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為絲夢杯帶來了一股新風, 不同於其他兩位評委, 他點評選手和作品更看重時尚感。加上他風趣幽默, 很快吸引了一大批年輕人。
而有目共睹的是, 與他的同事蕭貞不一樣,Kevin十分看好花染, 第一次點評就對她的作品大加讚賞。因為他給予的高分,花染在第三場比賽拿到了首個第一名。
對於Kevin的誇讚, 花染自然十分受寵若驚。而更讓她覺得不自在的是, 對方看著她的目光似乎總是充滿了“慈愛”。
被一位大不了自己幾歲的英俊男性用這樣的目光鎖定, 足以叫花染毛骨悚然。
白書一提早知道了結果,卻還是在看節目的時候尖叫出聲, 抱著花染激動不已, 甚至把新評委從頭到腳誇了一遍,連危機感都沒來得及產生。
花染見到她那麽開心,原本有的一點不安也消去了。
比起她們兩人的開心與激動, Kevin本人則沒有那麽幸運了。
蕭貞看完節目後已經黑了臉,Kevin與她相處多年, 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 乖乖地正襟危坐等候發落。
“這就是你說的會自己權衡?”
蕭貞覺得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可事已至此已經無法再更改。
Kevin企圖為自己辯解,“這不能怪我,Sophia你看到了,她的作品……我真是愛死它了。我們女兒很有天賦,就像你一樣。我沒辦法違背本心給她低分, 前兩場的比賽真的太委屈她了!”
蕭貞揉了揉腦袋,似乎在努力冷靜,“她是我的女兒,不是你的……Kevin,我同意你接替評委的位置是因為你說自己絕不插手這件事,你說自己會保持客觀。”
“好,她不是我的女兒……暫時。但我很客觀,不客觀的是你。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只要我們好好培養她,再過幾年她一定會有一番成就的。”
“她的感情很細膩,而且富有創造力,難得的是還有耐心和恆心,她的努力應該獲得回報,我覺得自己給出的分數非常公平。”
“是你以為的公平……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Kevin,她會受到傷害的。她年紀那麽小,也還沒有十全十美,別人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到她的弱點攻擊她,尤其是在知道我們的關系之後。”
蕭貞從來無法理解Kevin,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從小就充滿了浪漫情懷,熱情又義無反顧。她曾經把無法釋放在女兒身上的母愛加諸在他身上,可當他變了之後,她越來越無法再把他當成是曾經的那個小女孩。
他熱烈的感情幾乎灼傷她,她避了又避,退了又退,卻總是無法徹底拒絕他。每一個理由都會被他解決,畢竟他是能因她一句“我不喜歡女人”而不聲不響跑去改變自己性別的人。
“不Sophia,這次我不會認錯的。她參加了這個比賽就已經在風口浪尖上,我了解Sue,她絕不會放過小染那麽好的招牌。”
“我知道你不懂該如何愛人,所以無論你怎麽對待我都沒有關系,因為我愛你。可小染不同,你不能用對待我的方式對待她。她沒有愛你的義務,而你卻有那個責任。你如果想保護她就請認同她,而不是用自己傷害她的方式讓她避免別人的傷害,這根本就是……就是本……本什麽末來著……”
“本末倒置……”
“對,就是這樣!”Kevin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繼而笑道,“Sophia老師,看來我的中文還有進步的空間。”
蕭貞的臉色稍稍好了一些,注視著Kevin明亮如寶石的眼睛,心口終究還是不免產生了幾分躁動。
她確實無法理解Kevin,無法理解他對愛情的執著,也無法理解他為什麽會愛上自己。明明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人,明明他們有著巨大的差距與鴻溝,明明注定不可能得到別人的祝福。
蕭貞閃躲開目光,歎息了一聲。
“你是對的,所以我才沒有資格成為她的母親。小染已經拒絕了我,或許我不再出現在她面前才是最好的。”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承認我是對的,這太神奇了!”Kevin顯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蕭貞不信道:“怎麽可能,你小時候我經常誇獎你。”
“誇獎歸誇獎,那是對小孩子的敷衍,我長大之後你就再沒認同過我了。每次都是‘噢Kevin你不能這樣’,要麽就‘這是不對的Kevin’,或者是‘你真是瘋了Kevin’。”
蕭貞發現似乎確實是這樣,無奈道:“因為你真的太瘋了,我沒想過自己教的孩子會那麽不聽話,甚至還……”
變性這件事當初鬧出好大的風波,Kevin的父親大概也是怕他再做出更瘋狂的事,竟然真的松口了。只要蕭貞同意,他就不再乾預兩人的事。
可事實上,蕭貞那時候一直都在拒絕他。
“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說實話性別對我來說沒有什麽意義,如果它成為了我愛你的阻礙,那我就改變它。”
“你就沒想過自己會愛上別人嗎?”
