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在燈光下半明半暗,陰影將他原先清俊的面容勾勒得陰森可怖, 泛著冰冷殺意的眼眸在陰影下幾乎看不見眼白, 如同兩汪黑洞,使得這張臉看起來猶如惡鬼。
薑玨臉上有一瞬間的僵硬。
鄭珉盯了他一會,見他沒說話, 不由笑了出來, 道:“玩笑而已。”
他單手支著下頜, 漫步經心地挑了挑燭火, “本官天生易招惹鬼物,這輩子的確也殺過不少人,是以那些玩意總纏著我,若不是因緣之下習得幾招術法防身,怕是也要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他抬起眼看向薑玨,“這宅子的西院裡多是些沒甚本事的善鬼,東院裡則全是厲鬼,夜裡鬼物橫行, 是以本官才讓人囑咐你們深夜別在府內亂晃, 更別去東院,沒想到還是讓那些鬼物逮了空隙, 險些讓令妹遭難,本官在此向薑大夫賠一句不是。”
薑玨這次受了他的道歉,沒有閃避。他沉默一會,才緩聲道:“在下替大人診病以來,大人身上著實沒什麼大病要治, 這陣子也替大人將身子調理得完善了,加之年節將至,隻留師父一人過節,身為弟子實在過意不去,所以在下想,過幾日就帶阿玥回青山縣。”
鄭珉聞言手指一頓,淡答:“薑大夫若是在近日啟程,怕是回青山的路途中會遇上寒冰封河,還是留在平城過了節再走吧。”
薑玨聞言微微一笑,“多謝大人提醒,既然如此,在下想等明日便啟程,趕一趕路,應該能在冰雪封河前回青山。”
鄭珉看著薑玨臉上堅定的神情,微微眯起了眼。
半晌,他才道:“如此,便祝薑大夫一路順風了。”
待薑玨走後,鄭珉獨自一人坐在燈火前思量著什麼。
他大老遠將薑玨從青山縣請來,的確不只是為了治病,更多是為了那樁許家莊滅門案。
當年許夫人難產,許家主從青山各地招來不少大夫,卻無一能替許夫人接生,許家主一怒之下宰了不少大夫,直到尋到了當時青山縣的名醫薑旻,也就是薑玨的父親。
薑旻告訴許家主,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個,許家主卻放話要大人和孩子都保住,否則便要薑旻的命。
可惜最後薑旻還是隻保下了孩子,許家主在喪妻之痛下便將薑旻也殺了。
鄭珉一直覺得許家莊的滅門案和大夫們被殺有什麼關系,畢竟殺人者用的是毒,還是天下難見的奇毒,而在這些大夫中,只有薑旻對毒有所研究。
會不會是薑旻知道自己會被殺,所以提前留了一手,又或者是薑旻的夫人在喪夫之痛下,拿了薑旻製的毒報復許家?
可惜薑夫人在薑旻死後不久便難產而亡,隻留下了尚才八歲的薑玨和剛出生的薑玥。
鄭珉不是沒有懷疑過薑玨,可若真是當年才八歲的薑玨下毒殺掉許家一百二十六人,那未免太過荒唐,畢竟他當年才八歲,一個八歲的孩子,真的有這種本事和膽量?
經由這段日子不斷的試探,鄭珉還是沒有找到任何突破口,薑玨又表現得全無破綻,隻得讓他們走了。
這對兄妹畢竟也是當年的受害者,尚還年幼便失去雙親,也是可憐,且鄭珉並沒有毫無證據就將罪名加諸在這對兄妹身上的念頭。
薑玨果然在翌日一早便收拾行囊帶著薑玥離開了知府邸,鄭珉看著驟然空蕩下來,隻餘一堆鬼物的宅子,心中有股莫名的悵然。
而他在轉身回院子的路上,遇見了幾個穿著黑衫的“人”。
看著他們臉上惡意的笑,鄭珉眸色微沉。
這些東西出現在他面前的次數愈來愈多,想來離他的死期怕是不遠了。
他心中總有股莫名的不安,這一向平靜的平城,怕是要發生什麼大事。
……
薑玨薑玥兄妹倆一離開平城,便馬不停蹄地趕路,望趕在冰雪封河前回到青山縣。
可不巧的是,今年大雪來得特別早,薑玨等人果然如鄭珉所言,在半途便遇見了冰雪封河,隻得留宿客棧。
薑玥此時正坐在窗邊看著窗外雪景,她一雙晶亮的大眼認真地看著樓下的街道。
薑玨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腦袋,笑問:“阿玥在看什麼?”
