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鼓樓上。
酒已經過了三巡,柳易枝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迎合起劉福通來也是讓人心花怒放,十分討喜。劉福通摸著柳易枝的手說什麽看手相,嘴裡說得頭頭是道,實則就是在佔柳易枝便宜,逗得朱洪彥哈哈大笑。
這邊正興起,薛丁的心腹登登登上了樓給薛丁說了什麽,薛丁臉色一變也在劉福通耳邊低語了幾句。劉福通神情頓時一垮,低聲呵斥道:“都是些飯桶!連個人都看不住。”
他看了一眼朱洪彥,朱洪彥便笑著端起了酒杯,那眉毛向劉福通一挑。劉福通便心領神會,瞬間收拾了心情,“沒關系,讓你的人在鍾樓下埋伏也一樣,反正她早晚也會回來。”
薛丁會意,酒席間就恢復了調笑。劉福通敬起了朱洪彥酒,數落起他手底下這些吃得比乾得多的乾兒子,還順帶捧了一把沈義和楊鶴平。薛丁也隨聲奉承,他二人沒有注意到柳易枝和韓業暗中交匯的眼神。
韓業今晚異常沉默,劉福通全當他是風寒嗓子傷了不想說話。
朱洪彥笑著受了推捧,“你別說我還真的離不開沈義和平兒,他們相當於我的左膀右臂。”
“那南宮碧落呢?王爺與南宮碧落私交可是相當不錯啊。”劉福通還是借著酒勁又試探了一下朱洪彥。
“呵呵,她呀,是件衣服,防身的衣服,和左膀右臂還是不一樣的。爺就是對她家那個流觴有些念念不忘罷了,唉~我呀吃虧就吃虧在這多情閑散的性子上了,不然你看我老朱家的王爺誰像我這麽沒用。”
“哈哈哈,王爺謙虛了謙虛了,走一個。”劉福通又和朱洪彥碰了一杯,朱洪彥到底是皇家人,禦下之術修得不錯,水也深著。各取所需,利益當頭。
朱洪彥一飲而盡。
又是一番酒肉過,酒都上了頭。
朱洪彥滿臉通紅,他看了看樓下聚集得越來越多的人,笑道:“皇恩浩蕩與民同歡,今年這花燈會聖上交給我來辦,就應當辦漂亮囉,我看也差不多該進入燈會高潮了,公公你說是不是。”
“啊?啊。”劉福通早就喝趴在桌子上,聽見朱洪彥的話抬起頭迷迷糊糊應了聲,就癱在椅子上靠著,奪過了柳易枝那花枝招展的手帕擦了擦臉,半眯著眼道:“王爺、王爺說了算。”
“哈哈哈,公公你是海量啊,一會兒還得接著樂呢。來人啊,叫人送點醒酒茶來。”
“不用麻煩王爺的人了,我去吧。”一直不怎麽說話的韓業這時說了話。他看了眼劉福通,劉福通對他點頭,他便離席。
朱洪彥也在此時向楊鶴平吩咐道:“平兒,叫他們點燈。”
“是。”楊鶴平便退下了,剩下沈義留下來保護。
不一會兒,就看見鍾樓下升起了一盞盞華美的天燈,人們的歡呼聲從下方傳來,韓業也在此時將醒酒湯拿來,在為劉福通盛上的時候,低語:“乾爹,消息放出去了。”
劉福通輕輕嗯了一聲,就半睜著醉眼喝了醒酒湯,看向夜空的天燈,“王爺,你這天燈放得和往年也沒什麽區別嘛。”
“呵呵,公公你接著看啊,絕對不會讓你失望。”朱洪彥展開扇子去了去上頭的熱意,“韓業,醒酒湯也給我來一點。”
韓業很細微地擰了擰眉,還是為朱洪彥盛了一碗,朱洪彥端起就喝了乾淨,“嘖,味兒真不怎麽樣。”
“哈哈哈。”劉福通大笑起來。
此時,天上傳來巨響,天燈綻放成了煙花,燈會也瞬間達到了高潮,伴隨著民眾的歡呼聲。劉福通讚道:“王爺出手果然不同凡響,這一出來得漂亮,咱家就喜歡這金光閃閃的東西,貴氣!柳老板扶咱家起來。”
柳易枝依言扶起了劉福通笨重的身子,劉福通半靠半抱地擁著柳易枝走到了圍牆邊,欣賞這漫天飛舞的金光和花火。
看了一會兒,柳易枝撐著劉福通有些吃力,韓業提議道:“乾爹,這樓上風大,吹著酒意上頭,還是進去坐著看吧。”
“嗯~”劉福通就點頭轉身往裡走,被柳易枝扶著還沒走幾步。
就聽到薛丁喊道:“天上那是什麽!”
