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木耳菜的摘取計劃提上列表, 其他幾個作物也被拿出來探討。
現在的紅薯雖然已經能挖出來吃,但是就於念冰曾經看的資料來說, 一般要到霜降才是收獲的好時候。算算這些紅薯差不多還能在地裡長個一個月, 要等到地面上的紅薯藤開始轉黃再開始大批地挖。
之前在另一塊地的角落發現的花生和黃豆都不多,都快過收獲季了,前兩天宋時月忙著修房子的時候, 幾人摘了一會兒就已經都弄了下來。花生收了一籃子, 黃豆收了大半籃子。可勁兒吃是不夠的了, 但是回頭留了做種子的部分, 其他的偶爾扔鍋裡幾顆香香嘴還是可以的。
早前宋時月在忙,這兩籃子東西就白天掛外頭曬曬,晚上用密封袋扎了放進恆溫箱裡。
這會兒家具做出來了,等下午的時候就能在桌上和床板子上鋪開了曬。
這幾件農作物,於念冰心裡都還能有點數給打理起來,就是三七這個東西, 她不大摸得準。
按理說秋天是收獲的季節, 只是三七也不知是在現在這個初秋就能收了,還是要和紅薯一樣,要再等等。
宋時月當年也就聽那人臨死前嘟囔了一嘴,對於收獲季這種事情亦是一無所知。
不過現在地裡刨出的三七,也有掌心長, 馮芊芊用著的確也有好轉。與其摸不準還要長多久,回頭一不小心爛在地裡,還不如先收起一批。
於是除了對木耳菜大葉子的采摘外, 收起地裡一半的三七進烤爐烘,成為了第二項要做的事情。當然這些宋時月就參與討論一下,具體做她是不用管的,畢竟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她。
按宋時月的想法,是不想和前一個隊伍的人在古堡碰面的,沒意思還容易有麻煩,上路的事情不能再拖。
所以留給她做陷阱的時間,也就這麽一個下午帶一個晚上了。
除了她們這些來拍節目的人,這顆星球上已經沒有別的人了。也就是說,陷阱防的,只是野獸。
因此宋時月做的陷阱沒什麽機關巧思,繞著營地就先來了一圈寬而深的土溝。
這裡不得不說,挖土還是石鏟好,比木鏟耐用得多。
土溝裡插上尖銳的木樁,就成了簡單的防護圈。
更多的長木樁一根根地插進上面的土裡,加上藤蔓和樹皮搓成的繩子,就成了柵欄。
這是和最開始宋時月與馮芊芊昏迷的那個營地差不多的防禦手法。只是宋時月出手,土溝要寬深了許多,下頭插的木刺也尖得很。及腰的柵欄變成了一人高,插下土的部分夠深,最頂上也削尖了,又挨得密,就算還沒綁藤蔓樹皮,看著就已經十分結實。
因為考慮到時間的問題,宋時月並沒有把防護圈做得太大。只是圍著房子和田地來了一圈,這樣大家的活動空間肯定是沒以前大了,但是也就忍一小段時間就可以。
宋時月是計劃往後面的營地去,一路走一路拆,具體什麽時候回來,要看東西拿到的情況。不過她是想一路走到古堡的,畢竟那才是物資最多的地方。畢竟現在大家都默認了不去古堡見前一隊的人,準備在這裡先過個冬。把他們需要的東西拿回來,還是很必要的事情。
等宋時月回來了,這些防禦就沒什麽必要存在,或是到時候推了再做大的,也都有足夠的時間。
這兩樣東西做完,天色就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因為趕工,晚飯宋時月都沒時間去火堆邊坐下來慢慢吃。
晚餐沒什麽新奇東西,就是烤紅薯和燉肉湯。
新奇就新奇在,是於念冰給端到柵欄口一口一口喂的。
初時宋時月當然是要伸手接的,可於念冰手一縮,來了一句“你都做完了?”,宋時月就沒法接了。
紅薯很甜,真的甜,一口口地吃下去,牙都要甜掉了。
可能是因為紅薯太甜了,豬肉吃著也甜兮兮的……一口紅薯一口豬肉吃得宋時月沒到平時的飯量就有些頂著了。後頭那一碗湯,吃最後一口紅薯嘴唇蹭到了於念冰手指的宋時月,是怎麽都沒肯讓人喂了,自個兒奪過來咕嘟咕嘟兩口就給灌了,也沒嫌湯燙。
就是……甜。
又甜又酸!
