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 你今天又請假啊?做男人那麽嬌氣可不行。你不會踢足球, 羽毛球總會的吧?”曾劍長得人高馬大, 說話帶著痞氣, 動作輕佻地拍了拍白朝的肩膀,“來和我打打啊。”
白朝個子不算矮, 但瘦弱伶仃,被他這一拍立即東倒西歪。
“我、我打得不好, 還是算了。你要不和王文濤一起打吧?”
“嘖, 真沒用。那行吧, 我們先打著,你反正沒事, 幫我們去買兩瓶飲料行不, 我要可樂,文濤要果汁。”
曾劍疑問句說出了陳述句的語氣,根本不容白朝拒絕。
“好……”
白朝休息了好幾節體育課, 幫兩人也買了好幾次飲料。兩人從沒給過他錢,他也從來沒想到過要問兩個人要。小賣部離操場有段距離, 白朝花了十分鍾才買回來。
曾劍明顯等得不耐煩, 一邊開他遞過來的飲料一邊抱怨道:“我說白朝, 去個小賣部要那麽久嗎?大半節課過去,冷飲都變熱飲了,說你娘們還真不假。”
王文濤喝了一口果汁,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白朝體力不好,別說了。白朝, 你別介意,他這人就是這樣,心直口快。”
“是我不好,下次我再快點。”
白朝感激地朝著王文濤笑了笑。
曾劍瞥了他一眼,嘴裡一口氣喝了大半瓶可樂,手裡羽毛球拍一提,對著白朝道:“白朝,文濤有點打累了,你陪我打一會兒吧。”
“可是……”
白朝心眼實,想著答應過妹妹體育課要請假的,頓時為難了起來。
王文濤顯露出了擔憂的樣子,問道:“怎麽了?難道是上次我們不小心撞到你的地方還沒好?讓我看看。”
他說著伸手去掀白朝的衣角,把他嚇得連連後退。
“沒有,不是的,已經好了,我沒事了。”
“好了那就打啊,總是請假怎麽回事?搞特殊啊?別人還以為我們把你傷得多嚴重呢。”
“是啊,其實養得差不多該好好動動筋骨才對,羽毛球沒足球那麽激烈,應該沒問題的。曾劍那麽有興致,你就陪他打打吧。”
他們一個軟一個硬,白朝根本招架不住。他想著自己休息了好幾節課,這次又不是踢足球,應該問題不大,點頭答應了。
“那好吧。不過我真的打得不好,你到時候不要介意。”
“哪裡來那麽多廢話,真是矯情。和溫執筠她們幾個女生關系好,也把自己當女生了?”
“好啦曾劍,你也別說了。”王文濤一邊把羽毛球拍遞給白朝,一邊打圓場,“白朝加油啊,挫挫他的銳氣。”
白書一觀察了兩個星期,到現在也還沒有什麽發現。觀察比她想象的不容易,跟人更是困難。白朝在教室的時候十分安靜,別說出教室了,和人說話都很少。
她在吳古月的指點下知道了曾劍和王文濤的長相,發現兩個人一般很少去和白朝搭話。但每次有女生和白朝說完話,他們總是會過去一下,似乎是在起哄。
三個人偶爾也一起去過小賣部,只是她們這邊三個人配合還不夠默契,全跟丟了。
她聽不到聲音,但只看相處模式就覺得哪裡有點怪怪的。一直無功而返叫她有點泄氣也有點安心,繼而漸漸有些放松了下來。
今天一班的幾位老師去開研討會,給她們發了試卷小測。一班學生別的不敢說,做試卷的速度都不慢,這時候基本已經全做完了。白書一見別人看書的看書,做課外題的做課外題,想著反正沒事正好瞧瞧白朝體育課上得怎麽樣。
她的望遠鏡是趙興興送的,倍率不低,望到操場也沒什麽問題。只是操場人不少,她找白朝找了好一會兒。
王文濤和曾劍果然和他在一起,三人似乎在說什麽。當白書一看到曾劍把羽毛球拍塞到白朝手裡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眼角突然一跳。
“小白老公,你在幹什麽呢?上課時間拿著個望遠鏡亂張望,我這個做班長的可不能假裝看不見。”王玲見已經沒人在寫卷子,正準備讓各課代表提早收上來,結果一站起來就發現坐在窗邊最後一排的白書一拿著個望遠鏡望窗外。
班級其他同學一聽是白書一在做什麽新鮮事,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向了她。
“是在看什麽呀?”
