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我還以為西維亞教授是您的伴侶，沒想到會是夏佐閣下。”路易斯太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西維亞正坐在夏佐和赫柏的身旁，和其他的夫人聊著天。

　“我和夏佐以及赫柏是很好的朋友，對了，這是糖心小屋最近新研製的小餅乾，各位夫人先品嘗一下。”西維亞輕描淡寫的將路易斯夫人的暗諷轉移，坐在赫柏身旁的夏佐放在膝蓋上的手握緊。

　從被認出來的那一刻起，這位夫人就開始處處針對夏佐。艾薇拉.路易斯是路易斯夫人的妹妹，早在幾年前路易斯家族就相中了夏佐。作為王后的親族，與韋爾家族聯姻是十分有利的事情，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艾薇拉的確十分喜歡夏佐。

　早在愛倫侯爵結婚前夕，王室就有讓她們聯姻的意向。可是夏佐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辭，令在那個保守家族裡原本就十分突出的艾薇拉更加的備受矚目。隨之而來的，是許多不滿的指責和風言風語。這樣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有，但是在夏佐和自己嫂子的流言流傳開來之際，更加是變本加厲。

　托夏佐的福，她那個可憐的妹妹在家中的言論更加的不好了。他們說這位年輕的公爵寧可選擇一個不貞的女人也不選擇艾薇拉，這群保守的封建殘余私底下將她認作比不貞的女人更加放蕩的存在。

　即便自己妹妹不在乎，但心疼妹妹的路易斯夫人在看到夏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譏諷了幾句。

　好在夫人還記得這是自己孩子朋友的生日宴會，並沒有過多的為難夏佐。她沒有將埋怨的情緒發泄在孩子們身上，夏佐也就冷淡的接了下來。

　總得來說，孩子們的這場生日宴會過得還算開心。在玩了一場，切了蛋糕之後，夏佐和赫柏兩個人送走了孩子們的朋友，這才結束了忙碌的一天。

　切諾和栗琦今天玩得十分開心，到了午夜已經困到不行，但懂事的孩子們還是在穿好了睡衣之後，和夏佐道別。

　“現在就要走了嗎，夏爾？”已經從嬰兒肥中慢慢解脫的栗琦，逐漸有了少女的姿態。她和切諾並肩站在一起，看著已經穿好製服的夏佐睜著赤色的雙眸說道。

　“是的，快點去睡吧，晚安。”夏佐俯身，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裡，親了親她們的面頰，“乖乖的，下次回來給你們買好吃的。”

　孩子們知道她工作很忙，乖巧的點點頭，異口同聲道，“好的，注意安全，再見，夏爾。”

　在和孩子們道過別之後，夏佐看向了旁邊的阿曼達。從剛才送走那些小朋友們開始，自己這位夥伴看著她都是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在接受到長官傳來的信息之後，阿曼達下意識的看向了正在和女仆們一起收拾東西的桑絮。

　女王大人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阿曼達歎了一口氣，看著夏佐硬著頭皮開口，“將軍……我突然有些事……所以今天不能陪你到聖洛倫索……”

　“發生了什麽事情嗎？”不明真相的夏佐好奇的問道。一旁的赫柏顯然已經看出了什麽，打斷了夏佐的話，“既然阿曼達沒有空，那我送你到港口。”

　“可是已經很晚了……”夏佐這麽說道，話語裡充滿了擔憂和猶豫。

　“沒有問題的，你放心好了。”已經有過很多次這種經驗的赫柏，能夠保證自己安全回來。而且她看著夏佐的眼神又是那麽的不容置疑，無奈之下，夏佐隻好答應了她的要求。

　在看著阿曼達的車子離開之後，赫柏駕駛著自己的懸浮車貼著地面的公路將夏佐送往港口。

　已經是深夜時分，空蕩蕩的公路上偶爾有車子呼嘯而過。夏佐坐在副駕上，看著前方曖昧不明的景色，整個人裹在黑暗的陰影中。

　“絮……應該是喜歡阿曼達，她們好像在交往中。”想著之前那兩個人的氣場，已經覺察出來的赫柏有些猶豫的說道。

　“嗯？”一頭霧水的夏佐看著赫柏，望著她被表盤儀器的燈光照亮的白皙側臉，疑惑的說道，“這是什麽時候的……”

