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許幼鳶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角色,而且眼前的畫面加上了一層血紅色半透明的濾鏡, 狀態顯示:已被惡鬼附身。
許幼鳶控制不了角色, 但依舊能通過角色的視角看見時悅。
時悅本來就怕鬼, 現在只有她一個人留在場景裡對付厲鬼, 許幼鳶很擔心。
從時悅的表情可以看出來她發現了異常, 正慢慢放下筷子,摸向了口袋裡的黃符。
“許幼鳶。”時悅一邊慢慢從火鍋桌邊往後退, 一邊道,“我勸你不要嚇唬我, 不然這次我肯定要生你的氣。”
許幼鳶依舊詭異地笑著, 笑得雙肩不住地顫抖。
時悅用余光看向電梯外,彩英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好吧, 看來對面不再是許幼鳶,百分百是厲鬼了。
時悅往後退一步厲鬼就進一步,明明是許幼鳶的模樣, 可笑起來無比用力導致五官扭曲,讓人看著非常不舒服。她兩排牙齒緊緊地咬合在一起, 牙關發出難聽的“咯吱咯吱”的聲響。
“你以為……你們不出來……我就進不來麽……嘻嘻嘻嘻……”
彩英身子前傾, 手中的錐子也舉了起來。
“好,好, 你厲害。”時悅不打算和她硬碰硬,“咱們不如和平相處吧,我們是來聆聽你的怨念的,你有什麽不甘, 為什麽會變成厲鬼,這件事可以告訴我們。”
“告訴你們?然後變成你們的笑料麽?做夢!”
彩英猛地向前撲,想要越過桌子戳時悅。
時悅本身反應就快,加上恐懼的加持反應更敏捷。彩英才有起身的意向還未來得及真的起來時,時悅就已經一腳蹬在了桌上,借著蹬踏的動作迅速往後挪。桌子被她踢倒,滾燙的火鍋料灑了彩英一聲。
彩英被燙得大叫,而許幼鳶本人也感受到了火鍋的部分熱度,更要命的是一身的火鍋味和油膩膩的底料潑了她滿身,極其難受。
彩英頭髮上掛著肥牛,大怒,直接將錐子飛向時悅。
時悅早就料到她會有這一招,抓起潑完了的火鍋兩旁的把手,舉起來一擋,擋下了彩英的錐子。
彩英趁機飛身猛撲撲向時悅,想直接咬死她。
時悅將火鍋當盾,堵住彩英絕大多數的進攻路線的同時,一把黃符灑出去,貼了她滿臉。
彩英卻一點都不怕黃符,甚至一爪子搗穿到火鍋,再用力往前抓,抓向時悅的鼻子。時悅用力將火鍋往一旁擰,勉強將彩英的進攻化解。
厲鬼附上了人的身體,難怪她不怕黃符!
彩英的怨念值飆升,時悅丟了鍋就跑,彩英緊追不舍,且速度非常快!
時悅現在穿的外觀沒有敏捷度加持,完全靠她自己的雙腿。她從電梯衝出去,發現3層是一個巨大的停車場,停車場裡空空蕩蕩,只有幾輛蒙著灰的破車,有些輪胎都癟了,看上去就不像是能使用的載具。
許幼鳶倒是將她豬肝色的車帶來了,可是裝在她的萬能包裡,現在她就是厲鬼本人,沒法指望厲鬼給她提供載具吧。
時悅一邊狂奔一邊大叫著問柯基:“有什麽可以對付厲鬼的道具麽!快點拿出來!”
柯基飛了個滑板出來,這倒是非常實用,時悅跳上滑板,滑板立即帶著她往前躥,將厲鬼甩在身後。
可還沒躥出一百米,彩英雙臂往上一揮,停車場的地面在狂震之下碎出了幾道長長的裂痕,那裂痕緊追在時悅身後,時悅想要加速,卻沒能逃過裂痕的追擊,腳下的滑板直接卡進了裂紋之中,時悅在慣性下摔出去好幾米。
“時悅!”
