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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五種高難度活法》第91章
聽到該答案, 楚愈著實詫異,從楚動人的描述來看, 他對慕尚青十分看中, 再加上慕尚青有心理疾病,他會定期提供心理谘詢,對他也會格外關注。和他倆朝夕相處的處員, 應該看得出來, 現在王得川卻來了句:沒有呀, 他倆只是普通上下級關系。

 難道他們發展的是“地下戀情”?

 按捺住疑惑,楚愈接著挖料:“這樣呀, 我還以為分析科就慕科長一個人, 後期又經常進行心理分析, 會常常和大楚處碰到一塊。那慕科長平時怎麽工作呢, 自己埋頭苦乾嗎?”

 王得川回想了一下, 腦子裡像錄像回放, 展現以前的細節。給楚動人當了八年的助理, 不僅專業術語被灌了一大堆, 記憶力還練得超群, 腦子就像電腦D、E、F盤, 把大大小小的事都往裡塞,還得隨時能調取出來。

 “慕科長平時話很少, 性格內斂,還容易害羞,不過工作上, 討論案情的時候,他還是可以滔滔不絕,把細節條分縷析講出來。要說工作方式,也不單純是埋頭苦乾,和技術科以及研究科,都會有交流,不過他的活兒技術含量太大,隔行如隔山,不是專家看不懂,也幫不了他,所以很多數據他會自己整理,完成後再上報大楚處,之後有可能把各個科室的人召集到一起討論。所以工作方式,有他單獨一人的時候,有他和大楚處或者其他科長二人的時候,也有集體討論的時候。”

 “嗯好的,”楚愈頷首,“慕科長的工作確實難度系數大,量還多,壓力也會隨之而來,我聽說大楚處身邊命案頻發的時候,也是他壓力最大的時候,是這樣嗎?”

 王得川點頭,一提當年命案,臉上褶皺都深了起來,他也算當時命案的半個“當事人”,差點有了創傷應激障礙,提到都覺得瘮,本來超人處以人為本,以科學為根,堅定無神論主義,但經歷的事兒太過玄乎,讓人不得不嘗試“民間偏方”——當年,他拉著楚動人,去廟裡求了道符,還把“超正常人研究與調查”的牌匾開了光。

 好在這法子還湊效,開光之後,邪乎事沒再出現,不過慕尚青也就此消失。

 “對,那兩年,整個處都人心惶惶,每次出去前,都得進行一番心態建設,保佑別再碰上命案,結果回回都得遇上,也只能信了它的邪。不過碰上了,我們也無可奈何,不在咱們調查范圍內。

 但是慕科長對此事相當執著,經常往公安局跑,還幫著做罪犯心理側寫,有時候還把資料,帶回處裡研究。

 他白天要忙本職工作,命案的事,經常堆到晚上,那段時間加班加點是家常便飯,就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凶手逮出來。看他那麽忙活,我們也試著去幫忙,但後來還是發現,案情無法下手,凶手隱藏得太好了。”

 最後一句話,說得有點中氣不足,不像是為凶手的狡猾而憤懣,也不像是為自身的無能而慚愧,倒有點做賊心虛的試探——王得川注視楚愈的神色變化,他總感覺,楚愈這次叫他來的意思,是凶手就藏在他們中間。

 不過楚愈仍舊一臉平靜,不給對方任何通過面部肌肉運動,來窺探情報的機會。

 “這麽看來,慕科長的壓力翻了倍,不僅有處裡的研究調查,還包括公安局那邊的進展,”楚愈開始旁敲側擊,“那慕科長頂著這麽大的壓力,會不會像我們一樣,大把掉頭髮、經常失眠,脾氣還變急躁了?”

 王得川點了點頭,沒一會兒,又擺手,“掉頭髮和失眠倒是真的,顧科長還打趣他說,他頭髮再那麽掉下去,以後晚上熬夜都不用開大燈,光頭自帶反光效果。不過慕科長的腦袋也是令人羨慕,聰明又不絕頂,就那麽‘視頭髮如糞土’般掉了兩年,還是那麽鬱鬱蔥蔥。

 失眠吧,應該叫主動性睡眠缺失症,他忙起完全顧不上睡覺,會在處裡原地解決,就著沙發打個盹,醒了繼續乾活,我有幾次早上來得早,碰到他在沙發上,所以知道。

 至於脾氣暴躁,這個倒沒有,慕科長脾氣是一頂一的好,尊敬上級,關愛同事,就是他的真實寫照,雖然他和誰都不特別親近,但大家都挺喜歡他,給他改的名是“超人處帥霸”,想給他頒個獎,畢竟堅守住了本處最高顏值上線。”

 楚愈看過慕尚青照片,對他的顏值心裡有數,她抿了抿嘴,暗自欣賞了一秒鍾,繼續發問:“那慕科長才來處裡的時候,身體還好吧?”

 當時入職體檢,他的檢查出現了問題,在三樓住了三個月,王得川不可能不知道。

 “不太好,”王得川搖了搖頭,“大楚處當時覺得他抗壓能力不夠強,而且身體單薄,工作強度大了之後,也會抗不住,所以幫他進行了兩三個月的心態建設,同時讓他強身健體,爭取肥一圈。當時在三樓,慕科長也沒閑著,他在自學心理學,立志於日後,成為大楚處的左膀右臂。”

 楚愈心裡恍然大悟地點頭,原來楚動人對處裡,是這麽宣稱的,看來除了他,還真名沒人知道慕尚青的狂躁症,也沒人知道他的心酸過往。

 “那慕科長失蹤的那天晚上,處裡正好有個聚會是嗎?您可以描述一下,那天的情景嗎?”

