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晚上， 沈見的經紀人王川第三次為沈見亂發微博的事傷透了腦筋。

　第一次， 沈見轉時念CP剪輯，無異於自主淡化清都軼事的男主存在感。

　第二次，林陸二人公開戀情， 沈見第一個發聲支持，更是不知招了多少罵， 掉了多少粉。萬幸，林深有陸部分CP粉為此分外感動， 將沈見稱作林深有陸的立教教主， 紛紛嚷嚷著路轉粉，補了不少缺口。

　第三次， 則是剛才。

　沈見一條微博，指向非常明確，是先前合作過的某家營銷公司旗下營銷號。本來人家也沒黑他，就是收錢乾事發了發陸萸薇的黑通稿，結果沈見一個影響力那麽大的男星， 上來就發微博直懟。

　說起來，沈見粉群體雖是龐大， 但平日裡事兒並不多。雖不能說完全不惹人嫌，但比起其他流量，已是好了很多。

　小煎餃們總說：“粉隨愛豆啊， 見哥佛，我們佛。”

　今日，沈見直接出來懟人了， 這些隨愛豆的小煎餃們瞬間不佛了，一個個衝得超級勇猛。

　“見哥明明有我們，卻總是自己衝在最前頭，我們怎麽能看他一個人衝鋒陷陣呢？”

　就衝著這股勁，粉絲們沒多久便把那個潑黑料的營銷號所屬公司扒了出來，連帶著還扒出了這個公司養著的其他幾個比較知名的營銷號。

　此時再這麽一看，便能發現這些營銷號裡，就三個沒有發黑陸萸薇的話。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黑！

　於是，小煎餃們一邊發出了“保護林深有陸，讓見哥開開心心嗑CP！”的聲音，一邊衝到這些營銷號下開始對線。

　與此同時，還開始猜測幕後哪家公司在搞事情。不過前面營銷號是哪家公司的還有證據，後面這些猜測就沒有證據了，信的人信，不信的求錘之人也等不到錘。

　無論如何，這行為，不就是直接把人家給得罪了嗎？

　日後再合作，別人心裡怕是都存著芥蒂。

　王川愁得不行，一邊電腦聯系工作室和後援團，讓大家快點約束下各大後援群裡粉絲的行為，一邊給沈見打了個電話。

　“沈爺，我喊您一聲爺了……您能不能和我解釋一下，您這些年合作過的人那麽多，為什麽總是要幫陸萸薇和林微濛發聲嗎？”

　“哦，你說這事。”沈見沉思片刻，胡扯了一個理由，“我蹭下熱度。”

　王川倒吸了一口涼氣，控制情緒：“你還需要蹭她倆熱度？”

　沈見：“她倆最近可比我火。”

　“屁！”王川哪裡會信沈見的鬼話，“清都進組前林微濛那邊說希望劇播後炒CP，你都說不需要，你現在和我說你要蹭熱度？”

　有些人本身就是熱度，需要蹭別人的？

　不正常，沈見對這兩個人就是不正常。

　王川倒是真不怕他惹事，只要不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以他如今的根基，大多都能慢慢平息，但他怕沈見為了一些不好說的事，偷偷做了點什麽特別影響自己前途的事。

　“別糊我，我歲數比你大，我是過來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誰特殊，你是不是對陸萸薇有意思？當初和羅導推薦她，後來幫她說話。我多的不問了，我就問一個最重要的，你倆之間……真沒發生什麽吧？”王川說著，頭大道，“大齡男星了啊你，可真別晚節不保。”

　沈見聽完不由一愣，這都在用什麽鬼詞？晚節不保都來了？

　“沒有，人都有女朋友了，我能去發生什麽……”

　“真的？”

　“我只是覺得，她們是挺特殊的……哪裡特殊，我也說不出來。”

　“……”

　世界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誰特殊，或許真的有所緣故，只是具體源於哪個細節，他已經想不起來了。

　***

　汪敏前陣子收了一筆錢，分外開心。

　一個半月前，陸萸薇對她說的話將她氣得不輕。

　她確實供得起兒子學聲樂，只是一周兩節一對一聲樂課，一節三百塊，一個月就上千。這筆錢之前都是陸萸薇給的，最近一年給得可不止這些。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陸萸薇火後，她大手大腳慣了，什麽好東西都買，根本沒存下什麽錢。如今陸萸薇不給錢了，就連從前那兩千的底錢都沒了，家裡一下回到了之前兩個人工資養孩子的情況。花銷忽然摳摳搜搜了起來，讓她十分難以接受這樣的落差。