許幼鳶依舊沒辦法控制身體,見時悅摔得不輕,頭上的血條少了三分之一。
時悅非常靈活,在地面上翻騰了兩圈之後立即站了起來,根本不敢回頭,拔腿就跑。
她知道厲鬼就在身後,補血的奶瓶也在許幼鳶的萬能包裡,如果她和彩英正面交鋒的話,恐怕扛不住她一招。
錐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了彩英的手裡,彩英猶如一陣讓人窒息的風,一瞬間飄到了時悅前方。
時悅刹住腳步,差點滑倒在地。
“不要做無畏的掙扎了,你將會成為鬼山大學的一部分,永遠永遠消失在人們的記憶裡……”彩英舉起了錐子對準時悅的胸口。
許幼鳶親眼看著這一幕,沒有任何辦法,她的意志力再堅定也無法影響彩英分毫。
看來這局要輸了。
時悅看著寒光閃閃就要刺下來的錐子,長長地歎了一聲。
“好吧,柯基,將那個東西拿出來吧,就算許幼鳶看著我也沒別的辦法了。”
柯基原地蹦躂了兩下,像身上沾了水一樣用力搖擺了一番,從它後背的背包裡甩出一樣事物,迅速變大,飛向時悅。
彩英一錐子刺下去毫不留情,完全是衝著時悅的命去的,卻被一團白色的東西冷不丁扇了一臉,連連後退。
當彩英站穩,看清了剛才扇她的是什麽玩意兒的時候,愣住了。
許幼鳶也愣住。
時悅坐在一隻又肥又壯的大白鵝身上,大白鵝雄赳赳地立著,脖子挺得筆直,一雙剛剛刮了彩英一臉的翅膀正慢慢收攏在身側。
整隻鵝散發著一種不可侵犯的神聖氣質,連彩英也看傻了眼。
不過騎在大白鵝身上的時悅卻低垂著頭,相當不能見人,騎著鵝的畫面實在太蠢了。
彩英似乎並不知道這隻深淵召喚獸有多厲害,在消化了眼前可笑的畫面之後非常輕敵,絲毫不將它放在眼裡,伸手想要將時悅拽下來。
無數的事實證明,但凡小看戰神大白鵝的人,甚至是鬼,都不會有好下場。
彩英的手還沒碰著時悅分毫,就被大白鵝一嘴鉗住了。
這一鉗非常痛,彩英的怨念值直接破表,忍不住大叫。就連許幼鳶本人都感覺到手腕好痛。
“放手!”彩英生氣地打鵝腦袋,鵝不但不放手,反而鉗得更緊,兩片黃燦燦的嘴猶如鋼鐵一般堅硬,死死夾著彩英的胳膊,瘋狂地擰。
整個3層都回蕩著彩英的慘叫聲,彩英好不容易將胳膊拽回來,鬼氣大作,露出猙獰的臉,對著大鵝一頓狂噴。
大鵝挺直了脖子“嘎——”地一聲噴回去,時悅看見音波幾乎變成了實體,“嗖”地如同空氣鐮刀斬穿彩英的身體,將停車場的車全都掀到半空再重重落下,警報聲灌滿整個停車場。
彩英一頭亂發披散在難以置信的臉上,她怎麽會想到眼前這隻跟普通家禽沒有什麽區別的大白鵝居然這麽厲害。
別說她,就連大白鵝的主人自己都沒想到。
時悅明白深淵召喚卡召喚出來的寵物肯定會厲害一點,卻沒想到能讓厲鬼也目瞪口呆。
形勢瞬間逆轉,時悅撫摸著大白鵝的腦袋,指著彩英道:“去吧鵝子,用力擰,別嘴下留情!”
