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有吳國的法令,私通者當沉塘。
主審官大人被昌義伯和莫瀾喊過來的時候還是懵懵的,這暮雲最有勢力的兩個家族叫他來斷案子,也實屬為難他了。
路上姬玉摟著我,我被拉到堂中跪下之前姬玉在我耳邊輕聲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一會兒放松看戲吧。”
我還掩面做驚慌的樣子,嘴角在衣袖下彎了彎。
宋長均也被帶到了公堂上,與我一同跪在主審大人面前,他應該已經知道了為什麽會來這裡,看起來非常憤怒。主審大人皺著眉頭看看莫瀾,再看看昌義伯,笑得比哭還難看。
“兩位這是……”
莫瀾揮揮衣袖:“你就照常審,別管我們,按證據說話。”
主審大人又去看昌義伯的眼色,昌義伯點點頭。主審大人長長歎了口氣,目光轉到我和宋長均身上,喝道:“堂下所跪之人可知所犯何罪?”
宋長均少有的臉色陰沉,他擲地有聲地說道:“我並未犯任何罪過。”
我俯身行禮:“大人,民女發誓不曾有任何逾矩。”
昌義伯坐在堂邊,喝了一口茶悠悠道:“我這裡可有這二人私相往來的信件,大人看看吧。”說罷還笑著看向莫瀾,說:“夫人,可是你執意要鬧上公堂的。”
宋長均驚訝地看向昌義伯家仆遞上的信件,他看看我再看看昌義伯,咬牙說道:“我和葉夫人從來沒有往來過信件。”
主審大人看了昌義伯交上來的信件和宋長均平日裡書信筆跡的對比,然後又叫姬玉去看“我”的信件。
姬玉看了看,說道:“這確實是內人的筆跡,但是筆跡亦可作假。”
莫瀾一拍扶手,也憤然道:“我妹子斷不是這樣的人,她和宋先生又不是見不到面,要寫什麽信?你休要陷害我妹子!”
昌義伯笑起來,慢慢說:“怎麽,楊夫人懷疑我造假?我堂堂昌義伯要殺誰,還用得著造假?這信裡情意款款不堪入目,難道不是鐵證如山?”
他語速並不快,但每個字都說得很有分量,帶著久居高位者的倨傲。莫瀾被他說得一時間不知道能怎麽反駁,但是她看著我的目光仍然沒有一絲懷疑,全然是擔憂。她可能有些後悔鬧到公堂上來,讓昌義伯拿出這些所謂的證據。
那信被拿到了我和宋長均的面前,確實是我們倆的筆跡,要不是我知道我沒寫過,或許真的覺得是我的信。
宋長均看到這些信件氣得手都發抖了,他說:“這是假的!昌義伯大人,你為何要如此陷害我?”
正在我們百口莫辯之時,一個身影從門口奔來。
“兄長!你這是做什麽!”呂姝雙眸含淚,提著裙子跑進來。
她轉過臉來看了宋長均一眼,眼神都是顫顫的,又轉回去跟昌義伯說:“兄長,何必如此呢,你就放了葉夫人和宋先生吧。我……我出家去做姑子好了。”
“胡說!”昌義伯拍拍呂姝的後背,說道:“你自以為善良又有誰記得?他傷了你的心,你能放過他我可不行。”
“您……您要是判他們死,那我也死在這裡!”呂姝跑到宋長均身邊,拔出發間的簪子指著脖子。昌義伯和宋長均都變了臉色,宋長均立刻奪了呂姝手裡的簪子,呂姝捂著眼睛哭著伏在宋長均懷裡。
“我信宋先生!”
呂姝在宋長均的懷裡嚶嚶哭泣著,宋長均既憤怒又迷茫,大約是覺得一團亂麻無可奈何。
我想要說什麽卻接到姬玉的眼神,他微微搖頭,口型道——我來。
他一拂衣袖走到堂內,向昌義伯,莫瀾,主審官和呂姝一一行禮,說道:“我與內人患難與共,我相信她的為人。這信件與我妻子筆跡極為相似,我認為是有人想要誣陷我妻子,我能否問呂小姐一些問題?”
主審官恨不能把這個包袱甩出去,立刻同意了:“你問吧。”
“呂小姐,請問您知道這些信件是從哪裡來的麽?”姬玉恭恭敬敬地行禮問道。
呂姝從宋長均懷裡抬起眼睛,濕著眼睛答道:“我……我……我們府內仆婦替宋長均整理雜物的時候翻出來……”
“請問是哪位仆婦?”
“顧媽媽。”
“她人現在何處?”
呂姝似乎是被姬玉的步步逼問嚇到了,她囁嚅道:“顧媽媽告假探親去了……”
昌義伯看著這場景面露不悅之色,他起身對姬玉說:“難道葉先生想要審問我的么妹嗎?”
姬玉笑笑,向昌義伯行禮:“草民不敢,只是想確認這些信件的來源,依呂小姐說是伯府的仆婦顧媽媽。正巧今天早些時候,有一位婦人受了重傷逃到我府上,告訴我內人被抓讓我去營救。她便自稱是伯府的顧媽媽。”
呂姝聞言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連帶著昌義伯都愣了愣。姬玉跟莫瀾說了什麽,莫瀾的眉頭放松下來點點頭,姬玉就招招手,韓伯扶著一個走路有些跛的老婆子走進來。她穿著昌義伯府的下人中等級最高的紅衣,斑白的發髻亂糟糟,一見到莫瀾就哭著撲在她腳下,口中呼道:“楊夫人救我!”
