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染不在， 白書一飯吃不香， 覺也睡不安穩， 實打實體會了一把相思成疾的滋味。她人不在狀態， 感覺遲鈍了很多，等發現經常有人遇到自己就拐著彎走路， 還竊竊私語，已經是好幾天以後的事了。

　原本按照她在學校的知名度， 受矚目不算是奇怪的事。可這一次受到的關注顯然與過往不太一樣， 她能明顯感覺到他人目光的異樣。而且不止是陌生人， 連她熟悉的朋友偶爾也開始顯出欲言又止的神態。

　白書一原本沒精力搭理這些，還打算周末去看看花染。但顧晚、蘇顏約了溫執筠和白朝一起去她家， 叫她一定要把時間空出來， 她這才意識到問題比想象中更嚴重。

　五個小夥伴同處一屋，房間裡卻無比安靜，最後還是顧晚被推了出來， 硬著頭皮開口道：“小白，你上次發貼澄清之後還有沒有去貼吧看過？”

　白書一之前隱約猜測到可能是這件事的遺留影響， 所以才不打算再理會。

　“我看過一次， 發現帖子被刪， 就沒理了……怎麽了嗎？”

　顧晚看了蘇顏一眼，意思是叫她來說，蘇顏無奈開口道：“那個帖子確實刪了，但後來出了好多別的帖子……”

　“什麽帖子？還是說我玩弄別人的感情嗎？”

　溫執筠見不得兩人這樣溫吞，打開手機給她看。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貼吧管理都封不過來。據說原本那個帖子就是因為有人在下面貼這些照片，管理才刪帖的。”

　“照片？”白書一聽得莫名其妙，伸頭一看，發現屏幕上是一張模糊的照片。照片不是很清楚，只有影影綽綽的兩個身影，打著傘站在大雨中的馬路邊，“這個不是……”

　白書一話還沒說完，顧晚已經迫不及待地問道：“是你嗎？”

　“是我啊，這是暑假和學妹一塊兒出去玩的時候，怎麽啦？怎麽會有照片，誰拍的？”

　“完了！”顧晚一屁股坐到床上，泄氣地道，“你怎麽在馬路邊親人家，就算是玩鬧也該回房間裡親啊，現在是說不清了。”

　“不是我親她，是她不小心碰到我的……等等，為什麽說這個？”

　蘇顏神情嚴峻，皺著眉道：“現在別人說你是同性戀，這些照片都是證據。”

　溫執筠還在給她翻照片，指著其中一張道：“其實其他都還好，就是這張，看起來太像是在接吻了。照片雖然不清楚，但你的人很有辨識度，只要見過你的都能認出來。”

　“那學妹呢？她的臉有沒有被拍到？”

　白書一著急的樣子看得顧晚一陣來氣，“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擔心那個學妹，我看就是她拍的。否則怎麽會隻拍到你的臉，沒拍到她的？”

　顧晚有個毛病，一事關自己在乎的人脾氣就急，一急起來就無法冷靜。

　蘇顏無奈地拉住她，對白書一道：“她的臉隻拍到一點點，不是很親近很親近又知道你們關系的人，應該看不出來。”

　白書一松了口氣，見顧晚也不知道跟誰生悶氣，反而安慰起她來。

　“晚晚你別氣了，不會是學妹做的。她就算再怎麽氣我，也不可能用同性戀這件事詆毀我。而且那時候她就在我身邊呢，怎麽拍啦？”

　“那就是她找人拍的。”

　白書一哭笑不得，“你的腦洞可以大過天了，當我們演無間道啊？”

　“你還笑，有什麽好笑的？我們自己說說也就算了，你知道別人是怎麽看待同性戀的嗎？”

　“同性戀怎麽了？怎麽就看不起我們了？”這件事溫執筠才最感同身受，好不氣憤地道，“要讓我知道是誰傳的，我非得打斷他的腿。”

　她溫馴了那麽久，突然小太妹起來，說的話帶著一股匪氣。白朝按住她不讓她添亂，對著白書一道：“書一，這件事一定要弄好，否則鬧大就糟糕了。”

　他曾深受相似的流言所苦，知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雖然白書一比他要堅強勇敢得多，但他仍不希望她因這種事受到傷害。

　白書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慢慢地道：“其實帖子說得也沒錯，雖然不是和學妹，但我喜歡的人確實是女孩子。我確實是同性戀。”

　顧晚覺得自己真的要被她氣瘋了。

　“你乾嗎那麽淡定，乾嗎一副認命的樣子。這件事是這件事，那件事是那件事。你喜歡誰我不管，可我不允許別人這樣說你。”

