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燁半笑著, 看著攔在前面的阿行。他心裡面明白這種情況下帶喬洋回自己家裡照顧是不可能的了。
畢竟阿行是喬家人,他還真不能像對待莫雨那樣強硬霸道的態度,對待他。
喬洋站搖搖晃晃的,身體一半的重心壓在他身上, 他聲音模模糊糊的催促著顧燁:“……走啊, 去你家彈琴。”
顧燁扶著他, 輕聲哄:“今天太晚了, 咱們明天再彈怎麽樣?”
被拒絕了喬洋很不滿,卻沒有鬧。他很安靜皺著眉頭看著顧燁。
他醉了,大腦處於半清醒的狀態。
心裡面積累的一些情緒不能說出來, 隻想通過做一些事情宣泄。
彈琴是最好的方法。
他不高興的看著製止他的人,略薄的唇瓣緊緊抿起, 眼尾下垂,一副委屈之像。
無聲的鬧著脾氣的樣子,又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他。
顧燁明知道他是醉了在鬧, 卻還是忍不住的心裡柔軟。
他喜歡上的男人, 就連喝醉酒都不吵不鬧的, 比平時更乖了。
顧燁抬手撫上他的額頭, 炙熱的溫度從掌心傳來。
耐心的哄他:“你現在發燒了身體不舒服需要休息。等病好了咱們再去彈, 好麽?”
寬大的手掌覆蓋了整個額頭,涼涼的觸感很舒服,喬洋的不滿的神情微微收斂。
他停了一會兒,突然問道:“那你,今晚能休息好麽?”
顧燁的心突然就抽了一下, 他沒想到喬洋在這樣的迷糊的情況下,還能記得給他彈琴的事。
明明那只是一個謊言,一個想跟他獨處的自私的謊言。
他心裡高興,卻又嫉妒。
嫉妒喬洋能對一個只是朋友的人,也能這麽上心。
但又隱約期待,這麽一個重情義的人若是對待戀人又會是一種什麽態度。
扶著喬洋的胳膊的手,微微收緊,他依舊跟哄孩子似的:“你病好了,我就能安心休息好,所以你先休息,嗯?”
喬洋似乎被他說服,他輕輕點了點頭:“好。”
顧燁一個胳膊穿過喬洋的臂彎,將人架進了懷裡,加上喬洋身體乏力,整個人放松的靠在他身上。
在阿行眼裡,如同顧燁摟著他家三少爺,兩個人相互偎依的樣子。
而且兩個人的對話,聽起來怎麽那麽膩。
哪裡像對家?
簡直比朋友之間都親密。
阿行暗暗吃驚:原來三少爺跟顧總關系這麽好的麽?
顧燁說服了喬洋,又吩咐阿行:“喬洋應該是發燒了,你去我家拿體溫計過來,我助理在家。”
“啊?”
阿行猶豫不決。
他竟然被對家人吩咐做事?他要聽嗎?
再看看喬洋臉色不正常的紅,確實像是發燒了。他心裡一急:“行,那,那就先麻煩您先照顧下三少爺,我馬上就回。”
說著就急忙跑了出去。
顧燁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喬洋換衣服的房間。
阿行離開後,他微微彎腰,另一隻手臂放在喬洋臀部一下的位置,稍一用力就把喬洋橫抱了起來,穩穩當當的往臥室走。
突如其來的身體懸空和失重感,讓喬洋輕聲驚呼,雙手本能就抓緊了顧燁的胳膊。
這樣的被人抱著的感覺太過陌生,讓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他驚愕又迷茫的望著顧燁:“你,你怎麽……”
顧燁看著他,聲音緩慢柔和:“你生病了,這樣你能舒服些。”
喬洋沒有掙扎,雙手緊緊的攥著顧燁臂彎的衣服布料,遲疑的點了點頭:“嗯。”
被放在臥室床上的時候,也是靜靜的看著顧燁,似乎還在思考著什麽。
喬洋的房間很擺設很簡單,卻很整潔。
床上是被子枕頭皆是純淡灰色調,看起來簡單又舒適,空氣中偶爾回嗅到淡淡的茉莉的清香,淡雅宜人,沁人心肺。
靠著落地窗的那面牆擺著一張書桌,上面只有一台電腦和幾台作曲用的器材,以及一架帶著各種按鈕,略佔地方的電子鍵盤。
書架上空空的,僅放了幾本樂譜一樣書籍。
衣櫃裡面衣服也不多,幾套西服被掛在最裡面,中間是休閑裝和家居服。
顧燁翻出來一套他上次穿的灰白格子的睡衣,問喬洋:“自己能換衣服麽,還是要我幫你換?”