　“我感覺到的……嗯……你覺得阿曼達怎麽樣？”赫柏問著她，兩個人關於妹妹表現出來的選擇討論著她們之間的事情。

　“很棒的一個孩子，有上進心，能力出眾，無不良嗜好，十分可靠。”夏佐想了想，這麽評價道。

　這也是赫柏所接觸到的阿曼達，的確是夏佐口中的樣子。

　“她才三十多歲，已經是個中校了，她用不到五十歲就會是將軍。”夏佐這麽說道，最後下了結論，“她是個極其優秀的軍人。”

　“嗯……前途無量，是嗎？”赫柏微微一笑，準確的概括了夏佐的意思。

　“是這樣的，沒錯。”夏佐點點頭，說道，“不過具體是什麽情況，我不明白，有空我問問她。如果……你不方便問桑絮的話。”

　“會不會……有些太小了點。”赫柏想到了阿曼達的年齡，有些猶豫的問道。

　“不會，我在這個年紀孩子們都五歲了。”夏佐看著赫柏，輕笑一聲說道，“她剛好，足夠成熟足夠穩重，桑絮會喜歡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赫柏扭頭看了她一眼，道，“那……會不會太忙了？”

　“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突然之間提到了這個事情，夏佐想到了之前在廚房說的話，心一下就沉了下去。她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開口再說些什麽，可是欲言又止，隻好生生的吞了下去。

　“也是……只是絮真的和她交往會有些辛苦。”長期見不到面，真是很痛苦的一件折磨。已經深深體會過這種折磨的赫柏，只是隨口評價了一句，並沒有過多思考，之後便道，“不過，只要她喜歡就好。”

　只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想著那些紛雜的事情，夏佐如鯁在喉。她艱難的吞咽著，將後背貼在了後座椅上，看著黯淡的偏方睜著如寒星般璀璨的雙眸低低說道，“那你呢……覺得……辛苦嗎？”

　“我？怎麽會呢。”赫柏笑笑，很是自在隨意。

　“是嘛……那就好。”夏佐的聲音有些低，帶著不知如何開口的暗啞。只是這樣的回答，都讓她覺得難受不已。

　這樣的感覺並不好受，夏佐極力的忽略那一陣陣從心中泛起來的無助和愧疚感，將話題扯到了別的地方去。

　“你知道溫斯頓家族吧？”她開口，這麽說道。

　“知道啊，怎麽了？”赫柏很奇怪夏佐為什麽要在這時候開口說這句話，但還是順著她的話接下去。

　“最近的事情……是她們做的。”夏佐開口，聲音輕輕的。即便是兩年前劉易斯對赫柏的追求，也沒有將赫柏的身份暴露出來，關於這些私密很強的王室八卦，媒體也不敢輕易報道的。

　她和赫柏之間的事情，重新出現在那麽多人的眼中，是在上個月的時候。赫柏並不太在意別人怎麽看她，可是夏佐卻極力追蹤了真相。原因很簡單，她們不過是被牽連了。

　“我的母親，在下個月會宣布參加競選首相。”作為放棄了繼承權，更改了姓氏的王儲，已經不算是王室成員的一部分。帝國是允許這樣的王室成員，競選國家領導人的最高位。

　“溫斯頓家族支持了保守黨派領袖，所以在找盡一切機會拉低母親的選票。你知道的，在諾頓元帥離開軍部之後，他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政治夥伴。”夏佐歎了一口氣，低低說道，“我很抱歉，赫柏，會因為這樣的事情牽連到你。”

　“沒關系的夏佐，我並不介意這樣的事情。”赫柏開口，輕輕的安慰道。

　“不過沒什麽事了，在競選會議開始之前，我會解決這件問題的。”

