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應樂天身後,是在原地站著都覺得不好意思,連微笑都顯得那麽小心翼翼的樓春雨。
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還帶著外面的冷意,圍巾圍了三圈,把她大半的臉擋住,她雙手在身前緊握,看起來緊張極了,
樓春雨輕輕的說:“對不起,我沒有想到寢室會在大年三十提早關門。是應先生把我送到寢室,我才發現我早上出門的時候忘記看公告了。”她覺得自己蠢到無可救藥,在路上的時候她就直覺地不想被宋西子看到自己這麽狼狽的一面,而真的站在宋西子家門口的時候,她真的可能會拔腿就跑。
即便是現在,對自己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她還是覺得她踩的這個地面隨時會塌下去一個坑,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她躲一躲。
宋西子把門打開,說:“我以為是多大的事情,我們是朋友,我不可能看著我朋友在外面沒地方去也不幫忙吧。來吧來吧,我的臥室還有一間空著,床是有的,被子我給你找找,我有備用的,還有我先給你開空調,房間一直沒有人住,有點味道,你不要介意哦。”
應樂天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的意思,“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西子,晚安。”
宋西子張開手臂把他用力抱住,“你要不別走了,我讓樓春雨和我睡,你住側臥。你今晚別回去了,一個人過年多沒意思啊。”張鑫肯定是回家和他爸媽過節日去了,他爸媽恨不得把事業有成的兒子帶回老家挨家挨戶炫耀,就為了讓別人記得他們老張家有一個寶貝兒子從山溝溝裡飛出去了。
而應樂天的姐姐移民國外,他的父母去他姐姐的國家一起慶祝新年,共享團圓,而應樂天就是為了張鑫才留下來,沒有選擇和家人一起去國外過年。只是張鑫選擇了他的家人,把應樂天留下來了。
應樂天像她的大哥哥一樣拍了幾下她的肩膀,“好了,我也該回去了。我認床,你的床我睡不慣,我還是喜歡我那張舒服的大床。”
“好好,我知道了,我也不留你了。你自己小心。新年快樂。”
“嗯嗯,新年快樂。樓同學,新年快樂。”應樂天沒有忘記給在這裡的另外一個女孩子送上新年祝福。
收到了來自應樂天的祝福,樓春雨說了謝謝,她和宋西子並肩站在一起,目送應樂天進電梯。
在關上門的那刻,宋西子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她面向樓春雨,問:“你覺得應樂天怎麽樣?”
樓春雨想了一下,說:“我和應先生見面的機會不多,但是就幾次見面,我對他印象超級好。”
“那如果要你來簡單形容他這個人呢?”
“謙謙君子。是一個好哥哥。”
樓春雨找到自己之前穿過的拖鞋換上,然後把圍巾和羽絨服脫下來,掛到了牆上。
宋西子去廚房給她倒了一杯熱巧克力,兩人從門口轉移到了客廳沙發上。
樓春雨坐在一人位的沙發上,雙手捧著溫暖的杯子,正襟危坐。
而宋西子坐在沙發上有點隨意,她一隻腳還壓在屁股下面,喝著咖啡,“我本來是準備一個人通宵的,現在有你來陪我,真好。”
“如果不是你收留我,我就沒地方去了。”樓春雨無意識地撫摸著茶杯的把手。
“不用說的那麽嚴重,朋友之間幫忙是應該的,我剛才忘記問了,你會找應樂天這樣的男人做男朋友嗎?”