　關鍵是，不止她一個人奢侈慣了，她那個兒子也跟著奢侈了大半年，什麽東西都用最好的，還老和班裡人炫耀。最近忽然錢少了許多，就老衝她發脾氣，說自己在學校丟人了。讓人好不頭疼。

　她試著向陸萸薇說軟話，得到的卻是更為冷漠的回應。

　陸萸薇還真就像先前說的那樣，不給家裡打錢了，換成給家裡添置實用的家具，給陸孝義買新衣服、手表、鞋啊包的。

　反正都是中老年男性高奢品，沒一個是她和她兒子用得上的。

　這讓汪敏十分來氣，逢人便嘴碎，添油加醋說陸萸薇白眼狼。

　不少人聽了，信以為真，讓她尋求媒體幫助，媒體的壓力會讓陸萸薇道歉。

　汪敏也不懂這些，聽了覺得好像有道理，在朋友的建議下開始研究微博怎麽用。只是一個毫無權重的小號，發了幾條沒什麽重心的內容，連話題都不會帶，最終被幾個鐵粉順著人名搜到後當做神經病罵了幾句，便石沉大海。

　時間過得快，汪敏都快忘記這件事了，卻有自稱認識記者的朋友幫她聯系了記者。人家上門問了問情況，汪敏就像平日裡與街坊鄰裡和親戚們嘮嗑一樣，從對自己有利的方向，隨便說了說大概的情況。

　記者一聽，連忙問她願不願意將這些話組織下語言，在攝像頭下再說一次？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陸萸薇就是失格藝人，被公司冷藏也不是不可能。

　汪敏聽完嚇一跳，表示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搞垮陸萸薇，只是想陸萸薇道歉，像從前那樣，對家裡盡子女之責。

　對方卻說：“她根本不把你們當親人啊，她就是一個白眼狼，白眼狼不會良心發現，你護著她做什麽呢？”

　說完，又補了一句：“價格都可以談。”

　她本想拒絕，可對方給出的價格太令她心動了。

　後來她被叫去錄了一個視頻，沒多久便拿到了那筆錢。

　拿到那筆錢後她忐忑了一段日子，視頻卻再沒有動靜，這讓她松了一口氣，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樣子。

　只是她隻逍遙了一段日子，便被兒子告知自己上了熱搜。

　起初，家裡人圍在一起刷微博，看到大家對陸萸薇的種種指責，她還挺洋洋得意。

　陸孝義在一旁多叨念了幾句：“這樣不好……汪敏，你怎麽這樣說萸薇，她……”

　“你懂什麽？她就是白眼狼，她隻對你一個人好，恨不得我和張子鐸去死，可我們是一個家庭啊，哪有這樣的！家不像家，陸萸薇這性子都是你慣的！”

　“我……什麽時候慣她了，我……”他平日裡在家話都說不上。

　“安靜點！煩人，看不到網上的人都怎麽說嗎？你女兒壞到骨子裡了！”

　“就是，我同學裡還有人喜歡她，搞笑誒，找了個女的搞同性戀害我在學校丟人。說我長得磕磣，啥歲數了，自己又還能好看幾年啊？”

　“那個林微濛也是啊，一身黑料，還出來幫陸萸薇洗白，找罵吧？”

　“她演技真的爛，不就是演了一部清都，表現還算合格嗎？整個人都自信起來了。誒媽你看，這條罵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陸萸薇和林微濛這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哈哈哈哈。”

　只是當時還在囂張的臭弟弟並不知道老媽那個視頻到底說了多少莫須有的事，又斷章取義了多少截圖。

　從小到大，汪敏都對他說陸萸薇的不好，陸萸薇對他的態度也較為冷漠，以至於他一直認為陸萸薇就是一個很糟糕的“姐姐”，看到汪敏的視頻後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實。