“發生了什麽事嗎?”
尤其是她周圍的幾個女生,已經準備圍過去湊熱鬧了。
白書一突然站起身,望遠鏡隨之摔到了地上。眾人只見她幾乎是飛奔著從教室後門跑了出去,教室裡隻留下了一句話,“班長,我請個假。”
羽毛球拍飛過來的一瞬間,白朝下意識地偏了偏頭。原本衝著眼睛過來的球拍砸到了額角上,隨著一聲悶響,他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白朝隻覺得一陣劇痛和暈眩,眼前一片發黑,耳朵嗡嗡作響。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到身邊有人問他有沒有事,捂著傷口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你看,我就說他沒事吧。”
他聽到了曾劍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升起了一股想要嘔吐的欲望。
“臥槽,你不會要吐了吧?”
曾劍見他捂著嘴,立即後退了幾步。
王文濤也沒有要去幫他的意思,隻遠遠地站著,問道:“白朝,你要不要去一下醫務室啊?”
白朝不想哭,也知道自己不能哭,可眼淚根本不聽從他的意志。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為疼痛哭還是因為明白這件事的性質才哭,只知道自己又要給爸爸、媽媽還有晚晚添麻煩了。
從小到大,只有他才會遇到這樣的問題,所以這一定是他不好。因為他又奇怪又懦弱,明明是哥哥卻還要妹妹照顧,所以才總是會被人欺負。
“我說文濤,不會真把人砸壞了吧?”
“讓你下手那麽重,看你到時候和老師怎麽說。”
兩人似乎已經不打算再演戲,在白朝面前肆無忌憚。
“還能怎麽說?不小心弄的唄,不好意思,我道歉。賠醫藥費,不差錢。”
兩人說話期間,白朝一直坐在地上,下課鈴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行了行了,現在怎麽辦?帶他去醫務室?”
“王文濤,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老好人裝久了是吧?別管他了,自己會回去的。”
“那其他人呢?”
“還有什麽其他人?白朝這小白臉除了女生緣好,你看看班級裡哪個男生會管他?”曾劍看了看四周,大聲問道,“你們誰敢過來扶他去醫務室?”
下課鈴響起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趁機走了,這時候剩下的幾個收拾器具的男生也假裝沒有看到這邊的情況。
“你看吧,我就說——”
“朝朝!”
白書一幾乎是撞開半掩的鐵門,衝進羽毛球場的。她一路衝刺過來,連氣都不敢喘全,就怕白朝出點什麽事。
白朝在聽到白書一的聲音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沒有暈過去。可是,在這道聲音傳進耳裡之前,他幾乎完全沒有在思考。全班的男生,除了他自己之外全都知道王文濤和曾劍在針對他,這件事把他徹底擊垮了。
“朝朝,你沒事嗎?”有一雙手扶住了他,溫暖又有力。白朝太熟悉這雙手,也太熟悉這個聲音了。
“書一……”
“你流血了,我扶你去醫務室。”
“我沒事……”
在他只會哭的時候從來都是妹妹和這個小他兩歲的女孩子在保護他,安慰他。作為哥哥和朋友,他只會給小白添麻煩。
白書一一邊架起白朝的手臂把他扶起來,一邊道:“先別說話,我們去醫務室處理傷口。”
白書一的突然闖入讓曾劍和王文濤愣了好一會兒,開始的一點兒不安隨著她一路的無視變成了惱怒。
“喂,你誰啊……”
“曾劍!”王文濤見曾劍要發飆,開口道,“這是白書一學姐,你忘了啊,開學典禮講過話的。”
曾劍“哦”了一聲,口無遮攔地道:“原來就是她啊,那什麽搞笑的‘全民老公’。小白臉就是小白臉,連學姐也能勾搭上。”
白書一已經氣得臉色發青,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扶著白朝往外走。
“喲,還瞪人。什麽學生會,學生會長的,老子可不怕你。”
“好了曾劍,少說幾句吧。”
“少說幾句個屁,要不是你說要慢慢折磨他,老子需要忍那麽久嗎?早就看他不爽了,抄個試卷都要廢話,什麽玩意兒。溫執筠還看上了這種小白臉,老子廢了他。”
白書一從沒有遇到過像曾劍這樣的人,也從沒有這樣憤怒過。可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一定不能衝動。不要說一個女孩子對上兩個男生有沒有勝算,隻說自己還扶著朝朝就絕對不能意氣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