和應樂天談戀愛?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樓春雨連想都不敢想,因為她知道應樂天永遠不會喜歡女人,應樂天喜歡的人只有張鑫,性別男。
樓春雨搖搖頭,“我不會。”
“為什麽?”宋西子好奇了,她坐正上半身,想知道她的理由。
“應先生太好了,我不敢奢望。而且應先生適合更好的人。”
在新的一年即將到來的那一刻,樓春雨無意中看到了窗外飄下的雪,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因為她印象中上海很少有在過年時候準時下雪的。
她走到床邊,看到外面明亮的燈火,和在這個城市的上空緩緩飄落的小雪。
窗外,有人激動地奔走:“下雪了下雪了。”
還有人走出來,走到空地上,抬頭仰望著天空,尋找雪花的痕跡。
陽台上,也有好多人也和她們一樣在看雪。
樓春雨轉過身,對屋裡的宋西子說:“真的下雪了。”
宋西子一聽到下雪就跳了起來,她喜歡雪,只是在上海這個城市總是沒什麽機會能看到,樓春雨一說下雪,她就克制不住激動,跑到了窗邊。
她還把窗打開,無懼為什麽的冷風,伸出手到窗外,接住了幾片雪花。
還很嬌弱的雪花在她手心迅速化成水珠。
“真的哎,平時都很少能看到上海下雪,更別說是在大年三十,今年倒是稀奇。明天估計要瘋了,南方確實沒什麽機會看見雪。”宋西子甚至還聽到樓下歡呼聲,看來為下雪而激動的南方人,不只是她一個。
樓春雨仰起頭,凌冽的空氣包圍了她,她呼吸時噴出的水汽在空中變成熱氣,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因為下雪和寒冷,空氣變得冰冷刺骨。
她也學著宋西子的樣子,伸出手,在窗外接了幾片雪花,手心的雪花生命短暫不過一刹那,死後的屍體變成了晶瑩剔透的水,而在她袖子上的雪花因為布料隔熱,得以保留了下來。
她才看了一眼,雪花就化了,消失不見。
就在這個時候,新年的鍾聲響起,在上海這個大城市裡,盡管不許放鞭炮,還是有很多人在放鞭炮,在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這一年算是過去了。
宋西子說:“外面冷,進屋裡去,明天我們早點去看看小區裡的雪怎麽樣了,夠多的話可以堆雪人。”
樓春雨嗯了一聲,“你就那麽喜歡堆雪人。”還特地去北方過年,在雪地裡打滾,沒完沒了地堆雪人,給每個雪人都起名字,宋西子說每個南方人看到雪都是這種反應,樓春雨說不是,她就沒有,結果被宋西子的一個雪球打個正著。
“南方人看到雪都是這個反應。”宋西子不覺得有什麽問題,“誰讓我們這裡常年不下雪呢。”
到了就寢的時間,宋西子給樓春雨準備了酒店的一次性洗漱用品,浴巾和毛巾是全新的,被子也是全新的,三件套是她家裡帶過來,她用過,但是洗過曬過的。
側臥房間裡的空調打到23度,而且已經開了有一段一段時機,宋西子打開的時候房間裡溫度溫暖地就像春天。
“這個衛生間是你用的,毛巾掛在這裡,你如果有衣服要洗,這裡的門往外面拉,有一個室內的小陽台,可以晾衣服,但是不能滴水。你什麽衣服都沒有帶,可能會不方便,如果你需要洗澡換衣服衣服的話,這衣服是全新的,你穿吧,不用還給我了。”宋西子把疊好的浴巾放在櫃子上,她說的衣服,就是在浴巾下面壓著的一包全新內褲,因為事出突然沒有辦法準備清洗過的內褲,她就另外放了一片護墊,在心裡希望樓春雨不要介意。
她本人是每天都要洗澡和換衣服的,可能有的人也和她有一樣的習慣,出於對客人的照顧,她還是把這些都準備好了。
樓春雨在浴巾下面看到新的內褲和護墊的時候,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是她熟悉的宋西子會做的事情。
