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炎把表情包發送出去之後,羞恥心就如同一把尖刀,而他的小心臟是一塊磨刀石,刀刃在刀石上來回刮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好想撤回消息嚶嚶嚶!
陳炎內心糾結得不行!
負責幫陳炎上妝的Kitty小姐姐抬起陳炎的下巴,對他說:“小可愛,你先把眼睛閉上,我給你化眼妝。”
陳炎慌張地應了一聲,也在那一瞬間做出決定——下定決心撤回饑渴難耐的表情包。
然!而!
陳炎匆促之下,長按表情包跳出一系列操作選項之後,他手殘地按了“刪除”!
陳炎睜大眼睛瞪著忽然消失在屏幕上的表情包,愣怔了兩秒,接著心頭一顫!
絕!望!
陳炎哀怨地閉上雙眼,仰著臉等化妝師小姐姐給他上妝。
艾朗悠哉悠哉地拍打自己臉上的爽膚水,湊過來看熱鬧:“哇,這麽快就化眼妝啊。”
Kitty小姐姐蘸取眼影,把刷子架在手背上拍了拍,十分滿意地跟艾朗說:“他的皮膚狀態太好啦,膚色白皙透亮,不用遮瑕不用提亮,就修個容,特省事兒。”
艾朗聽得嫉妒到不行,撅著小嘴嚶嚶嚶:“人家也好想有個男朋友來滋潤我,旱田無人梨,真素好桑心。”
陳炎心不在焉地聽著,沒有搭上一句話,畢竟艾朗這種單身狗,是不會懂他這種有男朋友的人的煩惱。
這時,手機傳出“噔”的一聲提示音,陳炎條件反射地睜開眼睛,摁開手機查看男神的回復——
程溪:“寶貝兒,這兩天吃清淡點。”
陳炎隻覺得臉頰上一熱,自個兒害羞得不行,隔著屏幕也溫吞吞地回道:“嗯……”
程溪:“今天得拍攝到多晚,等你拍完我再去接你,這樣總可以吧?”
陳炎:“我也不知道得拍到幾點……你不用來接我,我和艾朗一起呢,有伴兒,你不用擔心我。”
程溪:“我先去上課,你快結束的時候再跟我說一聲。”
陳炎:“好~”
陳炎結束和男神的對話,Kitty小姐姐就笑眯眯地和他嘮嗑:“男朋友要來探班嗎?看看你的小臉兒,腮紅都不用畫了。”
陳炎本就臉皮薄,被小姐姐這麽一調侃,他臉上更是紅了幾分,軟聲道:“沒有的事兒,他要上課呢……”
陳炎臉紅是因為男神說讓他吃清淡的那句話,雖說那句話充其量只是一張上車邀請函,但是在陳炎的腦海裡,已經四舍五入地腦補出上床的種種細節。
那種全身酥軟的感覺實在太棒了,他忍不住又回味了一番!
陳炎很快畫好妝容,他看著鏡中頗為陌生的自己,倒還覺得蠻新奇:要說他妝前妝後差距很大,眉目之間卻依舊是他的五官和輪廓;若要說妝前妝後感覺沒差,他又覺得鏡子中的自己不像“他”。
陳炎等著造型師來給他做頭髮,艾朗扭頭來打量陳炎,鼓掌道:“寶貝兒,這個妝容很適合你啊,不自拍兩張給你家男神發個預告片咩?”
陳炎對著鏡子揪了揪自己的頭髮,不確定地問:“你覺得我這樣好看嗎?”
他自己還真說不上妝後比素顏好看多少,隻覺得有點兒別扭。
艾朗客觀地評價道:“好看啊,妝前是小可愛,妝後是大尤物,你家男神得‘疼’死你了。”
陳炎卻是覺得艾朗拿他開玩笑,吐槽道:“尤物是什麽鬼啊!”
艾朗笑出一口冷白的標準八顆牙,說:“就是欠操啊~”
陳炎:“…… ……”
陳炎顯然毫無自覺。
他的妝容不妖不豔,素淡得很,往日清澈無辜的烏黑眼眸裡,在一抬眼一垂眸之間,單純茫然的目光偏生讓人咂摸出含俏含媚的韻味,勾人得緊。
有些人就是如此:
仿佛只需勾勒一條乾淨的眼線。
便能打開妖豔賤貨的人設開閘。
艾朗對陳炎的定義是如此,陳炎對艾朗的評價亦是。
陳炎看到艾朗妝後的模樣,簡直只能用“驚豔”二字來抒發他的感慨。
而全程圍觀艾朗上妝全過程的直播間更是狼血沸騰,2w網友在線嗷嗷叫,留言區裡“唰唰唰”地嚷嚷道:“求良月小天使操粉啊啊啊!”
攝影棚的搭建已經提前準備完畢,艾朗臨時和攝像師現場溝通幾句,陳炎就站在旁邊認真聽。
早先時候,艾朗就跟陳炎說過,“男色”系列寫真集決定拋棄臃腫的陽剛男色市場,反其道而行要拍出陰柔美。簡言之,他們有兩條路可選:要麽“仙”得升天,要麽“妖”得墮仙。
然後艾朗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畢竟妖豔賤貨才是他的本質惹!