 “那天晚上……哦……當時大楚處身邊命案頻發,走到哪兒,人死到哪兒,後來他嫌自己衰氣太重,乾脆就閉門不出,窩在調查處內,試圖封印衰氣。當時這招還管了用,五個多月沒出過事,處裡氛圍好歹歡脫了些,所以大楚處趁熱打鐵,請大家出去好好挫一頓,那天晚上,慕科長沒有去,我們也沒有在意,還以為他在家陪家人,但聚會散了沒多久,大楚處就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幫忙定位慕科長的手機……定位到的地方,也就是案發現場。”

 楚愈:“出事那天,慕科長情緒如何?”

 “不清楚,我不記得那天和他見過面。”

 “那他為什麽沒去聚餐呢?”

 王得川眉頭一皺,眼睛又看向自己腳尖,楚愈看得出來,他其實知道,只是在組織措辭。

 “他下午沒在處裡,回家去了,所以直接向大楚處請的假,說是身體不舒服。”

 聽他話裡有話,楚愈便話裡挖話:“但是您感覺,他可能是有其他什麽事嗎?”

 王得川動了動,突然有了種審訊之感,屁股都坐立不安起來。下面他想說的話,當時對警察都沒說,因為警察沒問。

 而這次,楚愈敏銳察覺到不對,順藤摸瓜問了下來,引出他的潛在意思。

 “其實那天他沒來,我也不奇怪,因為我感覺那段時間,慕科長有點躲著楚處長。”

 楚愈感覺肩膀要塌下去,她用力坐直,保持正經的問話狀態。

 “躲著 ?您是從什麽時候發現的?”

 王得川又開始搓手,雖然他人已經開始冒汗,熱到再搓可以自燃起來。

 “大概有一兩個月?具體時間我記不清了,出事前那段時間,慕科長請了三回假,每次時間都不短,可能兩三天。這很反常,因為他是出了名的盡職盡責,我們甚至都給他出過道題:如果老婆和工作同時掉水裡,他先救哪一個?他拒絕回答,因為他要麽在老婆身邊,要麽在工作身邊,怎麽會兩個都看不住,讓她們同時掉水裡?

 所以,一個多月內,連續請了三次假,對於平常人,是人之常情,但對慕科長來說,簡直是期末考試考了59.9分,百年難得一遇的奇觀。”

 楚愈忍不住一笑,慕尚青這嚴謹的工作狂樣兒,真是像極了她,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像她一樣,能在朋友圈問心無愧地發“我愛工作,工作使我快樂”的人。

 “其實他多次請假,也可能是家裡出了事,我們也不方便問,不過那一個多月中,他但凡有紙質材料,都是讓我轉交,以前他會直接交給大楚處的,所以這兩個現象結合起來,我的直觀感受是,他不怎麽想見大楚處。”

 剛剛樂了一下放松的心,又提了起來,楚愈保持警覺,繼續挖話:“那您有察覺到,是什麽原因嗎?”

 “我猜測……當然我只是猜測,”王得川伸出手,掌心朝下按了按,表示強調,“可能那段時間他嫌大楚處太衰了……其實不僅他,我們整個處裡,都有點精神萎靡,感覺像是得罪了老天爺,被追著堵著找麻煩。”

 楚愈苦笑了一下,“可是衰,應該不是慕科長避而不見的理由吧,畢竟大楚處都衰了兩年了,他閉關那段時間,不是還沒有命案了嗎?”

 王得川呼了口氣,沉默了片刻,說:“可能因為在那之前,望江市出現過一起事故,看起來是意外事故,又像是自殺,但家長和老師都表示,那孩子不可能自殺。”

 楚愈腦中像一陣閃電過境,瞬間就彈出死者的名字: 死者夏亦寒,綽號小梅。

 這件案子又是個陳年老案,楚愈詢問過死者班主任王桐,以及她的家長,算是對當時情況,了解比較深入。

 “可這案子,並沒發生在大楚處身邊,看起來也不像是他殺。”

 所以該案最後,是當意外事故處理,也沒有被並入懸案系列。

 “是的,”王得川點點頭,“但是當時的死者就讀於蘇訓小學,和慕科長的女兒,就讀於同一小學,並且雖然最後定性為意外事故,但還是有很多蹊蹺之處,有疑點解釋不通,和前面的一系列命案,有相似之處——比如都看起來像自殺,但死者本身又不可能自殺。

 所以我感覺,慕科長可能因為此事害怕了,因為死者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兒,他擔心她也會某天遭遇不測,所以對衰氣濃重的大楚處,心理上有點排斥,選擇避而不見。”

 聽到這番推論,楚愈忍不住眯起眼睛,按理說,這種學生意外事故案件,肯定由公安局一手處理,驚動不了超人處,王得川了解得如此詳細,還知道慕尚青的女兒,和死者就讀於同一所學校,看來課後做足了功課呀。

 “王叔,在慕科長失蹤後,您有專門留心過他的家庭情況吧?”

 王得川直視她,眼球因為結膜出現了瞼裂斑,顯得有些混濁,但投射出的目光,卻格外清澈,他長長呼了口氣,像是把卡在喉間多年的魚刺,掏挖了出來,有種解脫的釋然,又因為刺得太深而疼痛。

 “對,我發現,蘇訓小學的意外事故之後,慕科長把女兒轉移到了她姨媽家,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對大楚處開始有意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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