“你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我自然救你。”莫瀾把她扶起來。
老婆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喊道:“我為伯府盡心盡力這麽多年,誰知道竟然落得個殺人滅口的下場。小姐啊,老爺啊,你們沒有心啊!”
呂姝的臉色微變,她和昌義伯面面相覷,然後對那老婆子說道:“顧媽媽,你休要胡言亂語!”
顧媽媽跪倒在地上給主審大人磕了兩個頭,哭道:“大人,那幾封信都是假的,是小姐叫我找人仿寫的,就是想要誣陷葉夫人和宋先生。我假裝從宋先生的衣服裡拿出來,交給了昌義伯大人。”
宋長均愣了愣,昌義伯似乎也不知情,聞言也一臉詫異地看著呂姝,呂姝面色青白,她慌張地抓住宋長均的袖子,搖頭道:“我沒有!她……她汙蔑我!……顧媽媽!你……你在說什麽!”
顧媽媽磕頭磕得脆生生的,她繼續說道:“大人如若不信可以去問城南信文館的杜先生,小姐就是叫我找他仿寫的。”
“你……你!”呂姝氣得話都說不出來,昌義伯黑著臉問她:“這是怎麽回事?”
呂姝慌張無措地搖頭,她說:“不……是……是顧媽媽!是她說要想法子給他們長長記性……我不知道她用這麽惡毒的法子……”她轉頭看著顧媽媽,氣道:“顧媽媽!我最信任你,待你一向是很好的,你怎麽能……怎麽能反咬我一口!”
“小姐,我也想問問你,我陪你這麽多年,你怎麽能下得去手殺我滅口啊!”顧媽媽直起身子,指著呂姝哭起來,滿頭亂發顯得格外狼狽。
“我……我哪有!我根本沒有要殺你的理由……”
“怎麽沒有!就因為我聽到了你們那些事……我還說香琦是怎麽死的……原來就是因為聽到了不能聽的東西。可我是怎麽賭咒發誓的,小姐你不信我還要殺我,就別怪我了。”顧媽媽說著說著,昌義伯臉色一變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大步走來喊著住口,莫瀾立馬從座位上跳起來攔住他。就聽見顧媽媽跪在地上喊道:“小姐根本就不是大人的妹妹!小姐是大人和前三夫人的私生女!”
堂內靜默了片刻,所有人都是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
昌義伯的父親有過三個正妻,昌義伯為第一任夏氏所出,夏氏死後他父親娶了徐氏續弦,沒過幾年徐氏也去世了,最後他父親娶的王氏年紀比他父親小十四歲,與昌義伯年紀相當。呂姝就是王氏的小女兒。
昌義伯對年幼的弟弟妹妹一貫疼愛,就算是對呂姝疼愛多了些,也沒有誰多想什麽。誰知道……他居然與繼母私通?他才是呂姝的親生父親?
我轉眼看向姬玉,他正和莫瀾一起攔著昌義伯,在萬眾靜默裡他也看向我,眼裡的笑意藏得很深。
——怎麽樣,是不是很精彩?
——不愧是你。
——過獎。
“楊夫人,我說的話句句屬實啊,現在就只有您能救我了,看在我說出實話的份上,求您救救我。”顧媽媽抱著莫瀾的腿,哀嚎道。
她的聲音打破了靜默,昌義伯似乎卸了全身力氣,他甩開莫瀾的桎梏回身走到椅子邊,一把把茶杯掀翻在地。他大聲笑起來,陰惻惻地說:“一派胡言,楊夫人如此毀壞么妹名譽,可還滿意?”
莫瀾瞪大了眼睛想回嘴,卻難得發現氣氛不對,把激憤之詞咽了回去。
呂姝突然大哭起來拿起簪子,這次是真的要自盡。昌義伯一把奪下她手裡的簪子還給了她一巴掌,打得呂姝懵了。他回頭目光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臉上掠過去,然後摟著呂姝離開了大堂。
主審官癱倒在座位上,嘴裡說著完了完了。姬玉走過來把我從地上扶起來,拍拍已經反應不過來的宋長均,說道:“你趕緊離開暮雲吧,不要再回來了。”
宋長均點點頭,繼而苦笑著低聲說:“我真是不懂女人。”
他大約很驚訝,溫柔柔弱的呂姝居然用這種陰毒的方式害我們,她居然要殺與她相伴多年的顧媽媽,呂姝居然是昌義伯的女兒……
不過他能意識到這一點倒是不錯,他真的不懂女子的彎彎繞繞的心思。
莫瀾也把哭得不能自抑的顧媽媽扶起來,面色複雜地走到我們這邊,小聲說:“這都什麽事兒啊,也太亂了吧。”
頓了頓,又說:“也是他們想害人反被害……咎由自取。”
姬玉摟著我的肩膀,我拉著他的手輕輕歎息一聲,說道:“莫瀾姐姐,我們在暮雲大約也是待不下去了。”
莫瀾有些黯然地歎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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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瀾昌義伯這一部分算是結了,下一章會有一點分析,算是姬玉整個大局裡的冰山一角?
他來暮雲一個原因是因為要帶女主來,另一個原因才是真正的目標,hhhh下一章就會看到,一個完全黑化狀態的姬玉。
啊對了有小姐妹說我原來的小說名字有點出戲我就改了這個名字,說起來我這個起名廢不知道改了多少次小說名字,簡介,一句話簡介…
就現在這個名字吧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