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染前一天晚上被折騰得不輕， 兩個人也不知道搞了什麽， 最後弄成那樣。只不過她的生物鍾太過穩定， 第二天五六點就醒了過來。

　白書一還抱著她呼呼大睡， 她好不容易才在沒吵醒她的情況下起了床。大家昨天說好早上要去爬山，她起來先洗了個澡， 然後去給白書一帶早餐。

　餐廳這個時候還沒幾個人，花染一進來就看到了許諶。

　與平時西裝或者工作裝不同， 他早上穿了一套運動派的衣服， 看起來年輕又精神。

　許諶顯然也看到了她， 主動過來打招呼。

　“許先生，你好早。”

　花染自從聽白書一說了那些話後， 面對他總有些不自然。

　許諶笑道：“你也一樣， 對爬山很期待嗎？”

　“只是平時習慣了……許先生你吃完早餐了嗎？”

　“還沒有，要不要一起？”

　面對許諶的邀請，花染如今無法再保持平常心， 歉疚地道：“不好意思，我要給小白帶早餐， 所以……”

　許諶擺了擺手， “沒事沒事。小白昨晚睡你那裡嗎？她可真幸福， 一大早就有愛心早餐吃。”

　“算不上愛心早餐……”花染話聽到一半的時候心跳都漏了幾拍，兩人昨晚稍稍做得刺激了點，今天她的心整個都是虛的。

　許諶似乎察覺到她的異樣，十分紳士地道：“好了，那我不打擾你挑早餐， 免得小白等著急了。”

　“嗯，許先生待會兒見。”

　花染等他走後松了一口氣，又覺得自己這樣的態度實在不大好。畢竟許諶幫過她不少忙，為人也很真誠。

　但她不得不考慮白書一的說法，無論出於什麽目的都該保持好距離。幸虧許諶是非常紳士且有分寸的人，總是為她化解尷尬，從不叫她為難。

　雖然花染給白書一帶了早餐，但白書一早上依舊沒起得來。她不止自己沒起來，連帶著把花染也拖回了被窩，把爬山給賴了。

　花染被她嬌聲軟語地磨了幾遍，招架不住又黏膩了一番，直到晌午才好說歹說把她拉起來泡溫泉。

　白書一這回想去露天溫泉玩，花染雖然不好意思但還是被說動了。

　露天溫泉不止一個，但沒辦法包場。白書一想挑個人少的，找了好幾個才遇到一個。

　溫泉裡只有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蕭貞。

　白書一拉著花染走到一半，等看清是誰的時候再要退出去就太尷尬和刻意了。但她還是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像是征詢花染意見般看向了她。

　蕭貞見兩人站在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主動開口道：“你們來泡溫泉嗎？我正好我泡完了。”

　花染先是愣了一下，聽到對方的話後下意識道：“你不是剛進來嗎？”

　兩人剛才在外面打聽清楚進來的，服務員說才剛進來一個人。

　蕭貞被戳穿謊言不禁有點尷尬，花染則拉著白書一的手走到溫泉邊。

　“不介意就一起泡吧。”

　不只是蕭貞欣喜若狂，白書一也跟著高興起來。

　“好哇好哇，我們三個人一起泡。”

　現在這種季節露天的溫度可想而知，但泡在溫泉裡一點兒都不冷，即便是露在空氣中的部分也因為熱氣而不受冬日嚴寒的侵犯。

　如果不考慮羞恥的問題，花染更喜歡這樣開闊的地方。

　白書一坐在蕭貞與花染中間，她話多，又有心要活躍氣氛，嘮嘮叨叨說了一堆。蕭貞一副頗關心的樣子，特別耐心地聽她講那些亂七八糟與自己又毫不相乾的事。花染偶爾插幾句，氣氛倒也算得上融洽。

　“……唉，這個學期之後我就不當會長了，終於能輕松一點，用功讀書……和戀愛了！”

　花染聽她前半句還以為她小孩子心性想要炫耀，再聽最後一句，差點沒又滑進溫泉裡。

　蕭貞內心的震驚可不比她好多少，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目光沒有看向花染，口中還是忍不住問道：“小白你……這個時候戀愛不會影響學習嗎？”

　“誒，會這樣嗎？可是我覺得戀愛讓我更有動力好好學習啊。我想變成更優秀的人，這樣才能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才能好好保護她！”

　話雖然天真了些，但很好聽也很真摯了。

　只是要說女婿的最佳人選，在蕭貞心裡許諶無疑比白書一要更合適。這是蕭貞出於不想花染今後受苦而期望的，但說到底她根本沒有資格乾預女兒的擇偶。

　而且說實話，作為一個長輩她本人還挺喜歡白書一這個小朋友的，又知道她和她們家都幫了花染很多，所以此刻的心情頗為複雜。

　“像你這樣上進的孩子不多了……嗯，你的意思是你們現在已經在談了嗎？”

　她原本以為白書一會乾脆地點頭，沒想到對方神秘兮兮地道：“嘿嘿嘿，是秘密。”

　花染心虛到不敢打斷她的話，蕭貞終於還是忍不住觀察了一下她的反應——在假裝四處看風景。

　很顯然，她的女兒根本沒招架住白書一的攻勢，很徹底地淪陷了。

　“那你的……你的對象是同學嗎？”

