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閑登基為帝的第十天, 昭告天下, 封巫舟為後。
蕭雲閑登基為帝的第三個月末,兩人重新舉行了大婚大典, 至此琴瑟和鳴,后宮獨一人。
蕭雲閑登基的第三十年, 他壽終在養心殿, 死在了皇后的懷裡,與此同時,皇后也隨之失蹤,不見蹤影。
……
巫舟的意識像是徜徉在大海裡, 無邊無際, 空蕩蕩的,直到有什麽湧入腦海裡,原本存在腦海裡關於十二書與系統的對話重新被翻開,混混沌沌的意識徹底清醒。
一大段陌生的記憶湧入了腦海裡。
與此同時, 巫舟猛地驚醒過來, 就感覺心口疼得厲害, 他反射性地捂住了心口。
坐起身, 等看到面前血腥的情景時,他愣了下, 在腦海裡搜索了一番之後此刻是何時何地時,渾身打了個哆嗦。
他並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隻記得自己與系統做了個約定, 如今所出的是一個“十二書系統”, 如今這是他穿的第三書,他的目的很簡單,只需要輔佐男主登基為帝,就算是任務完成了。
可問題是……這個身體很快就要死了。
他如今所處的是個叫大閻國的地方,原身是大閻國武安侯的嫡長子武繕舟,世襲的世子之位,原本前途無量,武安侯為大閻國鞍前馬後,立了不少汗馬功勞,原身身為世子爺,就算是沒有建樹沒有功績,也不會這麽早死。
偏偏原身幹了一件作死的大事。
一年前,太子閻雲承受到陷害被廢了太子之位,被貶出京。他本性純善,突如其來的劫難讓他也打算離開京城散散心。
臨行之前,他接到了侯府遞過來的一封信,武安侯約他見一面。武安侯平日對太子多有相助,太子並未多想也就去了。
未曾想,寫信給他的並非武安侯,而是前身武繕舟。
前身自從三年前在宮裡第一眼見到太子,被對方吸引之下心生戀慕之情,故意接近太子,幾番接觸之後,太子將其引為知己,平日多加關照。
這讓前身對自身很有自信,趁著一次宮宴醉酒之際,攔下太子表明了心意,卻被當場拒絕,不僅如此,太子直接避而不見,與其斷了聯系。
前身受到打擊繼續糾纏,結果反而被太子訓斥了一番,這讓前身自尊心受挫,求而不得之下,竟是生出了惡念,得不到乾脆就毀了。
被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二皇子利用了一番,由二皇子設計了先前的陷害,前身借著便利推波助瀾,借著太子離京之前來侯府之際,給太子下了迷藥。
導致太子在離京的途中遇到刺殺,因為中了迷藥無法反抗,被廢了武功以及毀了雙腿的筋脈,不僅如此,還被劃破了臉。
隨後,前身假意救下了對方,將其帶去了離京幾百裡的一處莊子裡。
前太子閻雲承醒來,發現自己成了一個不人不鬼的廢人,徹底一蹶不振,而救了他的前身就成了對方的一根救命稻草。
閻雲承心甘情願躲在這處私宅裡近一年,將其當成了兄弟,結果,前身覺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了,再次向閻雲承表明了心意。
閻雲承再次拒絕了前身。
這次徹底讓前身崩潰了,得不到乾脆也不用什麽委婉的手段,直接告訴了閻雲承這一切都是他與二皇子做的,不僅如此,還給閻雲承下了催情藥,打算強行與其成就一番好事。
巫舟穿過來的時機正是前身給閻雲承下了藥之際,他聽著隔壁嘶吼痛苦恍若野獸般的嘶吼,腦海裡閃過書中關於一個時辰後的所有描述。
本來這閻雲承都這樣了,武功被廢,經脈也毀了,還不良於行,如今又被下了催情藥,前身就算是想怎麽欺負這個小可憐就怎麽欺負,可偏偏……這書有個設定是個異數。
這皇家祖上有獸人血統,能在人極為崩潰情緒失控之下催動體內的爆發力,化腐朽為神奇……
閻氏歷經了這麽多子嗣,幾代都沒能生出一個,沒想到被前身誤打誤撞被逼出來了一位,而正是這位前太子閻雲承。對方被逼得直接瘋了,催動了體內的血統,不僅恢復了內力,武功更勝一籌,體格也較之以前強勁百倍,身上的傷口也不藥而愈,簡直是行走的殺器。
閻雲承被下了催情藥狂化之後,前身並不知曉這種情況,還揮退了所有人,自己一個人進了房間,打算與閻雲承成就一番好事,結果……被狂化了的某人,直接活生生撕碎了。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想到書中一個時辰後發生的一切,摸了摸胳膊腿,還好還好,還在還在。
可為什麽,就不能再多過來半個時辰?