洗完澡,樓春雨帶著一身水汽出來,她在浴室裡已經把脫下的內衣和內褲手洗乾淨,掛在了小陽台上。
走回溫暖的側臥時,在客廳和出來倒茶的宋西子碰個正著,樓春雨想到自己真的是給她添了很多麻煩,主動開口說了謝謝,宋西子在心裡默默數了數,她從樓春雨這裡收到了多少個謝謝了,如果每個謝謝能換來錢的話,她應該已經攢了很多。
不知道是樓春雨太喜歡說謝謝,還是什麽,她好像經常能從樓春雨聽到她說謝謝。
“晚安,好好睡。”宋西子端著茶推開自己房間的門。
樓春雨的側臥在另外一個方向,她和宋西子背對著走開,兩扇門差不多一個時間關上。
晚上,樓春雨躺在床上,睡意全無。
在黑暗的房間裡,她眨著眼睛,眼睛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怎麽看都看不夠。
她曾以這樣的角度仰望這一片天花板一年多。
她曾經在這裡和住在另外一個房間裡的宋西子朝夕相處一年多。
她曾經是宋西子身邊最親近的朋友,無話不說,無話不談。
如今,她是宋西子的同學,因為回不去宿舍,被她收留。所以心境完全不一樣,她告訴自己,這輩子的樓春雨會照顧好自己,這輩子的宋西子,不會再難過。
宋西子睡到自然醒,她還沒忘記跟樓春雨說過要去小區花園裡面找積雪堆雪人,可是等她拉開窗簾,還期待著著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現實讓她徹底失望,什麽雪,根本不存在,至於雪人,有人堆了,在車頂堆了那麽小那麽小的一個雪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巴掌大的迷你雪人。
她是真的真的很失望。
晚上樓春雨下班後先去了宋西子家裡,她手裡拎著兩大袋塑料袋,站在宋西子家門口,樓春雨在心裡醞釀著台詞,她是來感謝她收留自己一個晚上,而冒昧的打擾是因為她有東西落在了這裡。
而這個東西,她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
她把心裡的台詞來回想了幾遍,最後等覺得自己能面不改色地順利說出來的時候,她按下了宋西子家的門鈴。
門開出一條縫,樓春雨臉上笑容乍現。
門口的卻不是她以為的宋西子,是凌冬已,而屋子裡還有應樂天,和張鑫。
“你是來找西子的嗎?我喊一下她哦,西子,你的同學來找你。”凌冬已對著屋裡主臥室的方向說。
從那個方向傳來宋西子的聲音,“我的同學,誰啊?春雨,快進來,外面冷。”宋西子看見樓春雨站在門口,不肯進來,她忙走過來,把樓春雨拉進來。
樓春雨嘴角的笑容已經僵硬,她小聲說:“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
凌冬已聽到這話,會心一笑。
宋西子嘖了一聲,“什麽意思啊,她是朋友,你也是朋友,你幹嘛那麽生分。”
宋西子沒有看到凌冬已的笑容在一瞬間凋零的一幕。
“春雨小學妹,你來的好巧,我們一起打牌。”張鑫認識樓春雨,所以看到她出現在門口,馬上站了起來,想把人留下來,多一個人,多一份熱鬧。
應樂天也給了她熱情的歡迎,“歡迎。”
樓春雨忙說:“學長們,對不起,我恐怕沒辦法留下來跟大家一起打牌。”
“不就是急著回寢室麽?其實不用急,錯過了就錯過了,你就睡宋西子這裡就好了,昨天你不也睡了麽。”應樂天帶著溫柔地微笑說。
另外兩個人根本不知道有這一出,張鑫驚訝地說:“真的?宋西子留她過夜?你們關系這麽好了嗎?宋學妹,我怎麽看不出來你是那麽一個關愛同學,樂於助人的好人。”
宋西子走過來,給了這兩人各一個白眼,“是安排她睡側臥。側臥本來就是拿來招待客人的,你們不也睡過了嗎?”
