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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哄》第67章
上一回,溫以凡從南蕪飛來宜荷,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在北榆跟桑延見面後的第二天,溫以凡就坐高鐵回了南蕪,到趙媛冬那拿上溫良哲給她留的所有錢和證件。之後,她沒再停留在這兩個城市。

 獨自一人坐飛機到了宜荷。

 這會兒,溫以凡的心境跟當時已經完全不同了。

 溫以凡坐在飛機靠窗的位置。她沒別的事情乾,盯著窗外,思考著一會兒下飛機之後要怎麽跟桑延提及她過來了的事情。

 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他。

 外頭的天已經黑了,遠處還能看到黑而濃厚的雲層,向下是大片的夜景和紅色光帶。客艙裡安安靜靜,光線也昏暗至極,隱隱能聽到有人[email protected]@地在說著話。

 像是一趟漫長到無止境的旅程。

 溫以凡突然很想知道。

 從前桑延每次從南蕪坐高鐵去北榆見她時,是抱著怎樣的一種心情。

 也是像她現在這樣,覺得期待又緊張嗎?

 期盼著見到他的那一瞬間。

 卻又害怕,他其實並不想見到自己。

 飛機內的空調溫度有些低,溫以凡下意識把毛毯拉高了些。獨自一人在交通工具上,她毫無安全感,就算沒事兒乾也並不打算睡覺。溫以凡再度看向窗外。

 也許是決定了要讓他全盤托出,溫以凡的心情比起先前的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安定。

 她輕抿了下唇,想慢慢地捋順當時的所有事情,也漸漸漸被這夜晚和心情,拉扯進了那一段,她再也不想回想分毫的回憶裡。

 ……

 溫以凡是在高二下學期的時候,跟著大伯一家搬到北榆的。

 一開始,所有一切跟在南蕪都沒有任何不同。無非就是,從一個寄人籬下的熟悉城市,換到了另一個陌生的城市罷了。

 當時溫以凡並不太在意這個事情。

 她覺得無可奈何,卻也知道沒有什麽辦法。她隻想努力提高自己的成績,考到一個好一點的大學。也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

 她能快一點高考,快一點成年,快一點能通過自己的能力來賺錢。

 快一點結束這樣的生活。

 對溫以凡來說,盡管那個時候的日子是壓抑而痛苦的。

 但她也依然有盼頭。

 覺得只要熬過這段時間,就什麽都好了。

 所有一切,都從她上高三之後開始有了變化。

 那一年,車興德從另一個城市搬來北榆。他沒有工作,沒有錢,只能靠他這個姐姐過日子。之後的時間,都一直住在大伯家。

 從第一次見面起,溫以凡就對她這個所謂的“舅舅”毫無好感。

 溫以凡是個非常遲鈍的人,對各種情感的敏感度也都比別人慢一拍。可她一直覺得他看她的眼神非常奇怪,說話也油膩又猥瑣,抱著極其不好的意味。

 她不是太會表達的人。

 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她的錯覺。

 一開始,車興德沒做什麽太過份的事情。

 還沒找到工作的時候,車興德幾乎每天都在家裡不出門。他會經常挨著溫以凡坐,亦或者是借著拿什麽東西的理由去碰觸她的身體。

 一次次兩次溫以凡還能覺得是意外,多了她也覺得不對勁。

 溫以凡從小到大都被保護得很好,她從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完全該怎麽去處理。好幾次,趙媛冬跟她打電話的時候,溫以凡的話在嘴邊,卻又完全說不出口。

 這對那個年齡層的女孩子來說,是非常難以啟齒的一件事情。

 所幸是高三學業重,學校同意高三生周末可以留在學校自習。

 溫以凡乾脆減少回家的次數,長時間都留在學校裡。如果不是節假日學校不讓學生留校,她甚至不會主動回大伯家。

 高三上學期結束後。

 溫以凡進入了她高中的最後一個寒假。算起來其實也不到兩周的時間,但就是在那個時候,車興德的行為變本加厲了起來。

 溫以凡再無法忍受,隻好跟車雁琴提了一次。

 車雁琴完全不把這放在心上,隻說是她心思太敏感,讓她不要想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也不要為這小題大做。

 提之前,溫以凡也不覺得車雁琴能站在她這邊。她乾脆又跟趙媛冬提了這個事情,大致意思是想自己在外邊租個公寓住。

 趙媛冬聽了也覺得擔憂,卻又不放心她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邊。說到最後,她隻跟溫以凡說,會跟車雁琴好好再提提。

