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染大概是真的累了, 一路都沒有醒, 等到被叫醒時車已經到了藥店門口。
白文雪因為女兒自作主張跑去接花染, 刻意和孟芸調了個班等著兩人回來, 這時見有車停到門口忙不迭地迎了出來。
白書一扶著花染一塊兒下車,駕駛座也在這時打開了。
“小染怎麽樣了?”白文雪顧不上教訓女兒, 見花染面色潮紅,頗擔憂地道, “怎麽那麽嚴重了?前兩天沒吃藥嗎?”
白書一當時就那麽一說, 哪裡知道烏鴉嘴真的說中了?隻得打哈哈道:“可能吃得不夠及時吧。染姐姐今天去醫院開了藥, 晚上好好休息看看。”
“白姨我沒事……”
白文雪招呼兩人進門,“你就說沒事沒事, 現在正換季天氣冷得快, 你又是比賽又是工作還要學習做飯的,不累到才怪。之後上班和做飯暫停,這又不著急。”
“白姨……”花染因自己讓白家母女操心而十分愧疚, 還想再掙扎幾句,白文雪已經轉移了注意力。
“這位是?”
許諶忙不迭地道:“白姐你好, 我是深深的小舅舅, 擔任這次比賽的部分攝影工作, 今天順路送小染回來。”
白文雪見他相貌堂堂,穿著得體,言行舉止十分有教養,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
“原來是許先生,謝謝你。進來喝杯茶吧, 辛苦你了。”
許諶推脫道:“不用了,把人安全送到我也算完成了任務。待會兒還有事就不多打擾……小染,你好好休息。”
花染受他頗多照顧,真誠地道謝。
“謝謝你,許先生。”
白書一也道:“謝謝叔叔送我們回家,你路上小心呀。”
許諶沒有多逗留,等他一走白文雪就嘮叨開了。
“你這小家夥又自作主張,大晚上在外面多危險?”
花染見白書一挨教訓,忙不迭地道:“白姨,是我不好。”
“和你沒關系,她這個毛病不是一次兩次了。要是能幫上忙也就算了,可她一個小孩子也開不了車,還得人家給她送回來,去了給你添亂。”
白書一耷拉著腦袋一副認真聽訓的樣子,手上卻很不老實地撓著花染的手心,顯然沒真的在反省。
白文雪到底顧及花染生病,暫停了教育女兒的大業。
“晚上回去再教訓你。”
“誒……可我想陪染姐姐,她還生病呢。”
花染心突了一下,趕緊拽了拽她的手,有些慌張地道:“不用了小白,傳染給你就不好了。”
白文雪也道:“你幫小染安頓好,明天再來看她。就你那個睡相,別讓她病情加重就不錯了。”
白書一無奈,隻得道:“那好吧……染姐姐,我先陪你上去。媽媽,我等你下班就來。”
時間已經九點多,白文雪上到那麽晚肯定是在等她倆,白書一也確實不安心讓她一個人回家。
“去吧,你也吃點藥。”
白書一扶著花染回房,忍不住唉聲歎氣。
“小孩子還真是不方便。”
花染見到她之後就安了心,這時候也能顯出幾分笑容了。
“就算不是小孩子你也應該和白姨講一聲先。”
“我有講嘛。”
“你那叫先斬後奏。”
白書一嘟了嘟嘴,“好啦,我知道錯了,你還生病呢,就不要訓我啦。先洗澡嗎?洗完好好睡一覺吧。晚上不能陪你,你可要自己注意呀。”
她嘴裡說著囑咐的話,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你沒吃晚飯嗎?”花染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你什麽時候到的?等多久了?”
“哎呀,沒多久啦。我去給你收拾衣服,你先坐一會兒。”
白書一鬧了個大臉紅,還想遁走,花染拉住她。
“小白……”
“染染你怎麽了?”白書一見她眼眶發紅,心裡有點慌慌的,坐到她身邊連聲道,“是哪裡難受嗎?還是受委屈了。”
花染隻覺得自己這段時間越發脆弱,竟然無時無刻不想著依靠白書一。
“你不要對我那麽好。”
白書一抱住她,不解地道:“為什麽呀?”
“因為我不值得……”
白書一驚訝地道:“竟然還有這種事?我怎麽不知道!”
