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王鶴年絲毫不覺林易對他的厭惡, 反是笑呵呵答應:“林兄,的確許久未見了。”
裴無亂與張小元早已告訴他天溟閣與與林易的關系,只不過佘書意再三強調要他演好這一出戲, 而他又是不擅演戲的, 來時的路上, 他琢磨許久,只能決定暫以從前的態度來對待林易。
可張小元看著林易頭上頂著的「傻子王鶴年」五個大字, 再看看王鶴年臉上的真誠傻笑, 他總覺得心中有些不爽。
他想這種感覺大約便是他人口中所言的護短, 雖說他也覺得師父比其他人是有些不諳變通,可此事絕對輪不到他人多嘴, 特別是林易這等表裡不一的小人, 他絕對沒有資格來說師父半句不是。
張小元盯著林易看了片刻, 總算露出一張笑臉,天真無邪喚:“林叔叔。”
林易果真還是假笑, 他回過頭, 正要與張小元繼續客套,不想梅棱安得知眾人今日來此,從紫霞樓內匆匆出來相迎, 他身邊跟著柯星文,面上是真心實意的滿腹驚喜,一面道:“林易兄,有貴客前來, 你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
林易呵呵笑道:“裴盟主與鶴年兄兩位貴客從天而降,林某一時欣喜, 倒忘了與梅掌門先說一聲。”
梅棱安也與他客氣笑答:“無妨,此刻我知道了便好。”
張小元帶著路衍風令他傳與梅棱安的口信, 當初梅棱安是知道路衍風去尋花琉雀了的,甚至路衍風身邊那個還算能說會道的小童都是他特意派去的,他給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師弟支了這麽久的招,如今路衍風終有所得,便請張小元代為傳話,告知梅棱安他在此處養傷。
他想自己只要如此一說,梅棱安應當便能明白了,林易迎著大家往裡走,張小元便落到了梅棱安身邊,小聲喚梅棱安:“梅前輩。”
梅棱安一向對他頗有好感,他也笑吟吟地與張小元打招呼,問:“小元,怎麽了?”
“路前輩讓我給您帶一句話。”張小元小聲說,“他正在我師門養傷,暫且不能來此,還請您不必太過擔憂。”
“養傷?”梅棱安不由一怔,有些擔憂,“他怎麽了?”
張小元瞥一眼走在最前頭的林易,確保林易聽不到他們的交談之後,這才接著往下說道:“我們在鳳集縣時,受了天溟閣襲擊,路前輩與我們並肩作戰,受了些傷。”
梅棱安:“他傷得很重?”
照常理,若非傷得極重,無法隨意移動,那應當是不會留在他人的師門之中養傷的,如今江湖也算是出了大事,梅棱安又在紫霞樓中,以往路衍風必定會跟著張小元他們盡快趕來此處,梅棱安難免心生擔憂,以為路衍風是不是受了重傷。
張小元道:“他沒有傷得很重……”
張小元不過隻說了這麽一句話,梅棱安便已經明白了,他朝張小元眨了眨眼,那模樣如同終於看見自家兒子成器的老父親,輕咳幾聲,問:“他是不是已經……成了?”
張小元:“……”
他一時不知該要如何開口,梅棱安卻已會意,面上一時難掩欣喜之色,口中碎碎念道:“我明白的,你畢竟算是花琉雀的娘家人,有些話,的確不大好開口。”
張小元:“……啊?”
娘家人?什麽娘家人?
他們怎麽突然就變成娘家人了!
梅棱安想了想,笑著低聲與張小元道:“小元,我待會兒隨你們一同去放行李。”
張小元滿心茫然,不明白梅棱安的意思。
就算說梅棱安熱情好客,對他們來此十分歡喜,可不管怎麽說他也是一門之主,送著他們回屋去放行李?這未免也太熱情好客了一些。
梅棱安見張小元不懂,也只是笑,一面道:“你不明白很正常,這是大人的事情。”
怎麽就大人的事情了?再說他的年紀也不算小了吧!
叮。
喜滋滋的梅棱安頭上傳來熟悉聲響,張小元立即抬起頭,看向梅棱安的頭頂,想弄清梅棱安心中的想法。
那兒此刻正飄著幾行字。
「彩禮清單:玉梳一把、金剪一副、織錦百匹………
備銀千兩,三金必不可少,今日便同鶴年兄好好挑一挑日子,我看下個月月初就不錯。」
張小元:“……”
等等,這是什麽?
梅掌門未免也太著急了一些吧!
