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燁隨即轉身離去,唯恐有人發現他來過這裡一般,快速離開。
一路上浮躁的心,變穩了,但卻沉到了谷底。
他怎麽就忘了,喬洋跟他現在還是競爭關系。
喬家被趕出家門的小少爺,如今為了在喬氏穩固自己的勢力,唯有拿下棲鳳台這塊地。
所以,這段時間喬洋是怎麽看他的呢。
即便不是故意接近,但也不會是朋友吧。
朋友?
坐進車裡,顧燁自嘲般的笑了。
夜幕下,繁華的城市被光怪陸離的燈光照亮。也給開車的男人那張英俊的臉上投上忽明忽暗的陰影。
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紅燈路口時,總是能引來周圍車主羨慕的眼神,他們猜測著開著千萬豪車男人的身份。
而車裡的男人,英俊凜然,卻一臉落寞。
顧燁進入夜魅的時間不超過五分鍾,被人發現後很快就傳的人盡皆知。
莫雨今晚也在夜魅唱歌,他看到喬洋帶著員工們散場後,趕緊走上來:“喬少,剛才顧總過來了。”
喬洋疑問:“顧燁?他也來這玩?”
莫雨把他看到的一幕告訴了喬洋:“顧總走到您房間前,不知道為什麽,沒有敲門又很快離去。”
喬洋:……
顧燁不會聽到了他們喊:拿下棲鳳台,打倒顧氏的口號了吧。
他第一反應是:完了,拉圖1900可能喝不了了。
喬洋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他站在電梯口,猶豫了幾秒,還是摁下了顧燁家的門鈴。
顧燁很快開了門,高高大大的男人站在門口,英俊溫雅,眉目含笑,聲音輕淡:“喬少要誠意來了?”
喬洋尷尬的抓了一把腦袋,他總不能問顧燁是不是在夜魅聽到了什麽吧。
他厚著臉皮問:“顧總不會要耍賴吧?”
“當然不會。”
顧燁高大的身軀微側,指著遠處客廳桌上放的一瓶紅酒,問:“在那放呢,喬少進來看看?”
喬洋眼睛一亮。
進了顧燁家裡,他雙手捧起棕色的酒瓶,細細的觀賞了起來。
小時候,喬盛經常給他講關於酒的故事。其中,他對悠久歷史的葡萄酒莊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中世紀,古城堡,一望無際的葡萄莊園,圓木桶,藏酒窖這些字眼漸漸的成了少年時期憧憬和追求。
男人微紅的指尖劃過斑駁的標簽,撫摸上面泛黃的羅馬文字。
這是一百年前釀造出來的紅酒,是能品飲的活化石。拿在手中都能感受到歷史的穿越。
喬洋抬頭問他:“這個……真的給我嗎?”
丹鳳眼中裡閃爍著發自內心的歡喜之色,讓整個人都圓潤柔和。
顧燁神色依舊淡然,幽暗深邃的桃花眼中隱藏著別人看不到的情緒。
他反問:“喬少不喜歡?要不換一件東西賠給你。”
“喜歡!”
喬洋歡喜的把紅酒抱進懷裡,笑道:“要是知道能得到這麽好的東西,徐阿姨,秦曼姐可以隨便過來打擾我。”
“以後,我家就是你家的待客室。”
對上喬洋的玩笑,顧燁淡然一笑:“算了,喬少的待客費太昂貴了。”
喬洋看到出來,顧燁的笑意輕淺到連容易上挑的桃花眼尾,都毫無波瀾。
他試探的問道:“顧總,你……是不是去夜魅了?”
他有一種猜想,大約顧燁去夜魅就是給他送紅酒的,只不過聽到了員工們的喊聲便折返離去。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
喬洋心裡不自在起來。
是那種在別人背後說人壞話,被別人逮著的別扭。
顧燁看著他,英俊的容顏是風淡雲輕的神色,但也帶著不明意味的嘲諷:
“本來想找人喝酒,結果看喬少那麽忙,便不敢打擾。”
完了,真被他聽到了。
喬洋巨尷尬。
他想告訴顧燁,他不會爭這塊地。
因為這塊地拍賣出來就是針對喬氏集團的一個陰謀,只是利用顧燁來挑起他的爭勝心,便於賣出更高的價格。
但,卻不能解釋他為什麽知道這些。
畢竟他是一個穿越進來,知道劇情的人。背後的錯綜複雜的關系還沒有查清楚之前,喬洋什麽都不能說。
他乾巴巴的笑著:“那,顧總現在還想找人喝酒麽?我奉陪。”
男人揚著腦袋看著他,清俊的臉色帶著討好的笑意,一副知道錯了的樣子。
很乖。
顧燁腦袋一偏,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真實的笑意:“喝酒就算了,還是喝點茶水吧,喬少這邊請。”
他帶喬洋去了露台:“隨意坐,我去給你拿些喝的。”
半圓的露台跟客廳相連,周圍擺放了些多肉的植物和一套紫藤座椅,越過圍欄可以看到小區裡人工湖和夜燈下泛著翠綠色的綠化樹。
春天的夜風微涼,吹在面龐十分舒適。
喬洋放松下來心情,卻突然看到藤桌上放著一份文件。
明亮的燈光打在透明的文件夾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文件的標題:《棲鳳台競標預算案》。
喬洋:???
他想起來李松然的話:要是知道顧氏的預算價格,咱們就能穩拿棲鳳台。
喬洋看著對面藤椅上的文件夾,沒由來的笑了。
顧燁這是什麽意思?