　“晚晚你別激動，我們這不是來解決問題的嗎？現在好好想想整件事發生的經過，先找到著手的突破口。”

　妹妹和女友像是兩隻一點就著的炮仗，白朝熄滅了這個又忙不迭去踩滅那個，真是焦頭爛額。

　蘇顏也道：“沒錯，得解決問題。我思考了很久，覺得這次的帖子和上次的帖子不是同一個人……或者說同一批人發的。上一次的帖子有貼吧管理的支持，但這一次他們刪都來不及刪，性質也惡劣很多。”

　“難道還有兩撥人看小白不爽嗎？”顧晚看了看白書一，覺得自己這個朋友挺招人喜歡的，怎麽還能有那麽多人不喜歡她。

　“可那樣的話他們不該聯和起來對付書一嗎？為什麽管理會開始刪帖子？”

　白書一足夠聰明，卻皺著眉沉默不語，還是蘇顏道：“大概是因為……這次牽扯到了別人。小白，我真的覺得你該去找那個學妹聊一聊，她肯定知道了的。”

　溫執筠一直好奇白書一喜歡的究竟是誰，只是這家夥平日裡嘮嘮叨叨，遇到這種事卻嘴巴超緊，其他三人還一點兒都不逼她，快給她憋死了。

　“白書一，我求求你了，那個學妹到底是誰？都什麽時候了，你死也死得讓我們明白好不好？”

　“小白，你還不相信我們嗎？這件事鬧到這個地步，你也確實該說出來了。”

　顧晚點點頭附和道：“對，還有你喜歡的究竟是誰？我們五個人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到了這個境地，白書一也確實不好再隱瞞了。

　“那個學妹是高二（3）班的穆芊芊。”

　“穆芊芊？我怎麽覺得有些耳熟？”顧晚總覺得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只是想了半天想不起來，還是白朝記性好，問道：“她是不是給我們協會寫過信？”

　蘇顏也回憶起來，“我記起來了，她那時候和朋友鬧了別扭……是你去調解的對不對？”

　“對，就是她。但我真的覺得，之前那件事不是她做的。”

　“和她鬧矛盾的朋友叫什麽來著？我記得是發小對不對？關系很好的。”

　幾個人說起一點兒也就都慢慢記起來了，因為這件事還挺特殊的，所以都有點印象。

　“叫唐盈，後來和好了。鬧矛盾還是因為穆芊芊和之前幾個孤立她的朋友冰釋前嫌來著。”

　顧晚一拍手，“她這是為朋友抱不平啊。”

　幾個人和穆芊芊都有接觸過，覺得這小姑娘很單純沒心思，什麽都往外說。包括那些孤立她的朋友是因為在貼吧看了一個帖子，還說幸好那個帖子刪得及時。

　“所以……有沒有可能是她這個朋友？又是和貼吧有關，也太巧了。”

　白書一努力回憶唐盈的模樣，隻依稀記得是個高高瘦瘦的女孩子，長得雖然不錯，但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很讓人敬而遠之。

　“如果之前的事是她做的，那之後的事呢？”

　“之後的事明顯就是和你有大仇……啊！”顧晚說著說著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和你有大仇，我記得那誰，那個欺負過我哥的是不是還有一個在咱們學校？”

　“就算不在校內，只要看到了這件事，也有可能這樣做。”

　白朝特別不安，“如果真的是他們……”

　白書一知道他在想什麽，“朝朝，就算是他們和你也沒關系，我才不會認輸呢。”

　“要真是他們，我這次非打折他們的腿不可。”

　溫執筠原本就很會打架，練了那麽長時間的跆拳道後，身手更是好得不得了，能同時撂倒他們四個。

　白朝見女友越來越暴力，很有些憂愁，“執筠，你可別再打架了，好不容易和阿姨關系緩和一些。”

　溫執筠撇撇嘴，“我這個媽可比我親媽明白事理，你來看我之後她就不關我禁閉了。還說我罰我不是因為我打架，是因為我衝動，給家裡丟人。讓我以後打人套麻袋打。”

　“……”

　眾人一陣無語，最後還是白書一道：“打人是不能打的，但我會先去找學妹問一下情況。”

　“我現在擔心的是事情會不會鬧到學校那邊，這個影響太不好了。”蘇顏這些天聽到不少關於白書一的流言蜚語，說難聽倒也不是太難聽，但偶爾有些很是下流。

　白書一歎口氣，為自己的事煩擾到朋友而抱歉。

　“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和學妹不是那種關系，就算學校找我也是這句話。”

　溫執筠最受不了白書一的磨磨唧唧，這時候還惦記著她故意忽略了的問題。

　“你和學妹的事是要說清楚……但我更想知道，你喜歡的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