　白書一搖頭晃腦賣關子，“也是秘密啦！”

　蕭貞要被她氣死了。

　既然都是秘密，你乾嗎要說出來？就是為了炫耀嗎？

　“都是秘密……談個戀愛都不敢說啊？那你媽媽肯定也不知道，難道要一直瞞著她嗎？”

　蕭貞有幾分為女兒鳴不平，這白書一還是個未成年，花染現在和童養媳有什麽差別？還是沒辦法有名分的童養媳，到時候被白文雪發現白家肯定得有一番波折，受傷的肯定也是她。

　白書一表情未變，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

　“因為有些事情是要慢慢來的嘛，太著急反而不好。不過我可以讓她媽媽先知道……”

　“小白！”花染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差不多了，我們先出去吧，我好像又有點暈了。”

　白書一立即轉了注意力，緊張地扶住她，“泡太久了嗎？那我們先出去吧。”

　“蕭阿姨你慢慢來，我們先出去了。”

　即便被花染打斷，蕭貞也已經聽明白白書一的話，簡直是驚呆了。她意識到白書一這番話的目的並非是為了告訴她兩人的戀愛關系——因為對方幾乎什麽都沒說，而是為了讓自己知道，她知道自己知道這件事。

　蕭貞愣愣看著兩人出去後也趕忙出了溫泉，打算找Kevin一起消化一下。

　花染對白書一連重話都沒說過一句，這一回卻好似生氣了一般，一直回到房間都沒和她講一句話。

　白書一這時也覺得自己又犯了得意忘形自作主張的毛病，有些忐忑地拉了拉她的手。

　“染染……”

　花染既對白書一的大膽感到震驚，也對她似乎想獲得蕭貞支持的做法感到些微不解。她自認絕不會因為蕭貞的反對而離開白書一，既沒必要理會她的反對也沒必要強求她的支持。

　“你剛才想做什麽？”

　“就聊聊天……”白書一像是隻做了壞事正打算用撒嬌蒙混過關的寵物，蹭著花染討好道，“我錯了染染，我以後不亂說話了。”

　花染不想讓她忐忑，隻實在無法理解。

　“乾嗎要和她說那些？我和她沒有關系，所以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支持也好不支持也好，和我都沒有關系。”

　“我知道的，你別生氣。”

　白書一可憐巴巴地看著她，花染心一下子就軟了，“我沒生氣……我就是、就是覺得你沒必要討好她，也沒必要和她做什麽承諾。”

　白書一多了解她，見語氣緩和連忙打蛇隨棍上，攬住她道：“我不是在和她做承諾，我是想告訴你我的決心。”

　花染在母親的事上敏感，但白書一最知道怎麽安撫她，這時候已經徹底不氣了，靠在她的懷裡喃喃道：“我知道你很認真，小白，我沒有因為你年紀小就覺得你沒有擔當。”

　白書一今天之所以突然想這一出其實是因為昨晚的事，她更徹底地理解了自己有多喜歡花染，有多離不開她，但同時也發現了對方的一些不安想法。

　她為此有深刻的憂慮。

　白書一從不覺得這件事會輕易獲得白文雪的同意，但她願意為此努力。她知道母親的性格，並且覺得兩人最終會獲得她的諒解。

　但讓白文雪失望這件事對花染來說比她更為煎熬，更何況還有可能會產生對立的情況。

　她太了解花染了，從花染要她把這件事當作秘密，連親近的朋友都不能說開始，她就知道她的心理壓力有多大。

　而如果白文雪反對的話，花染一定會陷入痛苦之中，很可能連抗爭也無法抗爭。白書一最怕的是這種情況，她甚至怕自己到時候會忍不下心逼迫她。

　今天的事可以說是一時興起，但也可以說經過了深思熟慮。因為曾與Kevin談過，所以白書一幾乎確定蕭貞已經知情。她說這些並非是為了告知蕭貞，而是想給蕭貞看，給花染看。

　這是一次演練，一次向母親出櫃的演練。重要的不是蕭貞的態度，而是花染經歷的心情。她希望花染在白文雪最終得知這件事的時候能夠有個準備，不至於做出讓人遺憾和後悔的決定。

　可她又明白蕭貞和白文雪對花染來說是不一樣的，對此無法抱有太大的期望。她依舊這樣做是因為有更隱晦的期望，期望兩人的關系能慢慢修複。

　她看得出來蕭貞是真心想對花染好，而花染無論是出於善良還是女兒的天性，對蕭貞仍舊是在意的。

　白書一曾經全力支持花染的做法，覺得就算花染一個人也沒有關系，因為自己會成為她的家人，因為自己會陪伴支持她，自己會保護她。

　但如果不能呢？萬一是花染想要逃開呢？萬一她沒辦法留住花染呢？

　經歷過陶婉的事後白書一已經徹底明白，無論自己有多努力很多事也依舊不可能做到。花染一直在做著最壞的打算，那她也不得不考慮最壞的情況，她希望到時候起碼不要讓花染一個人，希望她也能有家人在身邊支持她。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發得著急了點，修了一下，把事情講清楚，有興趣可以再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