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秘密， 如果是不是面對秦逾明，如果不是眼前的情況， 萬源鵠覺得自己大概一輩子都說不出口。

　他看了一眼秦逾明， 又默默加大手中的力道。

　“我曾經有一場奇妙的旅程……”

　萬源鵠將自己在地球上出生長的的事情娓娓道來，他沒有說關於那本小說的事情，並不是準備不說，而是放在之後。

　如果秦逾明能接受這個聽起來荒謬的穿越或是重生， 他才有勇氣說出下面的話來。

　萬源鵠說完，肩上像是卸下什麽重擔， 語調也變得輕快了起來。

　“其實，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我穿越到了這個世界，還是那個地球，只是我做過的一個悠長的夢。”

　秦逾明在整個過程中，始終是很認真的看著萬源鵠，直到現在， 他才說了第一句話。

　“不管怎樣， 那段經歷， 才讓你成為現在的你。”秦逾明有些不解，“是不是真的，並不重要。”

　萬源鵠一愣， 想了片刻，笑了。

　“也是，不管那是一個夢境， 還是我的真實經歷，都是造就我的一部分。”

　他糾結了這麽長一段時間的心結，在實戰派的秦逾明看來，根本不是什麽問題。不管過程是怎樣的，如今結果就是，萬源鵠站在這片土地上，擁有的是自己人生。

　秦逾明：“你之所以欺騙自己那是夢境，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全是。”

　想清楚這些之後，接下來的話，萬源鵠說得也更加順暢了。

　“如果我說，我們生活在一本書裡，你會怎麽想？”

　剛才聽到萬源鵠說穿越重生之類的事情，秦逾明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此時他卻眉頭微皺，似乎有些不願意相信。

　“一本書？什麽意思。”

　萬源鵠也不多說廢話，把整本書的劇情簡單介紹了一下。這著實是挑戰人世界觀的事，萬源鵠預料到了秦逾明要接受自己是小說裡的人物會有些困難。

　他也預料到了秦逾明會沉默很久，只是沒有預料到，秦逾明說的第一句話回是這個。

　“你也把我當書裡的人物？”

　秦逾明的語氣十分凝重，還有些緊張，似乎非常在意接下來的回答。

　這是在擔心什麽？

　只是略一思索，萬源鵠就明白了秦逾明的邏輯。

　果然，即使是從一個吻就計劃到了結婚定居之類的實乾派秦少將，在面對感情的時候，也會患得患失。

　作為剛上任不久的戀人，萬源鵠自認還是有責任安撫下對方的不安情緒的。

　他想了想，湊上前去，在秦逾明的側臉親了親。

　“如果真的把你當小說人物，我就不會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輾轉反側這麽多天。”

　萬源鵠離開片刻，見秦逾明恢復正常的耳尖慢慢染上一絲紅暈，隨後整個耳朵都漲得通紅。他算是發現了，秦少將平日裡看起來表情很少，耳朵卻意外敏感。

　他頓時起了些壞心思，又湊上前去，貼著耳朵說道：“在我生活的那個時代，有一首詩，就是形容這種心情的。“

　星際時代，人文歷史資料遺矢大半，萬源鵠並不擔心秦逾明聽明白。

　秦逾明果然上鉤，問道：“是什麽？”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他的聲音很低，低到的幾乎隻發出了氣音。

　萬源鵠看著秦逾明的表情，有些疑惑，十分不解。

　果然，秦逾明聽不懂。

　他不需要對方懂，只是調戲而已，自己開心就好。

　萬源鵠退開，準備把已經脫韁的話題拉回正軌。

　只是，意外突生。

　他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的天空，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被推倒了。

　秦逾明單手壓在他的胸口，慢慢壓低了身體。

　這是？

　又虎子意識回來了？

　萬源鵠沒有任何危機感，著實因為這次情況幾乎與上次一摸一樣。

　想到這裡，萬源鵠甚至還抬手摸了摸秦逾明的頭髮，不就是被舔一下嗎，多大點事。

　“虎……”

　唔。

　接下來許久，萬源鵠都沒機會想其他事情。

　如果說那天的吻只是一觸即離，這次就足夠深入。

　是屬於戀人之間，足夠親密的一個吻。

　萬源鵠沒有經驗，秦逾明也沒有。

　在無法控制的激烈情緒控制之下，萬源鵠腦中如同萬千絢麗煙花炸裂開來，連綿不絕。

　等他感覺到嘴唇的痛楚之時，才微微恢復意識。

　秦逾明是軍人，而且還是精神體，氣息自是延綿不絕，萬源鵠卻不行。

　唔，再不停下來，他大概要憋死了。

　此處海拔本來就高，再好的體質也扛不住。

　他有力抵住秦逾明的胸膛，勉強拉出一絲距離，才有空隙說了一句話。

　“痛。”

　“呼——”

　萬源鵠躺在地上，重重喘了幾口氣，才覺得落回到實際世界。

　他坐起身來，見秦逾明蹲在湖邊，捧起水兜頭淋了下來。

　“你幹什麽？”