大白鵝鄙視地看了時悅一眼,然後擰住了她的手掌。
時悅:“……”
這是一隻失控的大白鵝。
它根本不聽從任何人的號令,無論看到什麽人在眼前,只要覺得對方妨礙到自己,立馬生撲狠擰。
所有的生物在它眼裡都如同蜉蝣生物一般渺小,不堪一擊。
它根本無所畏懼。
彩英沒想到自己死了,變成厲鬼之後,還會被欺負,而欺負她的居然是一隻鵝。
大白鵝瘋狂地追著彩英滿停車場狂奔,嘎嘎大叫,一雙長長的翅膀張開幾乎能飛起來。
彩英的兩個胳膊和脖子、腰、腿全都被大鵝擰到青紫,痛得頭暈眼花,甚至連怨念值都升不起來,變成了恐懼,只能逃跑。
彩英痛,許幼鳶也不好受,畢竟被擰的是她的角色。
看著彩英被大鵝攆得滿場跑,許幼鳶抱著被擰到發痛的身子,一時間竟不知道為誰加油助威才好。
時悅騎在大白鵝身上,上天入地地顛簸,腦汁都快顛出來了。
“你這隻……蠢鵝……給我停下來!”時悅死死地勒住大白鵝的脖子,依舊撼動不了它日天日地的威猛。
深淵召喚獸的確很厲害,但這麽不受控是怎麽回事!
時悅已經打定主意,今晚宵夜就吃燒鵝!
彩英一路狂奔,前方的路被落下的鐵門擋住了。她絕望地回頭,看見大鵝已經撲到了身後。
“嘎。”大白鵝往前邁了一步,堵住了彩英逃跑的所有路線。
“我居然會被一隻鵝逼到這般田地,沒想到我即便死了,變成厲鬼,依舊這麽沒用……”
時悅發現彩英的怨氣值在下降,許幼鳶也發現自己的意識開始慢慢回歸,試著動了動手指,居然能夠動彈。
許幼鳶立即在私聊頻道裡和時悅說:“現在是擺脫彩英的最好機會!我能控制身體了,協助我!”
時悅聽到這好消息,中氣十足地應了聲“好”!應完之後納悶了,要怎麽協助?
許幼鳶抬起手背,看到了畫在手背上的字母“R”,一種熟悉的執念從心底裡迸發,她和虛擬人物之間的契合進一步增長,而彩英的怨氣值又被往下拉。
許幼鳶大概知道了,彩英是怨靈,所以她的怨氣值其實就是鬼氣,她的意志動搖時鬼氣就會下降。光是用攻擊是無法消滅她的,唯有想辦法將她的鬼氣降為0,才是本關正確的通關策略。
許幼鳶想要趁機奪回對身體的控制權,她的做法激怒了彩英,彩英勃然大怒,怨氣值再次飆升,一股黑色的怨氣從嘴裡吐出來,纏住了大白鵝。
大白鵝咬不到無形的怨氣,漸漸被困住。
時悅好不容易從怨氣中掙脫了出來,也被怨氣沾染了,血量在慢慢下降。
“不好,許幼鳶,我恐怕要掛了。”時悅聽著虛擬人物在間歇性地慘叫,每一次慘叫都會掉一點血,黑色的氣息縈繞著她,無法徹底剝離。
她們陷入了本階段最大的危機,看上去只能束手就擒了,許幼鳶反而前所未有地冷靜。
她在思索這件事該從哪個源頭入手。
當她開始沉下心思之時,腦海中閃現出了一個畫面,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的笑容從她記憶裡一閃而過。這個人她並不認識,但是穿的衣服卻有印象。
這是照片裡小喬穿過的衣服。
“許幼鳶,你還在嗎?”
時悅在私聊裡喚她。
許幼鳶道:“其實很簡單,不是嗎?”
“你在說什麽?”