至少他能阻止別下那所謂的藥啊,書中描繪那是最後摧毀閻雲承意識的最後一根稻草。
就在巫舟想著怎麽辦的時候,腦海裡響起系統的聲音:“恭喜宿主進入第三書,自動開啟主線任務1:獲得男主閻雲承的信任。”
巫舟:“…………”
誰要是將他從雲端拉到谷底,將他活生生當了一年的殘廢,還欺騙了他的兄弟感情,這仇簡直不共戴天,這閻雲承不弄死他就算了,還獲得他的信任?
系統信不信他如今過去一下,就能直接死翹翹了。
巫舟站起身,在房間裡繞了兩圈,直接喊來下人:“去,去將解藥給閻公子服了。”
“啊?可世子爺先前不是說……”
“說什麽說?還不去?你是主子還是我是?”巫舟學著前身以前陰沉變態的模樣,吼出聲。
下人哆嗦了一下,不敢吭聲了,立刻就按照巫舟的話去辦了。
巫舟跟在下人身後去看了眼,剛走到屏風後,感覺到男子壓抑在喉嚨間的痛苦嘶吼聲,默默吞了吞口水,也不敢繼續去看了,萬一被男主瞅見他這張臉,再提前發作了,等待他的就是被撕碎之後,再打回等待處一百年了。
巫舟等下人出來之後,立刻讓管家召集了所有府裡的下人,讓他們立刻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可、可這是為什麽?”世子怎麽了?怎麽突然回去在房間裡待了一會兒整個人怪怪的,不是說今晚上要與那閻公子……雖然不知這閻公子是什麽人,可閻公子來了一年了,他們是瞧著世子對這閻公子極好的,只是不知為何,幾日前,兩人突然大吵了一覺之後,世子就變得不太對勁了。
巫舟乾脆直接抽出了掛在牆上的一把佩劍,劍鋒直接對著他們:“滾啊,你說為什麽?小爺心裡不痛快,誰今晚上待在這裡,小爺就弄死誰!滾!滾得遠遠的,今晚上誰也不許回來!”
管家被對方這凶殘的表情嚇了一跳,也不敢多呆了,趕緊匆匆吩咐下去離開了。
這私宅是前身為了哄騙閻雲承弄的,宅子裡沒多少人,也不是京城祖宅的,加上前身故意隱瞞,都不知曉閻雲承的身份。閻雲承受挫之後,也很少見人,自然也不喜提自己的身份。
管家這麽一說之後,眾人想到脾氣本就不好的世子,也不敢多待,很快就下了山。
這處私宅是在一座山頂,當初為的就是監視方便,下山的路也只有一條。
巫舟等確定人都走完了,才揣著手去隔壁看了眼,這麽一耽擱,還剩下半個時辰。巫舟本可以不管,可這閻雲承醒來之後若是如同書中所言那般狂化,怕是這莊子裡的人一個都活不成。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巫舟如今穿來了,不管這身體做過什麽,到底不能讓這些人因為先前前身的錯無辜死了。
巫舟最後也沒敢去看一眼男主,現在不管什麽信任不信任的,保命最要緊。
命都沒了,可什麽都沒了。
巫舟去了馬廄,翻身上了馬,就打算衝出去。
可他剛坐上馬背,突然就聽到身後不遠處的房間裡傳來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振聾發聵,嚇得巫舟一哆嗦。
不、不是吧?不是還有半個時辰的麽?
怎麽提前發作了?
巫舟定定望著前方,幾乎是瞬間,他就聽到地面震動了起來,咚咚咚的腳步聲,像是有什麽人重重踩在地面上,那力道,怪不得能直接將前身給撕了……
可前身如今的身體是他,也就代表著……他的小命要不保了。
巫舟一甩馬韁,駿馬抬起前蹄嘶鳴一聲,就開始往山下狂奔。
巫舟的一顆心隨著馬背上的顛簸膽戰心驚,耳邊簌簌的疾風讓他一顆心也高高懸起,不敢往後看,只能咬著牙根往前奔。
只是剛跑到半山腰,他明顯感覺到身後的山道震顫了起來,巫舟到底沒忍住,往後看了眼。
可就這一眼,讓他驚得說不出話來。
只見黑夜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像是一頭狂奔的野獸朝著這邊飛馳而來,明明巫舟是騎著馬,對方是跑著,竟是比他動作還快。不僅如此,對方整個人肌肉虯結,竟是比尋常的人高出很多,黑夜裡看不清楚模樣,可那一步步狂奔的步子,地動山搖,顯然內力雄厚。
巫舟:“…………”
系統啊,你覺得我今晚上還能活著麽?
