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一路開車，沿著導航的路線去了海邊。

　樓春雨見過的故鄉的海，沒有碧藍的海水，也沒有細膩的沙灘，有的是鹹澀的海風和渾濁的海水。

　海邊時而能看到飄浮的垃圾，灘塗上是黑色而沉默的大石頭。

　樓春雨在海邊沿著堤岸走了一圈，被海風吹的臉頰發疼，這裡沒有可欣賞的美景。

　“我小時候來過這裡，以為大海就長這樣。”樓春雨站在高處眺望遠方。

　這裡的船都是龐然大物，在海平面上慢悠悠地開。

　“地理位置決定的，沒有辦法，看在海鮮很好吃的份上，它值得我們來一趟。”宋西子撫著樓春雨的手，怕她一個不小心摔下來。

　樓春雨一鼓作氣跳下來，“坐渡輪吧，去吃你朝思暮想的海鮮。”

　比起那些旅遊景點裡的檔口，樓春雨和宋西子更願意去找馬路邊上的夜宵攤，她們有一種執念，認為那種才是最純粹最好的味道，特別是想找居民區門口那種不起眼的地方，一推開門都是本地人坐下來點菜的，老板娘忙的沒時間說話，見到來的人卻多少能叫出名字的，吃的是本地人的日常菜，沒有什麽特別出差的地方，但是就是大家都覺得不錯的。

　最好買單的時候一看價格，能給自己一個驚喜的那種。

　樓春雨在朋友圈裡問了一圈，居然也收集到了好幾個備選方案。

　宋西子本來朋友就多，來到這個新地方，以為沒什麽認識的人，結果認識的人一看到她的動態就聯系了她，約她晚上去吃大排檔，她帶路。

　宋西子婉轉表達了不是一個人，不方便，對方說兩個人她也請得起，隨後發來了那家藏在工廠裡面的大排檔的位置。

　剛好樓春雨也中意這家，一看是同一個地方，就讓宋西子答應了。

　那地方還不好找，兜兜轉轉饒了好大一圈，才在一個不起眼的工廠裡面找到了，如果不是熟人帶路，根本找不到，也難怪在攻略上說一般人想吃都吃不到。

　宋西子的朋友是這裡的土著，當地美食他如數家珍。宋西子帶著朋友過來，他也是客氣地點了一桌海鮮，還給兩人科普這稀奇古怪的螺怎麽吃，這菜怎麽做才正宗。

　晚上兩人吃飽喝足在海邊消化了很久才有力氣開車回酒店。

　吃的太撐的苦惱就是樓春雨小肚子鼓鼓的，“我感覺我三年內都不想再吃海鮮了。”樓春雨靠在椅背上，兩眼放空。托宋西子的福，她這個本地人吃到了當地特色而的海鮮。

　“那我不會，我剛離開就已經開始懷念了，以後有機會我們挑時間過來，反正開車也就幾個小時。”宋西子開夜車的時候集中注意力，不敢放肆。

　樓春雨略有些傷感，“我以為我一定不會回來的。”

　“人生那麽長，哪有什麽一定的事情。”

　樓春雨有預感自己今晚要受罪了，結果到了半夜，肚子開始難受。

　宋西子穿好衣服下樓去給她買助消化的藥，樓春雨吃下藥後，等著不舒服的感覺過去。

　樓春雨也覺得自己的胃太不給自己面子了，明明她沒吃多少，宋西子吃的比她還多，偏偏難受的人是自己。

　大概是睡了又醒，兩人來了精神，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

　宋西子想起以前去過樓春雨家裡一次，來了興致，征詢她的意見：“明天要不去你家裡走一趟？”

　樓春雨報以沉默。

　宋西子後悔提這個了，“那不去也行。我們明天再看看，商量一下去哪裡玩。”

　“去我家吧，故地重遊一下。”樓春雨笑笑，故地重遊的是宋西子，也是自己。

　宋西子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樓春雨的肚子上撫摸著，“你不喜歡的話，我就不去了。當我沒說過。”

　“說都說了，說出去的話哪有收回的。而且，我也想回去看看。”

　“嗯。一起回去吧。我還記得你家最醒目的應該是牆上滿牆的獎狀，貼的滿滿當當的。”

　“現在應該都沒有了吧，小時候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獎狀了，我親戚來我家裡，我爸媽都要讓他們看到，才貼在最醒目的地方。他們卻說我只會死讀書，小時候會讀書，長大了就沒出息。”

　“你現在就很有出息啊。”

　“那還用你說麽，我也知道我很有出息。”樓春雨下巴抬起，很是驕傲。

　宋西子用手指勾勾她的鼻子，“那這樣，你更應該多回去，氣死那些瞧不起你的親戚。”

　“親戚是氣不死的，他們總能找出你的弱點來，然後戳你的弱點。比如說，我會讀書，他們就說會讀書有什麽用，會嫁人才是真本事。我會賺錢，結果在他們眼裡還不如找個老公會賺錢更重要。我什麽都有了，他們一定要跟你說，你不結婚你沒孩子，你就是不行。”