“時悅,我在和彩英對話。”
冷靜下來的許幼鳶發現,彩英附到了她的身上,不僅佔用了“Nothing”的身體,記憶也一起共享給了許幼鳶。
許幼鳶順著剛才的記憶尋覓線索,遊戲場景出現了分支,許幼鳶獨自來到白天的鬼山大學,在一間空蕩蕩的教學樓頂樓找到了彩英。
“你們根本不可能理解我,全世界沒有人能理解我,因為你們和我不一樣。”彩英獨自坐在樓頂,低垂著頭,厚重的劉海遮蓋著她的雙眼,眼淚在不停地往下流。
此時此刻的彩英沒有怨氣值,甚至不是厲鬼,只是普通的女孩。
“其實很簡單,不是嗎?”許幼鳶盤腿坐到她對面,“你想要的東西很簡單,你不過就是想得別人的在意。”
“不,你錯了。”彩英抱著膝蓋,回過頭,細長的眼睛從長發後顯露出來,帶著清晰的敵意,“我根本不在意別人,我恨這世界上的所有人!”
許幼鳶點點頭:“換種說法好了,將‘別人’這兩個字換成那個人的名字,就是你心裡最想要的吧。”
“別再跟我提到這個賤人!”彩英突然跳了起來咆哮道,“是誰將我害得那麽慘!就是她!我為什麽還要想著她?我已經完全將她忘了!”
“是麽。”許幼鳶依舊坐在原地,和彩英的暴怒相對的是許幼鳶的冷靜,“我還沒說那個人的名字,你心裡就自動想起了某個人,甚至發這麽大的火。你說你已經完全將她忘記了,就算別人相信,你自己信嗎?”
彩英:“……”
“彩英,你有確定小喬真的背叛你了嗎?當初坐上404公交車的人真的是她嗎?”
“我親眼看見的,不是她還能是誰!”
“所以,你殺了404公交車上的所有人,對不對?連同小喬你也一並殺了。”
許幼鳶盯著彩英看,在提及小喬之死的時候,彩英的表情有明顯的停頓:“這種背叛友情的人,難道不該殺嗎!”
彩英依舊在喊,但是很明顯,她的呐喊已經底氣不足。
“你是怎麽殺掉404公交車上所有人的?自殺之後變成厲鬼,然後索命?好吧,這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覺得有件事很矛盾。如果你真的確定小喬背叛了你,你又殺掉了404上的所有人,甚至連鬼山大學也跟著陪葬,為什麽你還有那麽多的怨念,成為怨靈,沒法超生?你應該完成了最大的復仇,了無牽掛地離開人世才對。”
彩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時悅道:“她的怨氣值又下降了!”
許幼鳶逼問:“彩英,你離不開鬼山大學的真正原因是什麽?”
彩英的怨氣值在持續下降。她甚至變得不太像隻厲鬼,非常寂寞地抱著自己,坐在空蕩蕩的教學樓天台上,就像她早就已經習慣的那樣。
許幼鳶迎著風,頭髮被吹起,露出一雙堅定的眼睛。
“你說沒有人理解你,因為別人和你不一樣。沒錯,你說對了一半,這世上的確沒有哪兩個人是完全一樣的。你有你難過的事情,別人也有。
“我上初中的時候因為長得胖,也被起過很多綽號。我看了你的日記,你被叫過的那些難聽的外號我基本上也都被叫過。只不過我的同學們涉獵的范圍更廣,當時比較紅的電視劇或者動畫裡的豬或者豬近親的名字,我都擁有了一遍。”
不管彩英有沒有在聽,許幼鳶繼續說著,就像在說給自己聽。
“沒有人的成長會沒有任何瑕疵。”許幼鳶冷眼看著彩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都是好不容易才長大成人,你憑什麽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慘,別人就活得很輕松?”