他回過身一看,一個黑衣蒙面人乘著風箏在漫天金雪中登上了鍾鼓樓,二話不說就殺了邊角的兩名守備,那身形分明和之前逃跑的刺客一樣。
“啊!刺客,有刺客!”柳易枝尖叫起來,她手底下的姑娘受驚全部就往樓下逃。
“你喊什麽!”劉福通推開魔音穿耳的柳易枝,身子晃了晃,看樣子酒意還沒退。
薛丁和幾名火器營的校尉已經和刺客打了起來,而樓下的護衛也在往上面趕。
秦致遠和曹雨安正在鍾樓半中央,明明好好欣賞著天燈和煙花,沒成想就被樓上的尖叫給嚇到,隨即被樓上逃下來的姑娘和衝上樓的衛兵推搡著退下了鍾鼓樓。
樓下也是一片混亂,人群擁堵,稍有不慎就會被踩死的樣子,曹雨安反應極快拖著秦致遠就往人相對少的地方去,她的隨從也跟上來護住了他們。
“小姐,不能去前面。”
“為什麽?”
“南宮捕頭正被一撥人堵在那裡,打得正激烈。”
“什麽!”曹雨安眼一厲,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個柔弱小姐,愣是一腳踹倒了路邊的旗杆子。杆倒人散,她也站上了石墩子,看到了南宮碧落。
女捕劍不出鞘,以一當十,已經打趴下了四五人,想要往鍾樓方向來。曹雨安一看便知道那些人不是南宮碧落對手,而南宮碧落還有保護劉福通的責任,她擔心劉福通出事,南宮碧落會受責罰,於是高呼道:“南宮捕頭,樓上有刺客!劉公公和王爺還在上面!”
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倒讓所有人都知道上面有了刺客。
南宮碧落一腳踹開一名黑衣人,看見高出人群一截的曹雨安勾起了嘴角,這曹家小姐無意中的舉動倒正合了她心意,就怕別人不知道她是那麽想要上去保護劉公公呢!
又是兩把刀從身後橫劈而來,南宮碧落彎腰躲過,身子順勢凌空一個前翻,給那黑衣人背上一人又來了一腳,就又踹飛兩個,可是黑衣人數量又猛地增加,始終不讓南宮碧落有機會上樓去。
曹雨安站得高,看見了四周疏散百姓的官差,她跳下了石墩子,就對隨從道:“快去叫他們來幫忙!”
而樓上,那名黑衣刺客已經將幾名校尉踢到了圍牆邊,薛丁也被一腳踹進了屋內,撞碎了桌子,倒在了地上。刺客殺進了屋子裡,沈義將朱洪彥擋在身後,刺客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目光落在韓業、柳易枝,以及那滿臉紅潤油光的劉福通身上,劍的寒芒在火光中閃爍。
“劉福通,取爾狗命!”刺客低沉的嗓音自黑巾後響起,劍氣往身後一蕩,把那又撲來的火器營校尉又打飛回原地,武功相當慓悍。
“哼哼哼,還就怕你不來呢!”劉福通笑得身子都晃了晃,“我看你這次插翅難逃,王爺動手!”
刺客目光一厲,手中長劍一抬就擋住了突如其來的鋼刀。沈義綽號追魂刀,刀刀奪命,死也追魂,那刀氣霸道無比,刀身很細,重如千鈞。刺客眼神一變,專心對付起沈義來。
此時樓下的護衛也衝上來,圍住了鍾樓四周。劉福通本來是笑著,但是身子又是一晃,這酒讓他眼有些模糊,他皺了眉。只不過他心思都在刺客身上,晃了下腦袋就呵斥道:“薛丁、韓業你們看什麽看,上去幫忙!”