薑玥指著樓下,扭頭對薑玨道:“哥哥,街上有好多黑衣人,比平時還多!”
薑玨聞言一愣,站在窗邊往下看,卻並沒有看見所謂的黑衣人。他心下突然一沉,“阿玥說的黑衣人是……”
薑玥道:“就是把屋簷下的哥哥抓走的黑衣人。”說完露出害怕的表情,撲到薑玨懷裡,“哥哥,阿玥怕!”
薑玨抬手摟住她,一邊輕聲安撫一邊看著樓下沉思。
他想,阿玥說的“黑衣人”,應該是陰間拘魂的鬼差,當鬼差現身,代表有人將死,而如今鬼差突然大量出現,不就表示這附近將發生什麼大事?
薑玨想的並沒有錯,沒幾日,他們待的這座城鎮果然爆出了瘟疫,才短短幾日便死了數十人。
這裡待不下去了,此時又因冰雪封河無法回青山,薑玨無奈之下隻得帶著薑玥原路返回平城。
彼時平城尚未淪陷,可鄭珉也收到了南邊爆發瘟疫的消息,為防止瘟疫侵入平城,如今平城城門已發起了管制,輕易不可進入。
薑玨有鄭珉給的令牌,倒是順利地進入了城內,可這次薑玨沒有去知府邸,而是帶著薑玥住進了客棧。
可沒過幾日,薑玨又聽見薑玥說:“哥哥,那些黑衣人又來了。”
薑玨聞言心裡喀噔一聲,心想平城怕是也要淪陷了。
剛巧在這一日,他與薑玥準備下樓用飯時,卻看見樓下不知為何起了暴動。
走進了一看,才知道是有人突然高燒不斷,口吐白沫,疑似得了瘟疫,因此其他房客要店家將此人趕出去。
店家正為難著,薑玨突然上前道:“若是將此人趕出去,此人在街上亂竄勢必加速疫情蔓延,此時應該找間空房將他隔離。”
有人見狀不由道:“這位兄弟是大夫嗎?”
薑玨點頭微笑,薑玥則躲在他身後大聲說:“我哥哥是可厲害的大夫,還治好了知府的病!”
那人大驚:“知府?鄭知府?”
薑玥點點頭。眾人聽此不由對薑玨信服幾分,於是聽從他的話將這個得了瘟疫的人送進了一間房內單獨隔離。
薑玨又要店家找來烈酒用抹布沾了擦拭被此人碰過的地方,又要曾與病患接觸過的人用烈酒擦拭全身。
之後他為自己做了些防護後,便提著藥箱獨自進了病患屋內。
他的父親曾對瘟疫有所研究,他幼時看過父親的筆記,後來也曾歸納出一些診治瘟疫的方法。
果然在他的治療下,這位病患的病情暫時得到了控制。
可如此還是沒有阻止瘟疫在城中蔓延,鄭珉下令讓未染上瘟疫的城中百姓往北邊遷移,此後封閉城門,將得了瘟疫與疑似得病的病患和其家屬關在了城內,自己也留下來坐鎮。
為此城內一時民怨四起,天天都有人試圖闖出城門,卻被門前守著的士兵擊殺。
薑玨已帶著薑玥住進了知府邸,畢竟比起外頭,還是這裡最安全。
薑玨跟著鄭珉天天在外頭奔波,試圖盡量抑製疫情,可到了最後見疫情愈發無法控制,薑玨突然向鄭珉提了個建議,“大人也走,然後放火燒城吧。”
鄭珉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從薑玨口中聽到如此狠辣的建議。
雖然這的確是防止疫情朝別處擴散,能用的最好的方法。
鄭珉聞言沉默許久,忽然朝薑玨笑了下,這次他的笑容裡再沒了那股冷厲。
“怕是來不及了。”鄭珉一笑,拉起了自己的衣袖,薑玨就見他暗白的手臂上已經起了一片紅疹,有些地方甚至起了膿包。
薑玨見狀不由瞪大雙眼,卻只聽鄭珉淡笑道:“別管平城了,你帶著阿玥快走吧。”
“大人……”
“快走吧,再晚就走不了了。”
當夜,鄭珉就陷入了昏迷,他的病情比任何一個人都來得更凶猛,薑玨在他身邊熬了半宿,而當他收拾完回到屋裡時,就見薑玥正抱著被子坐在床邊。
“阿玥,你怎麼還沒睡?”
