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初二開始就一直有親戚接二連三地來店裡送年節禮物,今天趙興興的到來絕非叫人意外的事。
可在面對趙興興的時候,花染明顯感覺到些許不適。這個男人像是一隻警覺的狼犬一般,戒備著任何靠近白家母女的人。花染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隻覺得被那目光注視著就已經無所遁形。
“染姐姐,你怎麽啦?”白書一這時才發現她不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麽走神啦?”
“沒事小白……”她重新坐下,緩了一會兒才問道,“興哥他是你表哥嗎?”
“誒,不是啦,他是張叔叔的兒子,張叔叔是我爺爺的徒弟……嗯,這麽說你大概不大理解吧。反正我們沒血緣關系,但比親兄妹還親呢。”
“原來是這樣……”
白書一見花染心不在焉的樣子,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緊張地道:“染姐姐,你不會喜歡上興哥哥了吧?”
“啊?”花染上一刻還在後怕,下一刻就被白書一的話嚇得掉了手帕,“沒,怎麽會……誒……”
白書一理解錯了她的慌亂,拉著她的手切切地道:“染姐姐,興哥哥雖然很帥,但你可千萬不要喜歡他,會受傷的。”
受困於貧窮的現實,花染實在沒有一般青春期女孩那樣的少女情懷。別說考慮戀愛的問題,她至今都對男性十分警戒。白書一突然這樣講,真是叫她手足無措。
“沒有……我沒有喜歡他……才見過兩回……怎麽可能……”
見花染語無倫次,白書一歎了口氣真誠地道:“興哥哥以前帶我出去玩,好幾次都被人搭訕要聯系方式,真是嚇死人了。”
白書一和趙興興看起來關系很好,但明顯對他沒有男女戀慕之情。花染倒是有些奇怪她為什麽會那麽緊張這件事,下意識地問道:“那會受傷是什麽意思呢?興哥他……呃……”
白書一見她想歪了,趕緊澄清道:“不是的不是的,興哥哥一點兒不花心,他是太癡情了。唉……反正你不要喜歡他,就算染姐姐你那麽那麽漂亮,他也不會喜歡你的,我不要看到你為他傷心。”
小姑娘這話顯然是著急了說出口的,都不知道是在誇人還是在傷人了。幸好花染對趙興興確實沒有別樣的心思,這時見白書一這副真摯的模樣心中還流過一股暖流。
“你放心吧小白,我暫時還不想考慮這個問題呢。”
白書一見她說得果斷,拍著胸口松了口氣,“還好還好,興哥哥現在又當了警察,穿著製服更帥了,好多姑娘喜歡他呢,我都為她們愁死了。”
白書一這句話槽點無數,花染的心思卻早已被其中兩個字吸引了注意力。
“你說他是警察?”
“啊?我之前不是說過嗎?我哥是警察,剛前段時間調到這附近,以後就讓他罩著我們吧。”
警察。
花染對這個職業一直懷抱著敬畏之心,過去是敬多,現在則是畏多。因為趙興興,她連著好幾晚沒有睡好,結果沒幾天兩人又再次碰面。
白文雪決定在白書一開學之前盤點一下店裡的貨物,趙興興過來一起幫忙。他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幫忙,比起花染更熟悉。
白書一看起來弱不禁風,力氣卻不小,體力也相當好。她和趙興興負責搬運和擺放,花染則幫白文雪清數核對貨物。
體力活花染一直是搶著乾的,不過這次被白文雪說服了。白書一性子馬虎,又靜不下來,這樣的分配是最合理的。
比起往年,今年的盤貨要輕松不少。除了多一個人幫忙之外,更重要的是花染在學習的過程中把貨架上的貨物全部清點過,並且每次出入帳都記下,所以今天只需要整理倉庫部分就夠了。
四人忙了一下午,盤點工作到晚餐時間已經基本結束。白文雪留了趙興興一起吃晚餐,四人關了門直接在店裡擺桌開飯。
白文雪拿了一瓶紅酒,給成年的幾個倒上,白書一則繼續喝她的椰奶。
趙興興許久沒和白家母女一塊兒吃飯,晚上看起來興致很好,一直在和白文雪聊天。白書一坐在花染身邊,一會兒要逮著那邊的話頭說,一會兒又和花染講悄悄話。
花染不大會喝酒,只是見白文雪興致那麽高,沒好意思推卻。她跟著另外兩人舉了幾次杯,喝了不到一半,臉上已經紅成一片。
趙興興說著說著把話題轉到了花染身上,“看來白姨招到了一個好幫手,這樣我也能放心了。”
白文雪喝了兩杯,已經面色紅潤。