　“我信你。”赫柏的聲音都是篤定，對於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人，她一直都是充滿信心的。

　她的愛就是這樣，不會開口說出來，卻能讓你覺得無處不在。

　越是相處得久，夏佐就越是明白，相對於自己給予的東西，赫柏的愛是多麽的厚重。

　這讓她覺得惶恐不安，又愧疚又心疼。她分明連好好陪在她身邊都做不到，甚至都沒辦法保證她不受傷害。

　或許……自己真的不太適合她呢？

　無論是從職業上，還是……性別上。

　“如果我要結婚，我會選擇一個beta，而不是alpha。”

　這一句話在她心中縈繞了幾年，她不斷的思考赫柏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她曾經以為自己很明白，但現在卻覺得糊塗得很。

　即便她和赫柏有過兩個孩子，即便她們的身體如此契合，但在這樣的一瞬間，她還是免不了有些悲觀。

　赫柏真的很愛很愛她，但……她們或許沒那麽適合，對不對？

　她知道赫柏不答應結婚的理由，結婚之後她要標記赫柏幾乎是輕而易舉不會觸犯法律。結婚之後，她的自由完全被限制。

　赫柏這樣理智的人，就算再愛自己，也不會放棄自己維護獨立自強的靈魂的任何一個保障。所以，她能理解赫柏為什麽遲遲不答應結婚。

　如果她是個beta，她們之間會不會就簡單很多。最起碼赫柏對著她，不會存在防備的姿態。她愛赫柏，愛著她，又怎麽忍心讓她在自己身邊都在擔心受怕

　所以……

　“我要是個beta就好了。”啊，這句話怎麽就說出來了。夏佐將自己窩在了椅子裡，裹著厚重的製服，看著從林中泄露出來的一點路燈，雙眸漾著水光。

　她的語氣實在是太過奇怪了，赫柏扭頭去看她，赫然看到了她眼角的淚光。

　駕駛著車的女人幾乎控制不了懸浮車，在刺耳的刹車聲中，將車子猛地停在了路邊。

　“夏爾……怎麽了？”赫柏停下車子，著急的去看她。

　夏佐卻俯身，將臉頰埋進了雙掌之間，悶悶的說道，“沒什麽，我只是有些羨慕西維亞。”

　“……”

　“她有充足的時間，陪在你身邊。還能陪著孩子，而我……我甚至連beta都不是。”

　“赫柏，如果我是個beta，我們是不是都結婚了？”

　她不敢去看赫柏的表情，因為長久浸染的失落混在一起，成了很複雜的情緒。

　她埋在了自己的雙掌間，脆弱的像個小狗。

　赫柏從來沒看過那麽脆弱的夏佐，即便被她無數次拒絕的時候，她都沒看到這樣的夏佐。她永遠意氣風發，驕傲又矜貴。哪裡會像現在，像條落水的小狗。

　她明明是個應該驕傲到跋扈的alpha，卻因為這份愛意想要順從自己到這種地步。

　是不是太久沒有好好在一起了呢，還是自己從來沒有給過肯定的時候，所以才會讓這個人的驕傲在自己眼前一點一點的磨光。

　既然喜歡，為什麽會讓彼此覺得折磨。

　原來……夏佐也是這麽恐懼的嘛？

　一陣陣疼痛從心口蔓延上來，赫柏解開了安全裝置，俯身抱住了夏佐，輕輕說道，“夏爾……我不需要你是個beta，你是個alpha，對我來說真是太好了。”

　如果夏佐不是alpha，她在距離接受這個世界的真實一面，永遠差了一步的勇氣。

　“請不要難過，夏爾。”赫柏輕輕說道，溫柔的哄著她，“抬頭看看我，好嘛夏爾。”

　已經足夠失態的夏佐盡力的維持著自己的形象，聽話的抬頭。

　得到的，是赫柏輕輕落在唇上的一個吻。

　作者有話要說： 讓你瞎想，操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