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濛人傻了。
陸萸薇溫熱的臉頰貼上她薄肩的那一刻起, 她便不可控制地僵了身子, 腦子轟亂一片。
分明吃飯時陸萸薇沒喝多少,吃完後表面看上去也沒幾分醉意,此時此刻卻偏偏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這樣的撩人陸萸薇, 是真實存在的嗎?
願意和她炒CP,願意和她回家, 願意和她喝酒……
難道,先前陸萸薇一口一個金主並不只是在開玩笑?
該不會陸萸薇真喜歡她, 喜歡到願意當她的金絲雀吧?
林微濛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連忙在心底將這不現實的歪念拋諸九霄雲外。
八月初的天,總是擾人心緒, 空調都吹不涼那近在咫尺的燥熱,腦子裡熱翔多也正常。
林微濛覺得自己只是做賊心虛了。
畢竟除去幼時與家人相處,她便再未與誰如此親近過,更何況眼前之人原是她心間之人。
很多時候,越是面對在乎的人, 就越怕自己言行會有不妥。
林微濛不得不去承認,自己太慫了。
然而人慫起來是沒救的, 那酒分明是她哄著陸萸薇喝下去的,先前找酒時也抱著心裡那點小九九激動得不行。結果真到了美人入懷的這一刻,卻慫得有賊心沒賊膽, 人都撲倒在自己身上了,她卻不知自己該不該有所動作了。
她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以一種理智到近乎是審視的目光望向陸萸薇,妄圖以此讓自己順利步入柳下惠的高深境界。
林微濛告訴自己,陸萸薇一定只是醉了,人醉了就是不正常的。
此時此刻,她就怨自己喝少了。
要是自己同陸萸薇一起醉了,現在又怎會如此緊張?
這種時候保持清醒,真不是一件好事……
林微濛用力吞咽了一下,大著膽子想要將陸萸薇攬入懷中,一雙手才伸了出去,便又僵在了半空,全然不知該往何處落下。
後背?腰身?還是腦袋?
以前寫的小說裡都是啥姿勢來著?
男主抱女主的姿勢在這裡適用嗎?
林微濛滿腦子都是些有的沒的,想著想著,懷中之人忽然低哼了一聲,嚇得她渾身一抖。
“嗯?”陸萸薇抬眼望了林微濛兩秒,見其一臉惶恐,索性輕笑一聲,閉上雙眼,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半個身子完全趴在了林微濛身上,靜靜感受那倏然加快的心跳。
林微濛:“……”
好不容易鼓起了一點氣,隻一秒就泄了。
陸萸薇趴了一會兒,見林微濛還是沒反應,忍不住又輕聲喃喃了一句:“金主不教我,我怎麽知道該怎麽做?”
教……這要怎麽教啊?
誰還不是個純潔的少女呢?
林微濛發誓自己也就是在網上搜過那麽一次“做”法,還是在清都劇組時的事兒。
先不說過了那麽久記不記得清,就算記得清,也沒實踐過,這也要讓人教,多不好意思啊!
她緊張極了。
從剛才到現在,她以這種十分僵硬的姿勢半躺在沙發上已經好一會兒了,實在頂不住了。
她不想再去猜陸萸薇到底醉沒醉了。
反正如今人都投懷送抱了,她就借酒撒個野怎麽了?
林微濛這般想著,忽然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伸手環住了陸萸薇的細腰,有些生澀又有些興奮地說道:“我也是第一次當金主啊……你看著辦吧!”
說罷,整個人都僵成了一條鹹魚乾,分外緊張地閉上了雙眼。
你隨便討好我吧!
想怎樣都行,金主我躺平了,來啥都全盤照收!
“嗯?”陸萸薇睜眼,微微昂首看向林微濛,入眼竟是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陸萸薇:“……”
下一秒,她將手輕勾上林微濛的脖頸,身子往旁側輕輕挪了一下,林微濛便將眼睛閉得更緊了。
陸萸薇微微偏頭打量著此刻的林微濛。
小臉潮紅、眉心緊鎖,本該摟在她腰際的雙手,因緊張而不自覺握成了小拳頭,一副怕得要死,卻又有些小期待的模樣。
陸萸薇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林微濛的長睫,輕細的撩撥,使得她眼睫微顫,卻仍未睜眼。
這一心待宰的羔羊,裝死都裝不自然。
膽子那麽小,還勸酒。
還真以為你已經準備好了,等著今夜潛我呢。
陸萸薇不禁於心暗嘲。
她剛才在幹什麽?真想借酒撒風嗎?
如今這樣的關系,怕是還不合適吧。
陸萸薇閉眼冷靜了兩秒,否認了心裡那裝醉越界的想法。
再次睜眼時,她伸出食指,輕輕揉開了林微濛皺起的眉心,道:“金主不會,我也不會。”
在感受到後者愈漸急促的呼吸頻率後,陸萸薇笑著順了順林微濛額前的發,道:“既然我們都不會,那就……先欠著吧。”
她說著,自林微濛身上坐了起來。
“誒?”林微濛倏地睜開雙眼,雖見陸萸薇面上紅暈未散,卻是隨手撩了撩頭髮,便若無其事起身向樓梯口走去。
就這?沒了?