薛丁已經從地上爬起來,手中的劍壓了壓,沒有急著上去。此時刺客已經不敵沈義,被沈義一刀砍傷了手,劍脫了手。他當即摸出了煙霧彈,往地上一砸,整個房間裡立刻煙霧彌漫。
朱洪彥大喊:“守住四周,不能讓刺客跑了!啊!”他卻驚呼了一聲,捂住了胸口。
“王爺!”沈義不得不退回到他身邊,扶住了朱洪彥。
“毒,我中毒了。”朱洪彥指著醒酒湯,嘴角滲出了鮮血,倒在了沈義懷裡。
煙霧中,薛丁看準了機會就刺向了刺客,可是那提刀的韓業與他同時躍起,劈向的卻不是刺客,而是薛丁手中的劍。薛丁一怔,手中的劍被韓業繳去不說,人也被一掌打飛,黑衣刺客立馬一掌劈向薛丁,薛丁就地一滾,撿起了地上的劍與刺客糾纏在了一起。
韓業一手拿刀一手握劍,殺向的不是刺客,而是煙霧中那個笨重的身影!
劉福通正揮開眼前的煙霧,突然感覺到一股殺氣襲來,他兩指本能地一夾,夾住了一柄刀。可那刀的主人卻讓劉福通驚愕不已,他熟悉的乾兒子韓業那雙眼裡不再是恭敬,而是充滿了戾氣,分明是想要殺了他!
“嘿——”劉福通瞪大了眼,渾身真氣上湧,厚重的鋼刀就被他一下折斷,他一掌打在了韓業的肩膀上。
韓業退了幾步,蹬住地下,扔了刀手中劍花一挽又刺向了劉福通,一劍封喉!
劉福通雙手掄了個大圈,運起了十成功力。他絲毫不懼,可是突然一股熱浪自丹田湧上喉嚨,劉福通臉色一變,雙頰鼓起,他硬是生生咽了下去,一掌推出,直接就震斷了刺來的劍,斷刃被氣勁反衝向韓業的臉。
韓業伸手握住斷刃,驚愕地看著手中斷劍,他不甘心地握緊了劍柄,又刺向劉福通。
劉福通咬著牙,雙手成爪,運於身前,專心迎擊。
“公公小心!”
偏偏柳易枝不顧性命擋了上來,整個人抱住劉福通,看似要為劉福通擋劍,實則正好限制了劉福通的動作。劉福通還出不了聲,額上青筋凸起,眼見著韓業殺到眼前,他尚有一隻手可以動作,用掌心就抵住了韓業手中的斷劍。
韓業目光一狠,手裡還緊緊握著一片斷刃,斷刃早就把他的手割得鮮血淋淋,可是也能要了劉福通的命!
劉福通眼神一變,身上的氣勁忽然如同漩渦一樣吸附住韓業的手,那斷刃不偏不倚刺中了柳易枝的背部,柔弱的女人立馬口露鮮血,卻死死抓著劉福通不放,雙眼裡是同歸於盡的淒厲,看得劉福通心裡發毛。他用力震開了柳易枝,可是卻再也攔不住韓業,韓業手中的那柄斷劍,不偏不倚刺入了他的胸膛。
老太監雙目瞪大,一掌打飛了韓業,手握住胸口的劍柄,直挺挺地僵在了原地。
薛丁被刺客打掉了劍,刺客也被薛丁一掌打開,刺客轉身就跑,此時守在外面的火器營校尉一下用刀架住了刺客,阻止了刺客,並未要刺客性命。
此時煙霧也被衛兵驅散,當人們看清了屋內的情形,薛丁已經破音高呼:“乾爹!!”
劉福通雙眼不甘地瞪著前方,下巴上都是口中流出來的鮮血,人還是站著,韓業和柳易枝都倒在地上。側躺的柳易枝背上還有斷刃,已經不省人事。
“薛丁,你忘恩負義,我要你的命!”
這時韓業大叫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掌打向了薛丁,薛丁還不及說什麽,就立馬和他打了起來。此時衛兵和火器營校尉都一頭霧水,呆滯地看著他們二人打得不可開交,不知道該怎麽辦。
“公公!”此時一道女聲傳來,南宮碧落已經從鍾樓下脫困,帶著一隊人馬衝了上來。那裡面還有幾名順天府的差役,差役手中還壓著一個剛才困住她的黑衣人。
南宮碧落一來就扶住了劉福通,將他扶到了一張椅子上,手也搭在劉福通握著劍柄的手背上,“公公!”
劉福通似乎還沒有完全斷氣,他的眼珠動了動,看見了南宮碧落,張開口想要說什麽,可是手背上一緊,他就感覺斷劍像是又深了幾分,“呃!”