 可卻再無後續。

 似乎是察覺到了溫以凡的躲避和忍讓。

 車興德極為猖狂,開始在深夜的時候,試圖撬開她房間的門鎖。偶爾還會借著醉酒的狀態,用力地拍打她的房門,裝作自己走錯了房間。

 溫以凡警告過他幾次,卻毫無任何效果。

 得到的只是他愈加囂張的拍門聲。

 每當有這種事情發生。

 溫以凡隻期盼凌晨三點的到來。

 溫良賢和車雁琴一塊開了家燒烤攤,每晚營業到到凌晨兩點半,走回家要半個小時。每天差不多凌晨三點他們就能到家。

 車興德怕溫良賢。

 有溫良賢在,他會收斂不少,做事情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

 盡管有門鎖,盡管溫以凡回房間後會把書桌抵在門前,她依然毫無安全感。她開始在枕頭下邊藏剪刀和美工刀,在家的時候,不到凌晨三點不敢睡覺。

 生怕在她不經意間,車興德就能破門進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高考結束。

 在這期間,溫以凡又陸續跟趙媛冬打過幾次電話。趙媛冬一直表示出來的意思是,鄭可佳那邊已經漸漸在接受她了,等她再勸說一段時間,應該能讓溫以凡搬回來住。

 成績出來後。

 在溫以凡準備填報志願的時候,趙媛冬也提出讓她填南蕪大學的要求。

 意思是讓溫以凡離得近一點,以後好照顧她。

 盡管當時趙媛冬因為新家庭把她暫時安置在大伯家。但在很多事情上,溫以凡還是極為依賴她。她隻想脫離現在的生活,趕緊讓這般的日子成為過去。

 她也想試試,跟新家庭和諧相處。

 也因此,溫以凡答應了趙媛冬的話。

 因為對於她來說。

 除了北榆這個城市,其余的地方對她來說,區別都不大。

 再加上。

 溫以凡想到,桑延也在南蕪。

 他可能會比較想呆在這個城市。

 開始填報志願的那一周。

 桑延陸續給她發了幾條短信,全都是在問她志願的事情。

 怕他會因為自己報了不想報地學校,溫以凡嘗試地問過他想報哪所,但他一直沒提。最後她只能明確地告訴他,自己會報南蕪大學。

 她會回南蕪。

 會當做這兩年的痛苦都只是過往雲煙。

 他們也不需要再隔著兩座城市。

 溫以凡不需要再讓他,每次都那麽辛苦地跨越一座城市來找她。

 之後,他們可以每天都見面。

 可以變回高一時那樣。

 所有的日子都像是漸漸在好起來。

 直到高考志願填報截止那天。

 那天凌晨,家裡只有溫以凡一人在。那段時間車興德找到了工作,一周有好幾天不在家。她不清楚車興德的工作時間,也不太確定他今天回不回來。

 不到三點鍾,溫以凡也不太敢睡。

 溫以凡用手機跟桑延發短信說話,邊注意著床頭櫃上鬧鍾的時間。

 桑延:【我明天來找你,行不?】

 溫以凡想了想,回道:【我過段時間要去南蕪,你別過來了。】

 桑延:【什麽時候?】

 溫以凡:【等錄取通知書寄到吧,我們得回學校拿。】

 桑延:【那都七月多了。】

 過了一會兒。

 桑延又發來一條:【錄取結果出來那天我過去一趟唄。】

 直至凌晨一點半,車興德都沒有回來。

 溫以凡覺得車興德可能不回來了,但又有些不安,像是山雨欲來。她躺在床上,跟桑延聊著聊著天就開始困。

 她強撐著眼皮,想撐到凌晨三點再睡,最後還是沒敵過睡意。

 隻覺得,都這個點了。

 再過一會兒,大伯應該也要到家了。

 之後,溫以凡是被門的動靜聲驚醒的。

 這次門鎖那傳來的不再是被撬動的金屬聲,而是被鑰匙打開的哢噠聲。她睜開眼,在一片黑暗中看到門前的書桌因門的開啟倒下。

 溫以凡抬眼,隨之對上了車興德的臉。

 車興德用一根手指晃著手中的鑰匙,笑聲猥瑣而又}人。他的身材偏胖,一進來就把鑰匙扔開,往她身上壓,帶著鋪天蓋地的汗臭和酒氣。