小心臟都差點給她撩出來了,結果轉身不認人?
說好的第一次當金絲雀要討好金主呢?怎麽一句“欠著”就走了?
瞧瞧這是討好金主的態度嗎?
這就是傳說中隻撩不娶的鋼鐵直女嗎?
林微濛一臉詫異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衝著樓梯方向喊了聲:“陸萸薇!”
“金主有何吩咐?”陸萸薇站在樓梯邊,扶著扶手,轉身望向林微濛。
“你……你就……”林微濛忽然語塞,完全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想法。
準確說,不是不知道如何表達,而是羞於表達。
她隱約意識到剛才自己想歪了。
陸萸薇根本就是酒的後勁上頭了,想同她開個玩笑,和上學時女同學之間襲胸類似,完全沒有後續想法。
也就她自己,整天沒個正形,說不敢說,做也不敢做,只會在腦子裡跑跑小火車。
尷尬持續兩秒後,林微濛癟了癟嘴,隨口扯了一個問題,道:“你不演妹妹了?”
陸萸薇歪了歪頭,做出一副茫然狀:“你又要和我搶角色嗎?”
這個又字就很精髓,說得本就有“前科”的林微濛頓時老臉一紅。
林微濛:“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是對我不滿意。”陸萸薇歪著腦袋望著林微濛,眼神幾分朦朧,“你又不告訴我你想讓我做什麽,我不清楚怎麽能讓你高興……要不你直說,除去洗衣做飯彩虹屁,我這個金絲雀還該具備怎樣的業務能力?”
林微濛:“……”
“嗯?”陸萸薇似很想要一個答案,眼神執拗的不得了,跟個孩子似的。
林微濛沒轍了。
她拿喝了酒的陸萸薇一點法子都沒有,這家夥醉了簡直就跟個孩子似的,竟比她還要幼稚幾分。
“妹妹給你演了,你去睡吧……”
陸萸薇聽了,眯了眯眼,道:“真的嗎?我不信。”
“騙你是狗!”
陸萸薇咬了咬唇,認真道:“不行,騙我是豬!”
“好好好,騙你是豬!”
陸萸薇聽了,滿意地點了點頭,扶著樓梯扶手走上樓去。
林微濛伸手摸了摸滾燙的臉頰,轉身去關電視。
就在她關上電視的那一刻,陸萸薇忽停下腳步,站在二樓走廊上探頭向下望她。
她抬眼,恰對上陸萸薇的雙眼,不由一愣。
下一秒,只見陸萸薇揚唇笑了笑,雙手比了個心,用一種迷之少女的聲線說了一句:“愛你哦,姐姐!”
林微濛:“?????”
二十七歲的老薑了,開口金主閉口姐姐的,這樣真的合適嗎?
她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陸萸薇卻是視而不見,轉身走進了那間帶衛生間的客房,反手將門關上。
合上房門的瞬間,陸萸薇背抵著房門,雙手摁著心口,皺著眉頭,沉思許久。
最後乾脆走進浴室,打開淋浴,沉醉裝瘋,用醉得不輕的調調大聲唱起了兒歌。
只要她“醉”得夠凶,明天醒來就可以什麽都不記得。
“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田邊的稀泥裡,到處是泥鰍~~天天我陪著你,陪著你捉泥鰍~~大哥哥好不好,帶我去捉泥鰍~~”
“……”
“白龍馬,蹄兒朝西~~馱著唐三藏跟著仨徒弟~~西天取經上大路~~一走就是幾萬裡!”
“……”
學過唱歌的人就是不得了。
唱起兒歌來都中氣十足,聲音隔著三道門和一個走廊,依舊可以傳到林微濛的房間裡。
林微濛越聽越頭大。
喝了酒的陸萸薇太可怕了,簡直瘋求了。
以後可千萬不能再讓陸萸薇沾酒了……
林微濛氣悶地坐在床上,懷裡抱著一個長型抱枕。
耳朵裡是對面房間傳來的幼齒兒歌,腦子裡是先前在樓下那擾人心虛的短暫溫存。
意難平,簡直意難平……
這讓人今晚怎麽睡得著啊!
“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林微濛不禁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甩開抱枕,轉身也走進了浴室。
坐在浴缸邊,一邊等水放滿,一邊小聲嗶嗶。
“渣女!亂撩妹的渣女!撩完就跑的渣女!”
“一會兒這個小哥哥帥,一會兒那個小姐姐美,到我這裡就是‘毒唯’,還要脫粉回踩……”
林微濛說著,憋屈極了。
一雙眼望著浴缸裡的水,低聲喃喃道:“當初寫你的時候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渣的?”
我都躺平了,你還不睡我……
到底喜不喜歡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 陸萸薇:“想被潛。”
林微濛:“想被睡。”
陸萸薇:“她好像很怕。”
林微濛:“她竟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