他瞪著南宮碧落,手卻被南宮碧落拿著松開了劍柄,隨後瞳孔一縮,不甘地咽了氣。
“公公!劉公公!”南宮碧落大喊了幾聲,隨後一臉沉痛地低了頭。
她看向劉福通的胸口,薛丁的佩劍在場人都認識!
南宮碧落看見薛丁和韓業還在打鬥,她厲聲質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無人回應她不說,那名黑衣刺客也趁機打開了校尉,飛下了鍾鼓樓,沈義大喊:“刺客跑了!”
南宮碧落當即向隨她上來的護衛道:“保護好王爺,看住這裡一個都不許放走!”隨後她也縱身從鍾鼓樓上跳了下去,追逐刺客而去。
剩下的人將薛丁和韓業重重包圍,連之前在場的校尉和護衛也沒放過被圍住了,沈義大喊:“快叫大夫,先叫大夫,王爺中毒了!是韓業的醒酒湯,韓業、薛丁你們好狠毒啊!把他們都拿下!”
薛丁心裡一急被韓業打中了肩膀,韓業發狂大叫:“是你殺了乾爹!”
他奪過圍上來的護衛的刀,就撲向了薛丁。
“你血口噴人!你是和刺客一夥的!”薛丁頓時牙呲目裂,運起渾身的勁雙掌合十夾住了薛丁劈來的刀刃,一腳蹬住韓業胸口,用力之猛直接將韓業從窗子踢了出去。
他立馬又察覺到不對,緊跟了上去,兩人一下子都飛下了鍾鼓樓,沒入了人群。
“混蛋!追啊!”沈義罵了一聲,將朱洪彥扶到了椅子上,禁衛軍的人追了下去。
南宮碧落一路追著黑衣刺客遠離了燈會街道,來到偏僻的小巷,將他堵在了死胡同裡。
刺客瞪著一雙冷目回身,就看到女捕臉上的微笑。
南宮碧落瞥了一眼刺客手臂上的刀傷,“傷得不重吧。”
“你也太小看我和沈義了。”刺客將面巾摘下來那冷峻的臉分明是朱洪彥的護衛楊鶴平。
南宮碧落搖頭一笑,“我沒有這個意思,你還是快回去吧。”
楊鶴平冷哼一聲,就將穿在外面的夜行衣脫了下來,他隨手將撕爛的衣褲一扔,蹬地一縱就從深巷子裡飛了出去,輕功卓絕一會兒就沒了影。
南宮碧落摸出了火折子扔到了那衣服上,看著火光燃燒,她的臉上也漸漸沒了笑意。
一陣過後她耳朵動了動,回過身就看到一個人走進了這裡。那人手掌滴著血,目有凶光,正是韓業。韓業看著南宮碧落,抬起手拉住了耳後,用力一扯,就將臉上的面具扯了下來,哪裡是韓業,分明是龍繼!
“多謝南宮捕頭。”龍繼謝道,臉上表情倒一如既往的冷。
“你別謝我,我做這些不是為了你,你明白之後你該做什麽吧?”女捕臉上的神情也同殺手一樣的冷。
“龍繼明白,不過有一個請求。”
“你沒資格和我談條件。”
龍繼卻一下子衝上前,拔出了南宮碧落的佩劍,斜舉著寒霜。南宮碧落一動不動,隻皺眉看著他。
“呵呵。”龍繼看著女捕穩如泰山般的模樣竟然笑了,“你一定會答應的,饒過劉大夫和柳老板。”
“他們是良民,與你這殺手何乾?”女捕淡淡回了一句。
“哈哈哈。”龍繼大笑起來,“我殺人無數,沒有想過伏法認誅,王法辦不了我,但落在南宮碧落手上不虧!”