 極為強勢地,用男女間懸殊的力氣將她壓製。

 溫以凡瞬間清醒過來,能感受到他將她身上的被子扯開。他的來意極為明顯,一手用力扯住她的頭髮,另一隻手試圖將她的褲子往下扯。

 她不受控地尖叫了聲,邊掙扎邊開始求救。

 溫以凡覺得自己在那一刻,像是從軀體裡脫離出來,成為了一個旁觀者。她看到自己瘋狂抵抗著,從枕頭下邊摸到剪刀,毫無理智地往車興德身上捅。

 車興德吃痛地後退,很快又往上撲,奪過她手上的剪刀。

 “操你媽的婊子。”

 溫以凡紅著眼,身子往後退,再度從枕頭底下摸到美工刀。她的身體緊繃至極,全身心都在防備。她控制著聲音裡的顫意,一字一頓道:“你這樣要坐牢的。”

 車興德笑了:“你敢報警嗎?”

 “……”

 “讓人知道你被你舅舅上啦?”車興德呸了聲,“霜降,這要被人知道了,你以後怎麽嫁的出去?這是很丟臉,很羞恥的事情,知道嗎?”

 溫以凡像沒聽見一樣,隻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唯恐他會再度上前。

 少女頭髮凌亂,膚白唇紅,五官極為豔麗。她的四肢白皙纖細,隨著舉動勾勒著曲線,全身柔軟至極。她縮在角落裡,像隻長了刺的奶貓。

 因她這幅模樣,車興德那未消退的欲火再度湧起:“沒關系,舅舅娶你。別去上大學了霜降,來當舅舅的媳婦……”

 說著,車興德再度壓到溫以凡的身上。

 這次他像是早已察覺,眼疾手快地從她手裡扯過那把美工刀。他再度把她的褲子向下扯,粗重的氣息一下又一下地噴到她的身上。

 溫以凡用全部力氣在掙扎。

 是她覺得最崩潰,最無力,最絕望的時候。

 也她覺得自己最髒,最想直接這麽死掉的一個時候。

 那個房間黑暗至極。

 窗簾明明半開著,可在那一刻,溫以凡覺得自己再也看不到光了。

 她希望自己立刻就能死掉。

 如果活在這個世上要承受這種事情。

 那麽她寧可不活了。

 在車興德摁著她的雙手,把她的衣服往上推的時候。

 玄關處傳來動靜聲。

 溫以凡的眼裡含著淚,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側頭盯著床頭櫃上的時鍾。

 凌晨三點。

 溫以凡原本空洞下來的雙眼漸漸亮起,再度開始求救。因為長時間的叫喊,她的聲音變得沙啞,還帶著哭腔:“大伯!救救我!”

 車興德的舉動停住,暗暗罵了句髒話。

 隨後,客廳的燈大亮。

 傳來溫良賢的聲音:“怎麽回事?”

 車雁琴也道:“霜降,你這大晚上的吵什麽――”

 看到房間裡的場景時,車雁琴瞬間消了音。

 溫良賢對車興德不滿很久了,看到這個狀況,瞬間火了。他走過來把車興德往床下扯,大聲吼:“你在幹什麽畜生事?這孩子多大你不知道?!”

 脫離了地獄,溫以凡立刻用被子包住自己的身體,她低下頭,盯著手上的血,是用剪刀把車興德手割破時沾上的。

 她用盡全身力氣,把眼淚憋了回去。

 她絕對不會,為這種人渣流半滴眼淚。

 絕對不會。

 “不是,姐夫。”車興德解釋,“我喝多了,這剛進來還什麽都沒乾呢……”

 聞言,車雁琴松了口氣,過來勸:“老公,這不是啥都沒發生嗎?你也犯不著生那麽大氣。德仔就是喝多了,認不清事兒……”

 沒等她說完,溫以凡出了聲:“我要報警。”

 “……”

 “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報什麽警!”車雁琴皺眉,“你舅舅就是喝多了,你看你這衣服不還穿得好好的?這被街坊聽了多丟人。”

 溫良賢極要面子,怕被人知道自己照顧侄女照顧成這樣:“阿降,沒事兒就行。大伯會給你個交代的,但這事兒沒必要鬧到家外。”