薑玥眨眨眼睛,道:“我剛才在和鄭哥哥聊天。”
薑玨一愣,“和誰?鄭知府?”
薑玥點點頭,“鄭哥哥和我說了好多話,還說他要走了,讓我以後乖乖聽哥哥的話。”
說到這,她從懷裡掏出一把銀製小刀,不過巴掌大,上頭還刻著繁複精美的雕花,“這是鄭哥哥送我的,他說有了這個,那些人就不敢欺負我了。”
“哥哥你不知道,上回鄭哥哥就是用這把小刀把那個想欺負我的紅衣姐姐砍成兩半的!”
薑玨看著薑玥手裡的小刀,實在不知這麼小的刀該怎麼把人砍成兩半。
這時,他又聽薑玥說:“哥哥,鄭哥哥要去哪裡?”
薑玨沉默半晌,才緩聲道:“去他該去的地方。”
……
鄭珉沒有熬太久,不過隔日晌午,他便斷了氣。
鄭知府因染瘟疫死去的消息很快就在城內傳開,一時之間城內百姓竟歡聲載道,喊說果然老天有眼,讓這酷吏死了。
沒有人為鄭珉的死而難過,只有薑玥跪在他床前哭得泣不成聲,最後還替他闔了眼。
當日薑玨便在帶著薑玥在鄭珉先前的安排下離開平城,薑玥趴在薑玨的肩膀上對他說:“剛剛我又看到鄭哥哥了。”
薑玨應了一聲,問:“他有和你說什麼嗎?”
“他說哥哥是個好大夫,還說這些日子多謝哥哥了。”頓了頓,又道:“還讓我下輩子去當他妹妹,他說他會對我很好的。”
薑玨聞言笑了笑,“那阿玥要拋棄哥哥去當鄭知府的妹妹嗎?”
薑玥抱緊了薑玨的脖子,搖搖頭,甜甜地笑:“阿玥下輩子也要當哥哥的妹妹。”
薑玨聞言頓了頓,良久才笑:“好。”
他抱著薑玥坐在馬車裡,透過窗口朝平城的方向看去,就見那兒竄起了大煙,半邊天空也被巨大的火光染得透出橘紅。
鄭珉在死前做了安排,一旦他死了就下令燒城,將所有病菌都毀在了熊熊烈火中。
薑玨不太明白,其實鄭珉在更早以前就能走了的,可他偏偏選擇在封城之後,自己也留了下來。
他究竟是個好官還是壞官這點,實在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定論。
……
薑玨薑玥離開平城後,去到了一個名叫蓮鎮的地方,那裡多是些平城逃來的難民。
薑玨閒暇之餘會帶著薑玥四處替人診治,久而久之竟贏得了一個少年神醫的美名。
可這樣平淡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有一天,薑玥突然對薑玨說:“哥哥,昨夜有個穿黑衣的哥哥來找我。”
薑玨正在磨藥,聞言停下了動作,一臉錯愕地看著薑玥,他顫著聲音說:“他說什麼了沒有?”
薑玥道:“他問我要不要跟他走,我哭著說不要,然後他就走了。”
薑玨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抖,他猛地將薑玥攬進懷裡,緊緊地抱住,湊到她耳邊顫著聲道:“阿玥,要是那個黑衣人再來找你,你千萬不能跟他走,知道嗎?”