彩英被她說得臉上滾燙,心裡卻有些安慰。
許幼鳶繼續道:“初中時我喜歡玩遊戲,不太和同學溝通。其實也不知道能聊點什麽,我喜歡玩的遊戲她們都不太感興趣,她們喜歡的明星我也不了解。久而久之,胖且不會打扮的我變成了遠離人群的異類,每次學校組織活動的時候我都是形單影隻,一個人嘛,乾脆就玩手機。
“你知道,這是一種惡性循環,你離世界越來越遠的時候,其實世界也在拋棄你。
“青春期是個非常特殊的時期,它熱情又敏感,充滿著變化和不確定,是性格塑造非常重要的階段。你肯定明白,在遠離人群覺得非常舒適無人打擾的大多數時間裡,總是會有那麽一個小小的間隙會覺得身邊如果有個朋友也好。可能是心裡有開心的或者不開心的事想要和人分享的時候,也有可能是看見喜歡喝的飲料第二杯半價的時候……很多吧,想要分享看見的世界和內心世界的那一刻我也會想,如果有個能聊到一塊兒去的好朋友該多好。
“如果那時候沒遇到她,可能初中後來的時光甚至高中、大學,我都會一直自閉下去。會變成什麽樣,無法想象,肯定不會是現在這樣,有交朋友的能力,擁有一幫無論什麽時候都相信我的好朋友。”
彩英問道:“你的好朋友是個什麽樣的人?”
許幼鳶盤著腿,雙手插在口袋裡,回憶的時候嘴角帶著笑容:
“其實我和她的緣分真不淺,小學就是同學,初中還考了同一所學校,分到了同一個班。當然最開始的兩年我們只是知道彼此的存在,和小學時一樣,沒什麽太大的交集。
“有一次體育課,我正好生理期就請假沒去了——你知道,胖子的生理期一般而言來得比較早——就在教室裡玩遊戲,順便記錄遊戲的主線任務,和其他同款遊戲做比較,想知道它為什麽更吸引人,好完成一篇稿子,投給媒體換點兒稿費。然後同學回來了一批,她們剛被喝令跑了1000米,火氣不知道該往什麽地方發泄,就想要找我的晦氣。我其實根本沒太多時間搭理她們,她們想說什麽就說好了,還是趕稿要緊。
“但是有個人看不下去,比我還生氣,怒斥了那些刻薄的女生一頓,雙方還差點打起來,幸好班主任路過。”
彩英被她的故事吸引:“這個人就是你後來的好朋友麽?”
“對,因為這件事後來我們就成了好友,一直到現在快二十年了,依舊在一個城市,時不時相聚。”
許幼鳶一邊說,一邊認真觀察彩英表情的變化。
和她想的一樣,在提及這些溫暖的事情之時,彩英並不冷漠,甚至有著很明顯的羨慕。
“其實你並不想討厭你身邊的人,如果這世界有個主動擁抱你的人,你甚至願意為她付出所有。”
許幼鳶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情感並不豐沛的人,回憶起往事,發現很多她以為早就忘記的事情只要稍微一尋覓,原來就在手邊,從未遺忘。
“和她熟悉之後,我的性格也在慢慢改變。她說以前覺得我內向,特別不願意與人交流,沒想到真實的性格非常活潑,還很搞笑。我也是自她說了後才察覺原來自己是這樣的人。彩英,對於你而言,小喬也是特別重要的好朋友,對不對。小喬的出現改變了你的人生,她從來不覺得你和別人有什麽不同。她是不是真心對待你,你應該是全世界最明白真相的人。”
許幼鳶走到彩英面前,毫不回避地直視她的臉:“你內心也覺得小喬一直都是真心對待你,不會背叛你的。你只是想要找一個讓自己好受的借口。
“彩英,你是不是向小喬表白,然後被拒絕了?”