南宮碧落平靜地看著龍繼。
龍繼笑著笑著,就沒了聲兒,他仰頭看了看巷子的星空,又看向手中的劍。
“好一把銳利的劍,細而韌,正氣凜然,配得上你。呵,我也該去找他了,來世再做個蓋世英雄吧。”
龍繼挽了劍花,劍嘯龍吟,他手一松,劍就圍繞著他凌空旋轉起來。寒光刺目,隨即一腔熱血噴湧,牆上那個清瘦的人影,頭和身體就分成了兩半。
那飛舞的劍帶著血,飛向了女捕。女捕手中劍鞘一抬,劍歸鞘,頭落地,一抹鮮血染上了面。女捕冷若冰霜地看著無頭的屍體雙膝跪倒在她面前。
那身子縱然下跪,仍是挺直著腰杆。
這無頭屍的一跪,也許是還留存的魂魄對汙染了女捕手中寶劍最後的歉意吧。
南宮碧落看向了地上的人頭,血滾著灰,卻是安詳地閉著雙眼。南宮碧落拿出早就準備的白布蓋在了人頭上。
此時又有人進了巷子,來人是秋刀客。
“人跑了?”南宮碧落問。
“按計劃他已經逃出來了,正往鍾鼓樓去。”
“好,你通知花和尚看住劉府,順便通知護衛來。”
秋刀客看了一眼龍繼的屍體,“好。”人便離開了。
這時楊鶴平已經趕回了鍾鼓樓上,大夫已經在為朱洪彥診治。
“王爺!”楊鶴平立即上前呼喚了一聲,朱洪彥虛弱地睜了一下眼又閉上了,沒有力氣說話。
“你怎麽才來!”沈義故意大聲怪責道。
“我被人群堵住了,好不容易才將人群驅散。”
“現在下面是什麽情況?”
“鍾鼓樓附近已經清空,其他街道也在慢慢叫人驅散,不過——”楊鶴平看了一眼座椅上斷氣的劉福通,“劉福通遇刺的事很快就會流傳出去,而且他死亡的事很快也會被宮裡的人知道。”
“那我們也管不了,天知道劉福通還有他兩個義子是什麽情況,王爺還受了傷呢!南宮碧落也有責任,一定會查出來!”
“但願吧。都知道她被趕走了,現在我還沒看到她人呢,她本事再大,不在場要查懸。劉福通死了,她的命也懸!”
“唉!她已經去抓刺客了,能抓到也許還能將功補過。”
“哼,就怕有人不放過她。”楊鶴平意有所指,不再談論,他掃了掃四周,看見柳易枝還躺在地上,他就走過去看了看,發現柳易枝還有氣,便讓大夫也過去看一看。
四名火器營校尉和劉福通護衛一起被禁衛軍圍著,他們看著死不瞑目的劉福通,一顆心也是懸著。
此時鍾鼓樓下,一個披頭散發的人衝撞開了守衛,衝上了樓。
他一進去就大喊:“乾爹!”並撲到了劉福通屍體旁,滿臉不敢相信。
“韓大人!”校尉裡有人教了他一聲。
韓業立刻衝過去,抓住他的領口,厲聲質問:“這是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韓業,我們還要問你呢!為何你要在醒酒湯裡下毒!”沈義當即將韓業的領口也抓住質問。
韓業掙開沈義,“什麽醒酒湯!我中了埋伏,被人關押了兩天,才逃出來!”
“放屁,你編理由也不找個靠譜的,難道我們那麽多雙眼睛是瞎的!你明明就一直和我們在樓上守著劉公公和王爺喝酒。該死的,就不該讓王爺幫著你們設計抓刺客,反倒讓你們利用了!”
“韓大人,薛丁呢?你們究竟計劃了什麽!公公死了,該怎麽辦啊!”校尉也反過來質問韓業。
“老子也想知道!”韓業吼了回去,他茫然地看著四周,眼裡驚恐,腦裡混亂。
“南宮碧落呢?薛丁呢?他們不是也該保護公公嗎?”
“這話我還想問韓大人!”南宮碧落的聲音傳來,她手中提著沾滿血的白綢,包裹成了一個球狀。
“你們故意氣走我,又派人堵住我不讓我上鍾樓保護公公。現在公公死了,這個罪責誰擔得起!憑借公公的武功,刺客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該不會是你和薛丁與刺客合謀害了公公吧!你和薛丁為什麽要打起來?他人呢?”
“我不知道啊!”韓業撲過去,抓住南宮碧落胳膊,“南宮碧落,公公死了,我們都得陪葬!你為什麽不保護好他!為什麽!”
“陪葬?為什麽?我早就勸你們加強守衛,可你們總不聽,還偷偷瞞著我不知道在計劃什麽。”南宮碧落抬起拿劍的手就推開韓業,“我看有必要好好審問一下你們。來人啊,拿下韓業,通緝薛丁!”