 溫以凡抬頭。

 目光從車雁琴和溫良賢的臉上劃過,而後定在了車興德那張略帶得意的臉。她想起了他剛剛的話,情緒很平,身上還發著顫,重複了一遍:“我要報警。”

 “……”

 “你有沒有良心!想讓你舅舅坐牢是吧!”車雁琴火了,“他就喝醉酒走錯房間了。還有,你是生怕以後別人不說你閑話――”

 溫以凡打斷她的話:“隨便。”

 “……”

 “我隨便別人怎麽說,”溫以凡從旁邊翻到手機,邊說邊打通了110,舉動僵硬而又機械,“別人怎麽傳我都無所謂,我只要報警。”

 聞言,車興德想去搶她的手機,但手機那頭已經接通了。

 溫以凡坐在床上,身子不受控地發著顫,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如實把情況說了一遍。

 車興德立刻看向車雁琴,表情有些慌了。

 車雁琴安撫道:“沒事兒。”

 說完,溫以凡不再看另外三人,手上還在發抖,開始給趙媛冬打電話。

 可能是還在睡覺,過了半分鍾,趙媛冬才接了起來。

 “阿降?”

 溫以凡的鼻子一酸,聽到她的聲音,強忍著的眼淚在這個時候才掉了下來。沒等她出聲,車雁琴已經過來幫她的手機奪去,冷笑道:“趙媛冬,瞧你帶出來的好女兒!”

 “……”

 “我給你苦心苦力地帶孩子,結果呢!她現在想把我弟搞進監獄裡。我告訴你,你今天不給我解決這個事情,你別想好過!”車雁琴說,“我弟做什麽了?他就喝醉了走錯房間!什麽事情都沒乾!你女兒硬想給他冠上個強奸罪!這心得多黑啊!”

 車雁琴像是極為惱火,自顧自地在那罵了好一陣。

 溫以凡也沒力氣去把手機搶回來。

 半晌後,車雁琴才把手機扔回給她。

 溫以凡盯著還在通話中的屏幕,突然不太敢聽了。想到了上回,自己想讓趙媛冬把自己接回去時,她連話都沒聽就掛斷的反應。

 她捏了捏拳頭,緩慢地把手機貼到耳邊。

 拜托了,媽媽。

 求你了。

 我求你了。

 你救救我吧。

 你別再拋下我了。

 下一刻,那頭再度傳來趙媛冬極為為難的聲音:“阿降,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大伯母說她弟弟不是那樣的人……你不要想太多,過兩天媽媽就來――”

 溫以凡沒再聽下去,直接掐斷了電話。

 很難用言語來形容溫以凡那一刻的心情。

 她不知道自己原來有那樣的一面。

 那一刻。

 她只希望全世界都去死。

 ……

 那個兵荒馬亂的凌晨。

 溫以凡和車興德被前來的民警帶走,她把這整個晚上,再加上這一年的所有事情都敘述出來。之後,她沒再回大伯家,住在了一個女民警的家裡。

 女民警同情她的遭遇,給她做著心理疏導,還提了讓她想住多長時間都行。

 女民警有個女兒,名叫陳惜,恰好是溫以凡的同伴同學。兩人在學校的交集不多,但陳惜的性格非常好相處,不提她發生的這些事情。

 只是跟她聊著各種亂七八糟的話題。

 到了晚上,陳惜跟她說著說著話,突然跳了起來往房間跑:“對了,我改一下我的志願吧,我不想選人力資源了!我靠,現在幾點了!”

 聽到“志願”兩個字,溫以凡的眼皮動了動。

 想起了自己因為趙媛冬的提議,才選擇的南蕪大學。

 又想起了前不久,趙媛冬在電話裡說的話。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上被車興德掐出的紅痕,神色怔怔。

 沒多久,溫以凡也起身進了陳惜的房間。

 此時陳惜正坐在桌前,剛打開了電腦。余光注意到溫以凡的身影,她轉過頭來,笑嘻嘻地問:“怎麽啦?”

 溫以凡盯著電腦屏幕:“陳惜,我能用一下你的電腦嗎?”

 “可以啊。”陳惜爽快地說,“你要幹嘛呀?”

