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裡到藥店, 路程不過十分鍾不到, 白書一不記得自己走了多少遍, 隻清楚記得這一路上的風景。自從拆遷之後, 她十幾年都在這片小區生活,熟悉老鄰居們也很快能和新鄰居打成一片。
兩年前的秋天, 花染突然出現在她的生活裡,她因對方的美麗與艱辛而對她萬分在意。
究竟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呢?
白書一無法確定。但在發現自己對花染的感情時, 她只有喜悅。花染仿佛重新啟動了她暫停的時間按鈕, 讓她終於開始向往起成長。
可那時候的她還不明白……或者說, 突然忘記了成長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兩人如同散步一般安靜地走了幾分鍾,花染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過馬路的時候差點闖了紅燈, 被白書一一把拉了回來。
“染姐姐,紅燈!”
有車輛按著喇叭呼嘯而過,花染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躲進了白書一的懷裡。
“你沒事吧?”白書一借著路燈看清了她驚魂未定的模樣,著急地道, “是哪裡受傷了嗎?”
花染意識到兩人的姿勢, 一時心亂如麻, 慌張地推開了她。
“我沒事、我沒受傷……”
白書一默默地放開她,“那就好……這個紅燈有點長。”
“嗯……”
花染低著頭不知道在看哪裡,悸動讓她心跳加速之外,也引出了酸澀與苦楚。
白書一似乎是在看紅綠燈,當綠燈閃現的時候, 她突然牽起了花染的手。
“染姐姐,可以走了。”
少女的手掌溫暖得甚至帶著幾分濕意,密密地將她冰涼的手包裹起來。
花染抬頭看著身前大踏步向前走的白書一,心口幾乎要被滾燙的暖流淹沒。
“小白……”
不只有蘇顏感受到,白書一自己也明白和花染因隔閡而有多尷尬。她不想這樣,不想給花染造成困擾。當初下的決心其實從現在看來也依舊是正確的,只不過比起之前她更明白了自己不該那麽樂觀而已。
可這終究是她的事,她不能因此影響染姐姐。
“染姐姐,我喜歡你……”
花染覺得像是有一雙手緊緊攥住了自己的心臟,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白書一沒有看著她,一邊走一邊一口氣說了下去。
“……這句話我好像說了好多遍,但我覺得自己還可以再說很多遍。我喜歡你,也喜歡大家,喜歡媽媽,喜歡婉姐姐,喜歡蘇顏,喜歡晚晚,也喜歡朝朝……對我來說你們都是不可取代的家人與朋友。”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所以氣氛也有點怪怪的。我知道你們都很擔心我……你放心,我已經沒事了。”
白書一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的,人應該向前看,也正在努力這樣做。所以,染姐姐你也要加油……”
花染勉強維持著笑容,耳中卻已經聽不到白書一說話的內容。她的耳中嗡嗡作響,心口空蕩蕩。
人應該向前看,所以小白也終於決定向前看了嗎?
白書一決定好要把這點尷尬化解掉,也想振作起來繼續支持花染。蘇顏的鼓勵給了她些許勇氣,她醞釀良久終於放緩了腳步,看向花染的臉。
“比賽要加油咯,我們都會支持你的,你不是一個人……染姐姐?”
“嗯?”