“那是不可能的事,我知道。”Kevin看起來很洋洋得意,蕭貞看不了他這樣的臉。
“可就算你做了那麽多,我也不一定會愛你。你知道,我並不對此感到愧疚。”
Kevin搖了搖頭,“不,我確信你會的。我不是指你會愧疚,因為那樣我就不會做這件事了。但我確信你會愛我,因為你自私又現實,你會選我的,因為我是最愛你的人。Sophia,不論有多少困難我都會一個個解決,我會讓你知道選擇我不會有錯。”
“你真的很狂妄自大,無論爵士還是我都沒這樣教導過你。”
“可你們教了我堅持,我知道已經是最後關頭了。小染是你最大的遺憾,我會努力幫你消除這個遺憾的——當然,不是用傷害她的方式。”
“就如你所說,她或許會因為這個比賽受傷,那我們就保護她。你過去是沒辦法給她太多的關愛,但現在也不遲。難道她拒絕你你就真的什麽都不做了嗎?你可以有自己的選擇,選擇再次拋棄她還是愛她?”
蕭貞苦笑道:“你說這些似乎特別有說服力……我只是怕會煩到她,讓她更受傷。”
“也對,畢竟你真的很不擅長這些事。不過還好你有我,我是這方面的專家。”Kevin自信滿滿地道,“相信我,我們會給予她恰到好處的愛。”
蕭貞被他煩了那麽多年,覺得他的話沒有絲毫說服力。
“我覺得你根本不知道恰到好處怎麽寫……”
“不不不,相信我,我雖然為愛瘋狂,但絕不是沒有分寸的人。”
“好吧……但請注意,是我的愛,不是我們的,你根本不是她的誰。”
“怎麽會……”Kevin故作驚訝,蕭貞瞪了他一眼,讓他及時改了口,“因為你曾把應該給她的愛都給了我,所以我現在要還給她,這個理由行不行?”
“詭辯。”
“不不不,我覺得是該讓事情回到正軌了。你的母愛該去哪裡去哪裡,請給我新的愛,拜托。”
蕭貞嫌他靠得太近,一邊推開他一邊道:“保持距離紳士,請記住自己現在的性別。”
Kevin離開了一些,拍了拍胸口,有些遺憾地道:“雖然男女對我來說沒有差別,但現在才發現男性也很很多不便。”
“後悔了?”
“不,這也是一種人生體驗,大部分人一輩子都體會不到。我從小就不喜歡性別的束縛,整天被嘮叨女孩子要怎樣,男孩子要怎樣,太煩了。你看到我爸爸的臉了嗎?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嘮叨我。”
“用傷害身體的方式?”
Kevin無所謂地道:“改變難免會帶來一些痛苦,關鍵是它值得的。好啦,這個話題說好了不再討論的。還是說你現在發現更喜歡女孩子的我?如果是那樣,我可以再變回去。”
蕭貞想起司瞳說的那句話,最後搖了搖頭,“別再瞎折騰了,去睡吧。”
“那晚安,Sophia 。”
Kevin親了親她的臉頰,道了晚安。蕭貞看著他離去,心口又漸漸疼了起來,她和Kevin一點兒也不一樣,甚至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樣。她曾不相信愛,Kevin或許讓她改觀了一些。但現在她仍不懂愛,更不懂怎麽愛人。
可她知道Kevin說得沒有錯,小染做了選擇,她也需要做出自己的。愛一個人是很難很難的事,甚至那個人或許根本不需要她的愛。
可愛就在這裡不會消失。
忍耐愛意或許是一種保護方式,但能用溫柔的方式展現才更難能可貴。
她不會強求結果,但至少要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她只希望自己現在開始學還不晚,也希望這些年努力的成果真的能成為保護女兒的力量。
作者有話要說: Kevin的出現其實對另一位小天使的意義更加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