路衍風和花琉雀不過是剛剛才將事情說開,兩人根本還沒到談婚論嫁的那一步,再說了,好歹也是兩個大男人,談什麽聘禮嫁妝,這未免也太過奇怪了吧。
可梅棱安根本不想與他多說,梅棱安直接轉頭去尋王鶴年,說要同他們一塊進紫霞樓內落榻之處放行李,王鶴年也根本不曾多想,乾脆傻愣愣地對著梅棱安笑,滿是開心地點頭答應,還以為自己交了一個絕佳的好朋友。
佘書意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可他知道梅棱安一貫以來的為人,自然也清楚梅棱安不會對他們做出不好的事情,便也不曾拒絕梅棱安的“好意”,只是點頭,說:“梅掌門真是熱情。”
林易似乎覺得有些奇怪,可不等他詢問,梅棱安已湊了過去,小聲與他說了幾句什麽,面上神色滿是驕傲自豪,倒真像是個好容易解決了兒子終身大事的老父親,而林易面露驚訝之色,有些勉強,卻還是點了點頭,小聲說:“這倒是件好事情。”
張小元從他的口型看出了他說的話,一面再抬頭看向林易的頭頂,眼見著那兒正飄著一行大字。
林易:「又是一個和傻子王鶴年牽扯上關系的死斷袖。」
張小元:“……”
看來林易不僅對他們師父滿懷敵意,還和酈爾絲一樣瞧不起斷袖。
可這江湖……這江湖好像根本就是一個斷袖江湖吧?
……
眾人進了紫霞樓,在林易安排之下分院入住,紫霞樓房屋甚多,他們也不必擠在一塊,這一回他們恰與裴無亂住在一個院內,而梅棱安的住處離他們也不算太遠,若有事要商討,這等安排倒也還算方便。
而梅棱安跟著他們一路到屋內,笑呵呵追著王鶴年便問:“鶴年兄啊,我師弟在你們門中養傷吧?”
王鶴年不明所以,茫然點頭,道:“衍風確實在我門中,梅兄放心,他傷得並不算重。”
梅棱安問:“可有紙筆?”
王鶴年:“啊?”
佘書意以為梅棱安要說什麽重要之事,在屋內尋了尋,翻出紙筆,替梅棱安放在桌上,柯星文主動上前研墨,王鶴年則追問:“梅兄,你要做什麽?”
梅棱安提筆,在紙上端端正正地寫下禮單二字。
張小元捂住自己的臉,覺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他已沒眼去看了。
王鶴年:“禮單?什麽禮單?”
梅棱安笑道:“鶴年兄,我已有了些粗淺的想法,可卻不知道你的意思。”
他一面說著話,一面繼續在紙上往下寫。
「玉梳一把、金剪一副——」
王鶴年:“梅兄,你這是要做什麽?”
“鶴年兄,我登掌門之位數十年,雖不曾壯大散花宮,可也為散花宮添置了良田萬畝,商鋪數百間。”梅棱安笑吟吟道,“你我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有什麽想法便說出來,不必與我客氣。”
王鶴年:“?”
梅棱安:“反正這錢也是要留給他們兩人的,我已想好了,劃幾間商鋪給他們,不過我師弟不擅經營,或許還要麻煩鶴年兄與書意你二人幫忙看著些。”
王鶴年:“??”
梅棱安繼續在紙上寫著。
「織錦百匹、三金——」
他劃掉這兩個字,微微蹙眉側首,問王鶴年:“ 他二人情況畢竟與一般人不同,我看三金就不必了,不如代換成銀兩,直接交予他二人。”
王鶴年:“???”
佘書意終於從梅棱安的話語中聽出一絲不對勁,蹙眉問:“梅宮主,你這是……”
梅棱安:“彩禮啊。”
王鶴年:“彩禮?誰的彩禮?!”
梅棱安一頓:“鶴年兄,你不知道這件事?”
王鶴年:“……我知道什麽?”
他的目光緊張在陸昭明與張小元二人之間移動,心中不祥預感更甚,還在鳳集縣時,他莫名得知自己的大徒弟和三徒弟暗生情愫,而如今……梅棱安好像也想告訴他類似的事情。
梅棱安輕咳道:“這……就是……”
他有些為難。
若是王鶴年絲毫不知,他不知道自己貿然開口的話,會不會給花琉雀和路衍風帶來麻煩。
佘書意卻明白了。
“梅宮主,你未免也太著急了吧。”佘書意無奈道,“他二人不過才知曉對方心意,還未曾走到這一步。”
“遲早會到這一步的,早準備總比晚準備要好吧。”梅棱安深深歎氣,“書意,你不明白,我那個師弟的嘴啊……他能走到今日,那都不是祖墳冒青煙了,說他是祖墳噴火都不為過。”
佘書意:“……”
張小元:“……”
這……這就不必了吧梅掌門。
“我畢竟也曾是花琉雀的師父,我知道他腦子活絡,那和衍風便是互補,這可是再好不過了。”梅棱安想了想,又說,“還是別多廢話了,我們先把彩禮定下來吧。”
王鶴年終於從這段莫名其妙的對話之中回過神來。
“等一等。”王鶴年艱難道,“你們是說……琉雀和路衍風也……”
“師兄,你不知道?”佘書意蹙眉,“我記得曹紫煉那都已算是明說了吧。”
王鶴年:“……”
王鶴年:“我……”
王鶴年:“真好……徒……徒弟們都長大了……”
張小元:“……”
不,師父。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真好的樣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
王鶴年: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