於念冰接了空碗,還似有些遺憾地問要不要再來一碗。
別說宋時月已經吃頂了,就是還餓著,那頭也得搖成撥浪鼓。
等到於念冰端著碗走了,宋時月才敢開始擦發癢的嘴唇。那碰到了於念冰手指的地方,從嘴唇一直癢到了心裡。
宋時月當時覺得心都要燒起來了,結果抬眼一看,於念冰跟沒事兒人一樣開始準備杓湯喂自己了……這心裡的火就像是被澆了一桶冰,刺啦一聲滅了。
做不了戀人的前提下,最好的情況已經出現了。
可宋時月的心,簡直亂到暴躁。
手指碰到喜歡的人的嘴唇應該是個什麽反應?
宋時月很認真地想了一下這個問題。
就算不像自己剛才心火燃起,至少……至少也該有些心動的模樣吧?
然而……
剛才的於念冰穩重大方,親近中帶著一份和誰都這樣的淡然。在意程度甚至都比不上前些天的那些沒由來的脾氣……
所以,同樣是不想在一起。
對方退後的那一步,邁得這麽快,這麽容易嗎?
糟糕的心情和愉悅一樣,都能成為一種乾勁。
地下地上兩圈防禦做完,宋時月又給削了兩塊板子放在柵欄的兩端。雖說沒什麽出去的必要,但是萬一呢,總不能讓外面的防護溝成為阻礙裡面人的絆腳石。
削都削了,宋時月又多削了幾塊板子,爬上新做的木屋附近的樹上釘了。釘完就開始做木橋,從木屋附近的樹,一路和之前石屋後面的樹上的板子連了起來,又做了幾個需要從裡面的樹上放下去才能搭起來的木橋,延伸到了柵欄外面的樹上。接著在每個木屋的窗口位置做了能拉動的繩子,能把一根木橋拉下來,從窗口就能上旁邊樹上的木板。就此從每個木屋的窗口,到樹上,到更遠的樹上,到柵欄外面的樹上,形成了一整套的逃生系統。
做完這些,就已經是後半夜了。
宋時月簡單地洗漱了一下,準備回帳篷躺會兒。畢竟明天一上路,真的能休息的時間就會更少了。
之前一直忙著,宋時月還沒留心在意。可洗漱完往帳篷走的時候,宋時月就聽到了……
帳篷裡,於念冰……還沒睡。
都一步往後頭邁回去了,為什麽還不睡?
宋時月心中生出了小小的疑惑,然後自己把疑惑解了。
莫非是又害怕了?
宋時月胡思亂想著,撩開了帳篷門。
於念冰背對帳篷門睡著,安安靜靜的,要是宋時月沒仔細聽,一定會以為對方已經睡了。
然而,沒睡著,又能怎樣呢……
宋時月雙眸微暗,鑽進帳篷躺了下來。
很快,宋時月就知道了……還能怎樣。
輕輕的一個翻身,似乎有些熟練地一滾,對方悶著頭的呼吸,準確地打在了還沒來得及蓋好被子的宋時月的心口。
“是不是很晚了?明天都要出發了,還這麽晚睡。”於念冰的語氣有著似醒非醒的含糊,帶著小小的抱怨,混著熱乎乎的氣息打在了宋時月的心口。
要不是宋時月聽到了對方根本沒睡!肯定會被這樣真實的演技給騙了。
可是……為什麽……
“做了點樹上的板子,明天我走之前,你們上去看看。”宋時月一邊克服著身子被那熱氣一打本能地產生出的酥麻,一邊思考,還要一邊做出正常的回應。
“明天什麽時候走?”於念冰似是困極一般含含糊糊地問著,人卻是又往宋時月這邊挨了挨。
熱乎的額頭,挨著了自己肩邊的軟肉,宋時月像是被燙了一下,卻是本能地堅持住了沒讓於念冰覺出異樣。可是……宋時月有些懷疑於念冰雖然沒睡著,但是可能真的是困極?要知道這些天她們可是各佔一塊睡得規規矩矩,再沒……再沒這麽親近過。
“嗯?”等不到答案的於念冰再次發問。
也不知是困倦還是別的什麽,這簡簡單單帶著點兒可愛小尾音的“嗯?”像是一片羽毛在宋時月的心尖掃過,又癢又酥又麻,又像是一把漂漂亮亮的小鉤子,一下子把宋時月的魂都給鉤住了,整個人都有點……發暈。
“明……明天……”宋時月咬了一下舌尖,控制了一下自己突然的結巴,定了定心神才道,“床再曬兩天,明天我把備用另外的兩個帳篷給你們送外頭去,萬一營地有什麽事情住不了了,你們順著樹橋出去,還能有地方住。別走遠了,最多到之前午休地,那邊也有樹橋。不過應該不會出問題,但是你們平時包都放手邊,必備品都放著,明天早上開始,把肉也烤乾幾塊放裡面。還有花生和黃豆也可……”
宋時月這邊認認真真地做著提前叮囑呢,沒提防旁邊那人整個都滾了過來,一下子卡了殼。
“我肩膀酸,你給我捏捏。”於念冰打了個哈欠,開口卻是一點兒不見外。
臉都快埋自己肩窩裡,捏什麽捏!