“哥哥只有你了……”
“嗯,我答應哥哥。”
接下來的幾日,薑玨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薑玥身邊,時時注意她的身體狀況,可還是在某個夜裡,薑玥睡著之後便突然發起了高燒。
薑玨顫著手將她的衣袖拉起,便見她雪白的手臂上起了一小片紅疹。
他妹妹也得了瘟疫。
瘟疫都有一陣子的潛伏期,有些人的潛伏期長,有些人的短,而在發病後,病情便會急速惡化。
且在發病之前,透過診脈是診不出此人究竟有沒有染上瘟疫的,這也是瘟疫難以控制的原因之一。
薑玥陷在高燒之中,嘴裡不斷囈語:“哥哥,疼……”
薑玨急得冷汗狂流,一邊為她施針一邊道:“阿玥,忍一下,哥哥會治好你的。”
“唔……”
薑玨整夜都沒有闔眼,直到清晨的時候,薑玥終於醒了過來。
只見她原先因病而蒼白的小臉突然泛起了紅暈,一雙眼明亮有神,若是不看藏在她衣衫下的紅疹,根本看不出她染上了瘟疫。
可薑玨見狀卻高興不起來,如果不錯,這大概是迴光返照……
“哥哥。”薑玥看著薑玨的眼睛,道:“昨天那個穿黑色衣服的哥哥又來找我了。”
薑玨整個人都在顫抖,他強壓下嘴裡的苦澀,啞聲道:“阿玥,你說了不會丟下哥哥的。”
卻聽薑玥道:“黑衣服的哥哥說,要帶我去爹爹和娘親在的地方。”
薑玨握著她的手,已經說不出話。
只聽薑玥眼眸微斂,像是突然困了似地,一邊打著瞌睡一邊說:“我先去找爹爹和娘親,之後哥哥再來找我們……”
“哥哥,你一定要來哦……”
說完,她身子往前一倒,被薑玨抱進了懷裡。
眼淚倏然自眼底湧現,順著眼角滑落,落在了被單上。
薑玨這輩子從來沒有為任何人哭過,此刻卻抱著薑玥逐漸冷去的身體哭得泣不成聲。
染上瘟疫而死的屍體,最好的方法是將其燒掉,可薑玨不忍心讓薑玥受火燒之苦,因此將她埋在了鎮外的一處竹林裡。
彼時他正跪坐在薑玥墓前,整個人憔悴不堪,雙眼無神地盯著她的墓碑。
只見他手裡握著一把匕首,鋒利的刀身在冰雪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森然。
隻餘下他一個人在的世界,也沒什麼留戀的必要了。
而就在他舉起匕首準備了結自己時,一道蒼老的嗓音突然自身後響起:“陰間有個規矩,凡是自盡而死的亡魂,均不得走奈何橋,而是得徒步渡過洶湧的冥河,這是為了懲罰那些不珍惜性命的人。”
當他回頭看去時,就見說話的人就是他從前在平城遇見的算命攤主。
攤主摸著胡須道:“但大多數的亡魂,在上岸之前,就會被河裡的鬼怪吞噬殆盡,或是遺忘過去變成了他們中的一員,永遠離不開冥河。”
薑玨手上一頓,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只聽攤主又淡聲道:“且你乃犯下大惡之事之人,即便死後也該是被打入地獄,如何能見到你妹妹?”
頓了下,又道:“不對,你乃天煞孤星轉世,生來便無親緣,又是何來的妹妹?”
薑玨這下再繃不住臉上表情,手裡的刀也落在了地上。
他頹然一笑,自嘲道:“是啊,我妹妹尚未出世就死在了母親的肚子裡,薑玥……不過是仇人家的孩子。”
鄭珉曾經提過的,那個憑空消失的許家主幼女,許平樂。
當年他父親被殺,母親因父親之死悲痛欲絕,當即難產,最後一屍兩命,令他就此成了孤兒。
所以他在許家的水源裡下了毒,那毒是他自己製的,他天生過目不忘,於醫學上更是天賦卓越,偶然在山林間發現幾味草藥,混製之後造出了這種無色無味的□□。
他曾拿山林中的野獸實驗,發現這種毒在吃了之後並不會立刻發作,而是在過了兩三個時辰後才會發作時,且發作時令人心臟驟停,沒有任何表徵,且尋常銀針和藥湯無法檢測,因此鄭珉才查不出來。
他一夜之間毒死了許家上下一百二十六口人,那年,他不過八歲。
八歲孩童如何做得出這等令人喪膽的事?也許是因為他天生殘忍,對世間一切事物毫無感情,也沒有所謂的同情心,唯一的一點溫情給了從小就對他很好的父母,可他們偏偏連這些他難得珍惜的都毀了。
所以他殺了他們。
其實他原本也想把許平樂一起殺了,畢竟她才是引起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可當看見年幼的她躺在已然死去的乳母懷裡,哭得像可憐的小貓,他突然就改了主意。
帶走她,然後將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撫養長大,也許是因為他還是想要家人帶來的溫情,也許是因為他覺得看著她親近自己這個殺了她全家的人,是件有趣的事。
可不知曾幾何時,這個惡劣的念頭逐漸變成了真心。
思緒就此嘎然而止,薑玨閉上眼睛,任由淚水自眼角滑落。他啞著聲音問:“我該怎麼做?”