　秦逾明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回頭。

　“抱歉，我剛才有些失去理智。”他似乎也有些苦惱，“一切都不受控制，我，是不是跟顧晟一樣要精神分裂了？”

　“啊？”萬源鵠一愣一愣的。

　這是什麽思路？

　“如果精神分裂，對於領導軍隊來說不是好事。”

　“不是這樣的。”萬源鵠苦笑不得，製止對方發散得亂七八糟的思維，“你剛才，為什麽突然激動？你應該聽不懂那首詩。”

　秦逾明答道：“聽不懂，但我能感受到其中的感情。”

　萬源鵠笑了，點頭，“你能感受到，我很高興。”

　此時，天色已暗，兩人卻不覺得疲憊，也不覺得寒冷，就這麽坐在湖邊聊了許久許久。

　直到，天光乍破，他們交握在一處的雙手都沒有放開過。

　***

　一天后。

　顧晟進門的時候，依舊帶著口罩和棒球帽。

　他如今雖然已經和公司解約，也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公眾面前，但認識這張臉的人已經不少。

　顧晟不想自己以#顧晟毀容#這種新聞登上星網熱搜。

　萬源鵠向來不是個喜歡多問的人，他把顧晟迎進來，泡茶之後直奔主題。

　“這是素材，基本上有代表性的風景我都拍攝了一些。你看看怎麽樣？“

　顧晟點頭，之後禮貌問道：“我可以看看嗎？”

　“自然。”

　談事情的時候，出現一般都是一號顧晟。

　萬源鵠對於兩個人格之間的切換沒有什麽意見，也不會特別傾向於和哪個人格交往。反正都是朋友，相處的時候注意下說話方式就行。

　只是他沒有想到，光幕打開的瞬間。

　人格就切換了。

　那是一個湖。

　湖面平靜得如同一面鏡子，只有幾隻黑色天鵝在其中靜靜遊弋。

　風景很美，顧晟的表情卻不大好看。

　他表情瞬間變得有些猙獰起來，“就是它們！”

　萬源鵠看他一副和這群天鵝有深仇大恨的樣子，不免有些疑惑。

　“怎麽了？”

　“我見過這個地方。”

　顧晟捏了捏拳頭，“我第一次出現，就在這裡。”

　萬源鵠明白他說的第一次出現是什麽意思，大概是說這個人格第一次出現。

　“當時發生了什麽？”

　顧晟一聽，臉色愈發黑沉，猶豫片刻才回答。

　“我之前一直沒想明白是什麽情況，我能感知到甚至是看到這周邊的景色，但卻動不了。”他摸了摸鼻子，“知道我的精神體之後，再看到這場景，我才發現，自己那時候應該是一顆蛋。”

　萬源鵠關注的點卻有些不一樣，他早就知道顧晟的精神體曾經是一顆蛋，此時自然不會笑話對方。

　從顧晟的描述看來，這個第二人格實際是精神力更強的一方，剛出生就具象化在了地球上。

　“那之後呢？”

　顧晟見萬源鵠表情沒什麽變化，繼續說道：“之後我也不清楚，我有記憶的畫面是其中一隻天鵝氣勢洶洶撲棱著翅膀過來的樣子。”

　不用說，萬源鵠也知道之後發生的事情。

　天鵝生性也是凶猛得很，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顧蛋蛋自然是落得個蛋碎的結果。

　萬源鵠眉頭微皺，覺得精神力的發展似乎並不像是原本的理論那樣，精神力在累積到一定強度之後，會具象化到地球上。

　從顧晟的經歷和之前賀昭華秦逾明說過的故事來看，更像是的出生之後，精神體同樣會出現在地球上。

　只是這些具象化的精神體在那個危機四伏的地球沒有任何生存能力，很快就被地球本土生物殺死。

　精神力強大的，比如秦逾明他們，可以再度具象化進入地球。而精神力普通的，就很難再有這種機會了。

　甚至……

　萬源鵠心裡還有一個推測，基因病是不是也和此有關。

　精神體反覆被殺死，導致精神海崩潰，這是很符合邏輯的推測，這也可以解釋，為何那些家族遺傳基因越好的人，越容易出現精神海崩潰的症狀。

　“你在想什麽？”

　萬源鵠回過神來，也沒同顧晟說這件事。

　此事關系太大，甚至會動搖到整個精神力系統的基礎，在沒有確定之前，還是不要亂說為好。

　“沒事，對了，你那邊的背景資料收集得怎麽樣了？”

　顧晟二號的性格比較直接，萬源鵠話題轉得生硬，他到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顧晟直接打開個人終端，“差不多了，你感興趣？我發給你。”

　做完交接之後，顧晟風風火火地走了。

　萬源鵠也沒有多留他，得到素材的他自然是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看這些來自於古老星球的影像。

　反覆的看，沉浸進去，才有靈感。

　他只需要等待，體驗式電影出現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