有了特殊感情之後的身體接觸,真的……真的和以前一點都不一樣。
從前沒看透那些事兒的時候,把人抱來抱去,一點兒都不帶虛的。可是現在,就這麽挨著,感覺著對方身體在近處傳來的熱乎氣兒,宋時月都覺得沒了力氣,骨頭要酥。尤其是於念冰都忽冷忽熱地好些天了,突然一下子回到了節目剛開始沒幾天那種……偶爾露出些許嬌態的樣子,就真的是……
太殺人。
宋時月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然後在末世千錘百煉磨出來的理智和意志力支撐她行屍走肉一般開口道:“好,你轉過去,我給你揉揉。”
“就右邊肩膀痛。”朝左側躺著的於念冰把右肩往宋時月這邊送了送。
兩人本就在於念冰一滾再滾的情況下挨得極近了,於念冰再這麽一送……
死了的宋時月覺得自己又死了一回。
“怎麽?昨天我問你那個問題,讓你生氣了?不給揉了嗎?”許是等不到宋時月的動作,於念冰帶著點兒委屈的聲音給了宋時月再一記必殺。
宋時月死得透透的,僵硬地舉起了自己的左手,並且努力控制著力道不要失手。
揉揉揉,揉揉揉……
手下的肩頭,柔軟又單薄,宋時月不得不一再自控手中的力道。
然而事情還沒完。
“這個頂著我疼。”於念冰伸手點了點宋時月梗在兩人之間的右手。
宋時月:“……”所以是要哪樣???
就在宋時月被於念冰突如其來的親近磨得分寸大亂時,星網的觀眾也是慌到頭掉。
“怎回事怎回事?我就剛下樓拿了個外賣,怎麽就從搞基建變成搞對象了?這個若隱若現的馬賽克真的好眼熟,確定不是錯頻了嗎???”
“隔壁的寧初陽今天要守夜呢,之前馮芊芊睡前屬於豪放室友的五秒馬賽克已經出現過了,現在就是這頻道沒錯了。不過這個馬賽克,嘖嘖嘖,等我!我拿個罐子來存一下這有生之年的糖塊!”
“不是……這怎麽能打馬賽克呢,要不是剛才攝像頭給於念冰的那句‘這個頂著我疼’配了個她手點宋時月手臂的鏡頭,我的太陽色腦子就歪到錯頻了好麽!”
“對!這個星網智能判斷升級之後太不智能了!老是頻閃我就不說了,現在明顯是按摩呀,純潔的按摩呀,像我這種智商平均線以下的老盆友都知道接下來不可能接吻,馬賽克個啥啊!”
“哈哈哈別這樣,為了看一眼無碼的,心甘情願把智商拉掉下來可還行!”
“給我看!我智商也不高的亞子!智能星網帶帶我!伸長脖子等一個未來……”
“搓手手,這個樣子的小冰塊,讓我想到了曜星暴之前啊嘿嘿嘿!要求不高,馬賽克可以,至少也要維持曜星暴之前那會兒的判定規則把聲音給咱們留下吧!”
“緊張附議!這麽多天了,好不容易聞到糖味兒,不能給看一眼糖紙就沒收了吧,爆哭臉!”
……
星網上的觀眾如何頭掉,明潭主星政府如何頭禿,都是離宋時月太遠的事情。
而……
於念冰……
卻那麽近……
梗在兩人間的手臂,應該放在哪裡?