喬洋沒說話,或許是半躺在了舒適的大床上的原因,強烈的困意和疲倦襲了上來。
他接過顧燁遞給他的衣服揉成一團抱在懷裡,卻不想動。
阿行這時候回來了,手裡拿著一直額溫計,他怎怎呼呼的:“三少爺,你快量一下體溫。”
說著拿著手柄對準了喬洋的額頭。
額溫計的紅光閃過眼睛,喬洋似乎覺得這是危險的事情,一直迷茫的眼神突然變得警惕凌冽。
他躲了一下,冷冷的掃了一眼阿行,丹鳳眼微眯,眉峰鋒銳清冽駭人的煞氣隨即而來。
僅僅這一眼就讓阿行停下了動作,以往被三少爺支配的恐懼複蘇覺醒。嚇的他小心臟猛地跳了起來,後退了一步,努力解釋著:
“我,我是想給您量體溫。”
“還是我來吧。”
顧燁從阿行手裡接過體溫計,他在喬洋的床邊坐下,一隻手又撫上了他的額頭,輕聲說:“別怕,只是給你測體溫,看你發燒沒有,好不好?”
眼中的警惕和鋒芒一點點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漸漸柔和和疑惑的神情。
顧燁的手掌一點點下滑,從額頭落下,遮蓋了男人困惑的眼睛。擋住了會讓他感覺到恐懼的光線和額溫槍。
另一隻手快速舉起額溫計在額前停留了幾秒。
一聲電子提示音後,液晶屏幕上顯示著:38.9c。
“這麽高。真的發燒了,這可怎麽辦?”
阿行驚愕,又趕緊拿出手機:“我馬上給喬先生聯系,告訴他三少爺生病的事。讓他派家庭醫生過來。”
家裡少爺生病了報告給主人,聯系醫生,這是站在阿行立場上做的最準確的判斷。
顧燁淡淡的一句話,製止了正要打電話的阿行:“這麽晚了,你是想要把喬叔他們折騰起來,誰都休息不好嗎?”
阿行一想:好像是有些太打動乾戈了。
他拿著手機為難:“可是,三少爺發燒了。”
顧燁:“喬洋目前的狀況來看只是發燒,最重要的是需要休息。今晚有人在身邊照看好他,沒有別的情況出現就好。”
“你現在打電話過去,只會讓所有人平白擔心。喬先生他們帶著醫生過來一折騰,就連著喬洋今晚也不能好好休息。”
“這,這倒也是。”
阿行抓著頭髮為難,有覺得顧燁說的很有道理,他問:“那,那現在怎麽辦呢?”
他才剛來第一天,要是三少爺出了什麽事,先生他們不得罵死他。
顧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聲音沉穩:
“喬洋喝了太多酒,現在也不能隨便吃藥。好在目前沒有其他症狀,先試著用物理降溫吧。”
他又吩咐阿行:“你再去我家一趟,讓助理找找家裡有沒有退熱貼,沒有的出去買一些回來。”
阿行現在已經完全信服了顧燁,而且三少爺似乎也隻讓他照顧。
便點頭應下,說:“是,是。”
把阿行支走後,顧燁從喬洋懷裡把睡衣拽了出來,低聲說:“喬洋,換換衣服吧,穿著西服睡不舒服,而且上面都是酒味,不好聞不是麽?”
喬洋緩慢的點了點頭,抬手開始解開西服和襯衫扣子。
醉酒後的乏力和大腦的昏沉讓他動作很慢,很遲鈍。甚至解不開襯衫最上面的一顆小小的扣粒。
他費力的去解,無果。
最後雙手一攤,求救般的望向了顧燁,目光軟的像個無助的孩子。
顧燁就坐在他身旁,他壓著聲音,故意問他:“是要我幫你麽?”
喬洋點頭,很自然的微微揚起了脖子,露出曲線流暢的脖頸和緊扣在上面的襯衫扣子。
顧燁坐的往他身邊靠了靠。他伸手去幫他解襯衣最上面那粒扣子。
兩個人離的更近,看的更清楚。
男人清俊的五官,白皙的皮膚在床頭朦朧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柔和。
順滑的發絲也在燈光下閃著點點光亮,就連面頰上那層細細絨毛被染上一層柔和的昏黃色。
顧燁的手很大,他也沒有給別人解過扣子。
略顯笨拙的手指在喬洋脖頸處那塊狹小的空間裡,小心的施展。
神情專注又認真。
喬洋眼神帶著些迷離,被酒精麻痹的大腦分辨不清楚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只知道一個比他高大許多的男人,正在照顧他。
男人很英俊,垂眸就可以看到他露出的一截韌勁的手腕,衣服布料下隱約可見的強壯臂彎,寬闊的胸膛讓他看上去很有力量。
但他說話卻很輕緩,動作很溫柔,讓人忍不住想去相信他,去依賴他。
甚至想從他身上尋找些安慰,來撫慰心中那些讓他難過的情緒。
男人的手很涼,指尖隨著動作時不時的觸碰在發燙的皮膚上,很舒服。
喬洋終於忍不住的低頭,用下頜連著脖頸處的那塊最柔軟的肌膚,在男人手背上蹭了一下。
而後又蹭了一下。