系統:“宿主放心,車到山前必有路。”
巫舟:你給我開一條啊?
這下山的路就一條,如果這麽一直下去,他騎著馬反而速度不快,就算是快也比不上狂化的男主,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巫舟邊往前狂奔,余光瞥見半山腰右側的一片林子,往下蔓延開,都是鬱鬱蔥蔥的密林。
他回頭又看了一眼男主,又被拉近了距離,尤其是對方那雙在黑夜裡猩紅的眼,巫舟一咬牙,左右是個死,還不如賭一賭。
他隨手將路邊的樹乾上撕扯下一些細長的樹枝,邊動作極快地脫下外袍,盡量匍匐下去,借著黑暗不讓身後的男主發現。樹枝很快撐起了巫舟身上的外跑,固定成一個人形在馬背上。
等做完這一切,他瞅準了機會,拔下了頭頂上的玉簪,刺進了馬屁股,駿馬嘶鳴一聲,嗖地朝山下跑得更快了。
巫舟則是借著拐角的功夫,直接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在地上翻滾了幾下,爬起來迅速鑽進了林子裡,往林子深處走去。
巫舟一顆心狂跳,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身上的衣袍全都浸濕了,忍不住在心裡暗罵系統:不是說每一書都有一個金手指的嗎?金手指呢?我也不求太多了,你直接給我隱身一下躲過今晚上也行啊。
男主瘋成這樣,他不想剛穿到這身體上,就一命嗚呼了。
死也就死了,還死的這麽不體面,死無全屍。
想想就覺得骨頭都疼。
系統:“等時機到了,金手指自然會出現的,宿主只需放心即可。”
巫舟:放心?怕是心是放下了,也沒心跳了。
巫舟算是看出來了,這系統就是來坑他的,不靠譜的……只能尋求自救了。
不過,他又剛走了沒幾步,就感覺身後再次傳來樹乾被一拳揮斷的哢嚓聲,隨即就是樹砸在地上的聲音。
巫舟:“…………”
男主怎麽來得這麽快?
他還以為至少會騙對方一陣的,對方這麽……他皺眉,突然想起來書中的一個細節,男主的嗅覺極為靈敏,莫不是一路跟著他的身上的氣息過來的?
前身最喜熏龍涎香,平日身上的衣物都是熏過的。
他低下頭聞了聞,果然味道極濃,巫舟磨了磨後槽牙,回頭看了眼,迅速將身上的衣服全部一件不留的全都脫了下來。
他將衣服掛在了一棵極偏的樹乾上。
隨後就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這才是真正的果奔啊,希望不要被找到,否則,他這死的相當回歸原始了。
赤果果的來,赤果果的去。
因為連靴子都扔了,巫舟走了沒幾步,就感覺腳底被荊棘扎出了血。
巫舟怕血腥味引來男主,咬咬牙,乾脆翻身爬上了最近的一棵樹上,爬到最高的枝椏,屏息凝神,雙手合十朝前拜了拜,就默默等著了。
剛開始他只聽到不遠處又喘息聲伴隨著讓地面晃動的腳步聲傳來。
不知過了多久,那腳步聲朝著他這個方向越來越近。
巫舟默默將樹枝往自己身上扒拉著,蜷縮成一團,盡量縮小被發現的面積。
可到底最後男主還是找來了……
巫舟就那麽瞧著那一大團黑影出現在眼底,一步步朝前走,猩紅陰森的雙眸沒有任何感情地盯著前方,鐵臂一揮,擋道的一棵樹直接應聲倒下。
巫舟瞧著對方到了最近的那個岔路口,嗅了嗅,轉身朝另一邊走去。
隨著他走過去,簡直一地被連根拔起的樹乾。
巫舟想著那是他自己,默默捂住了眼。
不過很快男子就發現並沒有人,只是一套衣服,巫舟偷偷伸開指縫眯縫了眼,眼睜睜看著身形高大的男子,野獸般將那衣服撕成了一條條,仿佛是在撕著本人……
巫舟:系統啊,我要是今晚上活不下去,記得給我燒幾炷香。
這種死法,太慘了。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這邊的異樣,男子猛地轉過身,一雙猩紅的眸子陰戾地盯著巫舟這個方向,一步步走了過來。
巫舟:“…………”
他眼睜睜看著男子的靠近,捂住了口鼻,閉上了眼,心臟噗通噗通劇烈地跳動著,他不敢看,怕忍不住掉下去。