 房間裡安靜幾秒。

 溫以凡眼裡的光像是消失了,輕聲道:“我想改志願。”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溫以凡一直住在陳惜家。

 盡管脫離了車興德這一號人物,但不到凌晨三點,溫以凡依然睡不著。她極其沒安全感,總會睡著睡著就驚醒,會覺得有人壓在她身上。

 每天都覺得喘不過氣。

 溫以凡不想跟任何人聯系,每天都龜縮在自己的殼裡,只聽著女民警的吩咐,有事情要去派出所補錄口供,才會出門一趟。

 但因為溫以凡的身上沒有被侵害的痕跡,也沒有證據,再加上溫良賢和車雁琴都在替車興德說話。最後車興德也沒受到太大的懲罰,只是被拘留了幾天。

 這事情在北榆一塊區域鬧得沸沸揚揚。

 全都在傳,有一家的舅舅把親外甥女給強奸了。

 溫以凡每天都在陳惜家裡,也不知道這些事情。她吃不下東西,也睡不著,覺得日子痛苦難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地消瘦了下去。

 她覺得自己這個征兆很不對勁。

 溫以凡不想再去管這些事情。

 她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也什麽都不想去想。

 她隻想快點等錄取結果出來,拿到錄取通知書後,就離開這個城市。

 離這些事情都遠遠的。

 那段時間,溫以凡過得渾渾噩噩的。

 她不跟外界溝通,手機長期處於關機狀態,每天做得最久的事情就是在角落裡發呆。

 溫以凡覺得自己好奇怪。

 明明前段時間還覺得曙光在即。

 明明先前還覺得生活都在朝好的一面發展。

 可她現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負能量。

 每天都在想著車興德壓在自己身上時,腦子裡冒出的那個念頭。

 每天都想著死。

 錄取結果出來的那一周,北榆接連著下了幾天的細雨。

 那天,查完錄取結果後,陳惜極為高興,興奮地抱了抱她:“太好了,我跟我男朋友被同一所學校錄取了,我倆可以去同個大學了!”

 那一瞬間。

 溫以凡的思緒從黑暗裡掙脫。

 她突然想了起來,自己這段時間忘了什麽事情。

 她跟桑延約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學。

 但她忘記了。

 她改了志願。

 她沒有跟桑延說。

 這個念頭冒起來的時候,溫以凡的心情依然很平靜。像是覺得這就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一個結果,過了好半晌,她才站了起來,從翻出自己這段時間一直沒拿出來過的手機。長按開機。

 跳出一大堆未讀消息和電話。

 桑延在這段時間給她發了幾十條消息。

 最新一條是一個小時前發來的。

 桑延:【我去找你。】

 溫以凡盯著看了很久。

 注意到她的失神,旁邊的陳惜打斷她的注意力:“你怎麽啦?”

 溫以凡抬頭:“我出門一趟。”

 “啊?”這是這半個月以來,溫以凡第一次主動提出要出門,陳惜有點兒驚訝,“怎麽了?你要去哪?要我陪你去嗎?”

 溫以凡笑了下:“不用,我去見個朋友。”

 陳惜:“行。”

 溫以凡起身走到玄關,打開門,後頭又傳來陳惜的聲音:“誒!對了以凡,外邊在下雨,你帶把傘出門吧!”

 說著,陳惜跑過來往她手裡塞了把傘。

 她看向陳惜,低聲道:“謝謝。”

 “謝什麽呀!”陳惜笑,“跟朋友玩得開心點啊。”

 聽到這話,溫以凡沉默了幾秒,才道:“好。”

 溫以凡出了門。

 外頭天已經半暗了,雨勢並不大,像是細蒙的針。落下來也無聲無息的。眼前的霧氣很重,水泥地也深一塊淺一塊的。

 想著桑延平時下車的地方,溫以凡往大伯家的方向走。

 剛走到那條小巷,溫以凡再度碰到了車興德。像是沒想過會碰到她,他愣了下,而後再度拽住她的手臂,像個得志的小人:“喲,霜降啊。”

 “……”溫以凡的痛苦感再度冒起,用力地掙脫著他的手。

 “報警是吧?你說你報警這事兒,對咱倆誰損失更大?我沒什麽事情,你還被傳成什麽樣了?”可能是因為在拘留所裡關了幾天,車興德的眉眼漸漸帶了陰狠,“還有,這事兒也不能全怪我吧?你就長了個騷貨樣,天天在家就穿短袖短褲的,不就是想勾――”

 沒等他說完,桑延忽地從車興德背後出現,被他的手扯開。

 他的臉上帶著極重的戾氣,用力地往車興德臉上揍了一拳。而後,桑延用膝蓋抵他的肚子,模樣像是失了理智,力道極重。

 發出很大的碰撞聲。

 車興德完全沒有還手的余地,被打得開始求饒。

 溫以凡回過神來。她不想讓桑延摻和上這些事情,也不想他因為自己惹了麻煩,立刻過去扯他的手腕,往另一個方向走。

 桑延跟著她:“那個人是誰。”

 溫以凡沒回頭:“我不認識。”

 兩人繼續往前走。

 桑延又道:“你沒事兒吧?”