像尋求撒嬌和安慰的小貓一樣,又乖又想淘氣。
顧燁的手突然就僵硬了,他停下了所有動作,抬眸微微吃驚的看著喬洋。
喬洋在笑,丹鳳眼微微彎下,眼眸明亮清澈,瞳孔深處瞳仁裡倒影他的身影。
此刻,男人的眼中只有他。
心如同被突然攥緊屏住了呼吸。又如同被什麽撓到一般,讓他難耐到努力隱忍著某些情緒。
顧燁好久才把屏住的一口氣,長長的呼出來。
他忍不住的抬起手,微顫的指尖在蹭自己手背那塊肌膚處輕輕撫過。跟想象的一樣,柔軟滑潤。
他聲音壓抑,低啞:“……別鬧,乖一點。”
他不敢做太出格的動作,他知道醉後的人其實是有記憶的。酒醒後會慢慢的想起來現在發生的一切。
他希望喬洋能記起來今晚他主動示好這段記憶,希望他自己想明白這裡面隱藏的意思。
喬洋就真的沒有再鬧了,靜靜的看著男人給他解開衣服,並脫下西服外套和襯衫。隻留下一件白色的背心。
沒有了外套的阻攔,男人的體溫和屬於他的味道瞬間在周圍釋放,圍繞在顧燁的周圍,讓他仿佛沉浸在了僅有兩個人樂園之中,他忍不住的深深呼吸。
純白棉質的背心下是男人胸膛和腹部輪廓,微瘦卻不單薄。
裸露出的臂彎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曲線流暢平緩。
朦朧的燈光下,男人微紅的面頰,白皙的皮膚,年輕充滿活力的身體,詮釋著什麽叫做魅惑。
因為他是半靠在床上,兩截明晰可見的鎖骨連著脖頸處凹出兩個淺淺的窩。
如果哪裡可以盛放紅酒,能讓趴上去品飲的人,沉淪一生,醉生夢死。
顧燁沉重的呼吸,忽明忽暗的眼睛從鎖骨下錯開。
他的手伸向男人腰間,發燙微顫的指尖想去勾開男人纖細腰身上的金屬扣。
皮帶扣子被觸碰的一瞬間,喬洋突然有了一絲意識。大腦自動的發出一聲警告,提醒他有似乎有某種危險降臨。
他瞬間坐直了身體,清俊的臉繃緊著,清冽的眼睛瞪著顧燁無聲的抗拒。
顧燁停了下來,他縮回手,從床邊站了起來,又後退了幾步。
給男人一個能感覺到安全的距離,輕聲問他:“你是要自己來麽?”
喬洋點點頭,但卻不動。
顧燁把睡褲放進他手裡,便轉過了身體,背對著他不看他,聲音輕緩,低啞:
“需要幫忙的時候可以叫我。”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起床聲,金屬扣解開的聲音,褲子掉落在地的聲音……
顧燁一動不動的挺立著,憑著聲音想象身後一副什麽樣的風景。
直到喬洋說了一聲:“好了。”他才轉過身來。
喬洋把上衣也穿好了,只是穿的歪歪扭扭,絲毫沒有他以往的整齊利落。
顧燁笑了一聲,試著伸手給他拉平整,喬洋這回沒有躲。
外面傳來阿行回來的聲音。
他跑回臥室,累的氣喘籲籲的揚起手中的退熱貼,說:“顧總您家裡沒有這個,我去小區便利店買來的。”
顧燁接了過來:“我來,你去歇著吧。”
“嗯。”
但阿行哪裡敢去歇著。他站在一旁擦了一把汗,平緩著呼吸。
他看著顧燁哄著三少爺躺下,三少爺就的躺進被窩裡。
看到顧燁撕開一張白色退熱貼,給他貼在額頭他也一動不動,安靜又聽話。
看到顧燁的動作很輕,很仔細,貼上後還小心的用指尖把周圍四角壓平。
額間傳來的絲絲涼感,緩解頭腦燥熱和酒後的頭痛。喬洋緩慢的閉上了眼睛,似乎要睡過去一般。
阿行終於松了一口氣。
他跟顧燁笑道:“謝謝顧總,多虧了您在這照顧了我們家三少爺。之後的事就交給我了,時候也不早了,您也該回去休息了吧。”
又一次被下逐客令的顧燁:……
他確實沒有一直呆在這裡照看喬洋的立場和身份。
但是他又不舍得離開,床上那個安靜的男人,每每呼吸一聲,都帶著巨大的吸引力,吸引著他留下。
他想待在他身邊,看他舒適的沉睡,等他安全的退燒。
他看了一眼客氣的趕他走的阿行,再一次蹲在喬洋的床邊,試探的輕聲問:
“喬洋,我回家了,你一個人行麽?還是……想讓我在照顧你?”
跟平時一樣聲音緩慢輕柔,帶著哄勸誘導,和讓人忍不住想依靠的安全感。
喬洋已經困到了極致,聽到了他的聲音努力想睜開眼睛,卻因為太困了而不能完全睜開。
他心裡面空空的,想找些什麽填滿。
而此刻,男人的溫柔正是他想貪戀的東西。
他不想男人離開。
喬洋克服大腦讓他沉睡的指令,克服綿軟無力的肌肉神經,用盡全力伸出手,虛虛的抓住了男人平放在床邊的胳膊。
他眼睛半睜半合,聲音含含糊糊:“……再待一會兒,可以嗎?”
說完便沉睡了過去,松開的手還放在男人的衣袖之上。
顧燁輕笑,低低聲音回答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