宋時月被於念冰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在整條手臂都麻掉之前作出了選擇……單手仰泳。
黑暗中,於念冰僵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一時消化不了宋時月這樣的處理方式。
不過很快,軟乎乎的還有些燙的身子滾進了宋時月的懷裡。
“好好按,按一會兒要睡了。”順利與宋時月拱在一起的於念冰額頭抵在宋時月的肩窩裡,一手用力拉上了旁邊的被子,蓋上了兩個人。
宋時月咬緊了牙,總覺得一旦有一點松懈,心臟就會從嘴裡跳出去。
然後在一團迷霧中,宋時月迅速地發現了問題的所在。如果自己的心跳得這麽快……
控制,控制,成百上千倍的,面對變異獸時強迫的冷靜控制,讓宋時月的心,慢慢地降低了速度,而後趨於平穩。
於念冰做的,真的太沒有痕跡了,不像是這些天帶著喜歡的進退為難,莫名的小脾氣,反倒像是退回了節目剛開拍時兩人關系還沒深時相處的自然。
如果……不是旁邊那打鼓一般的心跳聲。
這就是演技麽……要是沒有異能就不能識別的偽裝。
但是,為什麽?
如果還喜歡自己,如果沒有想在一起,為什麽要這麽親近自己?
宋時月不懂。
就這樣,保持著單手仰泳的姿勢,宋時月給於念冰捏了幾分鍾,後者叫了停,兩人竟是……就這麽睡了。
直播窗口的馬賽克沒用上,星網的觀眾也是跪了。
半個夜晚,很快就過去。
縱是宋時月,在保持了仰泳姿勢一晚後,手臂也真的是……有點酸。
不過天亮之後的於念冰,倒像是又恢復了簡單的友好大方,就仿佛昨天晚上真的只是要求捏一捏肩膀那麽簡單。
只是……不簡單又能怎樣呢。
兩人離得那樣近,就像宋時月聽到了於念冰打鼓的心跳,於念冰也聽到了……宋時月沉穩緩慢,一點都不似心動的心跳。最開始的一小段快跳,仿佛是於念冰的幻覺。
直啊,筆直啊。
醒了之後的於念冰給看起來膀子很酸的宋時月捏了幾下。
這麽直也挺好。
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喜歡,也挺好。
於念冰在先起身之後的宋時月的被窩上滾了兩圈。
再近也不會被發現。
那再近一些又何妨。
起床後開始給其他人收拾一些萬一要跑路需要用到的東西的宋時月,完全不知道近在遲尺的帳篷裡有人摔了個破罐子。
就在宋時月這邊的營地隨著天光熱鬧起來,開始為宋時月的出行做準備時,就在她們休息的山頭的另一面坡下,那條繞了大半山腳的河邊,一個身上滲著血的人,睜開了眼。
牧星洲覺得自己死了。
在他從那麽高的棧道上掉下來時。
在他在湍急的河水中浮沉時。
在他於黑暗中掙扎著爬上岸卻又再次暈過去時。
然而,他沒死。
身上,很冷,天剛亮不久,被河中碎石劃到襤褸的衣服過了一夜,還是濕乎乎地黏在身上,混著血。
牧星洲用了好一會兒,才從趴著的姿勢,變成坐著,開始檢查自己的傷。
身上的血來自落水後被河中碎石劃傷的大大小小的淺口,不過血滲得很慢,都是表面傷的樣子。最嚴重的的傷,還是從棧道落下時,牧星洲看到下頭那塊大石頭,下意識用胳膊擋了一下之後,折了的胳膊。
右胳膊的骨節,從原本的手肘處戳了出來。血沒有流多少,只是傷口都已經泡到發白。
牧星洲仿佛失了智一般,在地上坐了許久,終於咬著牙站了起來,在旁邊的河裡洗了洗手,發狠一般,把手肘戳出來的骨頭,頂了回去。
骨頭,頂了回去。然後血咕嘟咕嘟冒出來了一串。
牧星洲疼得腦子一嗡,一下子跪了下來,冷汗混著沒乾的水在身上流淌,刺得一處處的傷口又是一下下的疼痛。
就這麽捂著傷口跪了好一會兒,牧星洲才咬著牙,面色蒼白地重新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四下眺望。
以這條送他過來,已經不深的河為分界,河的那一邊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山,而這一邊往遠處看是似乎有些眼熟,可能前些天有路過類似植物的林子。
那麽問題來了,是該選個水淺處走過河往山上去看看,還是往林子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