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番外·溫泉山莊連環事件·完

　“最初被封印的， 只是我身為妖怪的‘力量’。”

　雖然座敷童子本來也算不得什麽了不起的大妖怪，單純以妖力而言，也就和被夏目稱為“中級”的那兩個獨眼妖怪差不多。

　但妖力是妖怪的本源力量， 一旦被封印， 妖怪就會變得無比虛弱， 時間久了，甚至可能會為了保護自己， 本能地陷入沉睡。

　“我原本就是行清法師設下的守護山莊的陣法中的一環。”

　所以如果鳴九郎被迫陷入沉睡，鞍馬山莊的守護陣法雖說不至於立刻變得形同虛設，卻也會瞬間薄弱許多， 不再如完好無損時一般堅不可摧。

　而與鳴九郎的妖力一起被封印的，還有他向外傳遞任何與坪野礦泉新生意志相關信息的自由——無論以何種形式， 試圖向外界透露任何有關坪野礦泉新生意志的情報，鳴九郎都會受到相當嚴厲的“懲罰”——具體如何“嚴厲”， 可以參考在喬溫以劍之牌斬斷怨念封印之前，鳴九郎剛剛經歷過的那一次。

　原本力量就受到封印，一旦試圖觸動另外一層封印， 鳴九郎就需要驅動更多的妖力來抗衡所謂的“懲罰”，這樣一來他原本就積蓄不多的妖力就更會受到進一步壓榨，所以每經歷一次“懲罰”，他就會距離不得不陷入沉睡更近一步。

　“即使是行清法師， 面對怨念封印， 也不會有什麽好的辦法……”

　所以鳴九郎即便面對行清法師，也沒有選擇向對方求助，向對方說出自己這些年來， 一直默默承受的一切。

　“鳴九郎……”

　鳴海見一憐惜又控制不住憤怒地摸了摸幼童模樣的座敷童子的腦袋。

　“就算不能說這些， 也不要獨自一個人躲起來承受這一切啊……即便我什麽都不能知道也好， 可這樣的時候，我總是希望能陪著你，讓你不要一個人面對困境……”

　鳴九郎吸了吸鼻子。

　“我不是想要躲起來不和你交流，我是沒有辦法……”

　就像名取周一猜測的那樣，鳴九郎之所以選擇逐漸淡出鳴海見一的視野，並不是因為怨念封印的緣故，而是受到了坪野礦泉新生意志的脅迫。

　“見一你還記得吧？你原本身體很好的。別說生什麽大病，就連感冒發燒都非常罕見……”

　畢竟是富貴人家子弟，即便嗜好享樂，也很懂得適當節製，鳴海見一的身體素質比起絕大部分同齡人，甚至很多年輕人，都隻強不弱。

　但是，從幾年前開始，他的身體卻突然一下衰敗下來。

　先是經常生病，然後是各種老年病莫名其妙開始找上門來，再之後，就是那場突如其來，幾乎要了他的命的蹊蹺重病……

　“那不是什麽莫名其妙，也不是見一你的身體突然變差了，只是那家夥……在向我顯示他的力量……”

　鳴九郎癟著嘴，顯然在這件事上，受過不少委屈。

　“他不許我在你面前再顯露蹤跡，否則就會對你降下詛咒……”

　“即使有行清法師的陣法守護，但那家夥如果不惜代價的話……”

　“詛咒”的力量，還是能夠稍微滲透過山莊的守護陣法，作用於鳴海見一身上的。

　“我不願意讓見一你繼續虛弱下去，只能按照他的話，漸漸切斷與你之間的聯系，雖然看到你那麽失落的樣子，我也很難過……”

　但是沒有辦法，比起自己開心快樂，座敷童子更在意鳴海見一的健康和生命。

　果然，他停止與鳴海見一接觸之後，後者的身體狀況就重新變好了起來。

　只是有一次，真的非常偶然，鳴九郎實在忍耐不住，再一次在鳴海見一面前顯露了蹤跡。

　那是鳴九郎“生日”當天。

　座敷童子鳴九郎原本是沒有生日的。

　無論身為人時，還是成為妖怪以後，他都沒有任何關於“生日”的記憶。

　還是遇見鳴海見一以後，對方偶然間提起，想要為他慶祝生日，鳴九郎回答說自己沒有生日時，鳴海見一愣了一下，很快提議說，“那就把鳴九郎進入這座山莊，第一次與我見面的那天，定為鳴九郎的生日吧？”