 溫以凡輕嗯了聲。

 “溫霜降,以後這麽晚的話,你就別提前下來了。”因為剛才的男人,桑延沒忍住說,“我直接到你家樓下找你。”

 溫以凡沒說話。

 “你這段時間很忙嗎?”注意到她的不對勁,桑延停了兩秒,“我一直聯系不上你,出什麽事兒了?”

 “沒有,我手機壞了。”溫以凡把傘舉高了些,幫他遮雨,“你怎麽過來了。”

 “啊。”桑延順勢接過她手裡的傘,很自然地說,“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麽,錄取結果出來我會過來一趟。”

 “……”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了那條巷子裡。

 裡頭空無一人,路燈也暗沉,能隱隱能到幾隻小飛蟻在眼前飛過。雨聲撲簌簌,在這燥熱的夏天裡,似乎帶了幾分涼意。

 可能是覺得剛剛那個男人影響了她的心情,桑延的話比平時多了些:“我錄取結果出來了,南大軟件工程。你成績比我稍低點兒,但上你那專業應該也綽綽有……”

 溫以凡看著眼前的少年,像是聽進了他的話,又像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腦子裡反反覆複回蕩著車興德的話。

 ――“這是很丟臉,很羞恥的事情,知道嗎?”

 反反覆複地想起。

 婊子。

 騷貨。

 這些詞。

 溫以凡也想不到起來自己當時的感受了。

 隻記得,當時那件事情她不介意讓任何人知道,就算別人怎麽傳都無所謂。

 可她不想讓桑延知道。

 半分都不想。

 她不想露出半點破綻。

 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才不會有半點懷疑。

 她只能想到用狠話,來將他擊垮。

 溫以凡也不想讓桑延還像現在這樣。

 總要花時間,特地跑到那麽遠的地方,隻為見她一面。

 這是她犯下的錯。

 無論有什麽原因。

 追根究底,就只不過是她忘記了。

 這沒必要讓桑延來承擔。

 她這樣的人,並受不起他這樣的對待。

 他們應該要早一點斷掉的。

 在上一次,她在電話裡叫他別再煩自己的時候,他們就應該結束了。

 早就應該,結束了。

 溫以凡忽地打斷他的話:“桑延。”

 “嗯?”

 “我沒報南大。”

 聽到這話,桑延的目光一停。像是沒聽懂她的話,過了好幾秒後,他才扯起唇角笑了:“你跟我開玩笑吧。”

 溫以凡語氣很認真:“沒有。”

 “……”

 觀察著溫以凡的神情,好半天后,桑延才意識到她說的是實話。他臉上的笑意漸收,半晌後才問:“你報了什麽。”

 溫以凡如實道:“宜大。”

 “為什麽。”

 “……”

 桑延盯著她,喉結緩慢地滑動了下,語氣有些艱難:“你為什麽報了宜大。”

 溫以凡逼迫自己與他對視。那一刻,她想不到自己改志願的其他理由,胡亂地扯了個理由:“我跟別人約好了。”

 “那我呢。”桑延似是覺得荒唐,看著她,“你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溫以凡抿唇,沒出聲。

 巷子裡安靜得過分。

 桑延沉默地看她,像是在等她的答覆。好片刻後,他輕輕閉了下眼,頭一回用稱呼將兩人的距離拉開:“溫以凡,我是你的備胎嗎?”

