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並沒有對初一的選擇有什麽評價。

　“李姐， 這小初一吧就是有點害羞， 人可乖了，畫畫也挺棒的。要是您這樣的大手能幫忙看看，指點指點，她一定能成才的。”

　“就你會說話。”李阿姨看著媽媽賣乖的表情搖了搖頭，這邊對初一道：“那初一你把以前畫的畫給我看看好嗎？”

　初一乖乖點頭，從自己的小馬包裡拿出了一大疊以前的畫冊，恭恭敬敬地交到了李阿姨手中。

　“不要緊張，阿姨先看一看，你喝點飲料。”

　初一點點頭卻還頗有些坐立不安，一邊捧著鮮榨的果汁一邊又忍不住往李阿姨那邊瞧。

　“李姐，你最近沒帶什麽學生嗎？怎麽今天都沒人啊。”媽媽不怎麽閑得住， 站起來在房間到處看， “哎呀，你這裡又換了好多畫， 你也送我幾幅，讓我回去掛掛， 增加增加藝術氣氛唄。”

　我可聽大表姐說過， 李阿姨的畫外面也是價格不菲， 媽媽倒是張口就要幾幅。

　“最近我沒畫什麽新的，你要是舊的能湊合，自己去畫室挑幾幅吧。”李阿姨笑眯眯的，對待媽媽像對待孩子似的。

　“耶！”三十多歲還是個寶寶的媽媽也不管我倆還在客廳坐著， 囑咐了一聲自己就跑去畫室了。

　李阿姨一頁頁翻著，似乎看得非常仔細。“初一，你之前學過畫畫嗎？”

　因為今天可是第一次到別人家來，我挺怕初一緊張過頭的。初一見李阿姨問她話，就趕緊放下了手中的飲料，我順便就把她的手握住。她的手心微微地冒了汗，也緊緊地回握著我。

　“沒、沒有……李阿姨，我之前只有自己跟著書裡畫過……”

　李阿姨還是沒說什麽，只是點頭道：“初一，阿姨看得出來你很喜歡畫畫。但你如果跟著我學的話畫畫就不像過去那樣輕松了，我們要從頭開始學，要畫很多很多東西，你可以嗎？”

　“我、我可以的，李阿姨。我喜歡畫畫，也會努力學習畫畫的。我不怕苦也不怕累！”這話也不知道是誰教她的，我總覺得她暗地裡不知道練習了多少次。

　李阿姨似乎很滿意，“那初一你就要改口叫我李老師了。”

　“啊，李阿……李老師，你，你同意當我老師了嗎？”初一這個小機靈，改口還挺快的嘛。

　“李阿姨，謝謝您！我回去就和初一爸爸說，您看什麽時候讓他來拜訪您比較好？”

　李阿姨點點頭，“確實要商量下學習的時間，我周末一般都有空，你看看初一的爸爸什麽時候有時間吧。”

　事情差不多就這麽定下了。媽媽順了兩幅畫回家，凌叔叔第二天就帶著初一拜訪了李阿姨。這中間的事，我們就沒有再插手了。

　初一拜了個好老師，凌叔叔一高興一定要請我和媽媽吃個飯。

　說起來，我和初一認識了這麽久，我經常去她家她也時常來我家，但雙方家長一直沒見過面。本來孩子交往倒不一定需要家長參與什麽，但這次既然邀請了媽媽見一見倒也挺好的。

　凌叔叔本來的意思呢是要去酒店擺一桌，我勸了好久才講好就去家裡簡單吃個飯。媽媽的公司雖然和凌叔叔公司有業務上的往來，但兩人互相並沒見過。媽媽豪爽陪凌叔叔喝了一頓酒，凌叔叔就頗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

　席間各種商業互吹，互誇女兒就不一一細表了。

　總之，這頓飯吃得還是挺高興的。

　這飯雖然吃得開心，但我和初一也有頗憂愁的地方。從下一周開始，她周一周三的晚上，周六的下午和晚上就都要去張阿姨家學畫畫了。這意味著，我們一周能在一起的時間要減少三分之一！

　就算還沒經歷我也已經能夠想象其中的煎熬了，我一定會很想她的。雖然我也可以厚著臉皮去李阿姨家，可初一是去學畫畫的我總不能一直跟著去。她顯然也是和我一個想法，一直拉著我的手說要給我打電話。

　依依不舍地分別之後，我陷入了短暫的憂鬱之中。畢竟改變並不是那麽容易適應的，而改變之前的等待最是難熬。

　睡前翻了下手機。因為之前沒注冊過貼吧所以借了陸悠悠的一個小號去聯系了一下那個層主，對方倒是挺有禮貌的，道了歉還刪了照片。我回了個謝謝也沒有再管，睡著後還做了個特別憂鬱的夢——夢到小企鵝長出了大翅膀飛走了。

　周一放學之後初一直接去了李阿姨家，而我則是被媽媽接去了慕阿姨家。自從上周末答應了媽媽要認慕阿姨做乾媽之後就一直沒啥動靜，因為這一周一直在籌劃初一的事所以也沒什麽大感覺。

