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染到達醫院的時候, 病房裡正亂作一團。她看到白書一幾人和醫生一起圍在床前還以為是陶婉出了什麽事, 頓時緊張不已。
“小白, 這、這是怎麽了?”
白書一看到她, 幾步迎上前來激動地拉住她的手道:“染、染姐姐,婉姐姐醒了!”
花染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再定睛一看,只見陶婉半眯著眼睛躺在病床上, 雖然仍是安靜, 但狀態與之前昏迷不醒的模樣有著明顯區別。
她亦是驚喜激動, 對著剛給陶婉檢查完身體的醫生問道:“醫生,她真的醒了嗎?”
醫生點了點頭, “病人現在還有些虛弱, 剛開始這幾天可能不會清醒太久,說話也有困難。之後還要再做一些檢查,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能康復了。”
“太好了。”
她這一聲“太好了”是所有人的心聲, 歷經半年,壓在眾人心頭的陰霾終於開始消散。
陶婉醒來不多久就睡了回去, 為了不打擾到她休息, 生日會只能推遲舉行。
接下來幾天陶婉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 也能慢慢吃一些流質的食物,只是一直還無法說話。剛開始的時候她似乎很不安,後面幾天情況才好了一些。
體檢結果出來,各項指標都還不錯,醫生說現在只要等她慢慢恢復就可以了。眾人沉浸在喜悅之中, 都沒發現陶婉的異樣,直到周末這天陶婉能夠開口說話,蘇顏和白書一才發現了不對勁。
兩人這天起了個大早去醫院看陶婉,結果進門後沒在床上看到人,差點魂沒嚇掉了。還好蘇顏很快在廁所發現了她,這才沒釀成風波。
但當兩人想把她扶到床上去的時候,陶婉表現出了抗拒的姿態。
“婉姐姐,你是想上廁所嗎?那我和蘇顏在外面等你?”白書一還沒察覺到異樣,蘇顏則終於從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中看出了什麽。
在她印象中,過去的陶婉可從沒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小白,你有沒有覺得……她有點不對勁。”
“婉姐姐不對勁好幾天了,醫生說她剛醒過來意識可能不大清楚,所以會怕我們。”
“你是不是傻啊,她都能下地走了意識還不清楚?你去叫醫生過來,我在這裡陪著她。”
“啊?哦哦。”兩人合力把陶婉扶到了床上,結果對方鑽進被子後就不出來了。
蘇顏有很不好的預感,白書一哭喪著臉道:“蘇顏,你說她是不是……不認識我們啊?”
“不要廢話了,快去叫醫生。”
蘇顏嫌她墨跡,把她趕走了才拍著被子道:“陶婉……陶婉姐,你知道我倆是誰嗎?”
陶婉沒有回答她,往旁邊挪了挪身體。
蘇顏回想了一下她這兩天的反常,感覺除了失憶也沒別的可能了。
醫生很快來了,蘇顏和白書一又是安撫又是說好話,陶婉這才讓醫生做了檢查。兩人發現她倒不是真的害怕兩人,但就是要哄著才能聽話。
白書一在叫醫生的時候就給白文雪打了電話,等白文雪到達醫院,醫生也已經檢查完畢。
身體方面恢復得很好,就算過幾天出院也沒有什麽大問題。但精神狀態確實不大像正常成年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暫時的。
轉到精神科複診之後,醫生最終確定陶婉是患了心因性失憶症。而且她是全盤性失憶,包括自己的生活背景,姓名等等也全部忘記。
能夠醒來原本是件好事,可這下大家都有點懵。
“家屬不要太悲觀,患者的情況很有可能是暫時性的。她對現在事物的記憶沒有太大問題,也沒出現情緒過於激動或者反應遲緩的現象,我判斷過不了太久說話能力也會恢復。家屬要保持樂觀的心態,這也有助於患者恢復。”
“接下來再留院觀察幾天,身體要是沒有大礙可以帶她回家就近照顧,定期來醫院複診就可以了。”
幾人從會診室出來,都有些沉默。
白書一見氣氛沉重,故作輕松地道:“婉姐姐一定很快就會恢復的,而且她能醒過來已經很好了,其他我們慢慢來嘛。”
除了這樣還能怎麽辦呢?
“也只能這樣了,今天回去收拾一下房子,一一你先和媽媽一間,把房間讓給小婉。”
白家雖然不缺房子,但也正因為不缺所以沒留客房。陶婉的情況當然是住家裡照顧比較好,只能暫時讓白書一把房間讓出來。
”白姨,我那裡不是還一個房間嗎?讓陶婉姐和我住一起吧,反正就在隔壁。”
“唉,那怎麽行,你一個學生還馬上就要高考了。”
蘇顏笑道:“其實就是個住的地方,我晚上把她領回去就行了,大多時候我不是也在您這邊嗎?而且她原本還是我的監護人,住在一起剛剛好。”
現在也不知道誰是誰的監護人了。
白文雪歎口氣,為這兩個女孩子坎坷的經歷心疼。
“要不我住蘇顏那邊吧?”