　樓春雨越說越難過，宋西子聽著她的話，怒氣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她倒是不氣這些話，氣的是樓春雨自己居然會在意這些話，甚至當她在說這個事情的時候，臉上寫滿了沮喪，這些話對她這麽重要嗎？

　宋西子一手掐住樓春雨的嘴巴，讓樓春雨的嘴巴嘟起，話都說不清楚了，樓春雨嘟起嘴，含糊地說：“你……乾……唔？”

　宋西子說：“我看你在難過，就覺得很難受，你的臉上不應該有這種神情。”

　樓春雨從她的手中掙脫開，揉著自己發酸的臉頰，“不小心情緒被影響了。道理我都懂，你希望我可以不去聽，不去管，但是有時候想起來，還是忍不住生氣。”

　宋西子說：“我認可你就夠了，你不和他們過日子，他們的話對你也起不來作用。”

　“是啊，我以前一直想著逃避，因為逃避可以讓我忘記我收到的閑言碎語，但是這不是根本的解決辦法，我應該去正視這些人的存在，當有一天我不因為他們的話而難過的時候我就是真的走出來了。”樓春雨說話時眼睛看著宋西子，眼睛眨啊眨眼。

　“我們聊點開心的事情，想想過年放假我們去哪裡。”

　“去遠點的地方吧。我想去歐洲。”

　“也可以，你可以告訴我你想去哪裡，我來做安排，你只要帶上你的人，其他都交給我，我給你安排的舒舒服服的，你什麽都不用管，你就做那個快樂的包袱，吃穿住行都有我。”

　“那我隻帶人，不帶腦子了，到時候全都交給你，如果你安排的不好，呵呵。”

　“呵呵什麽，你說啊。”

　“反正就是翻臉給你看。”

　宋西子的手指沿著樓春雨臉部的輪廓遊走，“想不到，以前總是不好意思的樓春雨，膽子越來越大了嗎，還敢跟我翻臉了。”

　“還不是你寵的。”這對話，讓樓春雨想起來就覺得肉麻，說完自己紅了臉，撲到宋西子懷裡。

　聽到樓春雨要回家的消息，樓媽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你是要回家來？”

　“嗯，我們已經出發了。我和我朋友。”

　樓媽媽哦哦了好幾聲，也找不到什麽話接下去。

　宋西子看樓春雨掛電話的時候臉上沒有起伏，平平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問：“你媽媽不歡迎我們？還是不歡迎我？”

　“沒有啊，她說歡迎的。”

　“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時候我們還是同學。那時候你就喜歡我了對吧？”

　樓春雨看宋西子臉上寫著得意，就不想接她的話。

　“大學的時候我其實沒想過到這裡來的，就是突然有了一個念頭，很神奇的感覺，有個聲音說我這輩子都沒有去過樓春雨的城市，應該去那裡走一走。然後我就去了。然後就聯系了你。”

　樓春雨多看了她幾眼，“然後呢？”

　“然後很開心啊，我們一起走過的地方，我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還記得那串佛珠嗎，我都好好地放在家裡。”

　“我知道。”

　“我以前不信這個的，但是走到大殿裡面，我腦子裡就想到了你，我想如果真的有菩薩，那就請菩薩看看外面的那個人，讓她這輩子不要那麽辛苦了。”宋西子問她，“你覺得有沒有靈驗？”

　“有。心誠則靈，說明你的心很靈。”樓春雨說的很輕很輕，而她始終保持著保持面朝著另外一側的姿勢，她怕轉過頭去時，會被宋西子看到自己的眼淚。

　開車到家裡，樓春雨先下了車，宋西子找地方去停車。

　家裡的變化很大，房子翻修過了，院子本來是水泥地，現在居然吧水泥地敲掉了，做成了很大的花壇，以前種在牆角的桂花樹挪到花壇中間。

　靠牆的地方搭了棚子，種了葡萄，看那葡萄的長勢很是喜人。

　樓爸爸在門口歡迎她們進來，在宋西子面前，樓爸爸顯得有些拘謹，而宋西子則是好奇地打量著那花壇裡種的東西，樓爸爸就開始介紹起來了，“這是去年種的獼猴桃，今年結果，明年會長更多的。”

　“叔叔，那這個是什麽？”宋西子沒見過的樹有很多，樓爸爸說：“這是無花果，每年都會結果，多到吃不完，都在樹上爛掉了。”

　“甜不甜？”

　“甜。味道很好。”

　宋西子兩手背在身後，認真地研究起來，連地上的菜都不放過。

　樓媽媽看三個人都來了就是不肯進來，走出來說：“在外頭幹嘛，吃飯了，把客人帶進來坐啊。”

　樓春雨側過身對宋西子說：“先吃飯吧。吃完飯你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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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樓春雨：你拜菩薩的時候，想的只有我，是嗎？

　宋西子：那沒有，我還跟菩薩說，保佑我發財，賺很多錢，買下現在住的房子，家人身體健康，希望我爸爸升職加薪退休以後多拿點退休金，喬女士在股市上一帆風順，我家老房子能拆遷，讓我在二十歲高齡的時候也有機會做富二代……

　樓春雨：？？？

　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