花染只聽到她叫自己,下意識地看向她的眼睛。
“不管發生什麽,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的染……染姐姐。”
對白書一來說,花染的出現也像是一個奇跡。不管堅持多久,她終究都是要長大的,而花染的美麗與溫柔,善良與耐心不但給予了她成長的養分,也溫潤地修複著那些所必須付出的傷痛。
她喜歡花染,無比認真。她知道自己還小,知道自己不夠成熟,也知道除了自己以外會有更好的人喜歡花染。但她不想就這樣放棄,如果現在不行,她願意等待將來。
白書一想起曾經與許諶的對話,終於開始有些理解他的意思。單方面的感情真的會讓人困擾,但她仍舊想要試一試,用自己的方式。
第六場比賽的主題是結婚,關鍵詞是絲夢。由於這場比賽的播出排到了元旦之後,選手們有相當充裕的時間進行比賽。
Kevin這次來中國沒別的什麽大事,在幾位評委中是最閑的一個。加上他原本的目的就是關注花染,所以比賽第一天就跑到現場來打探情況。
他之前已經聽司瞳說過花染的決定,感歎欣慰的同時也有些擔心這件事會影響她接下來比賽的發揮。
蕭貞對花染的關愛源自於一名母親的舐犢之情,Kevin則不同,她重視花染除了因為她是蕭貞的女兒之外,還因為欣賞她的才能。他對花染有很高的期待,並且一點兒也不吝嗇表現這一點。
然而第一天,花染並沒有去比賽專用場地。
Kevin原本以為花染是在構思,可接連三天沒有看見她還是叫他有些心裡打鼓。評委雖然可以在比賽過程中以評分為目的檢查選手的進度,但私底下交流仍是不合適的。
“說起來這個主題小染很吃虧啊,選手裡就她沒結過婚!”Kevin每天都向蕭貞報備情況,花染的話題目前幾乎佔了兩人大部分談話的內容。
蕭貞知道花染的決定之後比起Kevin更著急,只是既沒立場乾預也沒立場關心,每天都只能靠Kevin的轉述才能得到一點兒安慰。
“比賽怎樣都無所謂,我現在只希望她不要因為這件事再受到什麽傷害。離她這個采訪的正式播出還有不短的一段時間,即便小染承認了在那裡工作過,我們依舊可以按照計劃操作,只要更改部分說辭就可以了。”
“這件事我已經和白女士談過,沒有什麽問題。不過比賽才不是無所謂呢,她要是能取得好成績,就可以狠狠打那些人的臉啊。”
Kevin持不同觀點,蕭貞不與她爭,隻道:“你說的雖然有道理,但在這點上我們不是都沒辦法嗎?你還能口頭上支持支持她,我……連見都不敢見她。”
蕭貞確實很希望聽到花染的消息,可Kevin每次得意洋洋地說今天和花染說了多少多少話,兩人又親密了一些,花染非常尊敬他之類的,心中不免也有些妒忌。
明明是她的女兒,現在卻和Kevin關系更好,實在是叫人心酸。她不可能怪花染,故而只能煩Kevin。
Kevin看出她的落寞,眼珠子一轉,提議道:“不如我們去問問小白白?”
“小白?她那邊的事情解決了嗎?”
蕭貞知道白書一身邊發生了一些事,所以後來也不好意思再追著她問女兒的情況,兩人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絡過了。
“之前我和白女士聯系,她說目前情況還好。小白白估計是有點難過,不過她那麽喜歡小染,一定也很擔心她。不如我們和她交流一下,也好知道小染的具體情況。”
“其實已經很麻煩白家了,尤其小白還是個孩子,和她商量這些未免給她太多壓力。我看要不還是……”蕭貞仍舊有些猶豫,說著說著卻發現Kevin直直地看著自己,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叫人毛骨悚然,“你做什麽這樣看著我?”
“原來你不知道呀。”Kevin似乎有些得意,顯出神秘兮兮的模樣:“我不覺得小白白會認為這是壓力,我可以打賭,她一定很希望得知小染的麻煩。”
“她的希望歸她的希望,可我們作為大人也不能過分依賴小孩子呀。”
直到現在仍有時候都被當做小孩子的Kevin撇了撇嘴,“這大概就是大人的傲慢了,即便是小孩子也希望能知道自己喜歡人的情況,希望自己能幫助到她呀。”
蕭貞愣了一下,終於有些聽懂了。
“你說什麽?”
“我說即便是小孩子肯定也希望能支持喜歡的人。”
“你說小白喜歡小染?”
“嗯哼。”
“……愛情?”
“顯而易見。”
“這!”蕭貞似乎有些激動,看著Kevin老神在在的笑容,氣得忍不住擰了一下她的手臂,“你怎麽現在才和我說!”
Kevin冤枉死了,“我哪裡知道你不知道呀,我以為你比我早就知道了,還想著難怪你和小白白關系那麽好,原來是咱們女、女婿……哎呦,疼。”
“我怎麽可能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能……”
Kevin眯著眼看她,“你能怎麽樣?”
這種事如果放在一般母親身上,那真的是做出什麽反應都不為過了。但蕭貞面前坐著一個更膽大包天糾纏不休的家夥,對女兒又是完全沒立場干涉的情況,震驚過去之後只剩下泄氣。
作者有話要說: 白書一:我已經下定決心move on了。
花染:小白已經決定move on了。
Kevin:我敢保證她們說的不是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