“那不一樣,我們是你老板,你看在錢的份上收留我們,樓春雨跟你可沒金錢關系。”
“我是那種見錢眼開半點仁義都沒有的人嗎?真是的。瞎說什麽呢。”宋西子把鄙視的眼神收回,落在樓春雨身上。“今晚你也可以繼續睡我這裡,不用急著回去。”
“我也沒辦法,是學校的規定,因為寢室裡留宿學生要點名,就算是不回去,也要提前請假,我再不回去可能會被記名。對了,這是我在超市裡選的一些水果,我想既然是來拜年,就不能空手來。”樓春雨把手裡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她看超市下午進了一批新鮮的進口水果,就在下班後選了幾斤最好的作為禮物送過來。
她把東西放下後,“不好意思,我還要去一趟衛生間。”樓春雨一想到自己要拿的那東西的具體是什麽,更加不好意思,她一路小跑跑到自己昨天洗澡和曬衣服的衛生間,打開玻璃門,把曬在陽台上的內衣收下來,放進自己衣服的口袋裡。
出來的時候,她一臉的不自在,朝著在屋裡的兩人微笑,“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了。”
宋西子想留她,但是根本來不及說那句話,而想發揮紳士風度要送她回去的應樂天連站起來的機會都沒有,樓春雨已經化作一縷影子,消失在玄關,順便把門帶上。
看著平靜一如樓春雨來之前的玄關,凌冬已好奇地說:“她好奇怪。”
這時候宋西子才回過神來,結合剛才她急急忙忙跑進客廳這個浴室的動作,以及出來時不自在的神情,她猜到她是來做什麽的了。
她想到樓春雨這會兒一定很尷尬,而自己也有錯,忘記先把東西整理好方便她拿走。剛才那個場景,在那麽多人面前把私密的內衣拿走,換做是她,可能也做不到平靜。
走在冬日的寒風中,樓春雨眼前是呼出的熱氣變成的白霧,她深吸幾口氣,終於把情緒穩定了下來。
她抬頭看向身後的樓,在一片燈火中,她準確無誤地就找到了屬於宋西子的那盞燈。
此時宋西子身邊有朋友陪伴,被歡笑聲包圍,想象這樣的畫面讓樓春雨露出了微笑,樓春雨低下頭,走進了下著小雪的黑夜裡。
寒假的最後一天,樓春雨收到爸爸打來的電話,爸爸告訴她家裡三個人都已經來上海了,並且在上海一個伯伯的帶領下找到了學校,現在在學校門衛那裡等她,樓春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每一個字。
她在電話裡確認:“你們在學校哪個門衛?”
樓爸爸怕自己解釋不清楚,把電話給門衛處的師傅,讓師傅和樓春雨解釋。
在電話裡溝通後,樓春雨掛了電話,抓著手機,一路小跑出來,她從電話裡知道,自己的家人在距離她現在的位置最遠的校門,她從寢室跑到那裡,花了十分鍾。
在門衛處,她見到了爸爸媽媽和弟弟。
弟弟穿著全新的羽絨服,牛仔褲,還有一雙運動鞋,一臉不情願,在她進門衛處的時候就看了她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
樓爸爸站起來,“你瘦了。你是不是沒錢吃飯?”
“你們怎麽來了?”樓春雨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聽到樓春雨的這句話,樓媽媽當場板起臉,“什麽意思,我們不能來?我女兒上學的地方,我花錢給你上學,我不能來看看?”
小小的保安室裡安靜了下來,樓春雨說:“媽,大過年的真的要吵架嗎?”
“你看看你什麽態度,你爸爸說要來看你,說你吃不飽穿不暖,讓我們過來看看你,你倒好,不想看到我們,我們走……”
樓爸爸把樓媽媽攔住,“你鬧什麽呢,人家看著呢,女兒上學的地方我們難得來看一次。”
樓春望沒好氣地說:“丟不丟人,你們不嫌丟人,我嫌丟人。”
樓媽媽便沒有說話,她只是瞪了樓春雨兩眼,就覺得多看她兩眼都要生氣。
因為寒假剛過,學校旁邊的美食街才懶懶散散地開門做生意,樓春雨帶著家人去一家飯店坐下來吃飯,樓春雨叫了幾個菜,樓媽媽聽了以後就不高興了,“不要叫那麽多,少點點,吃不完浪費。”
“我叫了兩個葷菜,一個素菜,一碗湯,可以吃完的,不多。”樓春雨把菜單交給老板。
“你有錢了。你還沒說你錢哪裡來的。你哪來的錢還給家裡?”