一部商戰權謀小說中,會打敗所有對家登上世界頂峰的男主,不可能大意到把這麽機密的文件擺放在對家面前。
顧燁這個行為要麽是有足夠的自信和資金拿下棲鳳台。
要麽是把他當作朋友,主動繳械投降。
喬洋沒有動那份文件,他胳膊肘撐在藤桌上,手心支撐尖潤的下頜,丹鳳眼彎下明亮的笑意,等待著男人過來。
顧燁拿著透明的玻璃小茶壺,用溫水泡了些檸檬片,又加了點蜂蜜,輕輕的攪拌著。
8億,是他能拿下棲鳳台的最高預算。
喬洋如果能拿出超過了8億的資金,棲鳳台就只能給他。
所以讓喬洋知道了預算又如何。
可是,在他的認知中,從來不知道“讓”是什麽。
這是第一次,他想“讓”一下對手。
他極度矛盾,甚至很氣惱。
各種情緒壓製著呼吸變得沉重,就連手中的攪拌的節奏也變得雜亂。
蜂蜜在檸檬水中化開,玻璃壺中的液體染上淺淺的蜜色。淡黃的檸檬片,安靜的漂浮在壺中。
一如心境,酸澀苦甜。
他待人處事溫文爾雅,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個冰冷堅硬到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怕的心。
他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而喬洋是他第一個感興趣,想接近,成為朋友,甚至超越朋友關系的男人
如果跟喬洋爭搶了棲鳳台,以後就再也看不到那雙明亮驚喜的丹鳳眼。
冰冷了27年的心,頭一次想遇在春泉中融化。
卻又怕抓不住來自不易的機會。
他端著托盤走向露台,遠遠的就看到男人那雙笑彎如月牙的眼睛。
客廳的燈光把露台照的一片明亮,在夜幕為背景下,露台如同一片舞台。
而舞台上,男人肆意散漫的坐在藤椅上,帥氣灑脫,似乎渾身上下都帶著無限的光芒。
顧燁腳步緩了,無意識的緊抿了下唇瓣,又繼續走近。
“顧總真夠意思的,是故意放在這給我看嗎。”
喬洋望著走進的顧燁,一手撐著臉,一手中揚起那份資料,笑得一臉狡黠:
“那你還不如直接告訴我你的預算。當然為了公平,我也會告訴你喬氏的。”
都已經把文件放在了這裡,居然還讓他親口說!
顧燁放下托盤,面色沉冷。
貪心狡猾,得寸進尺。
他為什麽要對這樣一個男人感興趣。
而這個男人卻還帶著得逞的笑。
顧燁心裡窩著一團火,卻還是忍不住的回答:“……八億。”
喬洋誇張似的趴到桌子上,一臉泄氣:“欸,那喬氏輸了。我的預算是一億八千萬,原價,高一分錢我都不會要。”
顧燁盡力保持著他優雅和尊嚴。
他一手提起透明的玻璃小茶壺,微微傾斜,淡蜜色的檸檬蜂蜜水流入小小的透明茶碗中。
他望著越漸溢出的茶水,收回了手。表情淡然的把小茶碗推到了喬洋手邊:
“開什麽玩笑,這個價格喬少可是打不倒顧燁的。”
喬洋嘴巴抽了抽:這個人竟然在鬧脾氣。
他笑道:“原價一億八千萬的土地,八億拍下來!那些地主和競拍的官方豈不是賺翻了。”
喬洋撇著嘴,說道:“我只是不想便宜他們。”
尤其是這些人還設局陷害喬氏集團,喬洋更不想讓他們多拿一分錢。
顧燁抬眼看他:“你什麽意思?”
男人端起小茶碗送到唇邊,精致的玻璃茶碗的邊沿含在淺紅的唇瓣中,卻不喝。
茶碗邊沿咧開一個清俊的笑容:“如果顧燁從最底價叫起,我會給顧總您一個驚喜。”
那意思是:你別叫價了,直接給我不就好了。
不但想拿到棲鳳台,還想以最低的價格拿到手。
可氣,可惡!
顧燁看著他,幽深的桃花眼中藏著發狠的神情。
他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想咬人。
咬這位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男人。
咬到他哭,咬到他求饒發軟,只能被自己掌控,聽自己的話。
他緊緊盯著狡猾的男人,眼底出現一抹赤紅。
而喬洋愜意拿起精致的小茶碗,送到嘴巴微微仰頭。
透過透明玻璃茶碗,可以看到男人淺紅色的唇瓣浸在蜜色的檸檬水中。
他放下茶碗,唇上留下一道潤澤的水光。
泛著水光的薄唇微微上挑,喬洋淺笑,問:“顧總,好不好麽?”
聲音綿軟,帶著撒嬌。
眼眸柔軟的像那晚夢中叫的那聲……哥
緊握的拳頭,緊咬的牙關松懈了。
有那麽一瞬間,顧燁覺得自己心臟掉了一拍,他就這麽呆呆的看著一個男人喝茶,一直看著他。
他承認:他敗了。
無論喬洋是不是因為棲鳳台而接近他。
是不是知道他喜歡同性,才故意做出這些動作魅惑他。
他認了,他都認了。
他沒辦法做到看到男人這樣的面容,聽到這樣聲音的請求,還把棲鳳台搶走。
不然,恐怕以後再看不到男人彈琴的優雅,酒後的無助柔軟,還有他的肆意灑脫,狡黠明媚。
顧燁緊緊的盯著喬洋,似乎是虛脫中強打起精神一般,一字一頓:“好,我等著喬少的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咬一個試試,腦袋給你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