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柏亦跟著薑教授走後, 至今已過了三天。
簡緣其實很擔心他會不會因為見到爸媽, 完成遺願之後便一聲不吭地走了,不過仔細想想他就算要走應該也會來和她打個招呼再走,但簡緣又擔心他不知道該怎麼回公寓。
“鞋子掉了的鬼找不到回家的路。”
這是柏亦先前和她說過的, 他光是從死去的溪谷回到曾和爸媽一起住過的家就花了幾年的時間。
簡緣原先想著,反正柏亦一直跟著薑教授,而薑教授平日裡都會來學校上班,自己要是去找她估計就能見到柏亦。
可是在這三天裡,薑教授都沒有來學校, 課堂上是由助理教授代課的。
簡緣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總覺得應該是出了什麼事。
可她一時也沒辦法聯系到薑教授, 因此心裡愈發不安。
後天就是柏亦的生日……兼忌日了。
她有想過去要薑教授家的地址,可又想到見到她之後該說什麼?說自己是來找她兒子的鬼魂?
薑教授聽了估計會把她打出家門。
正當簡緣暗暗發愁的時候, 學校裡對於薑教授因故請假的事流言四起,不少陳年舊事和八卦都被人挖了出來。
早先前簡緣就聽說過薑教授和從前判若兩人,聽幾個S大本科畢業的研究生說起, 從前的薑教授可是S大炙手可熱的新星教授,不僅年紀輕輕就當上教授, 且有才有貌, 對教學事業更是滿腹熱忱, 加上為人開朗又幽默, 和同事及學生都很能打成一片。
只是自從她某一年不知何故請了一段長假再回來後,就是如今這副刻薄又死氣沉沉的樣子了。
當聽聞研究生形容從前的薑教授多麼“天使”時,遭受“魔女”荼毒過的學弟妹們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除了簡緣。
是什麼讓一個曾經陽光燦爛的“天使”一下子從天堂墜入地獄, 成為一個死氣沉沉的“魔女”?
因為她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在孩子七歲生日那一天。
從此,她的世界再沒有光明可言。
除了這個,關於薑教授和丈夫正在鬧離婚的事也被人拿出來討論,大家猜測這估計就是薑教授之所以請假的原因。
研究生說薑教授從前和她先生十分恩愛,可也不知怎地突然就要離婚了,其中的緣由人多嘴雜,眾說紛紜,也不知誰說的才是對的。
簡緣倒是沒有糾結於薑教授為何離婚,她反而擔心起柏亦。
要是知道他爸媽要離婚了,他會怎麼樣?
自然是崩潰且完全不能接受的。
至於簡緣是怎麼知道的,是因為柏亦在晚上的時候突然跑回了公寓。
他是哭著回來的,那時簡緣正在徐靖家一邊吃晚餐一邊憂心忡忡地和他討論柏亦的事,正說到一半時,徐靖突然放下碗筷,目光幽幽地看向了大門。
簡緣愣了愣,問:“怎麼了?”
只見徐靖眉頭微微蹙起,嗓音微沉:“有東西過來了。”
簡緣不由緊張起來,抓住了他的手,道:“什、什麼東西?”
徐靖看她一眼,覺得她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可愛極了。當下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抿唇,臉色凝重地說:“鬼。”
簡緣被他沉重的臉色嚇了一跳,握著他的手愈握愈緊,神色慌亂地問:“是惡鬼嗎?很厲害?”
徐靖沒有回答,隻一雙深灰色的眼睛沉沉地看著她。
她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忍不住朝他那挪了挪,睜大雙眼緊張地看著門口。
徐靖見狀愈發忍俊不禁,突然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調侃道:“怕就坐過來。”
簡緣見狀頓時紅了臉,終於明白過來他是在鬧自己,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想想也是,公寓裡有徐靖這麼一個百鬼克星,還有把惡鬼當成糧食的妖精白涓涓在,哪個不要命的鬼還敢主動招惹。
那來的是什麼……
簡緣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大門,當徐靖淡聲說了句“來了”的時候,一抹疾風似的半透明身影猛地自門外穿過來,直直朝她這撲了過來。
雖然早有準備,可簡緣還是冷不防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朝徐靖的方向撲去,被他抱了個結結實實。
簡緣抱著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腦袋靠在他頸間防備地朝撲過來的東西看去,當聽見一道帶著哭音的熟悉聲音時,不由一愣。
“嗚嗚嗚姐姐……”
“小亦?”