　於是，鳴九郎就擁有了“生日”。

　那一天，他依然躲在角落裡悄悄注視著鳴海見一。

　看著他費力地獨自搬著一個大紙箱，悄悄走進他們兩個之前經常會在那裡見面的一個房間。

　鳴九郎跟進去，就發現鳴海見一在布置生日會的現場。

　牆上掛著許多彩色氣球和小燈，桌上擺著個雙層大蛋糕，上面還有個小小的、鳴九郎樣子的人偶作為裝飾。

　鳴海見一搬進房間的最後一個紙箱，裡面裝的是幾個鳴九郎之前吵著說想要的機器人模型，還有一個新的劍玉——因為鳴九郎之前的那個意外摔壞了，而鳴海見一原來一直記得要給他準備個新的。

　另外又有兩張柔軟的小毯子、三四本新的繪本，還有些其他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

　——不光是生日禮物，這其中還包含有這幾年來，鳴海見一為鳴九郎準備的所有來不及交給他的禮物。

　鳴九郎看著氣喘籲籲，將箱子放在地上，開始將禮物一一拿出來，仔細擺在桌上的鳴海見一，實在沒能控制住自己，哭唧唧地跑過去，抱住了他的腿……

　他還沒有現出身形，只是讓鳴海見一感受到了他的氣息而已，封印之中，就傳出了一聲冷哼。

　之後……

　“之後見一你就生了那場大病……”

　鳴海見一那一次真的病得很重很重，重到鳴九郎以為，他真的要死掉了……

　幸好最後，鳴海見一還是撐了過來，或者該說，幸好坪野礦泉新生意志的力量還遠沒有強大到真的能夠穿透行清法師的防護，將鳴海見一直接咒.殺的程度。

　但從那次之後，鳴九郎就再也不敢與鳴海見一有所接觸了。

　——他是真的怕了。

　後面幾年裡，鳴九郎一直獨自一人與日漸增強的怨念封印對抗著——他竭力抱守著自己僅剩的一點妖力，拚命保持著清醒，決不允許自己真的陷入沉睡，成為鞍馬山莊守護陣法崩塌的第一環。

　可與此同時，坪野礦泉新生意志的力量也在逐年增強。

　它的確礙於行清法師的力量無法侵入鞍馬山莊，但如果它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附身在某個擁有入住鞍馬山莊資格的客人身上……

　“所以喬君剛剛才會說，是它故意誘使怪異研究社的那些人舉行了靈應盤儀式，又故意設計讓他們‘違反規則’，好給自己一個能夠合理附身到其中一個人身上的借口……”

　名取周一這下什麽都明白了。

　“嗯……”鳴九郎懨懨垂下腦袋，“我雖然察覺到了它的入侵，但那時的我力量已經所剩無幾，就算豁出一切，也未必能夠阻止它……”

　眼看那人操縱著被附身的年輕人，就要避開山莊監控，直奔鳴海見一而去，誰知在中途，那家夥卻發了瘋一樣襲擊了一個無關的客人，並被那位客人身上所攜帶的護身符中蘊藏的力量擊退，不但無法繼續維持附身在那年輕人身上的狀態，甚至被彈出的瞬間，就被山莊內的守護陣法察覺，差點被瞬間驅趕出山莊……

　“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他運氣好，就在他即將被驅逐的那一刻，山莊裡，有人對另一人動了殺念。”

　鳴九郎抿了抿嘴唇，看起來非常不開心的樣子。

　“人類對於同類的殺念，某些時刻的確是強烈到能夠吸引某些存在的。”

　不巧，那家夥就是那樣的存在。

　它以那稍縱即逝的殺念為依托，成功“合情合理”地潛藏進了某人意識之中。

　——這絕非無法做到，因為它原本就是一種“意志”。

　“也就是說……”