許幼鳶的私聊一直開著,時悅能夠聽見她們的對話。
當許幼鳶說到這裡時,時悅茅塞頓開,能將所有的前因後果串在一塊兒了。
彩英低垂著頭,承認:
“是,我忍不住向她表白,明明知道結果卻還這麽做,因為她說畢業之後要離開這裡去更大的城市工作,我怕再不說,她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有個人曾經那麽喜歡她。我早就知道結果,早該明白她對我的好只是施舍而已,居然還貪戀能更進一步……”
彩英也不知道自己在哭還是笑:“我被拒絕了,沒錯。在她收到我的告白時驚愕的眼神裡,我終於看到了真相!原本以為的心意相通都是錯覺!都是她給我的錯覺!如果她沒對我那麽好的話,一切都不會發生!我也不會癡心妄想!”
時悅好不容易將大白鵝救了出來,撫摸著它。大白鵝耷拉著腦袋鬥志全無,看來它和金豬一樣,釋放過一次戰鬥力之後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安靜許久的彩英又開始有了動響,時悅警告許幼鳶:“彩英的怨念值又一次飆升了。”
許幼鳶:“看出來了,我試試看能不能再說服她。”
“許幼鳶。”
“嗯?”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啊?”
“初中時發生的事。”
“真的啊,一直到大學的時候還沒怎麽瘦,你不是也見過。”
“我是說那個好朋友的事……”時悅很不是滋味,她居然不知道許幼鳶心裡還有這麽重要的一個人。
許幼鳶正想開口,彩英不見了,支線場景全部消失。
“時悅你要當心,彩英可能要暴走了!”
彩英從記憶中蘇醒,帶著更強烈的恨與不甘。
“你提醒了我……這世上遍地都是虛情假意毫不值錢的‘情義’,這些情義只在風平浪靜的時候出現,卻在危難時逃得無影無蹤。”彩英的怨氣值爆表,巨大的鬼氣縈繞著她,散發著讓人窒息的臭氣。“Nothing”渾身的皮膚在皸裂,皸裂的裂紋之中流淌出黑色的血液,沾滿全身,令人恐懼。
“那個賤人不應該給我任何幻覺!在知道我喜歡上她的時候更不該就這樣拋棄我!如果她能給我一點,哪怕一點點的溫柔,我都不會自殺!”彩英怒吼道,
“是她毀了一切,給了我希望又剝奪,還不如一開始就別給我……這世間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情誼能夠戰勝醜陋,你們,講什麽狗屁內在,有幾個在乎內在?這一張皮囊就已經阻斷一切探討內在的可能性!要試試嗎,將我的臉換給你,有誰會愛你!”
許幼鳶認真聽著彩英的話,其實是認可她的。
人大都是視覺動物,除非特別留出心思或者受自身條件限制,在允許的情況下,第一眼挑選,總是會傾向於選擇好看的事物。
對於人的選擇更是如此。
長得好看的人,只要性格不太差,人緣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而長得不好看的人,想要人緣好,性格絕對不能差。
不是絕對百分百,但是普遍的現象。
你可以在暗廂裡擁有醜到獨特的虛擬形象,但不會願意母胎體也長成這樣。許幼鳶親自經歷過人世間的規則,看得出來暗廂團隊對於彩英這個角色是用心的。
看來,不是說一些心靈雞湯就能將她灌醒,從而通關。
那這一關要怎麽過呢?
許幼鳶又迷失方向了。
彩英的怨氣值達到頂峰之時,忽然感覺被抱住了。
有人從她身後緊緊地摟住她。
不是想要桎梏她,而是心疼的,想要幫她抵擋一切的擁抱。
時悅雙臂很長也很有力,將“Nothing”圈在她的保護范圍內。
“我能。”時悅重複道,“我可以。
“無論許幼鳶曾經是什麽模樣,未來又會變成什麽樣,我都做得到。你覺得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愛,那是因為你沒有碰到罷了。”
彩英怒道:“你……”
時悅的擁抱更緊,更沉醉。
難看的皮囊又如何?
就算彩英再可怕,再讓人反胃,只要想到此時她的擁抱許幼鳶也能感受到,時悅可以一直這樣擁抱著她。
只要這個人是許幼鳶,是那個讓時悅追逐了許久的靈魂,其他的一切,根本一點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