她定睛一看,就見正站在不遠處、礙於徐靖身上具有壓迫感的氣息而不敢靠過來的小男孩鬼,赫然就是柏亦。
只見他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布滿淚痕,漆黑的大眼睛裡有淚珠正不停地往下掉,看得人分外心疼。
簡緣拍開徐靖摟在自己腰間的手,從他腿上下來朝柏亦走去,溫聲說:“小亦過來。”
柏亦這才無所顧忌地張開雙臂撲進簡緣的懷裡,嗚嗚地哭泣。
簡緣聽著他的哭聲,隻覺得一顆心都揪了起來,分外不忍。
雖然她碰不到他,可她還是抬手在他後背處撫了撫,以示安慰,接著問道:“小亦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
“嗚嗚嗚姐姐……”
簡緣料得不錯,柏亦果然是知道了他爸媽要離婚的事,這才情緒崩潰。
他畢竟年紀還很小,自然沒辦法接受一向恩愛的爸媽要分開的事實。
即便他已經成了鬼。
簡緣聽他抽抽噎噎地將這幾天發生的事說了,雖然說得斷斷續續、不是很清楚,可她也猜了個大概。
事實並不複雜,四年前柏亦生日的那天,薑教授夫妻兩帶著兒子去森林露營,順帶慶祝他的生日。
到了營地時,薑教授負責整理帳篷和行李,而柏亦則跟著爸爸去溪邊釣魚。
因為溪水乍看下並不深,因此柏亦爸爸便讓他在離自己不遠處的淺水處玩水,自己則開始釣魚,就在柏亦追著一條漂亮的小魚跑時,沒有注意到前面就是一個小瀑布,不慎從上頭跌了下去。
柏亦的爸爸聽見聲響後,急急忙忙地跑到小瀑布下的深潭救兒子,卻發現兒子除了溺水,摔下來時頭部受到撞擊,緊急送醫後還是沒救回來……
年紀輕輕就遭遇喪子之痛,且孩子還那麼小,薑教授當場就崩潰了,幾乎哭斷了腸,悲痛之餘又埋怨丈夫當初沒有顧好兒子,因而和丈夫生了嫌隙,看到丈夫就想到死去的兒子,長久的痛苦累積之下這才堅決要和丈夫離婚。
而柏亦的爸爸顯然也對兒子的死萬分悲痛又自責,自認為對不起妻子,極力彌補,卻無奈妻子走不出當年的陰霾。
“不是爸爸的錯,是我自己要追著那條小魚跑,可是媽媽怪爸爸……姐姐,你去跟媽媽說讓她不要怪爸爸好不好……嗚嗚嗚我不要爸爸媽媽分開……”
柏亦一邊哭一邊說著,小模樣可憐極了,看得簡緣忍不住也掉了幾滴淚,被徐靖抬手抹掉了。
雖然覺得這件事十分棘手,可簡緣還是點著頭答應柏亦了:“小亦不要哭,姐姐會想辦法的。”
柏亦點點頭,將小小的身子埋進簡緣懷裡,一雙被淚水洗刷得分外透亮的眼睛布滿驚惶與不安。
簡緣一邊安慰他一邊與徐靖對視一眼,然後輕歎了一口氣。
……這事估計難辦。
不同於先前接受的幾次委托,只是幫忙拉起亡魂與陽世親人的連結,剩下的交由他們自己去解決,這次簡緣必須介入到一對將要離婚的夫妻之中。
聽柏亦說,似乎他爸爸堅持不肯離婚,還說即便是要讓他贖一輩子的罪也可以,只要妻子不要離開他。
這麼看來,柏亦爸爸應該還是很愛薑教授,而薑教授自己估計也是,只是喪子帶來的悲痛漸漸大過他們的愛情……
簡緣又開始煩惱了。
喚出江祈讓他陪著柏亦回五樓後,簡緣心不在焉地把晚餐吃完,這便坐在沙發上繼續發呆,眉頭蹙起,眼神微凝,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徐靖切了水果過來,瞧見她那副神遊飛天的模樣,不由一笑,走過去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喂她吃水果。
簡緣啃了一口蘋果後,扭頭問徐靖:“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比較好?”