白書一提議,蘇顏像是看沒腦子的人一樣看她。
“你住我那邊我不是更累?而且你放心讓白姨一個人照顧陶婉姐嗎?她身體也不好。”
白書一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點了點頭,“也對。”
白文雪不再堅持,最後定下來讓陶婉和蘇顏住在一塊兒。
花染因為要上班沒辦法和白書一她們一塊兒去,知道最終結果後不禁生出幾分感慨。
“或許這對陶婉姐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要不影響生活,過去那些事忘掉也就忘掉吧。”
白書一隻讚同一半,“雖然確實有很多不好的事,但相信婉姐姐還是有重要的回憶的。唉,為什麽不是選擇性失憶呢?隻忘記不好的記憶該多好啊。”
花染為她的貪心與天真失笑,“你呀……”
白書一抱住她,“我就是想婉姐姐好好的,以後都好好的,不要再遇到不好的事了。”
花染聽出她話語中些微的苦澀,回抱住她安慰道:“會的,以後大家都會好好的。”
陶婉出院這一天,趙興興、李強也都來了。大家聚集到白文雪家為她接風洗塵,也算是補上之前沒過的生日。
陶婉大病了一場,身形消瘦,面色憔悴,加上失憶整個人看起來怯生生的,看得人心疼。因為白書一和蘇顏是她第一眼見到的兩人,之後又見得最多,對她倆尤為親近。
白書一過去有多依賴陶婉,如今就有多寵愛她,像是慣小孩子似的。蘇顏看得牙疼,每次見她用哄小孩的語氣對陶婉講話就忍不住想揍她,“慈父嚴母”的鬥嘴幾乎每天都會上演。
“都說了讓她自己吃,她只是失去了以前的記憶,日常行為沒問題好嗎?”
晚上花染和白文雪做了一頓大餐,白書一和蘇顏一左一右把陶婉夾在中間,吃著吃著又起了爭執。
白書一見陶婉剝蝦不利索,直接動手幫她剝,蘇顏頓時看不下去。
“可婉姐姐剝得慢啊,你看晚晚她們吃得多快,我不幫她剝她會沒得吃的。”
“呸呸呸,我才不吃陶婉姐姐這一份呢,我吃的是你那一份。”顧晚為自己爭辯,和白書一比誰更幼稚似的。
“她吃得慢更應該多練一練,醫生也說她要盡快恢復多動動手才好。”蘇顏說著看了白書一身邊的花染一眼,見她神情淡定地給白書一剝蝦,差點沒被這對情侶氣暈厥過去,“好了陶婉,你自己吃。”
蘇顏在陶婉昏迷的時候叫得出陶婉姐,這眼見著她醒過來又失憶,別說不像過去的陶婉,甚至還不像是個大人了,這姐字怎麽都再叫不出口。
趙興興和李強坐得離陶婉有些遠,原本見白書一幫她剝蝦也想動手,結果被這個小女孩一說,哪裡還好意思啊?
白文雪看蘇顏很把陶婉的事當自己的事,隻把事情都交給了她。畢竟兩人之後要住同一個屋簷下,關系越親近越好。
“哦……”陶婉似乎有些委屈,又不敢反駁蘇顏,笨手笨腳地剝著蝦,好一會兒才吃上一隻。
蘇顏看她委屈巴巴的樣子,最終還是幫她夾了一夾菜,又拿濕巾給她擦手,“這不是做得很好嗎?你以前還經常和我吹噓自己心靈手巧的,怎麽能剝蝦都不會。”
“我以前心靈手巧嗎?”
陶婉最近聽了不少以前的事,隻真的沒有一點兒印象。大家對她都挺好的,她漸漸也不那麽害怕了。
至於蘇顏,雖然對她凶巴巴,但照顧她也照顧得最多——她隱隱約約能感覺到,蘇顏要比白書一靠譜不少。所以撒嬌要東西的時候可以和白書一講,但正事就要聽蘇顏的。
陶婉心靈手巧嗎?
蘇顏回想了一下,十分坦白地道:“那是你自己說的,可你連紐扣都不會縫。”
這還真是個讓人寒心的答案。
白書一看陶婉傷心,連忙道:“婉姐姐,我們不需要縫紐扣,紐扣掉了,咱們不要了就行。”
別說蘇顏聽了氣血上湧,白文雪都要被自己的女兒氣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顏:我要窒息了,白書一肯定不會養孩子,陶婉怕不是要給她慣成個傻子。而且更讓人窒息的是,她女朋友竟然還能那麽淡定!
花染(微笑):這叫正宮的余裕。
白書一:我終於不是最小的啦!
李強&趙興興:害PIA。
白書一遇到蘇顏就像被戴了減智光環,但一遇到花染的事就精明得不得了。這大概就是她對損友和戀人的差別吧。
(大家沒想到吧,刺不刺激,驚不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