“誰敢!”韓業大吼。
“幾位將軍,今晚這事蹊蹺,王公公怪罪下來,死也要死得明白吧。”南宮碧落向火器營的人說道。
火器營校尉立刻將韓業擒住,韓業大聲掙扎,其中一人揍了韓業一拳,韓業吃痛就閉了嘴。
“給我閉嘴,南宮捕頭說得對,死也要死得明白。南宮捕頭,我們該怎麽弄清楚真相?”
“事發時我被人堵在了樓下,那些人他們手上有波浪紋身,我已經擒住了他們,審問他們應該知道怎麽回事?”
韓業一聽,也顧不上痛了,他抬頭道:“波浪紋身,那是薛丁手下的印記。對了,一定是他,那撥挾持走我的人手上也有波浪紋身。薛丁!整件事一定是薛丁搞的鬼,他一直不滿意我專寵於義父,一定是他趁著我們這次和王爺合夥抓刺客之際與刺客合謀,除掉義父,再想辦法嫁禍於我!你們看,乾爹胸口的劍是薛丁的!”
南宮碧落一臉驚疑,“韓大人你說這話要講證據,那些人真的是薛丁手下?”
“哎呀,我還能認錯嗎?那是乾爹囑咐他要他的人在今晚好好看住你,不讓你破壞我們誘捕刺客的計劃,就連誘捕這事也瞞著你,不信你問問王爺,王爺也知道我們今晚要抓刺客。”
“王爺中了毒,你下的毒。”沈義道。
“不是!一定也是薛丁!南宮碧落,你只要抓到薛丁和刺客,就會知道我沒有說謊。”
“刺客已經伏誅,薛丁也跑了。”南宮碧落將手中人頭舉到韓業面前,一抖人頭就落了地,龍繼那張臉一出來就知道他便是行刺劉福通的刺客,然後她對校尉說道:“先把韓業收監。”
“好。”
“南宮碧落!南宮碧落……”韓業被帶走仍然不停喊著南宮碧落。
南宮碧落歎了氣,看了看周圍,然後道:“先把公公送回去吧,有勞這位軍爺去給王公公報個信吧,今晚我會帶人繼續抓捕薛丁,之後會親自去向王公公請罪。沈義,王爺和這裡就交給你了。”
她說完就將人頭撿起給了順天府衙的人,就離開了鍾鼓樓。
街上,早就人去街空,只有零星的花燈還亮著微光,離天亮也快了。
南宮碧落回頭看著鍾鼓樓,歎息著搖了搖頭就準備離開,她要把薛丁也抓住。
網已經撒出去,誰也跑不了。
“南宮捕頭!”清冷的夜竟然還有人沒走。
南宮碧落一看,竟然是瑤紅她們,瑤紅疾步走到南宮碧落面前,問道:“老板娘呢?她沒和你在一起嗎?”
南宮碧落看了下天色,“按理說風老板現在也該被送回風月樓了。”
“小姐,不好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這種情況時常發生早該習慣,但南宮碧落心裡卻突然不安起來,她看向跑來的曲水和凝煙,皺眉問道:“怎麽了?”
“虎子和樊二受傷了,被人扔在暗巷。”
凝煙此時也一臉嚴肅道:“我們是從風月樓又出來的,姐姐並沒有回去,那個捕快手裡拿著曲水送給姐姐的發釵!”
“快帶我去看看!”南宮碧落當即讓曲水帶路。
曲水帶著南宮碧落等人一起去那條發現陳虎二人的巷子,邊走還邊說:“張揚找到他們的,兩人都昏迷了,虎子還傷得不輕!”
不一會兒就來到那條暗巷,已經有幾個衙役準備將人抬回去,南宮碧落過去看了一下擔架上的兩個人。樊二的情況稍微好一些,只是被人掌力震暈,並沒有外傷,但是陳虎卻是又受了內傷,胸口直腹部還被人拉出了一條長長的血口,簡單纏繞的紗布已經紅透。
南宮碧落揭開紅布檢查了一下傷口,當看到傷口那奇怪的齒痕印時,女捕的眼神瞬間充滿了驚恐。
“水兒立馬讓流觴救醒他們,張揚去衙門調來所有人,必須趕快找到風老板!”
此時,風飄絮正從一片黑暗裡幽幽轉醒,她的眼睛被蒙上了黑布,手腳也被綁著,她挪動了一**子,就碰到旁邊的人。
一聽就是呂三娘那驚慌的吸氣聲,除此之外還有磨刀的聲音。
風飄絮的心頓時涼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