徐靖想了想,道:“這事你不好介入。”
簡緣皺起眉頭,道:“我也這樣覺得,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況且我也不是很了解情況,我頂多幫小亦帶話,直接去勸薑教授別離婚不可行。”
且唯一能讓薑教授夫妻不離婚的人估計也只有柏亦了,畢竟他正是他們離婚的癥結所在。
“嗯。”徐靖應了一聲,一手輕輕撫著她的頭髮,另一手又戳了塊蘋果遞到她嘴邊。
簡緣的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一邊緩慢地啃著蘋果一邊又問:“你從前有沒有幫執念靈解決類似的執念?”
“沒有。”徐靖淡淡地說:“一般的執念靈不會來找我幫忙。”
簡緣愣了下:“為什麼?”
徐靖看她一眼,唇角隱隱浮現一絲笑意:“它們怕我。”
簡緣:“……”
她噎了一會後才說:“可以理解,畢竟在還不認識你時我也有點怕你。”
徐靖挑眉,“你怕我?為什麼?”
“因為你氣場很強啊,眼神有壓迫感,被你看一眼我都嚇得頭皮發麻,多多和小喬也這樣覺得。”簡緣故意誇張地說。
徐靖低笑一聲,微微低下頭來,額頭抵著她的,深灰色的眼睛凝視著她,道:“那現在還怕嗎?”
簡緣看著他眼裡清淺的笑意,突然湊上前親了下他的唇角,笑道:“不怕。”
徐靖眼裡的笑意更深,低頭輕輕吻住了她。
……
隔天,薑教授還是沒有來學校。
看著講台前的助教,簡緣愈發苦惱了。
系上的人都在說薑教授請假是為了處理離婚的事,雖然簡緣質疑處理離婚的事需要這麼多天?但也很怕這個謠言是真的。
千萬不要讓她下次見到薑教授時,對方已經離婚了呀。
午飯時間,簡緣沒有和他人一起吃,而是買了麵包和冷飲去到學校中心湖邊的樹蔭下用。
她此時正一邊啃著麵包一邊看著一旁正彎著腰和小貓玩的江祈發呆,一會後,她突然想到什麼,不由道:“江大哥,你之前說過藉由托夢可以讓小亦和他媽媽交流?這辦法可行嗎?”
“小亦有試過。”江祈伸出手指逗弄了下小貓的下巴,“可惜失敗了。”
簡緣一愣,“失敗了?他沒辦法進到薑教授的夢裡?”
“嗯。”江祈應了一聲,站直了身子,而那隻小花貓則在他腳邊打轉。
簡緣咬了咬下唇,眉頭緊緊蹙著。
江祈看著她苦惱的樣子,想了想後,說:“你其實可以去請教經驗豐富的人。”
簡緣愣了愣,抬頭看他,便見他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她喃喃道:“經驗豐富……孟薔學姐?”
一想到孟薔,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江祈沒有說話,隻勾了勾唇。
簡緣立馬站了起來,將麵包叼在嘴裡,抓起背包和水瓶後就飛快地沿著湖邊小徑離開。
看著她快速遠去的背影,江祈低頭看著小貓,溫聲道:“下次再陪你玩。”
小貓坐在原地仰頭看他,乖巧地喵了一聲。
江祈半透明的身影緩緩消失在湖畔。
簡緣最後在物理系館找到了孟薔。
孟薔一見了她先是詫異,接著熱情地領著她到一樓一處沙發區坐下,好笑道:“怎麼了?連午餐都沒吃完就急著跑來找我?”
簡緣這才發現嘴裡還叼著塊麵包,她紅著臉將麵包拿下來,道:“孟薔學姐,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孟薔挑眉,問道:“什麼事?”