　可他一覺睡醒，輿論便有了天大的反轉。

　睜眼隨手刷微博時，陸萸薇的反駁讓他心神不安，而越來越多明星的聲援，以及沈見粉扒出來的營銷公司惡意黑，更是讓他不知所措。

　許多人說汪敏收錢黑陸萸薇。

　最近恰是寒假，他不用返校面對同學，可班級群從昨晚就在聊這件事，他還參與了八卦，甚至說了不少自以為是的“真相”，讓許多對陸萸薇有好感的同學唏噓不已。

　此時此刻，群裡昨晚順著他話說的人，卻都已經冷嘲熱諷了起來。

　——張子鐸，你媽收了多少錢？

　——難怪張子鐸那麽有錢，姐姐紅的時候吸姐姐的血，姐姐不給家裡錢了，就找媒體爆假料敲詐姐姐。

　——厲害啊，真的好會賺錢啊。

　——這麽優秀的姐姐都被氣走了，鳩佔鵲巢的母子倆可真有本事。

　“不可能，我媽不可能收人錢！”

　他氣到手抖，分外無力地為自己辯駁。

　可下一秒，就有人將陸萸薇發的各自截圖丟在了群裡，讓他解釋。

　解釋？事實擺在眼前，要怎麽解釋？

　他不過是睡了一覺，萬千罵聲就將他重重包圍了。

　他走到廚房把手機懟到了此時此刻還什麽都不知道的汪敏鼻子上，望著她震驚又不滿的表情，大喊道：“媽！這是怎麽回事！你真收人錢說假話了？”

　“什麽假話？”汪敏說著，看了一眼手機，不禁皺起眉頭。

　她放下鍋鏟，接過手機多看了一會兒，忽然無比心慌。

　人在與人嘮嗑聊八卦時，總是喜歡選一個利於自己的角度，去放大別人的錯誤，添油加醋，獲取讚同。

　汪敏對陸萸薇向來如此，十多年來沒有變過。

　這是一種已然進化到了可以睜眼說瞎話且理直氣壯習慣，以至於當她對著鏡頭說出那些話時，不止騙到了記者、網友，甚至還騙到了自己。

　“陸萸薇不就是那麽不堪嗎？”這就是她心裡最真實的想法。

　陸孝義和前妻生下的那個永遠不給她好臉色的女兒，簡直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也就是在可以給她錢了，她才將其看順眼了一點點。

　如今陸萸薇和她撕破臉皮，她自然覺得陸萸薇哪哪兒都不好，覺得自己對記者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只是她不是什麽文化人，完全不知道，擺到千萬人眼前的東西，和平日裡私下嘮嗑是不一樣的。

　她的話裡，太多漏洞有跡可循。

　起初，騙了一些情緒激動的正義傻子，可沒多久，便被陸萸薇反駁，被理智的人一一分析，最終徹底拆穿了。

　“我……我沒說錯什麽啊。”汪敏嚇得不輕，打開微信想給陸萸薇發消息，卻發現自己已經被拉黑，應該就是昨晚陸萸薇截完圖後。

　那一瞬，她連鍋裡的早餐都不管了，轉身跑去客廳叫喚：“陸孝義！你看看女兒說了什麽話，她是要我們死啊，你去管管她啊！”

　客廳在看早間新聞的陸孝義看了汪敏一眼，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我管不了……”

　“你……”

　“我管不了……”他又把話小聲重複了一遍，語氣裡帶點小情緒。

　“你就是個懦夫！你就這麽看家裡人被欺負！”

　“我女兒……不是我家裡人嗎？你們欺負她的時候，準我說過話嗎？你錄那視頻的時候，和我說過嗎……”陸孝義說著，別過頭去，“我沒那個臉去找她。”

　“我就是個懦夫。看著你們欺負了她那麽多年，這樣她都不怨我，還給我買這買那，被罵成這樣了，還說以後會養我……我對不起她，更對不起她媽。”他說著，又小聲嘟囔了一次：“我就是個懦夫。”

　“陸孝義！你這什麽態度？你被陸萸薇收買了是不是？火燒不到你，你就不管我們死活了對不對？你怎麽這樣……怎麽這樣窩囊，我真是跟錯人了！”汪敏怒極，“這事，你不讓陸萸薇消停下來，我們就離婚！”

　“……”

　一陣沉默後，廚房裡傳來了一股臭臭的糊味。

　陸孝義咽了咽口水：“那就離吧。”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陸萸薇的老爹，沒有想洗白的意思，他對女兒有沒有感情是一回事，這麽多年縱容那對母子欺負女兒是另一回事，他只是良心發現停止了這種縱容，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