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愈被拉著,一直往前, 拉著她的那個病人, 個子不高, 還戴了個紫色毛線帽,從後面看起來,很像是外出遛狗的老大爺, 但他力氣極大, 楚愈感覺有隻興奮的哈士奇,拉著自己一路飛奔。
道上的雪被掃到一邊,化得差不多,為他們的飛奔,提供了充足的場地。毛線帽還是蛇形走位,在樹木間來回穿梭, 像在走迷宮路線。
他步子不慢,腳下忙著, 嘴上也不閑:“公主您放心, 巨龍追不上我們的,我一定把您順利帶回宮殿!”
楚愈聽了, 回頭一看,都驚呆了,後來跟著一串人, 前面拉著後面的衣角,跑得井然有序,就像是一個人, 長了四五雙腳,整齊劃一地跑。
楚愈:這是在cos巨龍?
“巨龍”腿太多,跑得不快,但體積龐大,堵塞了交通——夏亦寒本來想飛速前進,但遇到了巨龍,被堵後面,硬生生成了巨龍的尾巴。
而夏亦寒之後,還跟著一溜醫護人員,白花花的很顯眼,他們本來淡定看戲,已經見慣了這組病人的群魔亂舞,但看夏亦寒拔腿就追,也跟了上來,感覺氣氛不大對。
楚愈跑得小腿酸,試著讓毛線帽停下來:“你是我的騎士嗎?”
毛線帽:“不,我是您的馬。”
“我感覺有點顛,你可以跑慢一點嗎,我胃不太舒服。”
毛線帽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可是巨龍馬上會追上我們的,您被抓住的!”
楚愈:“那宮殿還有多遠呀?”
“不遠,就在山的那邊。”毛線帽馬不停蹄。
楚愈不想打破他們的一出好戲,便配合著演,就當是來了場全員馬拉松,鍛煉身體。
夏亦寒被堵得心慌,她乾脆從帶雪的草坪上繞過去,雖然路遠了點,但不會再堵,一路暢通無阻。沒一會兒,她就超過了龍頭,跑到了隊伍最前方。
本來陽光燦爛,積累了些暖意,一跑起來,風刮著臉吹,便刺棱棱地疼,夏亦寒逆風而跑,臉被凍得發白,發絲飛揚,在額角、鬢邊、耳畔,和膚色形成鮮明對比。
“你不能帶她走,”夏亦寒喊道,“你不能帶她離開!”
毛線帽見人追上來,便加快了速度,“馱”著楚愈,快速前進。但夏亦寒速度比他快,一雙腿像風火輪,不一會兒就追上了,還立刻反超,攔住了去路。
“你不能帶她走,”夏亦寒微微喘氣,盯著毛線帽,眼珠一動不動,嚴肅認真,“她是我最好的守護精靈。”
“胡說,她明明是我們的公主!”
毛線帽和夏亦寒爭執不下,誰也不認誰,都覺得自己的說法才是官方認定,最後,毛線帽拉著楚愈,想繞道繼續溜,夏亦寒往旁邊跨一步,欺身向前,堵住毛線帽。
楚愈怕他倆來場決鬥,連忙插到兩人之間,夏亦寒便趁機抓起她的手,想帶她走。
但她另一隻手,還被毛線帽抓著,夏亦寒拉左邊,毛線帽拉右邊,一時間,楚愈像繃緊的彈簧,伸縮兩難。
夏亦寒見拉不動,目光一沉,便繞到楚愈身後,抓住毛線帽的胳膊,要把他的手扯開。
但毛線帽就像螃蟹鉗,扣住楚愈不放松,夏亦寒努力了很久,一直沒掰開。
他們僵持不下的功夫,後來的巨龍和醫護人員趕了來,巨龍去拉夏亦寒,想把她扯開,醫護人員去拉毛線帽,想讓他放手,一時間,十幾個人擁到一起,像個雪球,越滾越大,來回移動。
大家都沒動粗,保持著一個平衡,但就是太過平衡,一時間難分勝負。
護士還是怕出事,便在混亂中摸出支鎮定劑,注入毛線帽的胳膊,毛線帽快速癱軟下來,被護士和保安抬走。
人群一下子散開,楚愈松了口氣,想去問問護士,這組病人是什麽情況,但她手上又是一緊,夏亦寒拉起她就跑。
楚愈剛剛就跑了一長截,小腿發酸,現在又來,她忙叫道:“小寒,不用跑了,沒事啦!”
但夏亦寒沒聽,持續加速。可她這一跑,把其他病人的癮又挑了起來,以為還在玩遊戲,便組成巨龍,跟在後面追。
夏亦寒扭過頭,看了一眼局勢,跑得更加賣力,仿佛決心要帶楚愈脫離魔爪。
醫護人員剛松了口氣,見這架勢,馬上又開始追,這次他們動作及時,沒一會兒就追了上去,一人逮一個,把病人都放倒,原封不動抬了回去。
夏亦寒一直跑到小樹林邊緣才罷休,中間彎彎繞繞,差不多把住院部後花園逛了一圈,腳印播撒大地。
終於停下來,楚愈撐著樹乾,喘著粗氣,她感覺自己大學畢業後,就沒這麽劇烈跑過,連追公交車的經歷都沒有,這乍一開筋動骨,感覺關節都在嘎吱作響。
但她還沒喘完,就感覺胸口一緊。
夏亦寒從地上撿了根樹枝,拇指粗細,手臂長短,她拿著樹枝,懟到了楚愈胸口。
楚愈貼著樹乾,一驚,不過沒跑開,而是等著她下一步動作。
夏亦寒凝視著她,她唇瓣偏薄,一開一合,極其認真。
“如果我早知道你會離開我,我就應該把你變成石像,守在圓壇四方; 如果我早知道你不會屬於我,我就應該一箭刺穿你的胸膛……”
她還沒說完,棒子突然被人奪去,宋輕陽擋在楚愈前,帶著怒意:“你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