陳炎對艾朗的任何提議都沒意見,畢竟他就是來“客串”一下的。聽完艾朗和攝像師的溝通結果,陳炎只聽到艾朗說:“想要加拍幾個動態鏡頭。”
金發攝影師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夾生普通話說:“Sure,你的idea很棒。”
陳炎學著攝像師誇艾朗:“你的想法很great。”
艾朗拍了拍陳炎的肩膀,說:“一起cheer up,今晚完工可能會很late,你的boyfriend是不是還要來接你?”
陳炎搖頭道:“不想trouble他,完工咱們一起拚車回school唄。”
艾朗比了個OK的手勢,和陳炎擊掌互相鼓勁道:“加油。”
陳炎象征性地回了一句“加油”。
然而陳炎作為新手入門,他是真的沒有想過拍個照片都能這麽累人。相對艾朗而言,陳炎的鏡頭比他少了不止一倍兩倍,卻依舊覺得累癱了。
陳炎分不清動態鏡頭和靜幀照片有什麽區別,對他來說從動態鏡頭裡截幾張圖可不就是靜幀照片了?至於這麽大費周章嘛。吐槽歸吐槽,好在他參加拍攝的那幾個鏡頭還是蠻有意思的:
第一個鏡頭是他倆的嘴唇上粘著細細碎碎的白砂糖,伸出半寸紅舌舔掉砂糖的近景;
第二個鏡頭是陳炎和艾朗隔著朦朧鏡面臉貼著臉,兩人仿若雙生,兩邊拍攝雙鏡頭;
第三個鏡頭是陳炎和艾朗兩人表現出頹靡慵懶的一面,陳炎癱坐在地上,艾朗趴在他懷裡,兩人含著水煙吞雲吐霧……
除此之外,陳炎還拍攝了個人鏡頭:他頹廢地趴在殘破的地板上,手裡拿著打火機,點燃了手上一朵純白色的紙花,直至它——
紛落在地,化為灰燼。
陳炎他們從下午三點開拍,他隻覺得一整個下午,眼前都是鏡頭的閃光哢擦聲,拍到最後幾近麻木,收工的時候一看時間才發現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多了。
陳炎中場休息的時候跟男神發了消息,讓男神不用過來接他。男神本是不答應的,好在中午“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那個淚眼汪汪的表情包哄得男神心情大好,男神才對他言聽計從。
工作結束之後,工作室一行人去了附近一條美食街吃宵夜,隨後道別各自分開。
因為收工的時間的確太晚了,這個點兒回校也被門禁攔在宿舍外面,艾朗懶得折騰,就用手機軟件訂了附近的酒店大床房,和陳炎一起打車過去。
陳炎和艾朗都累癱了,即便是艾朗這個話癆,此時坐在車子裡也同樣安靜如雞,他們唯有一個心願就是癱倒在大床上睡到自然醒。
陳炎窩在車後座,望著車窗外時隱時現的流光,腦海裡全是今天拍攝的鏡頭和畫面。
陳炎記得,他最後一個鏡頭是燒了紙花之後,整個人解脫一般仰躺在地板上,雙眸在相機的鏡頭前緩緩閉合。
陳炎知道這個鏡頭是艾朗臨時跟攝影師額外要求增加的,但是並沒有聯想到多麽深刻的含義去。
陳炎正縮在角落裡給男神發微信,忽然就聽到緩緩的音樂旋律流淌而出,打破車子內的安靜。
陳炎懶洋洋地扭過頭去,就見艾朗打開手機外放音樂,手機屏幕的熒光投射在他疲倦卻又依舊精致如初的臉龐上。
陳炎給男神回了一句“現在在車上,快到酒店了”,就聽見艾朗慵懶的嗓音出聲問道:“你覺得這歌好聽嗎?”
陳炎漫不經心地抬起頭,不解地“啊”了一聲,看向艾朗。
艾朗扯起唇角淡淡笑道:“送給你的,朋友。”
陳炎難得看到艾朗這副正經模樣,靜下心來側耳傾聽,這是一首英文歌,他恰好就聽到幾句歌詞——
“You better have some place to go.
Cause you 't e back around here.
Good goodbye.”
簡簡單單的幾句歌詞,忽然直擊陳炎內心深處的柔軟地,他的眼睛毫無預兆地泛起酸澀,忍不住別過頭望向窗外。
男聲混合說唱,還在安靜的車內流唱,連續四句“Good goodbye”仿佛貼在陳炎耳邊流轉。
陳炎忽然想到自己在拍攝當中燒掉的那一朵純白的紙花,燒得那麽乾淨,化為灰燼掉在地上,風一吹就徹底消散了。
艾朗輕聲說:“祝你好運,我的朋友。”
等今天拍攝的照片po到網絡的那一刻起,陳炎迎接的是新生,亦是踏上一條荊棘載途、回不了頭的路。
播完這一首歌的時間,正好就到達艾朗預訂的酒店。
作者有話要說: Good goodbye.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