她說著就去親花染的眼睛,牢牢抱著她不讓她逃走。
“這種事本人說得都不算,因為我覺得自己對你遠遠沒有你對我好。”
花染攬住白書一,心中因她的溫柔愈發苦澀。
“小白,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麽樣的?”白書一每說一句話都越發親昵,用臉和唇蹭花染的臉頰和耳朵,壓低聲音像是在鼓勵她放棄思考,“你想得太多了染染,我們一切都很好。如果你有別的事煩惱,可以告訴我。我的建議或許不成熟,但沒準也能盡一點兒綿薄之力。”
花染知道白書一是在扯開話題,順從地避開了這個叫人為難的命題。
“今天……”
白書一安靜地聽她述說煩惱,聽她宣泄不知該向誰責問的委屈。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不是我放不放棄恨她的問題,而是我或許根本沒有立場恨她。”
白書一摸著她的頭髮,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覺得感情是很私人的東西,所以說喜歡討厭還有愛恨這一類情緒的時候沒有考慮立場的必要。當然,她或許有她的苦衷,可那不能成為她要求你來原諒她的借口。”
無論是花染還是白書一,在年紀上來說都不算大。但或許是因為經歷的原因,兩個人又都有著同齡人不曾有的成熟。
她們一個過早成長,一個不肯長大,卻有著同樣的孤獨感以及過多的愁思。
這也是她們能相互理解產生共鳴,以及互相鍾情的原因。
“但是染染,我覺得你會那麽難過並不是因為無法原諒她,而是害怕自己原諒她。”
“你不想相信蕭阿姨是別人口中那種人,又太過善良,你知道那代表著你終究要諒解她。”
“可諒解代表了什麽呢?代表了母女團聚皆大歡喜嗎?那你過去受得苦又算什麽?你害怕的不是諒解本身,而是自己無法去愛她。”
“究竟是作為一個不相乾的人原諒她,還是作為一個女兒恨著她,你不知道自己該選哪一個,而哪一個都讓你覺得痛苦。”
是的,白書一完全說中了她的心事。真相是什麽或許根本不重要,她害怕的就是如此簡單又自私的選擇。
“小白……我做不到……”
白書一知道她說做不到什麽——她做不到在作為女兒的同時原諒母親。
“做不到就不要做了,這個選擇原本就不是你該做的。當初是誰造成了這個結果,那現在也讓誰來選擇好了。你既不卑劣也不懦弱。”
白書一抬起她的頭,親吻她的唇角,“你是我知道的最好的人,所以我不想你再受委屈。無論蕭阿姨做了什麽樣的選擇,我都會陪著你。會成為你的朋友,成為你的親人,也成為你的……”
她最後的兩個字隱沒在了花染的唇瓣之間。
“等等小白……”
花染害怕將感冒傳染給她,卻又無力阻止她的行動。
“我餓了,染染。”白書一不讓她退縮,帶著幾分醋意道,“你在休息室的時候為什麽推開許叔叔?”
“我……我沒有……”花染面對白書一的秋後算帳,心口慌得發悶,又癢得發疼。
“你有……我看到了。”
白書一親一口,說一句,像是在故意折磨她一樣。
“你好慌張……”
花染無力地圈著她的脖子,嗚咽道:“我不想你誤會……”
“誤會什麽?誤會他喜歡你嗎?還是你喜歡她?”
太羞恥了。
花染搖頭不肯再接話,白書一卻不肯放過她。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我知道的……你喜歡……”
花染害怕她把自己的心事說出來,慌亂地打斷了她的話。
“小白……”
白書一笑嘻嘻地看著她,撒嬌道:“親我一下吧染姐姐,你親我我就不說了。”
她現在經常“染姐姐”“染染”混著叫,花染有時候根本反應不過來。但她漸漸也摸索出了一些規律,在人前的話她會叫染姐姐,可人後叫這三個字,促狹的意味一定大過稱謂本身的含義。
“會傳染給你的……”
花染落在白書一手裡,那是半點兒無力抵抗,一切拒絕都像是垂死掙扎一樣。
“那就傳染給我吧,你要快快好起來。”
有的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佔便宜也能說得大義凜然。
花染鬥不過她,隻得象征性地碰了碰她的嘴唇。
“不是這樣啦……”白書一嘟著嘴讓她親,小孩子似的,沒有一點兒害羞的樣子,“明明親過那麽多次了。”
花染臉燒得通紅,已經分不清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害羞。
“你為什麽……”
為什麽能那麽不害羞呢?
女孩子的話,還是稍微再矜持一點兒吧。
“因為我最喜歡你了嘛。”白書一不指望她了,哼哼唧唧地湊上來,“喜歡親喜歡的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吧?”
是啊,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花染昏昏沉沉地想,所以自己那麽沉迷於被小白親的這件事,是不是也很正常呢?
因為是那麽甜蜜的吻和擁抱,可以讓她忘卻一切煩惱。只要有小白在她身邊,無論什麽艱難困境她都可以跨越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白文雪:我還在等你下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