簡緣頓了下,左右看了看,確定周遭沒人後,壓低聲音:“是關於我們學校一位教授的事。”
她將柏亦與薑教授的事全部告訴了孟薔,並請問她有沒有什麼辦法。
原以為孟薔也會覺得為難,不料她竟然點點頭笑著說:“這事就交給我,我有辦法。”
簡緣驚喜道:“你有辦法?什麼辦法?”
孟薔神秘地笑了下,道:“山人自有妙計,別擔心。”
頓了下,又道:“對了,你說明天就是那個小男鬼的生日對吧?剛巧明天是周六,你就在家好好替他慶生吧,等我消息。”
簡緣聞言一愣,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後,便在物理系館分開。
晚上回到家後,面對等著消息的柏亦,簡緣放松表情,溫聲安撫他:“小亦別擔心,姐姐會幫你解決問題的。”
柏亦用一雙漆黑晶亮的眼睛認真地看著她,隨即用力地點點頭,表示信賴。
簡緣輕歎一口氣,心想,孟薔經驗豐富,應該挺靠譜的……
想到這,她微微放松下來,勾起唇角道:“對了,明天就是你的生日,姐姐幫你慶生好不好?”
柏亦歪著頭說:“涓涓姐姐,曦曦姐姐還有阿祈哥哥也要幫我慶生嗎?”
“當然。”簡緣笑眯眯地點點頭,又想到什麼,道:“還有徐靖哥哥,就是四樓的那個哥哥。”
柏亦聞言縮了下脖子,這動作一下子把簡緣逗笑了,她好笑道:“小亦很怕那個哥哥嗎?”
柏亦誠實地點點頭,扁起嘴說:“那個哥哥很可怕的,涓涓姐也說他是個可怕的哥哥,會對付鬼鬼們的,有次還差點把她丟進馬桶衝走,我不要被丟進馬桶。”
簡緣哈哈大笑起來,道:“那個哥哥只是看起來凶而已,其實人很好的,他只會對付壞鬼鬼,小亦這麼乖,他不會欺負你的,要是他欺負你,姐姐就幫你打他,好不好?”
柏亦這才笑開,露出可愛的小酒窩,“好。”
……
薑亞菁這幾日過得很不好。
先是那日和丈夫為了離婚和兒子的事爭吵時,家裡的東西突然莫名其妙地碎了,可那日明明沒有地震也沒有什麼異常,為什麼那些東西會碎了?
要是隻碎了一、兩樣倒還合理,也許是她和丈夫爭吵間不慎推倒的,可竟是當日擺在客廳裡的瓷器、玻璃器皿全碎了。
毫無理由地,薑亞菁根本無法解釋。
除了這件事以外,她這幾天裡每晚都睡不著。
因為只要一閉上眼睛,在漆黑且安靜的房間裡,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時,她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有人在看她。
可她跟丈夫已經分房睡一陣子了,房間裡除了她根本沒有其他人,怎麼可能有人在看她?