　柯南這個時候突然插話道。

　“池田先生果然是被人謀.殺的？凶手就是你所說的這個，被‘那家夥’潛藏進意識裡的人？”

　鳴九郎垂頭，看著不知什麽時候湊近到鳴海見一身邊的柯南。

　“你……好奇怪啊……”

　他沒有回答柯南的問題，反而皺起小小的眉頭，有點困惑似地細細打量柯南。

　“你的靈魂……根本不是小孩子的味道，我聞得出來……”

　原本只是想搞清楚凶.殺案真相的柯南：？？！！！

　OH NO！

　他的馬甲！！

　“……啊哈哈……”柯南露出標準的小傻瓜式笑容，“這個小弟弟在說些什麽呢，哥哥我怎麽聽不懂啊……”

　不等鳴九郎再開口，他飛快試圖轉移話題：

　“所以我說的到底對不對啦！池田先生的確是被謀.殺的吧？可是小弟弟你不是說‘那東西’原本是潛藏在凶手的意識中的嗎？怎麽剛剛又會突然從池田先生身上冒出來的？”

　“唔……”鳴九郎沉吟。

　幸好心思單純的座敷童子只是發現柯南靈魂年齡和身體年齡不符，感覺有點奇怪而已，並沒有必須掀翻人家馬甲的執著，所以被柯南這麽一蒙混裝傻，也沒再揪著這個話題不放。

　他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

　“就是……這家夥藏進那個人意識裡之後，賣力挑動了那個人的殺念——因為他也知道如果山莊裡出了命案的話，會為見一他們帶去很大的麻煩，如果處理不好，還會影響山莊今後的經營……”

　也就是說，或許凶手原本只是動了動殺念而已，未必真的會出手傷人，但在某意志不著痕跡的挑動下，他最終還是選擇痛下殺手，在溫泉區的換衣處，襲擊了毫無防備的池田。

　“不過，可能是那個護身符對‘那家夥’造成的傷害遠超預計，那個人受到它的影響，將那邊那人重創以後，都沒有確認對方的狀態，隻匆匆衝洗掉了換衣處裡留下的血跡，就慌忙逃走了……”

　而某意志或許是打算利用重傷瀕死的池田的身體做些什麽，才在那人離開的前一刻，又轉移進了池田的身體之中。

　這是鳴九郎也沒有料到的。

　“我將那個人的身體從換衣處帶走，是不想見一你們惹上麻煩……”

　如果沒有“屍體”的話，也就不能證實的確發生了“命案”，是吧？

　“而且，我察覺到了，這一次來到山莊的客人裡，有非常強大、甚至比行清法師給我的感覺還要可怕的人存在……”

　所以，鳴九郎不惜從山莊的守護陣法中提取了一些十分珍稀的材料，用以留下自己的“腳印”，既規避了怨念封印的監視，也隱晦地表達了自己求救的意圖。

　“謝謝您，除妖師大人。”

　小小的座敷童子對喬溫露出感激的笑容。

　“謝謝您看懂了我想要傳達的信息，也謝謝您，幫我驅除了那些封印，更謝謝您……”

　——幫了見一。

　喬溫眨眨眼睛。

　“不客氣。”

　他笑眯眯回應。

　“說起來，既然事實真相已經水落石出……”

　“那這家夥，”喬溫比了比身後還飄在半空，在喬溫他們談話期間，一直在實時同步表演什麽叫無能狂怒的黑霧人形，“——就已經沒用了吧？”

　“……誒？”鳴九郎怔了怔，下意識點點頭：“要說的話，的確是沒……y……”

　“用”字還沒出口，就見喬溫輕輕彈了下手指……

　下一秒，銀色長劍倏然出擊，隻一眨眼，就洞穿了黑霧人形的胸口。

　純白的光芒從黑霧人形胸口被長劍洞穿的部分開始泛起，漸漸蔓延至全身。

　當最後一絲光芒消散在空氣之中，原本漂浮在那裡的黑霧人形，也已經徹底失去了蹤影……

　鳴九郎：…………

　夏目&名取周一：…………

　其他人：…………

　……這位除妖師先生，你下手這麽乾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