“反正是清清白白的錢。”
眼看著氣氛又要鬧起來,弟弟拍桌子,“樓春雨,你就不能跟媽媽好好說話。”
樓春雨看著弟弟這個氣派的架勢,笑了一聲,“我說話難聽,你不喜歡聽就別聽。”
樓春望被堵得沒話可說。
樓春雨接上一句:“我過年在超市做收銀,開的是三倍工資。這個錢夠我下個學期幾個月的生活費。我自己賺的錢,養活自己,你覺得我錢來地不乾淨,你還以為你女兒長得有多好看,有資本去做那種事情嗎?”
“我沒懷疑你去做那種事情,我關心你不行嗎?你一定要這樣對我說話?”媽媽拿筷子敲著桌子,敲出刺耳的聲音。
樓春雨自顧自拆了餐具,“你們來這裡之前,應該問我一句我方便不方便,萬一我不在學校你們就找不到人。”
“你不在學校你還能在哪裡。”
樓春雨沒有回答,菜在期待中陸陸續續上齊了,剛出鍋的菜還冒著熱氣,學校旁邊的飯店但凡是能開下去幾年不倒閉的,都是有自己的優勢的。
這家餐廳老板做菜很好吃,價格也便宜,是謝芮介紹的,平時寢室聚餐四個人來這裡吃到飽,也就八九十塊錢。
這次多點了一份紅燒肉,也不貴。
在吃飯的時候至少還保持著安靜。
樓媽媽突然意識到短短半年,樓春雨變得陌生了,如果說之前的樓春雨,還稍微有些變化,現在是脫胎換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每次不管自己說什麽都是沉默不言的女兒,變成了一個自己罵不得說不得的人,有了脾氣,連自己說話都要小心翼翼起來。
想到這裡,她心裡就堵著一口氣。
吃晚飯,樓春雨拿出錢結帳,樓爸爸要搶著買單,被樓春雨抓著手腕按下去,“你們過來我的學校一趟不容易,我就應該請你們吃飯,爸,我來結帳。”
樓媽媽坐在位置上,嘀咕著什麽,她轉頭看了一眼低頭玩手機的樓春望,好聲好氣地說:“別總是低著頭玩手機,對眼睛不好。”
樓春望甚至都不想抬頭,“你別管我。平時管我這個管我那個,說好放假了讓我玩手機的。”
而樓媽媽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樓春雨覺得這一幕可笑極了,剛才是誰說不能對媽媽這樣說話、要孝順的?說這種話的人,自己對父母的態度更是連半點尊重都沒有。
樓春雨看著樓春望的身影,心想如果這是自己兒子,一定狠狠教訓她,雖然她不推崇使用暴力,但是在必要的時候,她也讓自己的兒子意識到如果做了錯誤的事情就應該認錯,不然就會得到懲罰。
樓爸爸說:“你還是要以學習為主,不要花錢在別的地方,你賺錢了,把錢存下來。”
“我不會耽誤學習的。”
“知道你厲害,你如果缺錢跟我說。你媽媽說話是這樣的,習慣就好了,二十多年了我都習慣了。”
樓春雨笑笑,不回答,
晚上樓春雨帶著他們在學校裡走了一圈,樓春望跟在最後面,還是拿著手機不放手。樓媽媽和樓爸爸一邊走,一邊討論著學校的環境。
“那你畢業後能做什麽?”樓爸爸問樓春雨。
“看專業方向,不過就業問題不大,留在上海發展的話,前景很好。”
“幹嘛留上海,回去啊,上海吃的又貴,住的也不好,你在這裡做什麽?”樓爸爸皺起眉頭。
“上海工資高啊。而且能在上海留下來,發展空間也大。”