一開始她以為是自己太過疲累才產生了錯覺,因此也沒有在意,只是隨著時間逐漸流逝,她對於那道目光的感受就愈發強烈。
再是,這兩、三天內,她每天晚上都會做夢,一個奇怪的夢。
夢境中有道小小的、模糊的身影朝她這過來,愈來愈近,那小身影似乎在喊著什麼,可她聽不清楚,且沒能等到她看清楚那小人兒的模樣時,他就消失了。
然後她會從夢裡驚醒,看著漆黑安靜的房間,又感受到那道始終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還記得有次清晨從夢裡醒來時,半夢半醒間,她隱隱看到有抹小小的人影站在床尾看她,她冷不防嚇了跳,猛然清醒時再朝床尾看去,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雖然沒有看到,可她依舊能感受到那道詭異的目光,如影隨形。
而在經歷了這詭異的三天后,她整個人也開始變得疑神疑鬼,因為著實心力交瘁,所以這三天她都沒有去學校,而是請了假。
薑亞菁在和姐姐講電話時偶然說起這件事,姐姐先是驚詫,接著擔憂地問她要不要找個師父來看看。
薑亞菁並不相信鬼神論,她這輩子都在研究科學,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她認為鬼神論純屬人類大腦對奇幻事物的憧憬與臆測,只是無稽之談而已。
她姐姐知道妹妹並不相信這些,她也只是擔憂之下隨口一說而已,卻沒想到妹妹竟然答應了。
薑亞菁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就彷佛鬼使神差似地,腦子一熱便說了句“好”。
她姐姐聞言道:“我馬上幫你聯絡我認識的那位師父,你也不用想太多,不一定真有什麼邪祟在作虐,也許、也許……”
遲疑了下,她說道:“也許只是你孩子不放心你,回來看你呢?菁菁啊,姐姐知道你跟君彥最近……我當然知道失去小亦你很痛苦,可君彥是小亦的爸爸,他的痛苦不會比你少,我不是想替他說話,只是那件事並不全是君彥的錯,加上事後他全力彌補……唉,總之你好好想想吧,要是小亦在天之靈知道爸媽要分開了,想必他也會傷心的……四年了,姐姐只希望你能放過自己,好好過日子。”
掛了電話後,薑亞菁沉默地坐在沙發上,臉上帶著悲愴。
“也許只是你的孩子不放心你,回來看看你呢?”
腦裡迴盪著姐姐的這句話,薑亞菁忍不住想,其實她的內心深處還是隱隱希望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神,真的有靈魂,因為或許這樣她才能再見到她那已經死去的可憐孩子……
……
薑亞菁的姐姐很快地替她聯絡到那位師父,並約好了周六上午在附近的咖啡廳見。
星期六是柏亦的生日兼忌日,薑亞菁考慮了一會後還是決定去赴約。
出門前,許君彥正坐在餐桌前,瞧見她時愣愣地說:“你要去哪?今天是小亦的忌日,我……”
“我上午和人有約。”薑亞菁打斷了他,她站在玄關穿好鞋子後,手剛握上門把便是一頓。
沉默半晌,她輕聲說:“下午去墓地看小亦吧……一起去。”
說完,她便出了門,留下門內的男人一臉怔忪。
薑亞菁到達咖啡廳時那位“師父”也已經到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位師父是個看起來挺年輕的女人,大約三十出頭,模樣清秀,眉眼清淡,她的臉是那種見過一次很快就會忘記的路人臉,可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質卻十分沉穩大氣,眼神裡流露著睿智與一股難以言喻的滄桑。
那位師父見到薑亞菁後隻淺淡一笑,說:“你好,我叫白黎。”
“你好,我叫薑亞菁。”
彼此自我介紹過後,白黎直接就切入了主題,問薑亞菁有什麼需要她幫忙的?
薑亞菁簡單地把這幾天遇到的不尋常的事告訴她,並緊張地問:“我有個孩子四年前過世了……我在想,是不是他……”
說到這她便覺得喉頭艱澀不已,說不下去。
白黎聞言笑了下,說:“有些地方太久沒去,薑小姐想不想舊地重遊?”
薑亞菁愣了愣,沒有明白。
白黎也不多言,隻探手拿出了張紙條遞給她。
薑亞菁接過後打開一看,只見上頭寫著一個地址,一看見這個地址,她眼裡的淚頓時掉了下來。
白黎意味深長地說:“傷心地對某些人來說之所以成為傷心地,是因為這裡曾經有過太多美好的回憶,當人因為失去珍愛的事物而悲痛萬分時,這些美好的回憶與悲痛的現在對照,便成為一記又一記的補刀,痛得人沒辦法再待下去,急著要離開。”
薑亞菁聞言手指捏緊了那張紙條,眼眶愈來愈紅。
“可你眼中的傷心地,對某些人來說永遠是天堂,那裡裝滿了所有快樂的回憶,他們只剩下這些回憶,因為已經沒有未來了。”
“大師想說的是什麼?”薑亞菁開口,嗓音沙啞,“您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白黎勾唇一笑,道:“你已經明白我在說什麼,不是嗎?”
