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 蘇顏雖然做錯了, 但婉姐姐你也不對。”
電話裡白書一的話清晰地傳入了陶婉的耳中, 讓她很有幾分不忿。
“被人誤會還是我的錯嗎?我這次可沒做讓人誤會的事, 她問都不問一下就自顧地認為我玩弄她,還覺得我水性楊花呢!”
白書一似乎是在笑, “所以我說蘇顏不對嘛,這件事是要好好批評批評她。不過我知道她一直很沒有安全感, 也很容易胡思亂想鑽牛角尖, 你們沒正式確定關系, 婉姐姐你又那麽有魅力,她當然不安心了。其實和她信不信任你沒關系, 只是因為她太在乎你。”
這機靈的小鬼頭談了戀愛之後嘴巴更會說了, 陶婉明知她偷換概念,心裡聽得還是挺舒服的。
“那難道我就一直讓著她?”
白書一砸吧了下嘴,“婉姐姐, 我覺得吧戀人之間沒什麽讓不讓的。我之前說你也有不對,指的是你知道蘇顏誤會之後卻不澄清的做法。她不對, 你就罰她不對的地方, 誤會還是要早點解開的好, 不然蘇顏多難過啊?將心比心,我可舍不得染染難過了。”
陶婉當時圖一時之快,後面看蘇顏悶悶不樂又冷冰冰的樣子,心裡也有點不舍。她找白書一聊天,其實也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
“就你會心疼人。”
白書一“嘿嘿”賊笑, “哪兒啊,我知道婉姐姐你心疼蘇顏,這才找我說這事呢。”
“可我就是氣不過。”
“哎呦,沒啥好氣的,俗話不是說嘛,床頭打架床尾和。你氣她可以讓她做苦力呀,打掃打掃衛生,洗一個星期的碗之類的。你想呀,本來就是她誤會你,是她不對,你要是解釋了,她多愧疚啊,還不對你百依百順?現在倒好,兩個人都難過了。”
陶婉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但誰讓戀愛中的人智商為負呢?她一時被氣憤衝昏了頭腦,自己不痛快所以也找蘇顏的不痛快。
被喜歡的人誤解,真的讓人很生氣。
“好啦,我知道了。”
至於懲罰,她有更好的選擇。
陶婉到底是聰明人,事後想想就知道自己處理得不對。若放在別人身上,她自然懶得掛心——當然,真放別人身上她也不會是這個反應了。
“婉姐姐,我還是第一次看你那麽在乎一個人呢,我好為你高興。”
白書一說得真摯,十足叫人萌動。
“你這小家夥,是抱怨姐姐對你不夠在乎?”
“嘿嘿嘿,怎麽會,我知道婉姐姐你對我最好了。”
“你知道就好,明明是你自己有了小染,把姐姐我給忘記了。”
白書一忙不迭喊冤,“婉姐姐,我可從沒忘記過你,什麽好事都想著你呢。”
“那你想得可太多了,我知道的,你也想顏顏,想晚晚,想朝朝。”
“咳咳咳,那我最喜歡大家了嘛。”
“就你心眼多。”這白書一越長大越滑不溜手,陶婉對她的喜愛也越發純粹,“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嗯?”
“就我所知,你最愛給人起昵稱,為什麽只有顏顏,你一直叫她全名?”
那邊似乎愣了一下,“誒……就、就順口嘛。”
“難道不是怕叫昵稱叫出事?”
“咳咳咳……”
陶婉聽白書一一頓猛咳,終於有了點報復的快感。
“好啦,吃飯是一定會去的。你到時候接了顏顏再來接我,今天的事不準說出去噢。”
白書一連連答應,“嗯嗯嗯!”
在白文雪的號召下,小輩們齊齊到場,差不多是大學之後聚得最齊的一次。大家聊著各自大學之後的見聞,對於成長這件事也有了新的認識。
蘇顏在廁所被陶婉嚇了一頓,心情卻奇異地平複了下來。她在車上聽到陶婉和白書一的對話後,就意識到自己或許對陶婉和李強的事是誤解。
可陶婉完全不打算解釋的態度讓她無法開口詢問,忐忑煎熬之後又在飯桌上聽到她那些言論,一時又氣又委屈,差點沒當場落下淚來。
她逃避而去,陶婉緊隨而來。鬧出那驚險刺激的一幕之後,蘇顏發現自己心裡的那點小小怨氣與委屈不翼而飛。在之後出來,她就開始有些心不在焉。
一群人聊到十點左右各自回家,蘇顏和陶婉是白書一接過來的,自然由她送回去。
到了陶婉家樓下時,陶婉先下了車,白書一叫住了正準備開車門的蘇顏。
“怎麽了,小白?”