他能聽到對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近前幾步。
巫舟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他死死克制住了,隨後,他耳朵動了動,聽到男子又動了,最後明顯就站到了他所在的這棵屬下。
巫舟:涼了。
巫舟腦袋嗡嗡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他猛地睜開眼,一低頭,就對上了男子仰起頭看過來的目光,猩紅的、殘暴的、狠厲無情的……
巫舟腦袋裡像是有什麽驟然炸開了,什麽都聽不到了。
那種生命受到威脅的巨大恐慌感將他徹底席卷,他第一次這麽強烈的感覺到死亡,這時,腦海裡傳來了系統的聲音,卻被噗通噗通劇烈跳動的心跳聲給遮擋住了,巫舟腦子裡此刻什麽也聽不到了,隻死死盯著那雙猩紅的眼,壓根不能克制的顫抖著。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身體突然晃了一下,他閉了下眼,再睜開,感覺到似乎視覺有些偏下,可那感覺也只是一瞬,就立刻被男主矯健地爬上來的野獸模樣給徹底衝散了:“…………”徹底涼了。
逃,肯定是逃不了了。
巫舟乾脆閉上了眼:行吧,系統你這一來就給我整個死無全屍,還能好嗎?
巫舟能清楚地感覺到男主那種野獸般的氣息壓迫過來,越靠越近,樹乾也有些承受不住對方的重量顫顫巍巍。
直到巫舟緊攥著的樹枝被大力揮開,擋在眼前的樹葉被移開,巫舟等待著下一瞬被撕碎的痛感襲來。
結果,等了半天也沒等到。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偷偷眯開一條眼縫,就對上了男主離得極近放大的一雙猩紅可怖的鳳眼,嚇得一個哆嗦,手一松,啪嘰一下從樹上摔了下去。
巫舟:“…………”還能不能好了?
他摔下去的瞬間,在地上滾了一圈之後,好在樹乾並不高,他感覺似乎也不疼,就趕緊四腳朝地地爬了起來……
等、等等?四腳朝地?
巫舟終於覺察到哪裡不對勁了,他怎麽低了這麽多?還有,為何是四腳朝地?
他僵硬著脖子低下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毛茸茸的一對前爪子,再往後,又是一對後爪子。
他抬起其中一隻前爪,毛茸茸的小短腿兒,肉呼呼的掌心一個梅花印。
巫舟:“…………”
他難以置信地瞧著這一幕,被驚嚇到了:不、不是,系統你給我出來,這是怎麽回事?!
他好好的一個人,怎麽說畜生就畜生了?
系統:“宿主,這就是你的金手指,要是不要,本系統可就收回了,你可想清楚了。”
巫舟:“???”
金手指?
誰家金手指是能將人變成這啥玩意兒的?他現在連品種都沒搞清楚。
只是巫舟一抬眼,就看到男主大概是沒找到要找的人,從樹上跳了下來,威風凜凜的一落地,帶起的風將巫舟小身板給直接吹到了,四腳朝天。下一瞬,就對上了男主居高臨下陰冷的一雙眼,巫舟幾乎在瞬間,腦子裡就過了一遍目前對他有利的局勢。
雖然是畜生了,可命保住了啊。
否則,金手指一取消,他下一刻變回人,立刻就能被面前的男主給撕碎了。
系統的聲音這時響了起來:“宿主你可想清楚了?可要本系統收回這個金手指?”
巫舟立刻拒絕了。
畜生就畜生了,好歹不用死了,等男主走了,再將這金手指取消了。
而下一刻,巫舟就看到男主突然蹲了下來,幽幽眯著一雙眼,盯著他,盯得巫舟身上的毛抖了抖,連忙翻了個身,四肢小短腿兒撲在草地上,趕緊往前就跑。
結果跑了沒兩步,卻發現尾巴一痛,跑不動。
他回頭,就發現男主正伸出一隻手指摁住了他毛茸茸的尾巴,一雙猩紅的眼並未收回,一直那麽死死盯著他。
巫舟心裡咯噔一下,不會被發現了吧?
不可能吧……
巫舟黑漆漆的豆丁眼瑟瑟發抖地瞅過去,幾乎是瞬間,求生谷欠極強的巫舟撲過去,抱住了男主的手腕,抬起一隻小肉爪搭在了他的手背上,無辜地歪了一下頭,吐了吐舌頭:“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