　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慕阿姨家離我家也不是很遠，小區本身不算太新，但她的裝修非常新，而且看起來沒什麽煙火氣——她家真的只有她一個人。

　我們到的時候慕阿姨一桌菜剛好做得差不多了，正趕上飯點也不用客套，直接洗手入席。

　慕阿姨看起來很高興，一雙眼睛一直笑盈盈地望著我。

　“驚蟄，你第一次來阿姨家一定要多吃點。”

　“慕姐，還叫什麽阿姨啊，驚驚該叫你乾媽才對了嘛。”媽媽也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好像不是我認了個乾媽而是她找了個對象似的。

　“哎，這個……”慕阿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只是滿懷期待地望著我。

　在心底歎了口氣，我笑著叫了她一聲，“乾媽……”

　我原本還想說“你做菜那麽好吃，我想少吃點也不行”，可喉嚨竟然莫名哽了一下，連鼻子也酸了起來。

　我明明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這事到臨頭再露餡也太丟人了，隻好趕緊低頭夾菜。

　“好好好，驚蟄你是個好孩子……乾媽也沒準備什麽禮物，這個就當見面禮吧。”她說著就把一個包裝十分精致的小盒子遞了過來，我想起她上次送的小金牛，一邊心想著這回不會又送了個什麽飾品吧，一邊推辭道：“乾媽你太客氣了……”

　“是你不要和乾媽客氣，讓你收下就收下吧。”慕阿姨當了乾媽連態度都強硬了一些。

　“就是就是，你乾媽送你的東西你就好好收著吧。”媽媽也在一邊幫腔。

　我想想也是，真和慕阿姨太客氣的話，她也會難過的吧。雖然按照我的性格在不知道實情的情況下，本來也應該更客氣才對。

　還好，媽媽是那種心特別大的人，不一定能察覺到。

　“驚蟄現在高一快結束了吧，有想好選文科還是理科嗎？“慕阿姨以前當過高中老師，關心的問題倒也蠻切合我目前的狀況的。

　“沒有意外的話我應該會選擇理科。”

　“唉，這孩子之前能上先進班的，她自己拒絕了。”媽媽以前也算不上是那種愛炫孩子的人，在慕阿姨面前倒是挺肆無忌憚的。

　“反正高二也一樣的。”

　慕阿姨點點頭，“我看驚蟄挺有自己主見的，一定是想好了。”

　媽媽搖了搖頭帶點調侃道：“什麽想好了，我倒覺得那次是因為和她小夥伴分不開。不過這樣也挺好的，驚驚難得有這麽好的朋友。”

　“驚蟄朋友不多嗎？明明諾諾你總是朋友遍天下。”

　媽媽看了我一眼，不說話了。

　“也不是不多啦，只是初一特別要好……她和我之前的朋友都不一樣。”媽媽說的這個話題多叫人擔憂啊，搞得我很孤僻似的。

　慕阿姨點點頭，“乾媽看出來了，你很會照顧人。”

　“沒有啦……”

　我們一邊聊一邊吃，話題大多圍著我打轉，媽媽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樣子，略有幾分狗腿。

　“乾媽，你這些年一直生活在國外嗎？國外生活習慣和國內很不同吧，回來能適應嗎？”總不能只有我單方面被了解吧？我裝出好奇的樣子問她，“你是暫時回國工作還是打算一直住下來？”

　在問了這些問題後，我竟然感覺到連媽媽也緊張了起來。

　慕阿姨雖然還保持著笑容，但我總覺得她臉色暗淡了一些。

　“乾媽確實在國外待了十多年，但仔細想想比起外面這裡才更有家的感覺，所以就又回來了。”她看了媽媽一眼，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歉疚，“我年輕的時候犯下一些無法彌補的錯誤，拋棄了本該由自己承擔的責任，害其他人……”

　“慕姐，你怎麽能那麽說呢，本來也不是你的錯。”媽媽似乎有些不自在，開口打斷了她的話，“現在你能回來最好了，我們互相也有個照應。驚蟄也那麽懂事，你還有什麽可以操心的？”

　媽媽啊，你這樣說得好像我是你倆的女兒一樣，我就是再怎麽傻也要開始懷疑了啊？更何況，我也不傻。

　“對了對了，要不什麽時候我們一起帶驚蟄去遊樂園玩玩吧？周末的時候我們一起出去玩玩怎麽樣？”

　媽媽很想一出是一出，很為自己這個突發奇想感到自豪。

　慕阿姨似乎也有感興趣的樣子，征詢般望了過來。

　印象中也有好幾年沒去過遊樂園了，她們這樣興致勃勃的我實在很難拒絕。

　“唔，我當然沒問題只要你們有時間……對了媽媽，我看你最近好像都不用出差了？”

　媽媽見我答應了一邊點頭一邊很口沒遮攔地道：“嗯嗯，媽媽以後應該很少會出差了，和你乾媽一起多陪陪你好不好啊？”

　作為從小就放養的孩子，有那麽一會兒我對自己未來的生活感覺到了“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 許諾：小孩子不要嗦話，讓媽媽我做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