樓爸爸停下腳步,嚴厲地口吻對樓春雨說:“你想都別想,該回去的,是要回去的,你在這裡這麽遠,你能做什麽,你都幫不了家裡。我們也幫不到你。”
樓春雨知道樓爸爸肯定會這麽說,她聳聳肩,在林蔭小路上快步走了幾步,和家裡人分開更遠的距離。
她為什麽留下來她現在想的很明白,她不是一定要留在上海這個城市,上海只是讓她逃避的地方,她只是想離家遠點,她可以去更北更南更西更東的地方,她哪裡都可以去,只要不是回家。
早上把家裡人開車送過來的親戚又來接他們回去,樓春雨送他們到校門口,那個遠房親戚也是第一次見到樓春雨,對大學生的樓春雨態度很客氣,誇了樓春雨好久,跟樓爸爸說以外省的學籍考F大,那是真的很厲害了。
樓爸爸笑得快合不攏嘴,他說:“哪有那麽厲害,你真是誇張了,你女兒不考得更好嗎?學醫的出來就是醫生,安安穩穩有什麽不好,她非要去學什麽貿易,做生意的,我家又沒有錢讓她開公司。”
“這就不是這麽說的,現在外貿吃香,你沒什麽文化,讓孩子自己做主,別管孩子,來來來,回家,晚上送你們去看外灘,去走走十裡洋場的南京路。”那位伯伯對著樓春雨揮揮手:“你回去吧回去吧,不要送了,外面冷。”
樓春雨目送他們上車,看著車子漸漸開遠,她想為什麽連才見第一面的陌生人都能客客氣氣地維持著禮貌,有血緣關系的家人,總是不停地相互傷害,大概就是在家庭的維系下,覺得不管怎麽樣傷害對方,對方都不會回擊,更不會離開。
晚上,樓爸爸可能回想起樓春雨說要留在上海工作時語氣裡的那份堅定,他覺得有些不安,又打電話來試圖說服樓春雨。
只是樓春雨還是在堅持自己的想法。而樓春雨更明白,在未來,樓爸爸和家裡人,一定會不斷反覆地說服她,攻擊她的決心,最後達到讓她屈服的目的。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而曾經的自己,在某一天對心中的軟弱屈服,她說服自己,爸媽年紀大了,渴望一家團圓,自己作為女兒確實不應該在外面,自己錯了,回去也沒有什麽不好,回去和家裡人團圓,多陪陪家裡人……第一步的妥協來得那麽難,家裡人用了半年說服她,她用了三個月做自己的思想工作,而第二次的妥協更加容易,第三次,第四次……於是她習慣了動搖自己的立場,習慣了為家裡人改變自己的想法。這一切的開始,就是不知道在那一次,她終於對家裡說,好。那一個好字以後,她再沒有為自己堅持過一次。
※※※※※※※※※※※※※※※※※※※※
宋西子:啊啊好多雪!好多好多雪!我要滑雪!我要堆雪人!
樓春雨:有人在拍你,你收斂點。
若乾天以後,網上流傳一個gif當一個南方人見到北方的大雪時,她的反應……
小劇場2:
宋西子:無意中看見樓春雨和她家裡人的相處模式,她好像和家裡人關系不好。
廖逸雲:我不是一個八卦的人,我隻告訴你一個,你別告訴外人,就是樓春雨啊,她……
宋西子:(好心痛)她從不跟我說這些,我根本不知道。那怎麽辦?我以後要不要對她好一點?
廖逸雲:平常心,平常心,你保持平常的樣子就可以了,拜托了!不要告訴樓春雨這些都是我告訴你的。
宋西子:樓同學,我要買5袋鴨舌。
樓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