薑亞菁顫著聲音說:“真的、真的是……是……”
是什麼還沒說完,白黎又是一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話一完,薑亞菁便猛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火急火燎地奔出了咖啡廳。
白黎坐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後,拿出手機發了則訊息出去,接著忽然輕輕歎了口氣。
這時,一隻半透明的狐狸跳上了桌子,晶亮無辜的眼睛看著她。
白黎探手摸了摸它的頭,笑道:“七月,覺不覺得我愈來愈會裝逼了?想當一個成功的通靈師,這可是必備技能。”
七月衝她叫了一聲,白黎挑眉:“你說這張臉?我挺喜歡的呀,見過就忘,才不會被人惦記上,何況我也有上薑教授的課,總不能讓她認出大師是她學生吧。”
七月又叫了一聲。
“放心,我老了不會變成這樣,我漂亮多了。”
“……”
“怎麼不說話?你不同意我說的?”
七月隻好又叫了一聲,無奈地。
……
另一頭,簡緣才將蛋糕從冰箱裡拿出來放在桌上,這便收到了孟薔傳來的短訊。
她說:“搞定。”
簡緣愣了愣,頓時瞪大眼睛,搞定?她指的是小亦的事?
她見狀立馬打給孟薔,可對方卻一直沒接,簡直急死她了。
這時江祈朝她飄了過來,見她這表情不由問:“怎麼了?”
簡緣將短訊給他看,無奈地說:“孟薔學姐就傳了這句話來,沒頭沒尾的,打給她又不接。”
江祈看完短訊後不由笑了起來,道:“解決了就好,別想太多。”
簡緣點點頭,這時廚房裡的徐靖喊了她一聲,她趕緊過去了。
除了蛋糕外,簡緣和徐靖還為柏亦的生日準備了一桌菜,不過簡緣糾結地想就算準備了,鬼魂們能吃嗎?
對此徐靖表示他有辦法,他拿出了一柱看起來很普通的香,點燃尖端後湊到江祈的鼻尖晃了下,道:“可以了。”
江祈聞言挑眉,探手伸進盤子裡,然後拿起了一隻可樂雞翅。
簡緣見狀嘖嘖稱奇,徐靖解釋道:“鬼魂聞了香後,就能碰到祭品了,當然,碰到的是虛體,不過他們本身也是虛體,所以拿著就跟實體沒什麼兩樣。”
簡緣笑著點點頭,道:“那派對可以開始了。”
幫鬼開生日派對,這事要擱從前她絕對無法想像,可現在嘛……見怪不怪了。
因為有徐靖在的關系,除了簡緣和江祈,其他二鬼一妖精都覺得有點拘束,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簡緣瞅了眼徐靖淡漠的表情,抬手戳了戳他的臉頰,道:“徐呆子,笑一個。”
徐靖瞥她一眼,突然咧開唇角扯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簡緣的眼睛差點被他的笑容晃瞎。
江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其他二鬼一妖精也忍不住笑了,其中曦姐還曖昧地衝簡緣眨眨眼睛。
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沒有方才那麼壓抑了。
切蛋糕前,大家按慣例給柏亦唱起了生日快樂歌,柏亦笑得開懷地坐在眾人之中,漆黑的眼睛映照出蠟燭微微晃動的燭光。
唱完後,簡緣笑道:“小亦許個願吧。”
柏亦點點頭,小手交握放在胸前,閉上眼睛開始許願。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
簡緣愣了愣,納悶這時候有誰會來,難道是她哥哥?
她與徐靖對視一眼後,站起來去開門。
然而當門打開時,門外站著的竟然是一臉憔悴的薑教授。
作者有話要說: 好,我知道我又卡在一個很**讓你們很想揍我一頓的地方,所以我明天會更新的:)
………
抱歉,之前說過了我七月要考試,這陣子在備考,所以更新非常不穩定,真的對追文的人感到很抱歉orz
這個單元結束後還有一個單元,那是最後的單元啦,結束後就完結了然後我會寫番外,不過因為我要考試的關系,所以這個單元寫完可能會請假一陣子,不會很長,大概一個禮拜到~兩個禮拜左右,希望大家能體諒嚶嚶qwq
考完試我會持續日更到完結的,就這樣,感謝喜歡本文的大家,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