……
後史記載,五百多年前平城一帶爆發大規模瘟疫,當時平城知府鄭珉留守平城,並在染上瘟疫死後下旨燒城,疫情一時得到控制,可周邊仍有幾個城鎮尚有疫情流竄。
彼時有位少年大夫獨自一人深入疫區,四處診治染上疫病之人,花了百日終於研製出治療疫病的藥,疫情終於暫緩,不少病患逐漸痊愈。
而在瘟疫之難結束後,此大夫卻就此失蹤,民間因而有傳言道是醫仙不忍百姓受苦,故而下凡救難。
一時之間供奉醫仙的廟宇如雨後春筍四起,廟裡供奉著此少年大夫的畫像,百年來香火不斷。
……
五百年後,奈何橋上轉生台前,手持獲準轉世之木牌的亡魂一如既往排著隊等待轉世。
轉生台前值班的鬼差正一邊巡視一邊竊竊私語。
“我聽說五百年前的那位曾經闖進地府的純陰者最近從地獄被放出來了呀?”
“是啊,閻王大人還獲準他轉世了呢!”
“朔風大人得氣瘋了吧?……不過像他那樣生前壞事做盡的酷吏,怎麼才關了幾百年?”
“你不知道,他雖然是個酷吏,可生前疫病爆發時卻舍身留守疫城,控制城內疫民不致暴動朝周邊城鎮流竄,最後順利控制疫情,阻止了上百萬人的死亡,而在他也染上疫病而亡後,當時的皇帝還追封他為義勇王,十殿閻羅更判他此舉為大善之舉。”
“上百萬人?那麼多呀?”
“是啊!”
“不過我還聽說,當時不是還有個人被傳為醫仙嗎?他其實生前也殺過不少人,只是後來在瘟疫之難裡救了上萬人,凡間又有不少供奉他的廟,因此也隻被打進地獄不過百年就出來了。”
“啊?那閻王也獲準他轉生了嗎?”
“倒沒聽說,不過他前陣子好像吵著要見他前世的妹妹。”
“閻王讓他見了?”
“沒吧,他妹妹都死了這麼久了,八成早就轉世了吧,也許還……”
話還沒完,就見橋上突然刮起一陣怪風,一瞬間迷了眾鬼的眼,而當迷霧散去時,鬼差們突然聽見有人喊:“有人趁亂插隊啊!”
鬼差聞言驚道:“糟了!”
他們連忙往轉生台而去,卻已來不及,引起動亂那人在趁亂搶了別人的木牌後,已經跳進轉生台裡了。
“該死!”
……
一年後,L城中心醫院裡,有個男孩剛出生,被父母命名為江祈。
又二十五年後,雲城醫學院附屬醫院裡,有個早產的女嬰出生了,虛弱得如同隨時會斷氣的小貓,此時正被放進控溫箱內保護著。
一個模樣俊秀的男孩站在控溫箱前看著裡頭躺著的小嬰兒,抬手拉了拉身旁人的衣袖,仰頭道:“爺爺,妹妹叫什麼名字?”
簡睿低頭摸了摸才十歲的孫子的腦袋,笑道:“叫簡緣,緣分的緣,阿誠身為哥哥,以後要好好照顧妹妹。”
簡誠點點頭,看著那閉著眼輕淺地呼吸著的小嬰兒,道:“嗯,我會對她很好很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薑玨就是江祈的前世,薑玥是簡緣,鄭珉則是簡誠啦。
哦對了,薑玥口中那個“穿黑衣服的哥哥”是徐靖的前世,鬼差大隊的統領,傳說中的大捕頭,因為這個番外主要在講江祈和簡緣的前世因緣,所以就沒對大捕頭有太多描述。
江祈的番外就到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