 “你要那麽想也可以,”溫以凡抬頭,隻覺得眼前的少年乾淨到了極致,完全不該跟她這樣的人摻和在一起,“錄取結果也出來了,你呆在南蕪挺好的。”

 “你要是不願意,你可以直接跟我說。”桑延的聲音很輕,“沒必要用這種方式。”

 “那我就直接說了,桑延,我就是非常討厭,”溫以凡平靜地說,“我很不喜歡你一直來北榆找我,也很煩每次都要出來跟你見面。”

 “……”

 “北榆離南蕪近,那我去個遠一點的地方,行嗎?”溫以凡眼都不眨,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以後我到宜荷了,希望你別再像現在過來找我了。”

 那大概溫以凡長那麽大以來,跟其他人說過的,最狠的話。

 她沒有想過對象會是桑延。

 桑延的眼睫和發梢都沾著水珠,上衣被打濕了大半。他的眼眸漆黑,看不出情緒,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都沒說。

 不知是從那傳來水滴的聲響。

 啪嗒一聲。

 像是眼淚墜下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

 桑延像是猜到了什麽,扯了下唇角:“所以這段時間,你因為這才不回我消息?”

 溫以凡:“嗯。”

 “溫以凡。”桑延最後喊了她一聲,喉結再度滑動了下,像是在克制著情緒。他慢慢地垂下了頭,自嘲般地說,“我也沒那麽差吧。”

 溫以凡喉間發澀,挪開視線,不再看他。

 過了幾秒。

 像是要維持住最後的體面,桑延還是笑了下:“放心,我不會再纏著你。”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

 像往常一樣,桑延繼續把她送到家樓下。他把傘遞回溫以凡手裡,似是還想說些什麽,但卻什麽都沒說。他看向她,聲音很輕:“我走了。”

 溫以凡嗯了聲。

 他走了幾步。

 又回頭:“再見。”

 說完,桑延轉了身,往那條巷子的方向走。

 他的背影瘦高,走路時脊梁挺得很直,像是從未為誰彎過腰。

 再沒有回過頭。

 一如當年那個,站在飲水機旁,傲慢地喊她“學妹”的少年。

 溫以凡安靜地站在原地,看著他滿懷期待地從另一城市趕來這兒,卻以這樣一副姿態離開了她的視野。

 恍惚間,溫以凡有了種錯覺。

 這雨像是帶了無形的力量,一點一點地砸在他的身上,也將他骨子裡生來的驕傲一寸又一寸的澆熄。

 她的神色稍愣,盯著自己手裡的傘,不受控地往前走了一步。

 而後,溫以凡就看到他徹底消失在這雨幕之中。

 在那條,漫長而又黑暗到像是沒有盡頭的小巷。

 溫以凡停了下來,眼眸漸漸發紅,也輕聲道:“再見。”

 再見。

 我親愛的少年。

 希望你一世順利。

 也希望,你再不會遇見像我這樣的人。

 自此以後。

 依然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而又驕傲耀眼的少年。

 溫以凡拿上行李下了飛機。

 按照桑延在電話裡說的位置,溫以凡在出口找到她。她的緊張在此刻才冒了起來,走了過去:“你怎麽在機場?”

 桑延接過她手裡的行李,隨意道:“本來準備回去了。”

 “……”

 “走吧。”桑延往前走,“先去找個酒店。”

 溫以凡跟了上去,盯著他空著的另一著手,遲疑地伸手握住。

 桑延側頭看她,回握住她的手。

 “我昨天翻車尾箱才看到你沒拿行李,”溫以凡舔了舔唇,低聲解釋,“我主任剛好給我批了三天假,我就過來一趟,順便給你把衣服拿過來。”

 桑延輕嗯了聲。

 兩人出了機場後。

 桑延才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外頭已經下起了細細的雨。他頓了下,看向溫以凡:“你在這兒等著,我去裡面買把傘。”

 溫以凡點頭。

 她盯著桑延的背影看,過了一會兒才收回視線。

 隨後,溫以凡看著外頭零零碎碎的雨。沒多久,她注意到有個人穿著黑色的T恤,個高而瘦,直接忽略這雨,直接往機場大巴的方向走。

 再度回想起那段回憶,溫以凡的模樣恍惚,下意識想跟過去。

 下一刻,桑延就從後邊把她扯了回來:“要上哪兒去?”

 溫以凡回過神,看他。

 桑延皺眉:“叫你好好在這等我。”

 溫以凡神色呆滯,喊他:“桑延。”

 桑延:“怎麽?”

 “對不起,”溫以凡看著他,隔了那麽多年,再度跟他重提起當年的事情,“我那個時候,應該把傘給你的。”

 桑延沒反應過來:“什麽?”

 遲來的悔意抽絲剝繭地鑽進她的骨子,溫以凡低下頭,忍著顫意把話說完。

 “…我不應該就讓你那麽淋著雨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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