修？”而且還是那麽突然的，之前都沒有聽她提起。

　“我有錢，想花錢不行嗎？”楊招娣都笑了，問的這是什麽破問題，她想裝修辦公室，讓公司換個形象，跟她是不是要出國有什麽關系。

　“浪費錢啊。”

　“人隨時會死，所以你今天就不吃不喝不zuo愛了？”只能說觀點不一樣。

　齊雅雅馬上就被說服了。

　“老板想怎麽樣都是沒問題的，老板想裝修成什麽樣？”

　“我想把房間重新分割一下，你現在應該有一個獨立的辦公室了。”

　聽到這句話，齊雅雅眼睛馬上就亮了，跟著楊招娣那麽多年，她都是在一樓倉庫裡辦公的，用的是大桌子，不過她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當楊招娣許諾給她一個辦公室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終於熬出頭了。

　“謝謝老板！老板你對我真好，我只能更加努力工作報答你，我會替你好好工作，好好賺錢，幫你照顧好lucy，還有我還可以幫你做家務……”只要以後帶著我。

　激動的情緒在她胸口翻滾，她衝動之下抱住了楊招娣的腰，同時為了方便，一隻腳的膝蓋跪在地上。

　“媽咪，雅雅，你們在演戲嗎？”楊璐璐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門口，她的發問讓齊雅雅恢復了神智，她抬頭俯瞰楊招娣，楊招娣皮笑肉不笑地低頭對她說：“抱夠了沒有？”

　“夠了，夠了。老板的腰真細。”齊雅雅勉強自己輕輕收回手，讓自己的動作自然一點，然後撐起上身，慢慢站起來。

　“不能跟你比，腰肯定是你的細。”楊招娣多看了齊雅雅的腰，這個女人雖然平時穿衣服不注意形象，不是oversize的大T恤，就是球衣這種糟蹋曲線的衣服，但是她還是能看出來，齊雅雅有一副好身材，胸大腰細有健康的肌肉，擱別的女人身上求之不得，她偏偏嫌自己的胸是累贅，向往美好的平胸。

　齊雅雅順著她的話，低頭打量自己的腰，用手比劃了一下，好像是自己的細一點，但是手感確實不一樣，楊招娣的是軟軟的，自己的是硬硬的。

　“老板肯定是缺少鍛煉，我平時沒事都會打籃球和鍛煉，所以肚子上沒有贅肉……”

　話音未落，楊招娣留給齊雅雅的只剩下背影了。走之前，齊雅雅清楚看到楊招娣臉上的笑容消失的乾乾淨淨，她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楊招娣拉著楊璐璐的手，走路的時候高跟鞋每一下都踩在了地上，這狠勁，像是要踩在某人臉上。

　楊璐璐會察言觀色，說：“雅雅姐姐一定是想說，媽媽胖了。”

　楊招娣瞪了她一眼，楊璐璐忙說：“我也胖了，我肚子上都是肉肉。媽媽你看！大象，大象，你的鼻子……”說著她抓起裙擺，想給楊招娣展示自己肚子上的肥肉肉，同時也把粉色小褲褲暴露在空氣中。

　“把裙子放下！”楊招娣看到女兒這個動作，衝動之下抬手拍開楊璐璐抓裙擺的手。

　那拍開的動作其實一點都不重，只是楊璐璐沒有準備，突然被打了一下子，都愣住了。

　楊招娣挪開視線，她不知道怎麽說，看到身後跟上來的齊雅雅，下巴點點楊璐璐，叫她過來想辦法。

　齊雅雅收到楊招娣的命令，馬上小跑湊上來了，帶著一臉燦爛的微笑，在楊璐璐面前蹲下來，把裙子的布料撫平，“lucy啊，你以前不會這樣做的，你跟誰學的？”

　“和依依一起玩。”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lucy以後不可以在媽媽以外的人面前這樣做哦，不能把裙子掀起來，我們規定一下，胳膊到這裡，還有膝蓋到這裡，這些都要藏好，都不可以暴露給別的大人看。”

　楊璐璐聽到後忙用手按住裙擺，“知道了。”

　“還有依依這樣做，你也要阻止她，跟她說不能這樣做，因為不行。”

　“為什麽不行？”

　“因為那是璐璐的小肚肚會曬黑，曬黑了就不好看了。”

　楊璐璐也忘記了剛才發生的那一幕，轉而開始了十萬個為什麽。

　不知不覺之中楊璐璐一手拉著齊雅雅，一手也拉起楊招娣的手。

　楊招娣送女兒到樓上，她站在樓梯上沉思，她應該多去看幾本育兒的書了，其他事情她都應付的過來，就是不能從容地面對自己的女兒。

　齊雅雅和楊璐璐說了好幾次拜拜，走一步說一句拜拜，到了門口還不忘再說一句明天見。

　她輕輕關上門，楊招娣背對著她，背影看起來很僵硬。

　齊雅雅很想把手放在肩膀上，替她按摩肩膀，但是這樣她的理智告訴她，她最好不要這樣做，如果是別的朋友，比如說樓春雨可能就欣然接受了，楊招娣絕對會一腳把她踹下去的。

　“教教她，她就知道了。”齊雅雅希望自己的話能讓楊招娣寬心一點。

　“你辛苦了。”楊招娣之前就猜測齊雅雅的身世一定很慘，這會兒又給她腦補了很多設定，比如說從小就有弟弟妹妹要照顧，不得已就成為家裡的頂梁柱，晚上一家人吃完飯以後在餐桌前一邊寫作業一邊帶弟弟妹妹……難怪會這麽熟練，叫人心疼，哎，不容易，年底給她加點獎金吧。

　齊雅雅被誇地有點不好意思，抓抓後腦杓，看接下去沒話說了，就自己找話題，“老板，要不你跟我一起跑步吧？我教你做幾個有效的動作，不傷身體的前提下能瘦下來。”

　楊招娣腦海裡原本在考慮的獎金兩字被化掉，甚至抹黑，“不用了，我有私人瑜伽教練，比你專業。”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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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楊招娣：齊雅雅，我看好你，你是一個堅強而勇敢的女人，你經受了那麽多苦難卻沒有被打倒，依然能保有一顆樂觀和積極向上的心，讓我非常佩服。

　齊雅雅：老板你在說什麽？

　楊招娣：噓，我知道，這是你的秘密，我懂。

　齊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