“是啊,小染年紀雖然不大,但真的很能乾。”
花染原本就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人,再加上趙興興在,她更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先是聽到趙興興說起自己,然後是白文雪的誇獎,她又是慌亂又是害羞,手足無措地道:“沒有的……我、我還需要努力……”
白文雪笑道:“你看,比起我家那個有點成績就驕傲自滿的女兒強多了。”
旁邊“有點成績就驕傲自滿的女兒”正吃得滿頭大汗,趙興興瞟了她一眼,點頭道:“我看是。”
其實白文雪很少會拿女兒與別人比較,更沒有在白書一的面前塑造過什麽別人家的孩子。她總在花染面前這樣說,一個是為了給花染增加信心,另一個則是因為知道女兒不會介意。
當然,如果真的能讓她學幾分穩重細心,白文雪也是很高興的。
白書一見兩人埋汰自己,故作不樂意地嘟了嘟嘴,“那我們是性格迥異,各有千秋,剛好互補嘛,怎麽能拿來比較呢。”
她難得吃頓辣的,稍稍急切了些,嘴唇紅了一圈,這一嘟起來實在是滑稽。
白文雪看得好笑,趙興興指著她的嘴道:“各有千秋之前,小豬是不是該先擦擦嘴?”
“啊,什麽什麽?”
她自己渾然不覺,伸手就要亂摸。花染就坐在她身邊,想也沒想就拉住了她的手,自己拿了手帕給她擦嘴。
“沾辣油了,痛不痛?”
白書一適應倒是很快,自然地嘟了嘴任由花染幫自己擦掉,含含糊糊地道:“不痛呢,就是有點麻麻的,可是麻麻的很舒服。”
花染喝了點酒,不知不覺中有了點輕飄飄的感覺,看白書一白嫩紅潤的臉,像是打了一層柔光一般。
“吃辣的也不見你長痘痘,皮膚那麽好。”
花染今天沉默大半天,現在難得主動說起話來,白書一聽得高興,旁若無人地就和她互誇了起來。
“染姐姐你皮膚才好呢,又白又滑,化妝品都不需要。”
花染的臉紅是因為酒精,白書一的臉紅是因為辣味,兩個臉紅紅的漂亮女孩子相傍而坐,說著一些大老爺們不能理解的膩歪話,畫面實在很養眼。
白文雪看著這個過了年十六歲,個子抽得比同年級一般女孩子都高,這時候看起來卻完全還是個小孩子模樣的女兒。再看看旁邊不過大了四歲,已經老成穩重,直接顯出賢妻良母風范的花染,內心一陣搖頭。
她生活無憂,守著女兒過日子,最大的期望也就是白書一了。這期望並非指希望她能有什麽出息和成就,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當初強硬選擇離婚是因為咽不下那口氣,這些年下來也從沒有後悔過。只是無法給女兒完整家庭這一點兒,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她希望能給女兒更多的愛,可偏偏又無法拋棄工作。自覺讓白書一擁有了很多寂寞的回憶,白文雪越愧疚就越想補償。其實她明白自己對女兒的寵愛稍稍有些了過頭,卻很難阻止自己這樣去做。
幸好白書一本性純良,既沒被寵出壞毛病,也沒有荒廢學習。只有一點,只有一點讓白文雪怎麽也放心不下。
明明很懂事,卻總是一副長不大的樣子,那顆赤子之心有的時候灼熱得連她這個母親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總是會想,現在還有自己能幫助她,可如果自己不在了呢?
誰來保護她,又有誰能夠支持她呢?
喝了些酒,白文雪不禁又想得遠了。
“花染和小白感情很好,”趙興興見那邊兩人說到一塊兒去,這邊低聲和白文雪說話,“小白看起來很喜歡她。”
白文雪回過神,點頭道:“是啊,一一很黏她,可能是想起了……”
她的話還沒說出口,趙興興卻仿佛知道她想說什麽,輕輕打斷了她的話。
“白姨。”
白文雪歎了一口氣又抿了一口酒,然後才道:“不說了不說了……興興你爸爸還好伐?我這守著藥店走不開,你爸爸工作又忙,這一年也沒見著幾次。”
“他身體好著呢,就是抽不出時間,你也知道最近市裡在衝政績,他壓力大了點。”
“待會兒拿點人參回去給他泡泡,這人啊還是身體最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 告訴大家一個噩耗,估計要隔日更幾天了,要做年終總結了,哭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