蘇顏察覺到她有話要說,隻不確定她想說的是什麽。
白書一含笑望著她,真摯明亮的目光中飽含情意。
“蘇顏,我有沒有你說過?”
“說什麽?”
蘇顏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緊張。
“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乾嗎突然這樣,怪矯情的。”蘇顏想盡量用輕松的語氣來說,眼眶卻不知為何有些發酸。
白書一無比認真地道:“我是說真的,我把你當作最好、最純粹的朋友。”
“我可不相信,你把晚晚她們放哪裡了?”
白書一搖搖頭,“晚晚和朝朝他們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自然深厚,就像親兄弟姐妹一樣,但那和友情又有些不一樣。”
“蘇顏,婉姐姐問過我,為什麽一直叫你全名。我想了很久,覺得大概是找不到合適的昵稱叫你。你性子認真,我不僅把你當朋友,也把你當作榜樣與學習的對象。無論給你取什麽昵稱,我都覺得過於輕佻。”
“我可以用嘻嘻哈哈的態度把自己的感受告訴晚晚她們,但只有對你,我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該認真地說一次。蘇顏,你是我最好的友人。我無比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也會永遠尊重你支持你,我希望我們的友情可以天長地久。”
人生有太多難得,一份真摯的友誼亦是無比珍貴。
“我知道。”蘇顏的聲音像是在歎息,輕得不能再輕,“我也是……”
冷月當空,蘇顏下車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絲寒意。陶婉站在不遠處等她,看她下車輕輕叫了一句。
“顏顏。”
“嗯。”
陶婉似乎是察覺到她有些冷,幾步過來攬住了她。
白書一正在這時從車裡探出腦袋,對著兩人道:“蘇顏,婉姐姐,我先回去啦,再見。”
“嗯,你路上小心。”
陶婉囑咐她,蘇顏卻沒有回頭。直到白書一的車開遠了,她才低聲問道:“你乾嗎問她那種問題?”
“因為你一直很在意不是嗎?”
在意又不好意思問,真是別扭。
蘇顏氣得掐她,“你明明什麽都知道還一直耍我,耍我很有趣嗎?”
陶婉扣住她的手,毫不心虛地點頭,“不得不說,非常有趣。”
“陶婉!”
“好啦,好啦,事情都過去了,你氣該消消了吧?”
蘇顏想氣也氣不起來了,“我氣什麽,是你氣該消消才對。是我誤解了你,你打我罵我都行,為什麽偏偏要讓我繼續誤會?”
讓她難受那麽久。
陶婉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唉,即便被你誤解我也不舍得打你罵你啊,畢竟我是那麽疼女朋友的人。”
蘇顏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麽?”
“我說不舍得打你罵你……”
蘇顏知道她是故意的,“陶婉!”
“好啦,女朋友,女朋友還不行嗎?”
蘇顏被她逗氣了,“我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答應過做你女朋友的?”
陶婉斜眼看她,“顏顏,小白雖然心眼多,但我覺得她有一點還是很值得學習的,那就是坦白。戀人之間應該坦誠相對,否則多遭罪啊?”
這句話說得沒錯,但那也要看誰先坦白的。
“哼,就你最會裝神弄鬼,要坦白也是你先坦白。”
陶婉顯出百依百順的姿態,“好好好,我先坦白就我先坦白,誰讓我是攻呢。”
蘇顏無比震驚,上下打量著陶婉,仿佛她說了什麽驚世駭俗的話。
“怎麽了?”
“陶婉,你掰著指頭數一數,自己到底攻過多少回,就說自己是攻?你和床單唯一的區別不過是你會叫而已!”
陶婉並不以為恥。
“顏顏,只有小孩子才拿床事論攻受。我比你大,我讓你。”
蘇顏真是沒見過那麽不要臉的人。
“比我大?我才沒見過比你更幼稚的人呢!”
“說別人幼稚的人才幼稚。”
“不準學我說話!”
兩人手牽著手,一邊鬥嘴一邊往家裡走去。
就算知道未來可能……不,是一定還會有很多小打小鬧,蘇顏也覺得頗為安心。因為曾經那麽高深莫測的陶婉現在幼稚得像是個小孩子,因為“自私”的陶婉絕不會對認準又花費了那麽多精力的她放手,因為她的別扭被懲戒又被包容。
“哦,對了顏顏,我要坦白。去白姨家之前我燉了一鍋海蛤墨魚湯,滋陰補腎的,回去一起喝了吧。”
“陶婉,你怎麽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