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嫻帶林飛星在鳳藻宮中轉了轉, 二人便打道回府,各自沐浴更衣, 換上另一套宮裝, 準備參加當夜的宮宴。
這次宮宴規模不大,邀請的皆是皇室宗親,主要是為了迎接李嫻的三朝回門。
李嫻和林挽月來的不早不晚, 到大殿的時候該來的都來了,唯獨李釗尚未到場。
夫妻二人與其他人打過招呼,便來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跽坐, 今日李釗為李嫻和林飛星準備了一方大案, 夫妻二人公用。
齊王帶著兩名共同捧著一個長匣的隨從走了過來。
“皇妹, 妹夫, 我準備了一份禮物送給妹夫。”
聞言李嫻林挽月雙雙起身,齊王側過身向隨從示意,長長的木匣被緩緩的拉開, 一把寒氣逼人的銀槍現出了身形。
“這把槍名曰‘孤膽’,是我多年前在齊地得到一塊奇鐵,征召能工巧匠歷時數月造成這把槍,如今將它送給妹夫也算物盡其用,還請妹夫收下。”
林挽月看到這把孤膽槍的時候眼睛便亮了起來,文人好墨,武將喜兵;這是融入骨血中的東西,北境苦寒貧瘠,資源短缺, 想打造這樣一把好槍恐怕很難。
這把孤膽通體銀白,槍身槍杆成一體,菱形的槍頭上有放血槽,林挽月情不自禁的繞過案子,來到長匣前,伸出手一摸,槍體入手冰涼手感極佳。
李嫻看著林飛星的背影勾了勾嘴角,難得見到這人有這麽喜歡的東西,李嫻朝著齊王李瑱打了一個萬福:“多謝齊王兄厚贈。”
“無妨,神兵贈英雄,妹夫雖然年輕但我已經聽過他的諸多事跡,這把孤膽也算物盡其用了。”
“謝謝齊王兄。”林挽月咧著嘴朝齊王李瑱拱手謝過。
自有服侍李嫻的宮婢上前,合上木匣將孤膽接了過來。
“皇妹。”齊王上前一步,微笑著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孤膽放置在木匣中倒是無妨,可別讓妹夫在大殿上打開,漏了兵氣。”
“多謝齊王兄提醒。”
齊王李瑱轉身走了,林挽月又聽了個一頭霧水。
林挽月帶著疑問看向李嫻,李嫻卻並不打算解釋,只是朝著林挽月笑了笑。
齊王剛走,楚王又至。
“妹妹,妹夫,本王也準備了薄禮送給你們。”
“楚王兄有心了。”
楚王對林飛星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一揮手跟在身後的宮婢托著托盤走上前來。
只見托盤上放著一條精致的瓔珞,看著大小顯然是給嬰孩帶的尺寸。
“呐,這條吉祥富貴瓔珞是我送給妹妹和妹夫的新婚賀禮,聽聞長公主府大婚三日,夜夜紅燈高掛,想來皇妹很快就會有好消息,楚地路途遙遠,這條瓔珞就算日後薄禮吧。”
楚王的聲音很大,大殿中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這本是長公主府內之事,楚王毫無避諱,也絲毫不懼別人懷疑他是如何知曉。
林挽月皺了皺眉,長公主寢殿門前夜夜紅燈高掛,本應該是公主駙馬伉儷深情的佳話,可是被楚王這般高聲喧嚷出來立刻就變了味道。
顯得李嫻喜淫縱色一般,而且自己的情況,她和李嫻怎麽可能有孩子呢?莫不是這楚王知道了些什麽消息,故意出言羞辱嗎?
另一邊,李嫻的反應卻比林挽月柔和的多,她淡淡的笑著,唇邊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仿佛絲毫沒有聽出楚王的綿裡藏針。
“嫻兒謝謝楚王兄。”一邊示意宮婢將瓔珞收了,抬頭看著楚王用恰到好處的聲音說道:“多謝楚王兄關懷,嫻兒出嫁從夫,就算他日誕下孩兒也要從夫姓,倒是楚王兄身系皇室血脈,可要為了離國李氏的繁茂費心了。”
尚未走遠的齊王將李嫻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噗”的一下,笑了起來。
林挽月環顧一周,見不遠處的雍王,李環,甚至李嫣,高位上的李珠,以及個別宮人的臉上都閃過了怪異的神色,林挽月心中不解。
“你!”楚王怒不可遏,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李嫻,他先後死了兩任王妃,前些日子剛娶了第三位繼王妃入府不久就病倒了,這早已不是什麽秘密,整個離國都在傳他克妻,侍妾也不爭氣隻生出兩個女兒來,他李玹眼高於頂,自命乃諸多皇子中的翹楚,偏偏這子嗣一事天不遂人願。
好你個李嫻,本王不過是說了幾句事實,你倒戳我的痛處。
楚王李玹控制不住,向著李嫻邁了一步,表情憤怒,李嫻立於原地表情絲毫不變,一旁的林挽月向左邁了一步,擋在李嫻的身前。
林挽月將李嫻完完整整的擋在自己的身後,她雖然比楚王矮上半個頭,但氣勢上卻絲毫不輸。
林挽月學起李嫻的樣子,對著楚王李玹露出笑容:“飛星多謝楚王兄贈禮。”
林挽月臉上雖然笑著,袖中的拳頭早已握緊,楚王若是再敢妄動一步,她才不管是什麽親王,若想傷害她身後的人,除非她死了!
高位上的李珠見氣氛緊張,立刻從上面走了下來,齊王笑過之後不曾回頭,繼續向前走,遠處坐著的幾位依舊坐著。
楚王李玹胸口起伏,盯著林飛星面色不善,林飛星也緩緩的收斂了笑容,與之對視。
就在劍拔弩張時,一隻柔軟的手從後面伸出,輕輕的拉住了林挽月因握拳緊繃的小臂,身後傳來溫柔的聲音:“駙馬。”
聽到李嫻的呼喚,林挽月的身體一松,也不再管楚王,徑直轉過身看著李嫻,眼中盡是溫柔與呵護:“嫻兒。”
李嫻給了林挽月一個寬慰的笑容,楚王自覺失態,又瞥見李珠走了過來,身後那麽多雙眼睛注視著,他有些後悔,好在事情不大,他便順著林飛星轉過去的這個台階,反身回去了。
“姐姐,姐夫。”李珠來到了李嫻的身旁,看了看楚王的背影。
“珠兒,無妨;你且回去坐。”
“是。”李珠轉身走了,林挽月疼惜的看著李嫻,眼中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化不開的溫柔。
李嫻看到這樣的眼神,心中一歎:將這人拖到這泥潭中,到底是對是錯?林飛星的心意她知道,可是她要如何回應她卻不知道。
“姐姐,姐夫。”
李嫻看到眼前的人,笑了。
終是按捺不住了麽?來的好……
“環兒。”
林挽月打量著眼前的人,身量與自己相仿,卻沒有什麽印象。
“駙馬,環兒也是我的弟弟,德妃娘娘所出,年十九。”
林挽月點了點頭,終於想起了這號人來,今日清晨還從李嫻父女二人口中聽過他的名字。
只見這李環,身體單薄修長,生的紅唇齒白,一雙含笑丹鳳眼,神情親和,林挽月看著他,發現自己在大婚宴上居然沒有看到他。
“環兒也備下了薄禮送給姐姐姐夫。”
“環兒有心了。”
林挽月一直看著李環,見李環緩緩的從大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來。
鞘上鑲嵌著數種寶石,炫目華麗,林挽月卻覺得兵器不該如此,頗有金玉其外的感覺。
卻見李環微笑著拔出了匕首,只聽“錚”的一聲,林挽月有些意外的看著匕首散發出來的寒光,這把匕首的內裡竟與外殼天壤之別,光聽聲音便知道它的鋒利程度。
“唰”的一聲,李環將匕首合上,遞給了林飛星。
林飛星接過匕首,突然想起齊王的話來,不動聲色的將匕首收到袖子裡。
李環上前一步,距離李嫻不過一臂遠,臉上的笑意和藹可親,用極小的聲音說道:“環兒還要謝謝皇姐操心環兒的終身大事,不過環兒還想陪在父皇母妃身邊幾年,承歡膝下,還望皇姐成全。”
“一切還要全憑父皇定奪。”
“這是自然。”
李環特意看了看林飛星,轉過頭依舊輕聲問道:“不知皇姐可認識洛伊?”
林挽月聽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下意識的去看李嫻,卻發現認識這麽久,她第一次從李嫻的臉上看到了松動,即便一閃而過,林挽月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李嫻表情的變化。
這洛伊究竟是何許人也?直覺告訴林挽月,李嫻是認識的。
李嫻的表情平複了,她沒有回答,微笑著與李環對視,想了想反問道:“環兒可曾去過江南?”
“環兒從未出過京城。”
“哦,可惜了,江南煙雨樓的風景不錯,若是日後有機會,環兒定要去看看。”
林挽月看到李環的表情也閃過了一絲不自然。
李環退後一步:“環兒祝姐姐姐夫百年歡好。”
“謝謝環兒。”
林挽月終於和李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此時心中有諸多疑問,這裡卻不是說話的地方。
“駙馬。”
“嫻兒?”
“將環兒送的匕首先交給我保管可好?”
“好。”林挽月從袖子中拿出匕首,交給了李嫻。
李嫻一招手,小慈來到了李嫻的身邊跪下。
“將這匕首和另外兩位王兄送的禮物都先安置到馬車上。”
“是。”
小慈帶人剛走出大殿,李釗便來了。
宮宴開始,其樂融融。
林挽月與李嫻共用一案,李嫻竟親自執刀為林飛星切肉,林挽月受寵若驚又幸福滿滿,便學著李嫻的樣子侍奉李嫻用餐,二人你來我往,高位上的李釗見了欣慰的點了點頭。
在宴會接近尾聲的時候,李釗突然提出溫惠端皇后薨逝三載,後位懸空已久,欲冊封德妃為繼後。
大殿陷入了沉默,楚王之母良妃福薄在立後大典前夕薨逝,現在只剩下賢妃,德妃,淑妃,有資格為繼後。
賢妃乃齊王之母,德妃育有皇子環珮,淑妃乃雍王之母。
這誰當上繼後,裡面大有講究。
楚王李玹捏著酒樽一言不發,他恨,恨透了齊王,若不是齊王毒殺自己的母妃,此時他的身份早就不同了!
而李環李珮事關自己的母妃也在避險不語,雍王最不服,可是自己的母親本就不得寵,直到自己成年之後才被封了四妃位的最末,況且此時孤掌難鳴,他縱然有天大的不甘也沒蠢到公然頂撞天威。
“兒臣恭賀父皇。”
林挽月循聲望去,見齊王李瑱端著酒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賀李釗。
齊王作為長子,帶頭慶賀合乎於禮,也打破了僵局。
於是各懷心思的皇親們,紛紛起身端起酒樽祝賀李釗后宮有主。
作者有話要說: ~
【洛伊】這個名字曾經出現在第三十二章,沒看懂的可以回頭看一下把劇情串一串~
很多時候提一筆不再寫的人不是心血來潮的寫的,而是後面會有用。
想了想溫馨的劇情就要寫完了耶~今天又看到幾個特別厲害到不要不要的留言,我都記住了,等到小說他日完結我會專門寫一章回答這些問題,呵呵呵呵呵,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